《故事与法》——尚方宝剑

祝融

<P align=left>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本期《故事与法》，我们来讲一个，大家经常听到的一个词，叫尚方宝剑，我们今天来讲一讲，有关尚方宝剑的故事，以及由这些故事，带出来的法律问题，，大家可能都知道，我们有一个八仙的故事，八仙里面最最奇怪那个，叫铁拐李，拿了一根拐棍，一个瘸子，说起来很奇怪，这个铁拐李，他本来不是瘸子，他也不姓李，据说他的故事是这样的，他的前身是宋朝的时候，在郑州府里面，当一个六案都孔目，大概相当于现在办公室主任，或者秘书长这样一个角色，这个不算官，在当时这个不算官，孔目在当时算是一个吏，就是高级办事员，他的名字也不姓李，他叫岳寿，根本跟李（姓）没关系的，这个六案都孔目，在郑州衙门里工作了很长时间，然后成了一个o(︶︿︶)o 唉湖 老衙门，结果就在里面为非作歹，处理任何事情都得他说了算，然后当官的要受人家贿赂，还得通过他，他拿的钱比那个当官的，拿得还要多，吕洞宾经过郑州这个地方，一看岳寿那样子，他觉得这个岳寿做得太过分，他就去点化岳寿。这帮人结果就把吕洞宾绑起来，倒吊在衙门口，吊在树上，正好这个时候，故事的主角出来了，朝廷派了一个叫韩魏公，一个大臣，到郑州府里来私访，暗查，看看这里的贪官污吏的情况，到了这边他是微服私访，他是穿着便衣来的，也没带随从，就一个小老头，看到他们在欺负吕洞宾，就跟这些人讲，，那帮人就搜，浑身上下捏捏捏，捏到腰里面一个硬硬的东西，那是什么，一摸摸出来，他说我这里钱倒是，钱没有黄金有，拿出来一面金牌，下面有一把势剑金牌，有一把宝剑。那些小喽啰吓得，逃回去给岳寿讲，讲了以后，当天晚上吓坏了，结果晚上活活就给吓死了，他那个阴魂飘啊飘，飘到阴朝地府里面去，因为他作恶多端，牛头马面就把他，放在油锅里去煎，这个时候吕洞宾又于心不忍，吕洞宾是神仙，所以他阴朝地府也能去，他就跟阎王讲，想不到这个岳寿的老婆，跟人家胡搞，给岳寿戴绿帽子，看到岳寿不省人事了，赶紧把他出殡，单单出殡还不算，就把他火化了，把他人都烧掉了，结果她就改嫁了，这个岳寿要还魂回不来，好在吕洞宾一看，隔壁有户人家一个李屠夫，一个独脚李屠夫，一条腿的一个屠夫，刚死，结果就借尸还魂，让这个岳寿的魂，还到那个屠夫身上去了，然后点了他，让他活过来了，活过来以后，就跟着吕洞宾出家去了，这个故事是元朝的一个剧本，元朝有一个剧本就是讲，韩魏公治岳寿的故事，成为八仙过海里面，吕洞宾故事的一个来源，我们当然不是要讲，这个岳寿如何作恶，如何后来成了神仙，我们就讲这把宝剑厉害不厉害，它能够把人活活吓死，把那个坏蛋就能活活吓死，这把宝剑多有神力啊。 </P>
<P align=left>　　在我们中国老百姓的印象里面，这把尚方宝剑是皇帝授予大臣的，哪个大臣有了这把尚方宝剑，就有一个特权，他可以先斩后奏，在我们民间传说里面，这把宝剑都是杀贪官污吏的，在元朝杂剧里面，比如说我们都知道，有一个叫《感天动地窦娥冤》，窦娥的爸爸窦田章，他后来就被皇上点为，宿镇联防使，回到蔡州宿镇联防，就带了势剑金牌，据说他能够在这里，对贪官污吏先斩后奏，然后他在这里，窦娥就做梦，在她的梦里面，就托梦给他，说自己受了冤枉，那么她父亲后来就给她伸张，把当初办窦娥那个冤案的，那些贪官污吏全部砍了脑袋，他就是请出这个势剑金牌，在汉朝的时候，朝廷里面专门设一个o(︶︿︶)o 唉，叫尚方，这个尚可以是崇尚的“尚”，也可以上面的“上”，一样的，这两个字当时借用，尚方这个地方专门替皇帝生产，专门制造皇帝用的兵器，所以尚方也就代表，皇帝御用的东西，皇帝亲自用的东西，都是这个尚方生产的，那么尚方宝剑，就是专门为皇帝生产的宝剑，然后据说皇帝他派官员，下去查访的时候，他就把这个宝剑授予官员，有了这个尚方宝剑，这个官员就代表，皇帝在那里办事，皇帝受权给他，他有全权代理皇帝的，在这个地方做决定的权力。 </P>
