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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蒹葭从风

[詩文丹青之道] 龙战三千里——万历战争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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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24 14:05:56 | 显示全部楼层
<b>第十四章 驰援碧蹄馆</b>
<P>北风呼啸,飞雪连天,在朝鲜向导的指引下,两千明军马不停蹄,摸着黑向王京方向疾驰,天蒙蒙亮的时候,已经来到了距王京约九十里的马山馆附近,一夜的急行军,明军人困马乏,李如松见状命令队伍停下,暂作休息。 <P>“大帅,道路泥泞,前程艰险,大伙都累坏了,实在走不得了。”杨元上前道。李如松看了看疲惫不堪的士兵们,点点头:“我知道,可是,离王京越近,我的心里就越不能平静,查大受他们究竟到那里去了呢。”“莫不是他们迷了路,咱们这一夜急行反倒赶在他们前头了?” <P>“应该不会,要知道随行的还有朝鲜军,查大受不熟悉路径,难道朝鲜军也不认路么。咱们走的是直通王京的官驿,我想不会错过和他们汇合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还在前面!” <P>听了李如松的分析,杨元吃了一惊,随即出了一身的冷汗,查大受这家伙太冒失了,再往前走随时会遇到日军重兵,莫非……他不敢再想,可是脸上的神情已经流露出了惧意和担心。 <P>李如松笑了笑,宽慰他道:“放心好了,查大受和祖承训他们可不是白给的,三千骑兵加上战车营强大的火力助阵,就算遇到大队倭兵也会抵挡一阵的。依我看,如果他们和倭兵交了手,那么现在一定还处在相持阶段。要是真败了早就会有溃兵跑回来报讯了,我就不信,倭贼居然能把他们杀的一个不透。” <P>“查大受也太托大,冒进不说,遇到敌人打便打了,可总得先派几个人回来说一声。”“是啊,我担心的也是这一点,看来他们是猝然遇袭,说不定已经被包围了。所以我们一刻也不能停留,争取尽快找到并帮助他们,绝不能让倭贼占到便宜。” <P>李如松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抹杀气,向杨元道:“杨将军,前方情况不明,我军又长途行军过于劳累,不如你率一千骑兵先驻扎在这里休整,我和如柏,如梅他们先行一步,如果遇到情况随时派人回来通报,你也好有个准备。” <P>“李大人……”杨元还要再说,被李如松摆手止住:“就这样定了,你看看,士兵都累的不行了,就算咱们有心全军进发,靠这样的状态又怎么能打仗呢,还是我率本府家丁先去打个头阵吧。” <P>听他这么说,杨元不禁侧头望了望随李如松前来的那些骑士,这才发现果然和普通明军士兵不太一样,这些人虽然也同样经过长途行军,可是站立停止之间看不出一点疲态,神情或是阴鸷或是彪悍,所带的兵刃除了长枪弓箭,还有些人手持护手钩,狼牙棒,鬼头刀,九环叉等等,还有其他怪莫怪样的兵器,杨元竟不认得。 <P>见他怔怔观望,李如松笑道:“这些人说是家丁,其实都是我们李家的死士,个个武艺高强,我父亲你也知道,总爱召引一些江湖亡命在府中,这次出兵朝鲜,他老人家不放心我们兄弟几个,一咬牙把他们全派来了。”“嗯,不知道行军打仗在不在行。”“老头子引退在家,整天没事就操练他们,你说在不在行?”杨元也笑了,道:“好吧,既然这样,大帅你可要一路当心,我随后便来。”二人道别,李如松飞身上马,一挥手,率领这千余名枭骑并李如柏,李如梅,李宁,李有异等战将,一路扬尘向前赶去了。 <P>※ ※ ※“骑铁兵列队!”“足轻铁炮列队!”“弓箭手列队!”“长矛手列队!”歇息了三个时辰后,拂晓时分,黑田长政的第三军团再次组织了强大的突击力量,准备对被包围的明军做致命的一击! <P>“倭贼准备冲锋了!”方时辉低声惊呼道。战车阵内的明军,朝鲜军也都是一阵骚动,人人擎刀在手,决心和敌人死拼到底。 <P>“把所有移动火器都集中到正面来!准备打击倭贼的骑兵!”查大受高喊着。随着喝令,明军炮手和鸟铳兵们都集中到了正南方向,把所有剩下的弹药也都集中了这个方向。东西北三面由四百名弓箭手和长矛手守卫,另外集中了四百名骑兵在大阵中央,由祖承训和高彦伯率领着,随时准备在最危急的关头冲出去厮杀。连数百失去作战能力的伤兵也握紧了匕首和腰刀伏在军帐里,都想如果到了最后时刻,宁可自杀也不能落在凶残的敌人手里。 <P>冰天雪地的平原上,日军一队队步骑兵在明军的射程外紧张的移动着,排列成阵势。忽然一阵欢呼声响彻日军阵地,只见黑田长政率着十几名武士飞马奔到阵前,一边飞驰着一边用马鞭指点着经过的各个方阵,每个方阵被指到时,所在方阵的士兵们都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嘴里爆发出雷鸣般的呐喊声,黑田长政纵马围着本阵绕场一周,然后又回到阵后高处。 <P>不要小看他这一手,在极重武士名誉的日本士兵看来,临战阅兵,这是统帅对部下的极大信任和激励。黑田长政阅兵完毕,一名使番飞骑绕场一周,不断吆喝着什么,听到他的吆喝,日军全阵又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原来他在大声宣布着对作战勇敢者的奖励办法。 <P>日军的战功大致分为四种:讨死—在战斗中战死,先悬—在战斗中最先突入敌阵,分捕—获取敌人将领首级,手负—在战斗中英勇受伤,这四种行为按战功大小顺序排列,具体的奖赏根据战斗的难易进行区分。 <P>为了一举歼灭强敌,黑田长政这次颁布的奖赏相当优厚,最高赏额竟然达到了黄金大判二十枚(日本室町末期至江户末期发行的货币品种,分金银两种,外形为椭圆形,一枚重十两)。在德川幕府时代之前的日本,二十枚黄金大判是一笔非常巨大的财富。不但是足轻士兵,就是武士们听到这样的重赏也不禁动容。 <P>等使番绕阵一周回到大将旗下时,号角再次吹响,黑田长政站起身来,刷的拨出太刀,月光色下只见一道白光挥过,这是开始攻击的信号啊。 <P>数千足轻步兵背后插着的各色幡旗在风中烈烈作响,一齐吼叫着,竖起锋利的长刀长矛,铺天盖地的向前冲去,伴随着沉闷的马蹄声和盔甲撞击声,七百名骑铁军超过疯跑的步兵,率先杀向明军连环战阵。 <P>“这是最后的一击,武士们,跟我冲锋吧,冲锋吧!”骑铁大将黑田一成驰过列队待发的骑兵队伍面前时,举起手中的短筒铁炮大声咆哮着。 <P>“冲锋啊!”一千武士骑兵举起手中的长刀和弓箭,大声呼应着,在骑兵大将栗山利安的率领下成一字纵队,与骑铁队汇合并肩向前冲去,迎着刺骨的寒风,近两千名骑兵风驰电掣样的突击,给交战双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P>“佛朗机炮开火!”