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AB面之——不归

草色风烟 · 发表于 2005-9-2 23:44:45

不归
A面：
杪秋的凉风在这傍晚栖霞的微醉里，无声的在他的耳畔呢喃着暮夏的伤感。
南京的杪秋一向不是那么明显，春也一样，未待你醒过神来，却已转了另一张脸孔。然而，树梢上未曾停歇的蝉的声声嘈杂，仿若依旧霸着酷热的暑气，不肯放走似的。
剃刀在他前半瓢脑袋上娴熟的发出“咝儿咝儿”声，虽然敌不上鸣蝉的声量刺耳，却也像深入他的脑子里，“咝儿咝儿”的刮抹着什么，有些空硬的生疼，刺耳在心尖上。
这是一种说不出的疼，一种既便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的疼。
他阖上略略又几许松弛的眼皮，竭力强迫自己不去想这种痛楚。这样刻意的强迫使得他的神情愈发不自然的紧张起来，冷横的眉因为用力而颤抖的厉害。
“洪大人，您……您老放松一点……”剃头匠因为他的“紧张”而无从下手。
“唔！”他低低的应承了一声，却仍然没有多少改观。
年轻的剃头匠溜光的眸子从他泛出石青光泽的脑壳上滑过，在心底隐藏着嗤嗤的嘲笑：这个平素杀人不眨眼的“洪剃头”，居然也会怕起我的剃刀——
他没有睁开眼睛，却也知道年轻的剃头匠暗下里念叨着什么。
他已经习惯了，麻木了。
可麻木了，为什么心还会痛？脑子里还像被人苛刻的刮抹什么的痛？
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他这一双文弱书生的手上淋漓染满的尽是同胞的鲜血呢？
人们只道他杀人如剃头，怎知他面对一颗颗或狰狞或惊惶的头颅从清冽的刀锋上滚落，内心里胆颤而脆弱的无助尖叫呢？
“洪大人！”一个声音在面前响起。
“什么事？”他缓缓张开眼皮，松动了一下本已因饱经风霜而千沟万壑的肌肉，吐出一口掩饰不了的夹着南安口音的官话。
“南明余孽逆贼夏完淳已为我军所获，正重兵解往南京！”面前的副将递上一份军报。
他伸出皱巴巴的手接了来，却没有打开，复又阖上眼眸：“唔，知道了，大约什么时候解到？”
“这份军报晚到了三天，属下算了算，大约明天就可以……”
“好！你下去吧！”他挥挥手。
“嗻！”
一阵脚步声去远了，听不见了，就好像他心中记忆里曾经的大明王朝。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夜还没有降临，他便已然知晓了。
这样的不眠之夜有多少时日，他已经计数不过来了，依稀存有的粗略记忆中，这样的不眠是自松山溃围之后便如梦噩一样缠上了他。
是的，松山溃围的记忆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里，任凭如何刮抹也是抹不去的。
十三万人马倾巢的背叛与抛却，一溃而散之后，留给他长达半年的恐慌，时时面对死神的恐慌。这使得他在被清军俘获时，已然绝望的以死相抗，他那时只求一个死，因为那是解脱。
然，他终究没有死，而且活到了今日，大明王朝轰然覆灭的今日。
忠臣不事二主。于是他成了屈膝折节，苟活于世的国贼。
哼哼！国贼？他是哪一国的贼？大明国？还是大清国？
他岂是一心要背叛大明投向异族怀抱的人？只是大明先抛弃了他，背叛了他。一个失去母亲怀抱的嗷嗷待哺的婴孩，从死神的掌心侥幸逃生，面对死的恐惧，为了生存，只能去找另一个怀抱——大清国。
他薙了发，结了辫子，戴上了用同胞鲜血和生命染红的顶子，变成了另一个人，大明的敌人。这是他不希望，而又不得不这么做的。

