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首之日,冬至如年——冬至的历史流转
据《尚书·尧典》载,在尧帝时,“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以观测鸟、火、虚、昴四颗恒星在黄昏时正处于南中天的日子,来定出春分、夏至、秋分和冬至,作为划分一年四季的标准。《尚书考灵曜》曰:“冬至日,五纬俱起,牵牛初,日月若悬壁,五星若编珠。”冬至最早的天文历法意义非常明确,也很有意义。只是时日遥远,我们已经不清楚具体的至日活动了。
殷商的历法是阴阳历,殷历的岁首新年在夏至日,但冬至日依然是个很有意义的日子。至少,在发现的甲骨文中得到了有关于日南至(冬至日)于寰丘上祭祀的记载。当时,“至日”“日南”或“南日”,指的都是冬至日。
周历的正月是如今夏历的十一月,冬至日正是周历的新年,“冬至”成为一年之岁首。因此,周代拜岁和贺冬其实是合一的。周代礼仪大盛,极重祭祀。《周礼》曰:“祀昊天上帝于圜丘。”(注曰:“冬至日,祀五方帝及日月星辰于郊坛。”)“天子亲率三公九卿大夫以迎冬于北郊”,一岁之中,至日祭天是很隆重的。
秦汉至魏晋,是我国天文历法系统成熟的时期。汉武帝元封七年,重新测算制定了新历法,即太初历。其中,元旦已和冬至分开。该历在西汉末年经天文学家刘歆改造而成三统历,成为我国第一部完整的具有蓝本意义的历法。冬至日依然作为历法测算的关键点。
尽管新的历法中冬至早已和岁首新年分开,但“冬至”作为重要的节气,在汉代已依然被列为令节,而且相当隆重。《汉书》载:“冬至阳气起,君道长,故贺。”《四民月令》云:冬至“进酒肴,及渴贺君师耆老,如正旦。”《后汉书》记载:“冬至前后,君子安身静体,百官绝事,不听政,择吉辰而后省事。”这天朝庭上下要放假休息,军队待命,边塞闭关,商旅停业,亲朋各以美食相赠,相互拜访,欢乐地过一个“安身静体”的节日。过“冬节”是自汉代才有的。在冬至前后,从皇帝到百官都停止办公,全部休假来庆贺这个节日。虽然仅剩冬节,但似乎还保留有周代元旦日的年节气氛。可谓“冬至大如年”,这种说法流传至今。
《晋书》记载,除了天子祀天于寰丘,还有“魏晋冬至日,受万国及百僚称贺,因小会,其仪亚于岁朝。”在那个时候,冬至日在人民心中的分量应该是相当重的,《梁书》和《南史》中都提到一个颇有意思的故事:冬至的时候,一个叫作岐的县官将死囚放回家过节,并严肃地告诉他:“某若负信,县令当坐。”这位大人的苦心没有被辜负,那位讲信义的死囚最后“竟如期而反”。
唐宋是中国节日文化大发展时期,“冬至”依然与“岁首”并重,据孟元老《东京梦华录》载:“十一月冬至,京师最重此节,虽至贫者,一年之间,积累假借,至此日更易新农、备办饮食,享祀先祖......一如年节。”特别是还放假七天以庆贺。按古代的休假制度,一般是十天休沐一次,放假的频度没有我们今天高,但可以在冬至放假七天,可见其受重视的程度,就算不比正旦,也相当我们今天的五一、十一黄金周了。
明清时代,冬至袭古俗,有“肥冬瘦年”之说,冬至日祭祠堂之风大盛。刘侗、于奕正合撰的《帝京景物略》有“百官贺冬毕,吉服三日,具红笺互拜,朱衣交于衢,一如元旦”的记载,潘荣陛《帝京岁时纪胜》也有“长至......为国大典......预日为冬夜,祀祖羹饭之外,以细肉馅包角儿(馄饨)奉献,谚所谓‘冬至馄饨夏至面’之遗意也。”
鉴于历史沿革和民众“冬至大如年”的心理影响,辛亥革命后为顺应民心,曾一度在冬至日设定“冬节”。
纵观冬至节的流转,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本来,在漫漫的岁月流转中,岁时节日但凡失去原有的作用后,大多走向式微、消失的命运,比如寒食节、上巳节。而周代的岁首冬至节,早在汉代就已经明确与元旦分离,为何这份“冬节大如年”的情愫却蔓延至今呢?
在过去,没有中央空调没有集中供暖,建筑业也不发达,一般人家还时不时地漏雨夹风。漫漫的严寒已经够折磨人了,还要加上让人绝望的,更加漫漫的长夜。诗人们早就总结出:那黑夜给予的黑色的眼睛,是用来寻找光明的,想想我们条件艰苦的祖先,在寒冷寂寞漫漫长夜中,是怎么望眼欲穿地盼着光明和温暖。不能体会到这点,恐怕不能领略到“冬至一阳生”那种感动。阳气能使万物滋生繁衍,冬至日的阳气始生,真有点风雨如晦中既见君子的惊喜。这一天的到来,带给了大家继续熬冬的希望。更何况,冬至日还可以作为正式年节的演习和序幕。于是,后来人们还给冬至日起了一些喜气的名字,如“亚岁”、“如正”(新正)、“履长节”等。有时候冬至前夜也被隆重起来,称为“冬至夜”。有些地方有冬至夜里家家例宴饮、并享祖先,还有吃汤圆、食印糕等风俗。
随着时代的变革,在诸多因素下,冬至节习俗同大多数传统佳节一样迅速地萎缩、变异和淡化了。大多数人心中,对冬至里日头状况的关心还不及一盘饺子,似乎在大多数人心里都有着这样的公式:冬至=饺子。至于那些“干净冬至邋遢年”、“晴到冬至落到年”的有趣古谚,又有几人还记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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