当日军骑兵冲到距离明军阵地三百步远的时候,佛郎机炮猛烈的开火了,不时有日军骑兵被炮火击中倒地,大片的积雪被炸的扬起,白的雪、红的血交替飞上半空,间或还有半只紧握长刀的手臂。 <P>骑兵队伍跑发了,只是一个劲的向前冲,两百步、一百步、上坡了,五十步!随着距离的拉近,明军的鸟铳、弓箭接连发射,最后是三眼铳的猛烈射击,这一切只不过是很短的时间,在损失了两百多名骑兵后,日军终于扑到了战车阵前。 <P>飞驰的战马并没有停下来,而是顺势绕车阵飞快转圈,与此同时,马上的铁炮手举起短铳,连连向明军阵地施放,尽管有铁甲战车的遮拦,还是有不少明军和朝鲜军士兵被从缝隙中射进来的子弹击中。 <P>“开火!打!打!”查大受圆睁虎目狂喊着,联军士兵疯了似的拼命放枪放箭,仅剩的十几颗轰天飞炮也掷了出去,车外传来震天动地的爆炸声,有些地段被打死的人和马的尸体摞在一起,几乎和战车一般高了,可是日军冒着炮火奋勇向前,一波接一波的发动冲锋,骑铁兵打光了子弹后,抽出太刀居高临下的向阵中猛扑,武士骑兵队也纷纷甩蹬离鞍,攀车攻击,他们要尽可能的缠住明军,让后面的足轻方阵赶上来加入战团。 <P>“拉开车阵,骑兵出战!”危急时刻,查大受一声令下,推开一辆战车,祖承训和高彦伯率四百骑兵舍死冲出车阵,向敌人足轻部队杀去。呈冲锋队列的日军步兵措手不及,被联军骑兵冲了个七凌八落,围攻战车营的栗山利安见状忙领着数百骑兵回头解围。 <P>眼看扑入营内的日军没了增援,转眼间要被杀个干净,忽听的战车营西侧一片惊呼,紧接着兵刃撞击声大起,查大受回头看去,只见数百名白衣蒙面人手持长刀,搭人梯跳入阵内,联军只顾着对付当面强敌,谁想竟被日本忍兵抄了后路! <P>当查大受等人孤军奋战的时候,李如松正率着千名枭骑行进在通往碧蹄馆的路上,虽然一刻不停歇,仗着众人精通马术,时张时弛,战马倒也禁的住,正行过一座石桥,忽然队列停住了,一声唿哨,数百马队刷的散开,人人弯弓擎刀,向四下里机警的观望。 <P>“怎么回事?”李如松闻讯从后队拍马赶到。“禀大爷,这里有血迹。”一名家将伸手指向道边,李如松抬眼望去,只见一棵松树干上,赫然印着一个血手印。 <P>“去几个人探探。”李如松话音未落,从队伍里飞身闪出十几条身影,箭一样冲进林中。不一时急匆匆跑回来一名家将,向李如松躬身道:“林子深处有一具尸体,看服饰是朝鲜兵。”“噢?朝鲜兵?”李如松讶然道。“不错,那人是肩头中了毒箭,跑到此处毒发而死。” <P>“奇怪,是那里来的兵,怎会死在这里?”李如松正在思量,忽然马队一阵骚动,只听数人大喊:“小心,有埋伏!”几乎是同时,从道边的两排枯树上无声无息的落下三十几人,雪花飞溅,从道旁的雪堆里也钻出几十个白衣人来,桥下也有数十人窜出,一边往前扑,一边挥手连扬,点点寒星射入马队中去。众人猝然遇袭,十几人落马。 <P>李如松急忙转身去看,就在这一瞬间,那名向他报告情况的家将伏身窜到他跟前,从袖子里抽出短刀猛然刺了过去! <P>李如松是屡经战阵的人,听得脚步声响,本能的立时感觉有异!不及回身忙一提缰绳,那马“咴”的人立起来,这一刀正扎在马胸脯上,鲜血迸溅!几乎同时,三五杆长枪扑楞楞扎向那名行刺者,却是旁边的家将反应极快,一齐出手拦住那人。那刺客一击不中,身形一晃向后退去,李府家将纵马来追,刺客就地十八滚翻入道边雪里地,随手扬起一片雪花,等雪花散开,这人竟不见了。 <P>再看李如松,被战马掀翻在地,仓促间额头也碰出了血,众将忙把他围住。“不要管我,杀刺客!”李如松怒吼一声,拨剑驻地竟自己站了起来。 <P>这个时候石桥前后的驿道上已经乱成了一团。一百多个白衣刺客挥舞长刀猛扑李如松,数十名家将拼死抵挡。李如梅等人见状大呼自外夹攻,刺客一半疾攻李如松,一半回身敌住李府大队家将。 <P>护在李如松身前的家将们虽然人少,但却临危不乱,人人都为刚才的疏忽而倍感恼怒,此时拼刃力战,片刻间竟斩倒了十几名敌人。来袭的白衣人正是日本忍兵,其中还有六七名武艺高强的中忍。他们截杀了去求援的朝鲜兵后,分为数队埋伏在通往碧蹄馆的必经要道。此时一边突袭明军,一边派人火速回去报信。 <P>日本忍者分为上中下三等,上忍又称智囊忍,多为忍者集团的首要人物,比如说服部半藏正成和正就父子,就是伊贺派上忍。之后是中忍,中忍是仅次于上忍的优秀忍者,实际作战时的指挥官;每名中忍又率领几十名下忍,下忍又叫体忍,是在第一线作战的忍兵,战斗力比一般的足轻士兵要强。 <P>忍者眼光果然不差,早就看出来李如松是其中的首脑。此时一齐动手,要把李如松格杀当场!依他们的想法,百余人对阵千余人,虽然很危险,但是靠着突然袭击,以他们的能力一定会杀掉主要目标的。却没料到李如松身手矫健,行刺的中忍一击竟然没有得手,再要行刺,在李府卫士的顽强抵抗下,已经是难上加难。 <P>忍者最大的优势并非武功,而是出其不意的暗杀术,明刀明枪的对战,李府家将并不输于他们半分,而且仗着人多,把这百余人重重包围了起来。 <P>为首的中忍见势不妙尖叫一声,众忍者纷纷从怀里掏出一物往地下掷去,扑扑的连响,乱军中升起一片白雾。“保护大帅要紧,小心刺客!”李如梅,李如柏急呼道。 <P>白雾遮掩了众人视线,只听的兵器撞击声乱响,怒骂哟喝声不绝于耳,待得浓烟散去,袭击明军队伍的忍者们已经不知去方,李如松派出卫士四下里搜索,只在树林里发现一名被勒毙的李府卫士,外衣已经被剥去,想来就是刚才那名行刺的中忍下的毒手。又在附近找到了被杀的十几名朝鲜兵尸体。 <P>这一场遭遇战,李府家将二十余人被杀,十几人受伤,忍者遗尸二十七具。李如松换了战马,冷冷扫视一眼战场,向朝鲜向导问道:“前方是什么所在?”朝鲜向导尚未从惊吓中清醒过来,闻声颤着音道:“这里快到碧蹄馆地界,再往前走二十里,有个高坡唤做碧蹄驿,那块儿离王京约有三十里路程。” <P>李如松略想了想,毅然道:“是了,查大受若是被困,一定会在碧蹄驿列阵坚守,敌人伏兵的出现,也证明了战场离此不会太远。”李如柏道:“可是,咱们只有千余人,若是贸然去解围,怕是于事无补啊。”“你说什么?”李如松狠狠盯了他一眼:“那是三千名士兵!他们在坚守待援!我是一军统帅,难道能眼看着自己三千名部下被围而不去解救吗?不必说了,派人速去马山馆通知杨元统兵接应,咱们现在立刻向碧蹄驿前进!”</P>
 楼主| 发表于 2006-4-24 14:06:25 | 显示全部楼层
