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的 定 义

天下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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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孤闻与图大宏的对话</DIV>

地点：独秀陈先生之墓侧
时间：8月7日黄昏
客座：图大宏，注册高级会计师、高级审计师


孤闻：大宏，太阳即将下山的那一时刻，山峦灿烂，云霞锦绣，实在是非常壮观。

图氏：我之所以喜欢到这里来消夏避暑，一半原因是为了逃避城区的喧嚣，另一半则是因为这里的景象特别魅人。你看那山，那江水，那夕阳，那水上的小船，那沙边悠闲的人与狗，晚些时候还有萤火虫儿的星星点点，都让人体验到工业时代以前的温馨的自然文化。这是在遮天弊日的城市里难以体会的。当初陈独秀葬身于此，或许也是因为这里的独特环境引发了他骨子里的文人气质吧。

孤闻：是的，这是浩瀚宇宙造化出来的奇妙景界。我常常在想，宇宙她是否有颗心在欣赏地球——这颗得意佳作，这绿色，这波澜，这生机勃勃的生命，特别是这些富于生气的人类。她是否赋予了人类这种特殊的生灵以某种使命来实现她的意志；在我们美妙的心灵思维与行为创造中，是否有她的意志冥冥之中在发生作用。在人与一般生物上，宇宙到底给予了他们怎样的差别……比如你看那沙漠上的人和狗，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同。

图氏：其实你要说的，简单一句话，是要确定人在宇宙中的位置。站在宇宙的角度，即是说，宇宙造化人类，给人的定义是什么。

孤闻：我经常在揣摩人们在各种场合所称谓的“人”内涵，我发现，通常人们所称的人，无非都是指具有这样一些特征的动物：有关有脸，口能说话，五官骨胳符合大家认同的本族族类特征；其次，有四肢，独特的半滋润皮肤。只要具有上述特征，大家都认同它为人，而不管它是疯人，还是白痴、植物人。

图氏：即使是残废的，聋哑瞎或者缺肢少腿，甚至先天生下来就不同常规，比如***趾多毛长尾巴子耳朵之类，只要它曾经具有正常人的特征、或者大家认为它应该是正常人的特征只是由于某种原因——比如药物、基因突变、返祖现象所致，人们都认同它为人，以人的规格对待它，以人的道德接纳它。

孤闻：事实上，人们在对人的理解上是缺乏科学理性的。聪明透顶算人，糊涂梦幢算人，傻瓜、白痴也算人……虽然较为科学的一种说法称：人类是一种能够思想富于智慧的智慧生物，但对于什么是智慧生物，如何来辩剥这种智慧生物与人们通常道德包容下的人的区别和概念矛盾，却缺乏明确的论述。

图氏：看来，要确定人的定义首先还得认识智慧生物的特征才行。

孤闻：有比较才有鉴别。在我们将人与其他动物作一番比较之后，人类的本质特征就自然会凸现出来。

图氏：这是科学家们早就做过的事情。

孤闻：不过做得不很多彻底。我们这样来比较，看看人类与其他动物有哪些共同之处，又有哪些不同之处。在相同之处上，构成人类的材料与构成其他动物的材料完全是相同的，他（它）们都是蛋白质材料的结晶体，都是建筑在同样的分子结构之上，都是相同的细胞组织。从人与其他动物、譬如狗的解剖比较上，肉体之躯实在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图氏：区别还在于大脑的精神活动上。

孤闻：是的，脑的差别是人和其他动物的根本区别。一般动物的脑，不管是较低级的神经元、神经节还是较高级的神经中枢，其“脑”的功能都是为了辅助机体的求生活动，“脑”作为维持生命的一个职能器官而存在。在一般动物身上，脑与心脏、肠胃、爪牙没有什么性质和地位上的不同，脑和其他器官共同构成动物生命体，协作活动，维持动物机体的存在。

图氏：“脑”的职能在于它帮助机体实现对环境的反应，趋利避害。实际上，一般动物的“脑”与其称之为“脑”，不如实事求是地称之为“神经反应系统”，或“神经器官更为恰当。说动物有“脑”，完全是人们的拟人化说法。

孤闻：人的“脑”则表现出很强的特殊性。一方面，人的脑具有其他动物一样的性质，它作为人体的器官为人体的生存服务，是人体的分析判断器官。另一方面，人的脑又具有其他动物所没有的特殊性质，人脑的活动不仅是在为人体的生存服务，它同时也在为自身的生存服务。