<P align=left>　　到了汉朝末年，东晋、三国、两晋、南北朝的时候，一般是授予斧钺，一把大的斧子，这把斧子专门砍脑袋的，那个也是皇权的象征，皇帝据说派大臣出去的时候，他会把这个斧钺授给这个大臣，允许他有处置权，临时处置权，那么到了唐朝的时候，就是由皇帝授予，代表皇权的一个叫符节，这个符节说起来不大好看，是个牛尾巴，下面弄一根木棍，这个是代表皇权的，牦牛的尾巴，当时大概比较珍贵的，这个东西代表皇帝授权的，那么凡是拿符节的这个人，这个人就代表皇帝，所以他派到外面去的，军区司令都叫节度使，节度使 节度使，就是持有符节的使节，节度使就是这样来的，就是持有皇上符节的这个官员，就这个意思，那么到了元朝的时候，据说都叫势剑金牌，金牌是这个官员的身份象征，势剑就是皇帝赐给他的剑，也有的叫势剑铜铡，这个就是后来我们看到，现在在合肥包公祠里面，仍旧陈列着三把大铡刀，最有名的，大家都说这个是龙虎狗三铡，这个三把大铡刀到现在还在，实际上这个就是传说了，元朝的时候，据说皇帝会赐予大臣铜铡金牌，或者叫势剑铜铡，宋朝没有这个事情，这个都是后来故事演绎出来的，实际上这种制度，一直到清朝还有，清朝的时候凡是总督巡抚，有的时候皇帝就赐予，各个地方的总督 巡抚，一个叫王命旗牌，那是一面蓝颜色的旗子，然后上面有金字，代表皇权，它可以先斩后奏，对于紧急情况，他可以把这面旗牌，请出来挂在那里，然后在那里，给旗牌叩一个头，然后在这个旗牌下面，他可以进行处置，表示他是代表皇帝处理。 </P>
<P align=left>　　是不是有像这种，微服私访的官员，拿着这个东西，来处置贪官污吏呢，这个完全是我们民间的想像，没有这个事情，历史上一点影子都没有，历史上凡是授予大臣，这种专断权力的，都不是授给监察官的，不是授予监察御使的，它这个权力，是授给军区司令员的，军事指挥官他给他一个权力，为什么呢，因为在军事指挥的时候，凡是违反军法的，违反战场纪律的，必须当场诸杀，否则的话部队就要（乱），大家都怕 怕死，逃跑 那你不杀几个人，全逃光了，那这个军队怎么打仗，所以历史上习惯是，凡是给军事长官，他都是真的给予这样的权力，我刚才讲的，汉朝的尚方宝剑，那就是给卫青这种大将军的，出去打匈奴以前，皇帝给他这个权力，刚才讲的那个斧钺，砍脑袋那个斧子，那个也是给都督，我们现在叫军区司令，监管行政事务的军区司令，这个就是给他这个权力，而且有规定的，一个叫持斧钺都督的话，可以杀一般的文武官员，实行战场纪律，但是如果是持节都督的话，那就只可以杀军官 军人，它这个是有规定的，以后历代给予这种，代表皇权权力象征的东西，都是给军事长官的。 </P>
<P align=left>　　我们讲一个最最著名的，尚方宝剑的故事，历史上真实的尚方宝剑故事，大概只有这一件，元朝初年，有一个大将叫张宏范，他是汉族人，但是他后来投降了元朝，投降了元朝以后，元世祖忽必烈，就派他带兵横扫南宋，最后是他在海南岛附近，歼灭了整个南宋的朝廷，以及他的海军部队，南宋就是灭亡在张鸿范手里，张宏范当年下江南的时候，忽必烈就亲自，把自己的宝剑授予他，他说这把宝剑我授予你，你可以用这把宝剑，凡是违反你命令的，你都可以用这把宝剑把他砍了，后来张宏范完成了这个使命以后，把这个宝剑又交回去了，这个是他们张家算是一段佳话，历史上非常荣耀的一件事情，然后我们反过来，历史上的监察官，就是我们民间普遍相信的，那个叫巡按御史，巡按御史有没有这个权力，没有权力，巡按狱史很少有，尚方宝剑这个权力，他们是文官，他们号称什么呢，号称天子耳目，就是皇帝的眼睛跟耳朵，皇帝的眼睛耳朵，也就是说，他不能够有实际权力的，他只是看册观察，他可以给皇帝打小报告，他可以直接把这个报告，送到皇帝那里去，但是他不能够，直接处断事情，所谓直接处断事情，这个权力是没有的。