草色风烟 · 发表于 2005-9-2 23:45:23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的内心里时刻将这八个字悬着。他明白，这是一柄随时可以取走他性命的利刃。为了生存，他得狠下心肠将双手浸淫在同胞的血里，尽管他永远不可能被现在的主子信任，并将永远成为全体汉人的耻辱和仇敌。他的心从受降的那一刻起便再没有了家，漂泊无依的再孤寂中彷徨，唯一停泊的港湾只是那少之又少，因此弥足珍贵的梦，童年的梦。那里是他心灵的家乡，有着悦耳动听绕梁三日的闽南俚歌，有着金灿灿无边无际的稻田，清潺的溪流在他幼小的脚面上调皮的跳跃着，还有鱼儿虾儿追逐游弋。他喜不自禁地伸手捧了一泓，将唇覆上去，谁知竟然是鲜血的腥臭……又是一身冷汗，梦，也残了。他裹着已经通体冰凉的锦被，无味的瞪着溷浊的眼睛去看帐顶的木雕，木雕上的宝相花渐渐得模糊了——捱到了天明，捱到了公堂之上，捱到了他素来最不愿面对，却又面对的最多的时刻。随着镣铐的拖沓声，他不由自主的抬头。眼前的年轻人儿不过十六七岁，瘦小的身量却因为铮铮的铁骨支撑而越发挺拔，俊瘦的脸上还有着几许稚气未脱。可是，在他的眼中，不知怎的，这稚气竟化作了少年的皎皎意气，逼得他几欲正视而后又颓败的逃开了。“大人，逆贼夏完淳带到！”差役大声禀报后退在了一边。堂上的气氛压抑着他的心，他的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了一样，气闷的胸口都要炸裂了：“堂下可是夏完淳？”“何必明知故问？”夏完淳轻蔑的背过身，冷哼道。“放肆！跪下！”一旁的副官斥道。夏完淳悠然又一转身，偏着头冲上坐仰首一笑，坦荡荡的以不卑不亢的声音笑道：“夏某的双膝上只跪大明天子，下只跪双亲高堂，因何要对他跪？”“你……”他蹄抬手示意副官噤声，徐徐吐了口气，将音调降下来，探身一问似的温和：“听说，你给鲁王写过奏章，受过他的嘉许，可有此事？”夏完淳上下打量他一番，眼神满是不屑的耻笑，而又昂然点头：“正是我的手笔！”他略略摇了摇头，慨然一叹：“你小小年纪，国事之大怕是还弄不清楚，受人蒙蔽想来也是常理。本督念在你是难得的才俊，只要你肯归顺大清，本督可以向天子请旨，给你官做。”“你可知夏某生平最敬重的英雄是何人？”夏完淳忽得语锋一转，探身上前。“何人？”他在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找寻故纸堆里的答案。“那就是——”夏完淳将脸凑到他的案前，眯嬉起原本灼人的眸子，只吐了三个字便拉长了音，留给他悬念样的。他不经意地提起嘴角一笑，并不急于追问，只望着夏完淳。“洪亨九先生！”夏完淳一字一顿，像是撕咬着他的心尖，刺着他的鼓膜。他浑身一颤，虽然他强自忍住了将要变的脸孔。夏完淳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幽幽的笑起来，执手推开案子，倒退了几步，一下子竟激动起来，朗声叫道：“洪先生是个豪杰，当年松山一战，他以身殉国，震惊宇内，忠烈之举，百年之内再无第二人！我辈虽然年轻，但是杀身报国的忠烈怎可落再他的后面！”他听着夏完淳因为悸动振臂而连带出的镣铐碰击声，心头脑中像被一根根竹签子扎穿了一般。他的痛处，他的伤痂，他一生都洗不去的耻辱又被夏完淳的“针尖”戳开了，支离破碎的汩汩流血。这是一种说不出的痛，一种既便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的痛，一种永远不会有人同情的痛。这一切都是自找的，活该自作自受的茧缚。他的手心汗湿了，全身的夹衣汗湿了，四肢冰凉道惨白的虚弱。“嗨！别胡说！上面坐的就是洪大人！”“一派胡言！”夏完淳反倒恼火的维护着他口口声声的“偶像”，“洪先生为国捐躯，天下无不为他扼腕，先帝亲自为他设祭，满朝的文武为他痛哭哀悼，此悲感同天地！洪先生之死青史垂名，当为万世表率，怎容尔等叛徒鼓噪，弄这么个不知廉耻的走狗冒充先烈，玷污忠魂！”“够了！”他再也按捺不住，抓起惊堂木重重的砸在案上。“哈哈哈哈哈——”夏完淳指着他灰白的脸孔肆意的仰天大笑，“到底是走狗是国贼，哪里赶得上洪先生的忠烈高义！若是自惭形秽，早些滚下堂去，免得自取其辱！”“夏完淳！你——你好大的胆子！”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颤抖的声音，然而声音的呵斥是那么力不从心的颓软可笑。