图氏：这一观点倒是很奇特的。

孤闻：仔细观察人们的思维活动，特别是人们的生活方式，你就会注意到这一点。人脑的很多思维活动并不是为了人体的生存，却是为了满足大脑自身的需要，这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精神生活”。

图氏：用于满足“精神生活”的信息，也就相应的称之为“精神食粮”。

孤闻：这方面有很多很多有趣的实例，比如在体育运动方面的运动欲，在情爱方面的性欲，在旅游玩耍游戏方面的猎奇表现，对新闻有特殊嗜好的求知欲，以及一些人的囤积欲、聚财欲、社会交往欲、思索欲、权力感觉，等等。它们与人体的生存毫不相干，几乎完全是为了满足人脑充实的需要。如果说在一般动物身上只存在着一种消费行为——肉体消费的话，在人的身上，则存在两种消费行为——肉体消费和大脑自身的消费。正是大脑自身的消费行为，形成人类的独特特点。

图氏：这一独特特点成为人类区别与一般动物的高等动物的特征。

孤闻：由于人脑这一高级特殊神经中枢所具有的、显然有别于一般动物肉体生存的特性，我把这种脑组织称为“智慧体”，以区别于一般动物的脑组织。

图氏：用“智慧体”来定义，是不是你套用了“智慧生物”这一词汇？

孤闻：不全是。所谓“体”，是生命机体的意思，生命组织有一种力求让本身存在的意志。之所以冠之以“智慧”一词，是我考虑到这个词可以较好地反映人脑的特征。你看，人脑本来是应作为人体的一个器官，为人体的生存发挥作用，可是现在人脑有了自己的追求，人脑在它的活动中有了它自身的利益，开始为它自身的生存幸福而活动。人脑它是不是一个觉醒了的器官呢？它是不是变得象有了智慧，就象机器人有了智慧一样……这种肢体的自我意识与机器人的自我意识同样是革命性的进化。因此，确切地说，人与其他动物的不同之处，在于人体包容着两具有生命欲望的机体——

图氏：肉体和智慧体。

孤闻：肉体是初级的基本的机体，智慧体是次生的寄生的机体。作为生命组织，它们都具有欲望这一共同特性；但作为不同层次的机体，它们满足欲望的方式、即它们的消费方式又极不一样。肉体满足于营养、温暖、安全，智慧体则满足于信息充实、快乐。肉体进行的消费我们可以称之为低级消费，用于满足肉体的消费品可以称之为低级消费品；智慧体进行的消费我们可以称之为高级消费，用于满足智慧体的消费品可以称之为高级消费品。人类社会生产的消费品就是由这两大消费品构成，或者换句话说，人们生产的所有产品都包含着、都只包含着这两大类消费品，只不过存在成份多少的差别而已。

图氏：如果我没有意识错误的话，你是在阐述一种全新的消费概念，这种新的对“消费”的理解也许对经济学也将带来影响。

孤闻：是的，它会让人们更清楚地认识商品的属性、商品的价值构成。我们有机会再来深谈这个话题。对于人类来说，与其说他是被肉体欲望支配着的活物，不如说他主要是被大脑欲望支配的活物更为妥当。

图氏：我想到过去读书时看到的，人与动物的差别在于人会劳动，直立行走，能用火，高度发达的语言，社会性等等，用你的观点对照，似乎这些都只是一些细枝末节。

孤闻：确实如此。人与动物的区别就在于人的神经系统——大脑进化成了智慧体，有了新的高级的欲望，有了高级的文化信息的消费。而上述你说的社会性、语言等只是智慧体消费的一些表现，有的则是人们想当然地给予的一些武断词汇，如劳动，有的则完全与“人和动物的本质区别”这一命题无关宏旨。

图氏：完全可以想象，即使不能直立行走，不会用火，不吃熟食，只要某种生物的神经大脑系统进化到了非常发达的程度，智力冗余而进化为了智慧体，这种生物也会进入“智慧生物”这一行列，也会在同类的交往互动间衍生出语言与社会性这样一些文化现象和文明现象。其他物种也完全可以成为智慧生物。

孤闻：去年夏秋，一些科学有深入神农架考察野人，其中的一项课题就是寻找人的进化的最有力的证据，以期解释传统的人类进化理论所未能很好解释的一些问题。我不知道科学家们对人类的本质特征——丈量人类的尺度有多深刻的认识，我认为，假若他们没有认识到人脑作为智慧体的特性，他们最成功的发现也许仍将是一些细枝末节，这也正是传统人类进化理论所缺乏的关键视角。