天子的耳目，跟天子的手足是两回事，只有这个监察官，被皇帝任命为当地的军事长官，在这种情况下，他才可以获得，尚方宝剑这样的权力，可以对某些重大的犯罪，来一个先斩后奏。 </P>
<P align=left>　　中国历史上皇帝权力有两个，韩非子总结的，一个就是赏赐的权力，一个就是处分的权力，韩非子专门写过一篇文章，叫《二柄》，皇帝他有两只手，二柄就是两个抓手，一个抓手就是恩赏，一个抓手就是刑罚，他说叫二柄，两个抓手，他说这这件事情，都必须掌握在皇帝手里，绝对不可以给这个大臣的，他举个例子，齐国当时有一个大臣讲，他说皇帝，他说这件事情，恩赏这件事情他说，我来替你做，比如说国家遭灾了，他就把自己家里粮食，拿出来振济老百姓，他借给老百姓这个粮食，是大斗借出去，小斗收回来，结果老百姓都拥护他，最后他就把这个皇帝给废了，他自己就当齐国的国王，皇帝的恩赏权柄，给了别人的话，给大臣，大臣就会篡权，另外一个相反的例子是，有一个大臣跟皇帝讲，他说皇帝处罚，这件事情很残酷，这个坏事我来做，你专门做赏的事情，凡是处罚人都由他来判刑，国王就专门来做好事，国王以为这样很开心，大家都拥护我，我是仁慈的国王，这个大臣是不好的，结果想不到，天下所有的人怕这个大臣，不怕这个国王，最后这个大臣，就把这个国王废了，大家都怕这个大臣怕习惯了，所以他登上王位，也没人敢反对他。 </P>
<P align=left>　　韩非子举这两个例子就想，刑柄德这两件事情，国王必须牢牢控制在手里，不能够松懈的，所以历代皇帝基本上都是，按照韩非的这个理论来进行，他们从来不会把自己的权柄，下放给一般的官员，他老是把这个权力，抓在自己手里，所以这个是，尚方宝剑传说的一种谬误。正是因为这个道理，所以历代尤其是，对于贪官污吏的处理，皇帝从来不把这个权力，放给任何一个大臣，对贪官污吏，对于官员的晋升和官员的处罚，都必须以皇帝的名义来进行，绝对不允许大臣私人，在这里面行使这个权力，里面我们讲的这种故事，有很多都是这样的，为什么这样做，就是刚才韩非子讲的，如果官员都怕了某一个大臣，而不是怕皇帝，那这个皇帝的统治，就会发生危险。 </P>
<P align=left>　　历史上根本没有这种制度，为什么老百姓，会普遍有这样的想法，尚方宝剑是杀贪官污吏的，这个说起来，是我们中国文化的一个悲哀，因为我们广大的民众，对于贪官污吏，我们受到贪官污吏压迫的时候，我们没有办法来进行反抗，没有途径进行反抗，也没有途径进行限制，所以老百姓只能希望，有一个比这个贪官污吏，权力更大的人把这些人拉下马，那只能寄希望由皇帝，希望由皇帝派来的官员，来替他们作主，所以他们幻想出，势剑金牌这样的东西，关于势剑金牌 尚方宝剑，诛杀贪官污吏，这个故事最流行的，就是在元朝，因为元朝的吏制非常o(︶︿︶)o 唉，整个官僚体系从上到下，都是o(︶︿︶)o 唉受贿，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老百姓没有办法，他们只能寄希望于，有一个清官来，这种情况在元朝故事特别多，对以后的影响也特别大。