草色风烟 · 发表于 2005-9-2 23:45:46

“夏某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夏某倒是佩服阁下的胆略，为了一条贱命，像狗一样向o(︶︿︶)o 唉摇尾乞怜，背叛天下百姓，背叛泱泱大明王朝！”夏完淳骂到激愤处，四五个差役也押他不住，“叛徒！奸贼！天下百姓人人得以诛之！你等着！等着有一天百姓把你千刀万剐了，喝你的血，吃你的肉——”“把他给我拖出去——”他的气息微弱不堪，一字一音带着急喘的嘶哑。“哈哈哈哈——”夏完淳任由差役架着往门外拖去，面不改色的依旧狂浪的骂不绝口，“洪承畴！你这个无耻的老贼！你不得好死！为大明战死的英魂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的——”那骂声毕竟远去了，他原先绷直的身体一下子瘫软在了太师椅上，空落落的宽大官袍里，他佝偻的身躯，一时间骨瘦如柴似的萎缩成了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那究竟是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再也听不到闽南的俚歌，看不到金灿灿的稻田，无论他再如何的掂高了足，昂直了脖子，他也再不能回到过去，望到生他养他抛弃他的王朝背影……B面：故国凄凉，剩粉余红。他的脑中口中也只剩下这八个字，眼前的满目疮痍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饱读诗书，想不到竟也语嫣。天气闷闷的，像是下一场瓢泼大雨才能舒却他胸口的郁抑。一路走来，镣铐的锒铛时时再耳边残酷的迫着他接受现实。这污浊的世界，胡马践踏成断壁残垣的荒芜，他闭起眼睛，再不想看，再不想听。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还是往昔的歌舞升嚣地，小楼上，三弦的咿咿呀呀，云板还是这么打着拍子，伴和着牡丹亭中杜丽娘的春梦绕梁不去。绮丽的江南，迷懵着沉醉了多少才子佳人，直到今日，国破家亡的痛仍然不能打破他们的酣梦。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越走越远，越走越快。他在笑，这笑，哭一样的流了满脸。围观的人好多好多，塞得弄堂巷口密密不流水，一个个瞠大了眸子，只看着他——他们的眼中流露出的是什么？是懵懂无知？是幸灾乐祸？是胆战心惊？在他的眼里，他们的眼睛里只剩一味的愚昧麻木。肃杀的秋啊！他在心底悲哀地叹了一句，仰望黯黯的天幕，一行秋雁呀呀地俯身飞向南方，那呀呀依稀是离别的绝音。呵！他吐出一口气，向那雁儿揖别。这举动在围观的麻木不仁的人眼里该是多么的愚蠢可笑。由他们吧！他迈进了总督府的朱漆大门，拖着沉重的镣子，“哗啦——哗啦——”的声音在他同这府衙一样空寂压抑的心里久久回荡不歇。他趿着早已因为长途跋涉而破烂的鞋，踏过几枚刚刚枯落的青黄叶儿，软绵绵的，于是抬头去望庭院中突兀的树枝。一片叶儿落了，忽忽悠悠地往下飘着，向着他探出同样青黄的憔悴。他微蹙了清朗的眉，怜惜的触景一恸，迎着它递去修长的手指，然而——“进去！”身后的差役孔武有力的臂膀用力一搡。他一个踉跄，错过了飘零而下的叶儿。叶儿，他的伤感：他连一枚叶儿也保护不了。“大人，逆贼夏完淳带到！”他听见差役的禀报，抬头正视上坐的敌人。