图氏：说到底，你对人类的生物定位是什么？

孤闻：人类是一种已经具有了智慧体机体的高级生命，智慧体是低级动物神经系统长期进化职能冗余的产物，智慧体进行着特殊的欲望充实自利活动，由于智慧体机体的活动，人类表现出文化现象的高级生命特征。

图氏：这就是人的定义？

孤闻：我是这样认为的。我常常在很多场所进行这种“剥离”人体的工作，在蜂蛹的十字路口，在病床边，在歌舞厅，在摇篮旁；用一种眼光看去，人体是活色生鲜的肌肤，用另一种眼光看去，人体是一具骨架，再换一种眼光去看，人类只是一团脉动着的神经网络。

图氏：这使我想到动物的进化系列，从没有骨架的蠕虫，到有骨架脊椎的低等动物，到神经系统发达的高等动物。

孤闻：人类正是这最后一种，神经系统高度发达的高等动物，在人类身上，神经系统、即脑组织的重要性，使得其他肉体器官变得相当次要。在人体器官移植上可以看到，心脏移植、角膜移植、血液透析等，都可以，都决不会影响人的生活观念和生活方式的改变；而假如说真能进行大脑移植的话，人的所有一切——思想行为方式就全都变了。

图氏：智慧体是生命的主宰。

孤闻：对于智慧生物来说完全如此。我经常面对着那些植物人在判断，他们是人还是不是人，虽然他曾是明星，比如陈百强；我经常面对着疯人院里的狂人、精神错乱者判断他们，是人或者不是人，虽然他曾是我的挚友，比如执着的诗人李雪；我经常面对着路边的白痴和弱智低能儿判断他们，是人或者不是人，虽然他曾是我的亲属，和我的邻居。

图氏：上帝的笔误。

孤闻：我经常面对街头乞讨的男男女女，判断他们到底算不算真正意义上的人，亦或只能算与猪、狗、猫类似的低等动物，或者是已经退化成了低等动物，只满足于吃，没有文化享受，没有人格尊严。我经常面对各种文化模式津津乐道的人们，嗜酒者，好客者，好赌者，善辩者，痴情者，做媒的和怪癖爱好者，探求驱使他们的精神力量；我经常面对被金钱欲望、权力荣誉欲望和工作欲望强力支配下辛勤工作的正常的人们，思考他们的精神意志，思考怎样才算这个正常世界正常人类的正常生活方式。

图氏：辛苦的人生。

孤闻：我还经常面对那些力图超脱人的定义的人们，他们竭力摆脱欲的控制，渴望找到具有“真正”价值的人生，如叔本华、池田大作，以及夜空下的那些哲学思考者。他们在寻找生命的真谛，寻找智慧体的安适和慰藉，寻找由于他们的超脱而随之产生的智慧体的真空状态，和意义感。我经常看到他们的忧郁，憔悴，迷惘和沉默。

图氏：人生无意义之痛苦！人类真是迷途的羔羊！

孤闻：假如说半成品的人可以归罪于自然造化的无能，尚可鉴谅的话，那些过分完美的人——理性的人——的痛苦，无论如何也难以让人理解。难道人类智慧体只适宜这种不求甚解的庸庸碌碌，只能接受这种正常的人的定义。

图氏：我相信不会是这样，宇宙一定还安排着超出人的定义的生命意义，只是人类还没找到，或者是人类智慧体目前的进化状态尚未达到。按你的观点，人类还不是高级智慧生物。但我想，人类通过加速进化，“智慧”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自然会领悟真正智慧的生命意义的。

孤闻：但愿如你所说。你这一句话与其说是对人类追求意义的期望，勿宁说只是聊以自慰的自我安慰。但是还是让我们安份于人的定义吧。

图氏：“智人多烦恼”，庸人自扰，或者过人的理性也是属于一种病态吧。但我知道在严谨的数学里包含着悖论，在缜密的逻辑中包含着谬误。也许，在过于认真的理性里也必然包含着迷乱，它是排除不了的。

孤闻：我也这么想，可是我已经不能再想的，我的脑组织已经开始丧失理性，开始混沌起来。让我们回家吧，例行休眠。

图氏：好的，例行休眠。再见，独秀陈先生。

天下大地

<TABLE cellSpacing=0 cellPadding=0 width="100%" border=0><TR><TD colSpan=2></TD></TR><TR><TD colSpan=2><TABLE fixed" cellSpacing=0 cellPadding=0 width="100%" border=0><TR><TD break-all">作为“自然人”，与动物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作为“社会人”在于它们依赖社会生产而获得生存条件，并且不断的改变自己的劳动对象，这是所有动物都不具备的行为。</TD></TR></TABLE></TD></TR></TAB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