<P><b>第十五章 纵横驰骋</b></P><P> </P><P>骑兵们策马狂驰,行不过七里多地,刚转过一座土丘,当李如松纵骑跃上高坡的时候,突然惊怒的勒马急停,身后紧跟着驰上坡的百余名卫士也不禁呆住了,只见坡下的另一条驿道上正行进着一支庞大的日军部队,成千上万、一眼看不到头,真可称的上是刀枪流水急,人马撮风行。 <P>当明军这支轻骑突然出现时,面前这支日军部队同样异常惊骇,双方不约而同的想到,不好,我们中了敌人埋伏了! <P>这支部队正是回援黑田长政的日军第六军团主力,他们在昨天夜里得知第三军团和明军交战的消息后,马上向碧蹄馆方向赶来,但是日军多为步兵,大部队行军速度缓慢,而且小早川隆景虽然想到明军会派出援兵,但绝没有料到会来的这样快,所以当突然看到明军骑兵时,那种震惊是难以用语言来表述的。 <P>“从倭贼中间冲过去!直插碧蹄驿!”李如松深吸了一口气,厉声道。 <P>众将先是一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当看到李如松刚毅如铁的神情时,才意识到这果然是大帅下达的命令。大伙只觉得一股热血“噌”的往头顶上涌,也许是激动,也许是害怕,说不清是那种原因,反正每个人的身子都开始瑟瑟发抖,但是他们仍然异口同声的发出一声呐喊:“杀呀!” <P>随着这一声杀,李如松一马当先从高坡上冲了下来,其余的人紧随在后,无数马蹄像鼓点一样击打着地面,扬起漫天的白雪和烟尘,刀剑在阳光下寒光闪闪,宛如一条长龙般直扑下面黑压压的日军大队。 <P>上万日军呆呆的看着这支神兵从高坡上飞驰而下,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办好了,直到骑兵杀入阵中,才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喊叫声,纷纷挺起刀矛准备应战。明军先头部队借着从坡上冲下来的惯性,一下子把日军分割成两截,并从中间快速的突了过去! <P>日军虽众,但摆的是利于行军的一字长蛇阵,在明军骑兵的突然冲击下,瞬间被冲的七零八落。后续部队一边狂突,一边挥刀斩杀从两边包抄上来的敌军,将这道缺口不断的撕裂,使其不能重合。 <P>像一把锋利的钢锥! <P>明军骑兵杀出一条肉沫横飞的血胡同,快速突破了重围,抄近路奔向碧蹄驿! <P>身后惊天动地的喊声越来越远,道边的草木沙石极快的向后移动着,李如梅伏在马背上一路狂奔,脑子里空荡荡的,甚至想不起刚才自己是怎样冲出来的。 <P>他迎着风雪勉力抬起头来向前看去,寻找着大哥的身影,身前和身旁都是满脸汗水的骑兵,根本就找不见人,忽然听见前方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喊:“全队停止前进!”是大哥啊,李如梅的眼中一热,本能的勒缰停马,众骑士纷纷勒缰,打马盘旋着徐徐停止疾驰。 <P>“子贞,子清,你们领二百家将断后,其他人随我来!”李如松威严的喝令道。李如柏,李如梅答应一声,领着二百名卫士列队道边。 <P>“当心,不要蛮干,挡一阵就撤。”李如松拍拍二人肩膀,转身率其余部队继续向前驰去。 <P>看着大哥远去,李如梅心头一片茫然,什么叫蛮干,难道方才那种冲锋的方式不是蛮干吗?可是居然真的冲了过去……刚才如果不是大哥在指挥,换了旁的人,自己是否也能义无反顾的冲下那座高坡呢。 <P>“子清,你很勇敢啊,看你的剑上全是血,方才杀了不少倭兵吧?”李如柏赞道。“什么?”李如梅如梦初醒,举起沾满鲜血的长剑看着,可是方才自己到底杀没杀人,竟是一点也回想不起来。 <P>“不好,倭贼追上来了!”一名家将惊呼道。二人忙转头看去,只见身后征尘四起,追兵云集。 <P>看到明军只是一支千余人的轻骑,小早川隆景如梦初醒,连忙调兵自后追击。领兵的先做大将(前锋指挥官)是曾被丰臣秀吉称赞为“刚勇镇西一,忠义镇西一”的立花宗茂。 <P>这一年立花宗茂刚满二十六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他手持长矛骑在马上,头戴轮贯肋立形盔,身着黒漆色铁铠甲,外罩米黄色阵羽织,显得威风凛凛,接到小早川的命令后,急忙率本部骁骑一千五百人自后紧追。 <P>“敌众我寡,不可近战交锋,听我的命令,准备发射明火箭!”李如柏高喊着,指挥两百骑兵排成三列,人人弯弓搭箭,点燃了箭杆上的助推火药筒。日军越追越近,看着约有二三百步的距离,李如柏一声令下,明军火箭齐发,数百支利箭激射而出,若是一般强弓,射的最远不过一百二十步,可是加上火药助推,就能达到三四百步远。 <P>火箭射出的同时,日骑又向前冲了一段,疾驰的骑兵迎向喷着焰尾的火箭,两边都具有着强大的冲击力,真如电光火石一般,刹那间汇在一处,中箭的战马好象猛然间撞在了石墙上,悲鸣着前腿弯曲,翻倒在地。排头的三五十人更是被射的倒飞出去,日军骑兵向前冲着,不断看到同伴的身子甩着一溜血线腾起在半空,有那躲闪不及的,连人带马撞翻在一块儿,从疾驰的战马上落地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就算是侥幸没摔死,不等你站起,也会被后续的马队铁蹄践踏而死! <P>立花宗茂一挥手,千余铁骑分散开来呈雁行阵压向明军,马上的骑手弯弓搭箭,纷纷向前乱射。日本的缠藤弓射程只有四五十步远,第一轮施射全都落在明军阵地前,趁此机会明军又射出一排火箭,然后拨转马头向后退去。双方一边追逐一边互放弓箭,日军毕竟人多马也多,渐渐赶上。 <P>经过这番激战,虽然日军死伤百余人,可是明军也有四十几人被射死,另有数十人受伤。李如柏和李如梅见不是头,连忙率余众向东逃去。发现这股明军人少,立花宗茂追着追着感觉出不对劲,分出四百马军由偏将十时连久率领着继续追杀,自己亲率一千精兵赶往碧蹄驿方向。 <P>※ ※ ※日军黑田长政部从辰初开始,向明军阵地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到了辰末时分,战场上已经仆满了双方将士的尸体,查大受亲自挥舞朴刀,率队将袭入阵地的日本忍兵杀退,在明军顽强的抵抗下,日军的攻势在黑田一成受伤后终于停顿了下来。 <P>几名武士搀扶着黑田一成来到黑田长政面前,长政大惊,连忙俯身查看伤势,问道:“怎么样三左卫门殿,你还好吧!”黑田长政左肘被箭射中,疼的几欲昏绝,听到问询,忙挣扎着道:“我没有事,若殿,敌军快要撑不住了,只要我们再发动一次攻势,就可以彻底消灭他们!” <P>“当然了,我明白你的心意,现在重要的是养好伤,战场的事,有我和其他人来处理!”“那就拜托了,啊……”黑田一成忍不住疼的叫出声来,众人忙把他抬到阵后敷药救治。 <P>王问扔掉一个空火药桶,绝望的看着阵外再次列队准备进攻的敌军队伍。“没有弹药了吗?”高彦伯颤声问道。“全没了,连火箭也射光了。”王问身子摇晃,慢慢跪倒在地上。“准备肉搏吧,援军不会来了。”祖承训捡起一根长矛,掂了掂沉声道。 <P>三千明朝联军经过一夜的战斗,伤亡超过了两千人。这时候能够战斗的不足九百人。没有恐惧,所有活着的人全都麻木了,完全是在靠着求生的本能在作战。 <P>日军铁炮队排成三列,缓慢而坚决的推进着。在明军铁甲战车阵面前吃尽了苦头的日军骑兵不再做为突击的主力,而是作为机动兵力游弋在步兵侧后。铁炮队后面是弓箭队,弓箭队后面是密布如林的长矛队。日军集中了三千二百名士兵,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再次向明军阵地发动了进攻。 <P>“不要硬冲出去,倭贼的鸟铳厉害,等他们靠近了用长矛和弓箭对付!保管能打退他们的。”查大受伏在战车后不断的向士兵们鼓劲儿。其实包括他在内,所有的守卫者都明白,没有了火器的支援,根本无法挡住敌军强大的攻势,等待他们的将是屠戮和死亡。 <P>日军队列渐渐逼进联军阵营,看着强大的战车阵不再向外喷吐出火舌,每一个武士和足轻的脸上都挂起了残忍的微笑:可恶的大明军和朝鲜军,没有了大炮帮忙,杀掉你们会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啊。 <P>足轻大将益田宗清这时也掀掉了头盔,虽然是冰天雪地的初春,可是因为剧烈的奔跑格斗,他身上的汗水不断化做蒸汽向外散发着,嘴里也向外喷着白气。“准备冲锋!”他握紧了手中的长矛,大声吼叫着,“准备——” <P>就在日军准备再次发起潮水般的攻势时,突然在军阵后方一阵骚动,紧接着喊杀声震天,进攻的日军部队纷纷扭头愕然的向后面看去。只见立在阵后的大将旗不知怎的竟然滑落了下来。怎么回事?进攻者和守卫者都吃了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P>“着!”明军骁将李宁在马上觑的真切,嗖的一箭射出,身后六七名家将一齐放箭,十几支利箭连珠样的施放,竟把系日军大将旗的粗绳射断! <P>日军主力多去围攻联军战车阵,守在中军的不过两千人,而且全是步兵,就在此时,李如松的七百骑兵及时杀到,旋风一般卷入人丛中,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斩首无数。黑田长政不知明军来了多少,慌乱中在数十名武士拼死护卫下弃了软椅,骑马落荒而逃! <P>明军骑兵马不停蹄,从背后掩杀过来,进攻联军阵地的日军队伍顿时大乱,本来对付骑兵突击最有效的铁炮队这时反倒被挡在最后,弓箭手也放不出箭,长矛手首当其冲,无耐之下忙排起枪阵试图阻挡飞奔的骑兵,可是要想挡住近八百名骑兵的冲击,枪阵最起码得排成十列,已经来不及了,日军步兵后队刚刚转身挺起长矛,骑兵已经迅猛杀到,突前的十几骑被长矛刺倒,但是更多的骑兵已经突入阵中,举刀剑乱杀,骑兵统领栗山利安忙率马军赶来挡住,双方一场混战。 <P>“援兵到了,咱们得救了,大伙冲出去杀倭子啊!”看到敌人队形大乱,被围的联军士气大振,三千骑兵这时候只剩下两百多匹战马,查大受、祖承训、高彦伯等明朝将领集合了两百名善战的士兵,跨上马开阵门冲杀出去。 <P>日军铁炮队被混乱的步兵冲散,无法排成有效的三段阵射击,胡乱的放了一阵枪后立刻被查大受军突入阵内,被杀了个血流成河,日本军虽然尚有六七千人之多,但经过连夜恶战后,早已是强弩之末,那挡的住李如松这支猛虎般的生力部队,这个时候在守军和援军前后夹击之下,意志猛然间崩溃了,发一声喊,四散逃散。栗山利安和益田宗清等武将禁止不住,只好也随着乱兵败走。 <P>见到竟是大帅李如松亲自前来救应,查大受等人又是激动又是愧疚,全都跪地请罪。李如松那有功夫怪罪他们,连忙喝令众将起身,集合起残兵,汇在一处约有近两千人,一千多匹战马。 <P>分出几十匹套上战车,载着伤兵和没马的士兵,李如松领着这支队伍辨准了方向避开来路,在高彦伯的引导下,抄另一条驿路往回撤去。黑田长政退出六七里地,方渐渐收拢败兵,这时候伏击李如松的忍兵队伍也回来了,他们都是步行,拼了命的往回跑也跑不过明军骑兵。等赶到报信时已经晚了。 <P>得知奇袭自己的只是一支千余人的明军轻骑部队,黑田长政气的差点没昏倒,忙命栗山利安率八九百骑兵折回碧蹄驿再战,栗山利安领命,率部追了下去。 <P>这时候小早川隆景把一万兵分为五路,堵住各条北归的驿道。另有一队骑兵往来传送消息,小早川亲自统领着三千精锐部队赶到碧蹄馆与黑田长政见面。二人见面后对明军的火炮威力和机动能力都表示了极大的震惊,认为这才不过是三四千敌人,就令已方两大军团手忙脚乱,若是明军大举前来,又当如何呢?但是吃惊归吃惊,放着数万重兵在手,二人还是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歼灭这支联军队伍。 <P>当下商定由小早川隆景的第六军团来对付当面联军。黑田长政率第三兵团余部继续执行侧翼掩护,并派快马去王京,召羽柴秀胜的第九军团一万九千二百人火速来援,准备对付可能出现的联军重兵集团。 <P>李如松等人正行间,忽然身后喊声大作,一支骑兵追了上来,正是栗山利安率领的七百骑兵。李如松沉声道:“不可恋战,查大受率战车营护送伤兵先行,我来断后掩护你们。”“大帅不可!”“将军,还是让我断后吧。”查大受、李宁等人抢着要担纲后卫,李如松把眉一竖,严峻的说道:“这是什么时候,我是在下命令,不是在点将,若有抗令不尊者,斩!”李如松说这话可不是闹着玩的,那可是真斩啊,众将跟随他日久,在平壤城下都是见识过的。 <P>见他发怒,无人再敢开口,当下由查大受,高彦伯引五百骑兵先行,王问、方时辉引八百人守护车营中军,李如松率李宁、李有异领卫队五百断后。刚安排下来,忽然前面又是一阵呐喊,从树丛边绕出一队背插立花杏叶家纹靠旗的骑兵,却是立花宗茂引着所属一千人杀来。两路日军前后夹击,把李如松这支孤军围在了当中!</P>
 楼主| 发表于 2006-4-24 14:07:01 | 显示全部楼层
<b>第十六章 强兵对决</b>
<P>栗山利安见到第六军团的立花宗茂引军来援,心中一阵狂喜。将长柄武士刀高高举起在头上,大喊着:“冲啊!”数百骑兵一齐举刀,呐喊着纵骑前扑。 <P>“大帅,咱们不如先退入树林中去吧,这样可以避一避敌人骑兵的锋芒。”李宁道。“怕什么,咱们不也是骑兵吗?列队,给我冲过去击退敌人!”李如松威严的命令道,随着一声令下,身后的旗手将大旗一挥。两百名骑兵蜂拥杀出。 <P>李宁脑子都木了,面对强敌居然采取对攻的姿态,这完全是一种赌博啊,根本就不合兵法常理,但是他没有犹豫,而是拨刀冲在最前面,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主将是李如松,李如松说行,那就一定能行! <P>这就是士气,同样的战斗,在不同将领的指挥下,就能衍化出皆然不同的结果。明军将士们舍死向前,马蹄声似擂响的战鼓,大地在向后疾退,面对着明军骑兵誓死如归的冲锋,日军骑兵先是不屑,继而吃惊,最终眼神中露出一丝胆怯,但是不容多想,眨眼间对方已经扑到身前,双方骑兵战马交错,兵器并举,对杀着搅作了一团。 <P>李如松一摆手,大旗再次挥动,第二波两百名骑兵擎刀在手,拍马冲了出去。像一道黑色的闪电,骑兵们迎着死神向前狂野的冲击。 <P>这些骑兵都是在关外和沙漠蛮族较量过的李府精锐死士,装备精良。身着铜铁铠甲,背负弯弓利箭,长枪挂在得胜钩上,左臂上挽着圆形护盾,右手或是大砍刀,或是狼牙短棒,冲入敌阵中乱突乱杀,日军骑兵除了少数武士,大多没有铁甲护身,竹木皮革的护甲在明军锋利的刀枪击刺下不堪一击,纷纷被斩落马下。 <P>日军骑兵缺少重铠保护是有着深刻原因的:日本战国后期大量应用了火枪,认为铁甲并不能防住枪弹,而且日本缺铁,而威胁骑兵的强弓没有大规模的出现,所以造成了这种有着日本特色的轻骑兵,这种骑兵对付步兵绰绰有余,但在精锐的李家军铁骑面前就差的太多了。 <P>明军骑兵仗着刀利甲坚,一口气从头杀到尾,又反回来从尾杀回头,杀的日本骑兵胆寒心碎,虽然奋力死战,奈何技不如人,明军一刀就能杀死一名日军,而日军需要全力以付,才能杀死杀伤一名对方骑兵。 <P>看到敌人渐呈不支之势,李如松亲率一百铁骑冲杀过去,日军早被杀的苦不堪言,见明军又有生力军加入,再也没了斗志,发一声喊顿作鸟兽散,四下里奔逃开去。这一仗斩杀日军三百多人,夺得战马五六十匹,明军阵亡六十人,近百人负伤。 <P>在后队激战的同时,前队也在拼死的作战,查大受指挥的明军和朝鲜军经过一夜苦战,此时无法抵挡立花宗茂的强大攻势,一番厮杀,死伤了四百多人,仍然止不住的向后退去。杀退了追兵,李如松马不停蹄,又回过头支援查大受军。如风般的李府骑兵从败兵身边掠过,冲到最前抵住日骑。 <P>“给我杀了那个虎头肩铠的将军!”立花宗茂冷酷的用刀一指李如松。李如松的镔铁连环锁铠上嵌着一付云吞,俗称吞肩兽,阳光下耀眼夺目,倭人不识,称之为虎头。 <P>“不错,那个正是明军大统领!”立花身边十几名武将看的真切,纷纷拍马冲向李如松。冲在最先的五人分别是号称“日本七枪”之一的小野和泉以及他的兄弟小野成幸,还有立花家的猛将池边永晟、小川成重和安东幸贞。 <P>五个人五匹马五枝长矛,呼啸着冲入军阵,随着战马奔驰,背后的靠旗呼啦啦烈烈作响,气势逼人! <P>众日军见这五人一齐杀入,不禁大声欢呼,要知道在日本战国时代,这五个人单儿挑个的拿出来,那都是名动一方的豪杰,此时联手出击,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怎能不鼓舞日军士气,当下众军勇力倍增,挥刃死战。 <P>见日将来的凶猛,李宁、查大受、祖承训、李有异等明军将领连忙拍马舞刀,上前分别敌住。立花宗茂见状一挥手,安田国继、内田忠兵卫、森下备中三员大将也抽出长刀加入战团,明军阵角被冲的松动,高彦伯、方时辉、王问等人忙各举刀枪拦住。 <P>高彦伯还罢了,和安田国继战了个旗鼓相当,方时辉,王问两个厮杀的本事低微,三五个照面,竟双双遇险,亏的李府数名家将自旁冲过来助战,才勉强敌住内田和森下二人。 <P>羽箭横飞,刀剑挥舞,双方兵对兵,将对将,舍生忘死的混战。 <P>李如松战阵中向后望去,只见约两里开外尘烟滚滚,无数旌旗飘动,不用说,那全都是敌军。不由的内心焦急,杨元军至今未到,敌众我寡,若不能尽快杀出一条血路,等到敌人步兵大队合围上来,可真就是插翅难飞了! <P>正思量间,忽听身前一声大吼,抬眼去看,只见一名身披金色铠甲的倭将举矛逼向自己,身前十几名卫士居然阻拦不住,这人正是小野和泉的兄弟小野成幸。 <P>他趁着其他日将和明将对阵之际,拨转马头,竟直扑李如松。长矛一抖,扑噗刺死一名卫士,不等他抽回长矛,身旁四五杆朴刀砍来,“喀喳”的把他的长矛折断,虽然矛断,小野成幸心中不慌,回手拨出背上的武士刀,前后左右连劈出四刀,此刀名唤“初雪”,锋利异常,乃是丰臣秀吉赐给立花宗茂,立花又因战功转赐给了小野。寒光闪处,围攻的明军朴刀杆纷纷被斩断。血光迸溅,三四颗头颅飞上了半空,小野成幸杀的性起,催马举刀往来冲杀,李如松面前卫士纷纷被他斩落马下,其他的日军骑兵也跟着往上扑,李府卫士死战不退,拼命抵挡。那柄“初雪”直在李如松面前虚晃,要想再往前伸一点也不能够。李如松端坐马上不动,一手按剑,一手提缰冷冷看着小野。 <P>明军众将见李如松危急,要想过去相帮却被众多倭将围困,祖承训情急之中勇力生发,举起一刀将池边永晟搠下马去,复一刀砍死。小川成重大怒,舍了李有异挺矛来战祖承训。 <P>李有异得了这个机会,一夹马腹冲出战团从后奔向小野成幸,几名日本骑兵上前邀击,均被他挥大刀劈翻,眼看到了小野背后,正要来个“力劈华山”,好歹结果了这厮的性命,却不防螳螂捕蝉,黄鹊在后。 <P>小野和泉见他只顾往前冲,混战中偷偷自后赶上,挺十字枪一枪扎过去,李有异听的后面马蹄声响,使个“苏秦背剑式”大刀往后搪去,小野的十字枪得自宝藏院流枪术真传,见对手横过刀来,顺势枪杆下沉,让过这一刀,紧接着往回一抽! <P>所谓十字枪,就是除了枪尖外,枪头还有一枝横刺,类似中国兵器中的长戟或是戈,李有异不知他这枪的奥妙,只当搪过去了,谁想小野和泉把枪杆在手心一转,那枝横刺转了过来,正钩在腰间战绦上,使劲一扯,将其拖下战马! <P>十几名日军步卒嚎叫着扑上来举刀乱砍,李有异浑身浴血,就地滚了几滚,一边反手去拨腰刀,一边挣扎着跪起,试图抵抗,可是锋利的倭刀接连劈落,根本不容他还手,腥红的鲜血混杂着肉沫在刀光中挥洒,几名李府卫士拼命赶至救援,将围攻他的日军杀散。 <P>李有异面部和颈部被砍了七八刀,血肉模糊,这时候已经神智不清了,他低着头,嘴里吐着血沫,用钢刀拄着地面仍想站起来继续作战,可是伤势太重,踉跄着奔了几步后再次摔倒,气绝身亡! <P>李如松见手下骁将战死,心中悲怒交集,正要纵骑去挑战小野和泉,只听一声大叫:“明将讨死!”小野成幸双手握刀冲到了身前,李如松见他一刀劈落,手腕一抖,腰间佩剑瞬间已经出鞘,长剑迎着倭刀格去,呛啷啷刀剑相交,激起一溜的火花,小野成幸身子略一摇晃,战马与李如松交错而过,可手中刀不慢,刷的向后挥出,李如松也不回身,举剑向后横削,刀剑再次相交崩开,二人方各自拨转马头,小野成幸吃惊的看着对手,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宝刀削不断李如松的长剑,李如松展臂出剑,迅如风雷,小野成幸全力招架,铛的一声,借着这股力量,伏身拍马窜了出去。 <P>“看箭!”忽然乱军丛中一声大喝传来,小野成幸忙抬眼去看,已经晚了,眼到箭到,寒光一闪,正中他咽喉!小野成幸抛了“初雪”,双手向空虚抓栽下马来。李如松顺声看去,原来却是李如梅和李如柏神兵天降般的杀到。 <P>“大哥,好厉害的龙行剑法啊!看来已尽得戚元帅的真传。”李如梅迎上去赞道。“没什么,还记得戚帅送给老父的那柄碧渊吗?”“怎么,难道父亲把碧渊剑也赠给大哥了吗?” <P>“正是,戚元帅若是在天有灵,今日也能看到这柄宝剑再展神威!”李如松插剑还鞘道:“子清,那把倭刀锋利不逊碧渊,你可以拿去用来防身。” <P>李如梅单脚一扣马蹬,身子俯地将那把倭刀抄在手中,望着小野成幸的尸体恨道:“这厮斩我将士甚众,今日此刀落在我手,定当加倍斩还于他。” <P>“嗯,现在我们要立刻突围,再恋战下去,等倭贼大队步卒赶过来可就走不得了。”“好,大哥你断后,我和二哥在前开道!”李如梅一手持倭刀,一手持长矛拍马向前冲去。小野和泉见李如梅手持初雪宝刀,心知不妙,忙抬眼去找兄弟,乱军丛中却那里看的见,既然宝刀落入敌手,看来弟弟也是凶多吉少啊,想到这大怒,挺枪去迎李如梅。 <P>立花宗茂见李如梅突然杀到,箭射小野成幸,不由的大惊,难道号称“生摩利支天”的十时连久也失手了吗,他猜想的不错,十时连久率三百骑兵追杀李如梅等人,本以为十拿九稳,谁知李府卫队个个使的强弓硬弩,根本不容日军近身,双方追逐不过十几里地,三百多日军被明军杀伤大半,十时连久也中箭身亡。 <P>不容他多想,李如柏和查大受已经指挥着数百骑兵压了上来,李如梅和祖承训联手杀退了小野和泉,护着车营走在中间,李如松率百余枭骑断后。 <P>见明军来的凶猛,立花宗茂拨马便走,身后众将拼死抵挡,两边的日军骑兵纷纷包抄,明军志在夺路,且战且走,激战中双方不时有人中刀中箭落马。后面日军步兵拼了命的飞跑,要追上来交战,前面骑兵则是奋力阻击。 <P>李如松等人岂有看不出之理,集中所有精锐,往前强行硬突,纵使如此,追兵仍是越追越近,箭如雨点般向前射,日军急奔之下取不好准头,但声势亦颇惊人。 <P>这场交锋从己牌战至午后,犹自酣战不休,李如松率两三千人在日军一万五千人的包围圈中周旋进退,虽然骑兵行动迅速,但日军三面包抄,渐渐将明军压迫到一处名叫惠任岭的山丘下,此处离开碧蹄驿已经有三十里路程了。 <P>“大哥,怎么办,咱们被包围了!要不我领着家将们先保护你冲出去。”李如柏气喘吁吁的打马过来说道。“胡说!后面不是山么,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上山凭险据守,沉住气,亏你还是个军官,让士兵们看了像什么样子。” <P>李如柏被喝斥的脸上一红,忙退到一边。“战车列阵,步兵在前,骑兵居中!”李如松大声喝道。查大受率领的明军,高彦伯率领的朝鲜军以及李府卫士们闻声振奋起精神,将仅存的三十几辆战车成弧形排列,士兵们手持长矛弓箭列队在车后严阵以待。 <P>立花宗茂细细观看明军布下的车阵,不敢冒进,忙将骑兵撤后百余步扎住,这时候足轻步兵也赶到了,乱纷纷的在弓箭射程外列队。 <P>“主公,步兵已到,咱们可以冲过去了吧?”内田忠兵卫问道。 <P>“急什么,敌军已经是瓮中之鳖,咱们只要把他们紧紧包围住,到时候让铁炮队来对付他们好了,我倒要看看,没有火铳和大炮助阵的明军,怎么对付咱们的铁炮,哼!”立花宗茂得意洋洋的说道:“主公高见!”内田等人恍然大悟,纷纷赞道。“谁能递给我一个饭团?我正饿着呢,杀敌也要吃饭呀。”立花宗茂有意在众军面前显示他的镇静从容,向身边的旗本武士们问道。一人赶紧从怀中掏出饭团递过去,此举又博得了观者的一片赞叹。 <P>日军步兵越聚越多,和骑兵汇合起来约有三千多人了,可是足轻铁炮队因为携带着笨重的火绳枪,还拖在后面数百步,一时上不来。 <P>这时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间乌云密布,闷雷声若隐若现,几道闪电无声无息的划亮战场,对阵双方数千人各举弓矛,虎视眈眈,李如松望了望前方如蚁般密集的敌军,回头向众人厉声道:“士兵们,当年汉将军李陵率五千步卒在匈奴十几万大军追击下,尚且坚持到了最后,难道咱们今日弓马齐全,竟能在数千倭贼面前低头吗?”“不能!”“和他们拼到底!”“拼了!”两千余明军和朝鲜军激动的振臂高呼,阵外日军虽然听不懂联军在喊些什么,但那股激昂的士气还是让他们深为震动,更加不肯往前攻了,只想着等到铁炮队赶到,用火枪消灭敌人。 <P>“不错,我们要和倭贼拼到底,大伙坚持住,援兵就会到的!”李如松鼓励大家道。“看,那是什么?”李如梅忽然指着正北方向喊道。随着他手指的方向众人目光向北望去,只见一面大旗从起伏的山丘后面陡的升起,竟是明军的旗号,紧接着如林的刀枪剑戟露出地平线,无数骑兵从日军侧后杀了过来!</P>
 楼主| 发表于 2006-4-24 14:07:24 | 显示全部楼层
<b>第十七章 退兵</b>
<P>第十七章 退兵日军步兵为了尽快追上交战的骑兵,跑得是筋疲力尽,好不容易追上了,没等喘口气儿,就见明军大队铁骑袭至,不由得举阵骇然,均有退意。立花宗茂见状硬着头皮令手下骑兵列队上前迎击。 <P>被围联军则士气大振,李如松在阵中看得分明,一挥手,李如柏、查大受等人率1000骑兵打开阵门奋勇杀出,日骑经过先前那番苦战,死伤颇众,在两路明军骑兵夹击下拼死挡了一阵,终于不支,开始败退。 <P>来袭明军杀散立花宗茂的骑兵后,纵骑狂冲足轻部队,数千日军步兵累得腿软手颤,又没排好枪阵,和骑兵稍一接触即被杀得溃不成军,四下里奔逃。 <P>立花宗茂禁止不住,加之方才一仗,知道明军实在是劲敌,非朝鲜军可比,心中也颇胆寒,不知明军援兵来了多少,是否有大炮火铳相随,索性随众兵一同向后败去。 <P>突袭日军的正是杨元部队,他奉李如松之命领兵驻扎在马山馆休整,接到前方军使报讯后,一边派人回坡州催大军前进,自己不敢怠慢,和o(︶︿︶)o 唉将军钱世桢率1000精骑快马加鞭,恰好赶在日军合围李如松军的关键时刻出现。 <P>杨元头戴深目铁尖盔,身披雁翎锁子甲,手里提着血淋淋的长刀,驰到李如松面前翻身下马,气喘吁吁地说道:“大帅,请恕末将接应来迟之罪。” <P>李如松也从马上翻身下来,冰冷的面容露出难得一见的微笑,上前扶住他的肩铠道:“你来得正好,传我的命令,追击逃敌。” <P>“什么?”杨元抬头看着他,吃惊地合不拢嘴,己方兵力加一处不过3000余人,自保已是极难,趁着敌人败退杀出重围才是正理啊。 <P>似乎看出了杨元的心思,李如松道:“此去坡州百十里地,张世爵军不知何时能到,敌众我寡,若是贸然撤退免不得要被倭贼在后面追杀,如此一来岂不堕了我堂堂中华天兵的军威。此时敌军阵角松动,正可大杀一阵令其丧胆,摸不清我军虚实,方可从容退兵。” <P>杨元迟疑道:“此计虽好,只是过于行险。”李如松冷笑道:“怕什么,兵无常势,古代兵家亦有破釜沉舟之举。今日我军虽然行险,却也是存着不得不险、险中求胜的道理,运用之妙皆在将者一心。若是求稳,今日我也不会来这碧蹄驿了!” <P>见李如松战意坚决,杨元暗暗咬牙,思忖连大帅都不怕,我怕些什么,死便死了,又怎得?当下慨然领命,和钱世桢率所部骑兵作为前军,李府家兵居中,查大受、高彦伯军压后,追着败逃的日军掩杀。 <P>立花宗茂退了一阵,正要整军再战,忽听身后喊杀声大作,不由得面如死灰,心想完了,定是敌军大队人马赶至,不然怎敢自后追杀。早知道明军狡猾,不可能孤军深入,此时全伙杀来,这可如何抵敌?不如速去和小早川殿合兵一处方能挡得住追兵!想到这里打马狂奔,只是要逃。可苦了随行步兵,被明军杀得漫山遍野地跑。 <P>这时天空中喀喇喇一声惊雷响过,暴雨倾盆般泼将下来,虽是中午,天光昏暗却如日落,碧蹄馆战场上不一会儿便水深积踝,泥泞不堪,大雨冲着鲜血汇成淡红色的水流,四处漫淌。 <P>立花宗茂引着一队败兵向后退却,走不多时,正遇小早川隆景亲率的3000足轻,见立花宗茂如此狼狈,小早川大感惊诧,忙上前问道:“统虎,你急奔什么?明军呢,可曾歼灭之?” <P>立花宗茂气极败坏道:“大人,明军重兵自后压上来了,少说也有一两万人呢,我区区两三千步骑,如何抵挡得住!” <P>小早川隆景大惊,呆了呆,点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明军这是诱敌之法啊,试图将我军主力引出王京,然后在野战中伏击我们。” <P>“咱们现在可怎么办好?”立花宗茂急道。 <P>小早川隆景定下心神,捋须笑道:“敌人此计虽然毒辣,却瞒不过老夫,我早就布下了5000兵在后列阵,既然明军重兵涌到,咱们不妨先退回王京,留强兵在后交递掩护,就算他们自后追赶,我军也不致溃败。”说罢二人合兵一处,一边派人通知黑田长政,一边向王京方向退却。 <P>小早川隆景边走边向立花宗茂说道:“明军所恃不过大炮厉害,若是发炮轰击,我军定会损失惨重,还好此时大雨如注,明军火器不得击发,这岂不是天佑我日本军乎?”立花宗茂惊喜非常,连声称是,二人说到得意处哈哈大笑,催着数千兵马攒程急行。 <P>联军追赶一阵,果然看到前方有大队日军列成数个方阵,在风雨中巍然不动,杨元连忙回报李如松,李如松拍马上前看了,见敌军约有5000人之众,在阵前挖了数道壕沟,设了拒马木,弓箭手、长矛手密密麻麻地列阵,见明军骑兵杀到,一齐大声唱着听不懂的战歌,士气高昂,颇有些誓死如归的架势。李如松微微一笑,抬手轻挥一下,说道:“撤兵!”3000余明、鲜联军从容不迫地回马北撤,不久便消失在日军视野之外了。 <P>碧蹄馆之战历时一天一夜,明军战死1800余人,伤近千人,其中李府家兵战死264人,伤49人,朝鲜军战死320人,日军死伤在3000人以上。 <P>据日本《立花家传》记载,碧蹄一战,日军前锋立花宗茂麾下有六员大将战死,分别是小野和泉之弟小野成幸、号称“生摩利支天”的十时连久、以刚勇著称的池边永晟、谋将安东幸贞、骁将小川成重和安东常久;黑田二十四将之一的久野重胜也在此役阵亡。 <P>另据《明史》、《万历三大征考》、《征东实记》等史书记载,李如松率轻骑解救出查大受军后,鼓勇急进,又从碧蹄馆向王京方向逼进了30里,和数万日军相持了3天,最后方从容撤退,这是判断碧蹄之战双方胜负的关键性史实。 <P>1月28日晚,明将李芳春、孙守廉率5000铁骑及战车营主力部队从坡州赶到马山馆,与李如松军汇合,再次进逼王京。时天降暴雨连绵数日不止,道路泥泞,稻畦水深,战马不得驰行,六七万日军龟缩王京城内,任凭明军在城外叫阵,死守不出,并在城头上修筑了无数石砌箭楼,内置火枪,另外备有大量的滚木擂石,居高临下防备明军攻城。 <P>到了30日,雨势更急,王京城下的积水居然能没过马腹,联军缺少防雨器材,苦不堪言,只得退到高处结阵。这一日李如松在营中纳闷,招唤众将前来问计,有说攻城的,也有说相持的。 <P>听完众人议论,李如松向朝鲜防御史高彦伯询问道:“高将军,依你看,这雨势什么时候能够止歇?” <P>高彦伯道:“禀提督大人,本国初春向来多雨雪,并且山川众多,暴雨一来泥沙俱下,道路阻绝,看现今的形势,恐怕十几日内天气也不能好转。” <P>听他这般说,李如松眉头紧皱,杨元见状道:“大帅,倭军躲在城内养精蓄锐,我军在城外露天苦雨,当今之计,或是急战或是退兵,若是长期相持,恐怕粮草转运不济,而且有损士气啊!”李如松点了点头,又看向查大受等人。查大受和祖承训此番冒进,不但害得大将李有异身亡,更险些让主帅身陷险境,此时哪敢开口,见李如松望向自己,均低头无语。 <P>李如梅这时插言:“下这么大的雨,道路都毁了,我军重炮又运不上来,倭贼倚坚城固守,急切难下,我觉得不如暂且退兵为好。”李芳春,李宁等人也表示赞成。 <P>见众将再无二话,李如松站起身来道:“行军打仗,要看天时地利人和,现在天时地利均不在我军一边,从碧蹄一战可以猜测出,城内倭贼至少有5万人,我军总兵力不过两三万人,若要急战,怕也不能成功。大家刚才说得极是,将者,当勇则勇,当谋则谋,若是一味逞强,往往会事与愿违,就这么办吧,今晚退兵。”又对查大受说道:“查将军,你能在倭贼重兵包围之下保全了部队,也算善战,就由你负责领兵断后好了。”查大受红着脸喏喏领命。 <P>当夜明、鲜联军悄然退走,直到第二日中午,宇喜多秀家派出的忍兵才发现城外敌营早已空无一人,连忙回城报信。日军各军团首领多日来神经高度紧张,日夜抵防攻城,此刻总算松了一口气,禁不住抚额相庆,激动万分。 <P>石田三成当即修书一封送回日本国内,报告丰臣秀吉说日军在王京城下恶战三天,打退了明军10万骑兵进攻,斩首37000余级……丰臣秀吉为此下达了嘉奖令,盛赞小早川隆景等人“用兵如神”。 <P>※ ※ ※李如松率军北归,在马山馆与赶来的明军主力合兵后,鉴于天雨路泞补给不畅,决定返回坡州一线休整,待天气好转再进兵王京。 <P>这时候宋应昌与朝鲜国王李昖已经到了平壤,李如松写了书信命人送去,说明暂时不能进兵的原因,并细说碧蹄馆遭遇战的情况。宋应昌看罢将信笺递给李昖,苦笑道:“大王你看,我家这位提督大人居然亲率轻骑与倭寇数万人马交战,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若是有个好歹,可让我怎么向圣上交代啊!” <P>宣祖李昖刚过不惑之年,论岁数比宋应昌还小着十几岁,可是因为长年沉溺于酒色,早就眼花神衰了。这时候双手捧信凑到眼皮底下,吃力地看过一遍后,不忧反喜,抬头冲着宋应昌呵呵笑道:“李提督如此英勇,真乃中华奇男子也!经略相公不必担心,有李提督在,何愁倭奴不破?” <P>“可是,他也太英勇些了吧!一军主帅,当以谋划策略为长,像这般动不动就冲杀在前,我看早o(︶︿︶)o 唉吃大亏!” <P>“呵呵,说的也是,说的也是。”李昖点头附和,想了想又说,“经略相公,天朝大兵既然已经打到王京城下了,你看是不是让李提督一鼓作气,收复敝国京城为好?虽然天降大雨,可是俗语云,兵贵神速,倭人早被天兵杀得胆寒,若是攻城,定可成功。” <P>宋应昌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他,沉吟不语。李昖被他看得不自在,干笑道:“小王并非不知行军打仗的艰难,实因收复国土心切之故,若有不妥之言,还望相公指正。” <P>宋应昌道:“大王心意我亦知之,可是据李提督信上说,王京倭兵不下五七万之众,而且侵朝各路倭兵不日将齐聚王京;我天兵只有三四万人,贵国能战之兵更少,敌众我寡,势难长趋,加之天气恶劣,粮草军火不济,若是强行攻打王京怕是多有损伤啊!”(注:古代中国的属国没有敢称皇帝的,皇帝这个词是中国统治者所独有,都是称大王或国君。朝鲜也是如此,直到李朝高宗改国号大韩后才称皇帝。) <P>“说的也是,说的也是。”李昖嘴里附和着,可是面上却有不甘之色,双拳在袖中攥了又攥,想起这些日子来被倭人赶得东奔西走,金银财宝损失殆尽,王子后妃尽落敌手,真让人恨得咬牙切齿;还好盼来天朝发兵救援,眼看节节取胜,如今却忽然止步不前,岂不又让人心愁? <P>见他脸色似喜似嗔,阴晴不定,宋应昌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好,却听身边冷笑一声:“这李如松分明是见倭兵势大,心中胆怯了才不肯进兵,带兵的都如他这样,我天朝上国的威仪岂不是要丢尽了?” <P>宋应昌回头看去,原来是军前赞画袁坤仪不知何时从厅后走出来,便道:“袁先生有所不知,虽然我名为备倭经略,可行军打仗的事,还得说是李提督在行,他并非胆小之辈,这你也是知道的。” <P>袁坤仪闻言神情激愤,慨然道:“若不是他胆小,平壤一战又怎能放走了小西行长?要依我的计谋,定要四面围住了以堂堂之阵猛攻不可。我军当时兵力是敌人的两倍,难道还怕不能取胜么?” <P>“呵呵,说的也是,说的也是。”李昖连连点头,扼腕叹息。 <P>袁坤仪见状气势更盛,侃侃而谈道:“李如松不肯强攻平壤,任敌酋逃脱是为不勇;冒进碧蹄馆险些被困是为不智;辜负圣恩,拥兵不前是为不忠,如此不智、不忠、不勇之辈如何能担当大任?说不得我回国后要去兵部参他一本,让满朝上下都知道这人在朝鲜的作为!”</P>