草色风烟 · 发表于 2005-9-2 23:46:06

哼哼！他在心里齿冷那个衣冠禽兽，甚至于是不共戴天的切齿之恨。他的眼前是一片眩目的红窒息的红，仇恨与压抑已久的愤懑使得他原本透着皎皎英气的眸子更迸出了灼人的杀机。上座的洪承畴似乎也读到了他的灼人杀机，神情闪烁着想要正视却又不敢的反复矛盾着，终究还是将目光停留在了他身后的一隅，落荒而逃的。堂上静的怕人，然而他反倒镇静自若。“堂下可是夏完淳？”那声音闷闷的像是挤出来的。他轻嗤一声，待看不看地扭转身，背对着洪承畴：“何必明知故问？”他偏就要让洪承畴的威风扫地，狐假虎威的国贼也配审他？“放肆！跪下！”洪承畴还没恼，他的狗腿子却已按捺不住。他在内心深处大抵有一丝失望，但并不甘心，于是悠然转了身，漫不经心地偏头仰首冲洪承畴朗朗一笑：“夏某的双膝上只跪大明天子，下只跪双亲高堂，因何要对他跪？”他将“他”字咬得格外的清晰刺耳，盯着上座的洪承畴，漾着让洪承畴不能平心静气的笑。“你……”洪承畴的狗腿子立时一副要咆哮撕咬的架势。洪承畴依旧一副可掬的温和，只在他轻轻吐气间可以看出他在竭力抚平内心的皱褶：“听说，你给鲁王写过奏章，受过他的嘉许，可有此事？”他为洪承畴如此的控制力而暗自称奇，细想去，又觉得洪承畴许是皮厚麻木了，本来嘛，这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恐怕连“脸红”两字都不会写，何况是“内疚”。他淡淡地上下扫了洪承畴几眼，带着轻蔑，然又扫洪承畴的颜面似的昂然点头：“正是我的手笔。”不想洪承畴倒感慨地叹起来，一副世风日下的“伤感”：“你小小年纪，国事之大怕是还弄不清楚，受人蒙蔽想来也是常理。本督念在你是难得的才俊，只要你肯归顺大清，本督可以向天子请旨，给你官做。”好一张谆谆教诲的虚伪面孔！他在心里切齿暗骂，一阵阵的恶心让他着实恨不能冲上去把这个虚伪的国贼给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紧攥的原本文弱的修长手指越曲越紧，只差在手心力剜出血来。他想破口大骂，替天下读书人骂这个枉读诗书礼义无父无君的败类，替天下百姓骂这个卖主求荣荼毒生灵的恶贼。不！他告诉自己，他不能这么便宜这个人人得诛的恶贼，他要用更恶毒尖刻的言语嘲讽他，辱骂他，这个恶贼让天下百姓流多少血，他就要在这恶贼的心口扎多少刀，让他翻倍的偿还。欲扬先抑，他第一次在心里阴恻的笑，探身上前：“你可知夏某生平最敬重的英雄是何人？”“何人？”洪承畴嘴上承应着，神情上却有些疑惑，似在记忆里翻找答案。“那就是——”他故意拉长了调子，眯嬉起眼睛将脸凑了上去，他才不想曲看清那张丑恶的嘴脸，全然是为了引起他的兴趣，给他个悬念。捧得越高，摔得越重，他不信摔不死这个奸贼！洪承畴并不接招，大约是怕着了道，只无言地盯着他。“洪亨九先生！”他的嘴里挤出这几个字都觉得玷污了以前颂读诗文的清雅，故此也格外的刺耳难听。洪承畴干瘦的身体不禁一颤，脸色欲变未变的僵着。终于开始有效果了！他的心里有了几分快感，嘴角也提起来，幽幽的笑，用力推开了案子，倒退了几步，端详洪承畴青白的皱纹纵横的老脸：“洪先生是个豪杰，当年松山一战，他以身殉国，震惊宇内，忠烈之举，百年之内再无第二人！我辈虽然年轻，但是杀身报国的忠烈怎可落再他的后面！”他说的激动，忘记了被沉重镣铐束缚的伤臂，于是展展合合，振臂高呼着。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因为他看见了洪承畴开始惨白的脸，虚弱的汗珠，他节节进逼的胜利让他为之亢奋。是的！他已经杀得这贼片甲不留了！但这不够，远远的不够——“嗨！别胡说！上面坐的就是洪大人！”“一派胡言！”他正愁逮不到致命一击的机会，言语间充斥着火药味，“洪先生为国捐躯，天下无不为他扼腕，先帝亲自为他设祭，满朝的文武为他痛哭哀悼，此悲感同天地！洪先生之死青史垂名，当为万世表率，怎容尔等叛徒鼓噪，弄这么个不知廉耻的走狗冒充先烈，玷污忠魂！”“够了！”洪承畴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枯瘦的手一把抓起惊堂木重重的砸在案上。他成功了！这奸贼不但片甲不留，而且输得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了，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但还不够，远远的不够——