寄希望于尚方宝剑的这种想法，寄希望于尚方宝剑的，有一个更大权力的人，来处理这种想法，实际上他祈求一种，不受限制的权力，最后有一个不受任何限制，不受任何法律，程序的限制，我能够直接来执法，但是只要这个人，是好人就可以，这个是标准的宣传人治的观点，那同样一把宝剑，认剑不认人，如果落到坏人手里怎么办，实际上元朝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故事，这种故事也是非常非常多，倒过来讲也可以证明，我们寄希望于尚方宝剑，是完全不现实的，这个故事就叫《望江亭》，它这里面讲，当时我们江南有一个美女，叫谭记儿，她嫁给了白士中，嫁给了一个书生，这个书生做官以后，就叫白士中，谭记儿嫁给他，两个人的婚姻很美满，但是谭记儿的名声实在太响，京城里面有一个贪官，他也贪图谭记儿的美色，他就希望能够把白士中搬倒，然后自己来霸占谭记儿，搬倒白士中，来霸占谭记儿，他一路上过来就准备，到了这边就要把白士中杀了，结果想不到这个事情败露了，风声透出来，传说有人要来取，白士中的首级了。这个时候谭记儿知道了以后，这个老公是一点用都没有的，书生在元朝杂剧里面很奇怪，书生都是没用的，听说这个一点办法都没有，吓昏过去了，一点办法都没有，谭记儿非常冷静，她知道这个消息以后，赶紧就化装成为一个渔夫，把自己搞得很丑，就是一个打鱼人的老婆，渔夫的老婆，然后赶到长江口，长江口这个望江亭，这个地方是从首都，到江南必经之地，她就在望江亭等着。等到这个贪官来了以后，她就假装在这里设宴，请这个贪官喝酒，吃最新鲜的鱼，她在那里当场，把这个鱼做鱼片，这个贪官结果因为贪图美味，结果喝得酩酊大醉，等他喝醉了以后，谭记儿就把他的宝剑偷出来了，偷出来以后偷回家里去，交给自己的老公。 </P>
<P align=left>　　结果第二天，这个贪官来了以后，一个不受控制的权力，落在好人手里，跟落在坏人手里，这个后果完全是不一样的，另外一个尤其要注意的是，不要说尚方宝剑，不是主要诛杀贪官污吏，事实上尚方宝剑，主要诛杀的是一般老百姓，普通百姓一般情况下，如果有什么冤枉，有什么犯罪，都要经过正常的司法程序，但是在军事行动的时候，为了军法从事，所以当时皇帝都会给予，这些军事指挥官管理当地，一切民政事务的权力，所以给他这个势剑金牌，给他这个尚方宝剑，就是在战区内所有的民事行为，他都可以当机立断，先斩后奏，所以这个尚方宝剑的惩治对象并不是贪官污吏，都是普通民众，所有的贪官污吏，都必须要经过皇帝批准的，都要经过正常程序的，绝对不允许先杀的，当然这里面有一个例外，就是吏。这个官是不能随便杀的，吏在明朝的时候，法律曾经这样规定，如果吏犯罪的话，那么这个长官，可以把他先斩后奏，先把他杀了，那只是吏 办事员，官是不能够随便杀的。 </P>
<P align=left>　　所以尚方宝剑这个传说，在我们民间这样长久的传说，一直到现在，我们民间仍旧对它有期望，就希望能够碰到什么情况，就希望中央派一个有权力的，特派员把这些人全抓起来，把这个事情一下子全搞清，这种观念实际上跟我们现在，提倡的社会主义法治，是格格不入的，尚方宝剑本身它是一种人治，极端人治的产物，是广大民众对于法治，没有信心的产物，在我们今天提倡法治的情况下，像这种东西，对这种故事的期望值，以及把这个故事赋予过多的，所谓法射内容，这个都是有问题的，，所以我们不仅是现在，就是我们在理解古代的时候，也要注意到，尚方宝剑只是我们民间的期望，不是历史事实，而且也绝对不是，我们今天应该提倡的，一个文化传统。本期的《故事与法》，就讲到这里 谢谢大家。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