草色风烟 · 发表于 2005-9-2 23:46:22

“哈哈哈哈哈——”他指着那灰白无生气的老脸肆意的仰天大笑，“到底是走狗是国贼，哪里赶得上洪先生的忠烈高义！若是自惭形秽，早些滚下堂去，免得自取其辱！”“夏完淳！你——你好大的胆子！”洪承畴的呵斥显得那么虚弱，全然不知的筛糠样的颤抖。他要促走这奸贼的命，他要这奸贼血债血偿，师父，父亲，还有千千万万的大明义士。这贼的血流得还不够多，远远的不够——“夏某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夏某倒是佩服阁下的胆略，为了一条贱命，像狗一样向o(︶︿︶)o 唉摇尾乞怜，背叛天下百姓，背叛泱泱大明王朝！”他骂得畅快淋漓，四五个扑上来的差役也完全押不住他张狂扑争的身体，“叛徒！奸贼！天下百姓人人得以诛之！你等着！等着有一天百姓把你千刀万剐了，喝你的血，吃你的肉——“把他给我拖出去——”洪承畴急喘着嘶哑地大叫着，在他听来，仿佛内心精神崩溃前挣扎的尖叫。“哈哈哈哈——”他放肆的大笑，任由差役架起他往门外拖去，这还远远不够，哪怕是生命灭亡的前一刹，他都要这国贼加倍的奉还血债，“洪承畴！你这个无耻的老贼！你不得好死！为大明战死的英魂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的——”总督府的大堂毕竟远去了，可他要让这骂名永远扼住洪承畴的脖颈，让他窒息，让他被万世唾骂。于是，那一声“不会放过你——”久久回荡，替代了闽南的俚歌，替代了无边的金稻，只留一袭梦噩给背叛它们的人——

草色风烟 · 发表于 2005-9-2 23:46:47

后记： 关于洪承畴和夏完淳的故事熟悉明末历史的人都不会陌生的吧！特别是对于洪承畴这个人，百年以来，褒贬不一，但是似乎骂名更重些。我个人觉得，其实他是个极为矛盾的人，他是贫寒出身，靠着乡邻的接济读书考中了进士，而且他的仕途也不是十分的平坦，可以说，他是历尽人间艰辛才走到重权在握的上流社会的。上流的社会应酬，官场的周旋使得他被打磨成了处事圆滑，城府极深的人，我相信，这不是他的本性所在。很多人不齿他的卖国求荣，屈膝折节，其实我个人的观点，也不全是他的错，是时代的必然结果。若把你自己试着放到这段历史中，你站在他的立场上，想一想松山溃围，十三万人马本来远远胜于清军，便是被包围被夺粮草，也可以背水一战。洪承畴当时并没有放弃，他努力的坚持着寻找出路，可是，当十三万人马分崩离析的夺命而逃，把他一介书生丢在敌人的重围里。换了你，会是什么样的感觉？那是一种被自己人背后捅了一刀的感觉。他久见明朝朝廷的党争和o(︶︿︶)o 唉，久见天子对自己的怀疑与猜忌。所谓，忠臣最不甘心的就是被主子猜忌，看着起先与他齐名的几位忠贞臣子或惨死，或郁郁不得终老，他又怎么能不心灰意冷呢？忠臣不侍二主，可是，这样没有希望的主子，他还死命的效忠，最后是什么？就算他可以保证十三万人马突围出去，回到京城，不是一样是个死，而且估计死得更惨？他何必放下可以生存的机会去求死呢？ 至于说夏完淳，我很敬佩他的气节和执着，但是，他明知道明朝灭亡是无法扭转的，白白付出了生命，的确有些可惜。我除了扼腕之叹以外，实在无法对他的忠诚再说些什么。不管怎么说，这只是一个人的选择罢了。

蒹葭从风 · 发表于 2005-9-3 04:43:01

洪承畴之心，也许颇似李陵；夏完淳之心，也许颇似苏武。人各有志，都在滚滚的历史洪流中实现、或失去着对自己的价值期望。

天风环珮 · 发表于 2005-9-3 13:26:54

这个罕见的叛徒,大明王朝的逆臣.不知怎么了,就是让人恨不起来..我的历史啊...

草色风烟 · 发表于 2005-9-3 15:18:02

是啊我始终觉得洪承畴这个人物很特别，也很难用什么词来概括他。所以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感觉并不是很淋漓尽致。很难把握一种复杂的心境吧。这点，从风看过的小说的后半部，我重点写到了他的心境，但是，仍然觉得不够深刻，这也就是我反复改的原因。总是达不到我要的感觉。呵呵难啊…………

令狐箫琴 · 发表于 2005-9-6 21:38:00

人们品评历史与历史人物，往往仅站在现代人的立场审视，忽略其人物所处的历史时期对耶错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

草色风烟 · 发表于 2005-9-7 20:59:02

呵呵，狐狸姐姐说的在理。的确是这个道理的说。我也觉得，凭现代人的理解和感悟，真的很难把握他们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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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文丹青之道] 历史AB面之——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