 楼主| 发表于 2006-4-24 14:07:48 | 显示全部楼层
<P><b>第十八章 火烧龙山</b></P><P> </P><P>宣祖李昖看了看宋应昌,愕然道:“事情不至于如此严重吧?”宋应昌心中也颇不快,但他是官场中磨砺出的人,虑事周全,不到万不得已不肯驳同僚的面子,只是淡淡一笑,找个机会岔开话题。三人又谈论起了一番文学佛法。这时天色渐晚,李昖要回大臣们为他布置的行宫休息去,宋应昌就势让袁坤仪相送一程。 <P>袁坤仪一路上越想越觉得自己见识高明,等回到歇处后,奋笔疾书了一封弹劾李如松的奏章,让人快马兼程送往北京。 <P>送走二人,宋应昌想了想,也提笔写了两封信,一封是递交朝廷的,催促刘綎、陈璘等明军后续人马尽快入朝参战,并汇报了明军上一阶段作战情况,从平壤大捷直写到进逼王京,当论及碧蹄馆一战时,宋应昌非常的感慨,在信中写道:“如松率众将浴血奋战,以寡击众,我军虽有损伤,然事在仓卒,碧蹄之战,射死倭酋,斩杀倭众,彼实败退,又得杨元提兵策应,杀死倭奴颇众,群倭哭遁入城,其胆甚寒!我军铁骑纵横城下,敌虽十余万众不敢与战,此役实大壮我天兵声威也。” <P>宋应昌不但赞扬了明军的英勇和战功,而且也实事求是地说明了存在的困难,行军打仗的艰苦和不易:“平壤即克,开城等各路倭贼尽逃王京,机似可乘,但诸倭云集,其势反炽,且道路险峻,水畦泥泞,天雨连绵,运输不易,进剿甚难……”,最后说道:“敌数倍我军,且依坚城固守,目前势难长趋,已成持久待时之局,不如按兵休整,待后援续到,天气好转,然后方可直捣王京。” <P>写好奏折后,又给李如松去信,同意缓攻王京的意见,并以经略大臣的身份,反复强调作为一军主将,不允许李如松再亲临险境,希望他安排好军队驻防事宜后,尽快回平壤与之会面。 <P>接到宋应昌的来信的同时,朝鲜方面也传来情报,说日本太阁丰臣秀吉有可能亲率20万大军渡海增援侵朝日军,朝将李舜臣正在积极训练水军准备抗击。 <P>李如松虽然感觉朝方提供的情报多半不实,但毕竟这是惟一的情报来源,也不敢怠慢了,宁可信其有,于是把兵力进行了重新部署:李宁、祖承训率1万明军驻守开城,正面对阵王京日军;杨元率5000兵回防平壤,与朝军一道扼守大同江;李如柏等率3000军驻宝山等处为声援;查大受领2500人驻临津;李如松亲率精兵2000东西调度,采取了防守的态势。 <P>“大帅,咱们军中只有三天的粮食,人还好说,战马可瘦死不少了。也不知道宋经略什么时候才能把粮送来。”这一日李如松刚到开城中军大帐,李宁就急急进来禀报道。 <P>明军多为骑兵,如果没了马,战斗力将会大打折扣,意识到问题严重,李如松皱了皱眉头:“我已经给宋大人捎过信了,粮草正在筹备之中,相信很快就会运到,这两天么,紧着点吃就可以了。至于草料,朝军前几日不是还派人送了一批吗,难道这么快就吃光了?” <P>“咱们军中有12000多匹战马,一匹马一天要吃4斤草、1斤豆子才能跑得动,要饿不死最少也得吃3斤草吧?朝鲜人送的那点草料哪够吃啊,要是12000只羊还差不多。”李宁悻悻道。 <P>听他这一说,李如松不禁莞尔,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随即神情凝重起来,沉思片刻,他抬头问道:“倭贼吃什么?” <P>“当然也吃粮啊?”李宁本能地回答。 <P>“粮食放在哪里?” <P>“在粮仓……啊,粮仓?”李宁有些醒悟过来,但还有些拿捏不准,怔怔地看着李如松。 <P>李如松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微笑着站起身道:“咱们不过万余人,粮草就消耗得这么快,倭贼兵力是我数倍,消耗也更大。王京是朝鲜国的都城,人口众多,市井繁华,一定有大型粮仓保证日常供给,而且这些粮仓绝不会设在城内,应该是在城郊防水的高处……李宁,你去叫高彦伯将军来,我有话问他。” <P>“遵命!”李宁这时候已经有些明白大帅的心意了,连忙答应一声,出帐叫亲兵去找高彦伯。 <P>朝鲜防御史高彦伯率1000朝军协助明军驻防开城,很快就赶到了。行过军礼,李如松问道:“高将军,听说你的老家就在王京,你可知供给王京的粮仓建在何处、有多少粮草?倭兵进占王京时,可曾烧焚或是运走?”高彦伯道:“回大人,王京的粮仓设在城北郊龙山,有13座仓,每仓储粮五六万石(一石约合120斤),本国200年租赋之所入,可说尽积与此,可惜现在都被倭寇占据了。” <P>李如松沉吟道:“倭兵虽众,无粮不活,我打算派兵袭击龙山粮仓,断敌生路,你可敢带路同去么?” <P>“只要能打败倭寇复我故土,虽有千般险阻,末将也万死不辞!”高彦伯慷慨激昂道。 <P>“好啊,这才是朝鲜真正的好男子。”李如松大喜,当即命人传众将入营,听李如松讲罢自己的战略意图,众人均是兴奋不已,但也知道龙山仓是倭人心腹重地,要想深入虎穴拔掉这颗钉子,一定会非常的艰难。 <P>“查大受!”李如松厉喝一声,查大受正在和身边的李宁、钱世桢等人议论这事成败,猛听大帅点自己的名字,不由一怔,赶紧出列拱手道:“末将在。” <P>“好你个查大受,我让你带兵侦察敌情,你居然一直杀到王京城下,损折了千余人马,这些日子来我不说,难道你就不知罪么?” <P>“末将知罪,请大帅责罚。”查大受唬得忙跪倒阶前请罪。 <P>李如松微微冷笑:“若不是看你还算一员勇将,纵然没死在倭贼刀下,好歹也得让你死在军法上。” <P>查大受苦着脸连连叩首,众将见大帅发怒,哪敢上前相劝,均相顾失色。 <P>见他慑服,李如松口气缓了缓道“且记下你这颗项上人头。今晚命你带罪立功,率500精兵随高彦伯袭击龙山仓,若是事败也就不用回来见我了。” <P>“遵令!”查大受咬了咬牙退下。 <P>“李如梅听令!” <P>“末将在!” <P>“你率本府家兵200协助查将军一同前往,务要一举成功,若是事败,也不用回来了。” <P>“遵令!”李如梅大声领命退下。 <P>“李宁、祖承训听令!” <P>“末将在!”二人暴喏一声出列。 <P>“你二人率跳荡铁骑(配备短筒火枪的骑兵)3000,至马山馆驻扎,随时准备接应查大受,李如梅军。” <P>“请大帅放心,若是有半点差池,俺们也不用回来了!” <P>“敢?你们若吃了败仗不回来,我拿谁的脑袋去向圣上交差!” <P>2月10日,查大受,李如梅等人率700明军死士悄悄从开城出发。到达马山馆之后,派出斥侯探哨,并将进出道路卡死。 <P>当夜三更时分,夜袭军团人衔枚、马裹蹄,在熟知王京地理的朝将高彦伯引导下,避过王京城外的日军游骑和忍兵,觅岐径杀奔城郊龙山。 <P>龙山说是山,其实和平壤城外的牡丹峰一样,都只能算是一个大土丘,北临汉江,有利漕运,西靠连绵不绝的汉北山脉,南望王京城不过20里。朝鲜当年在龙山上依坡势建了13座高大的粮仓,可以储粮数10万石,一次库存可够全城人民食用三个月。 <P>粮仓外面围有一圈挡水的矮石墙,有楼梯通往仓顶,现在被日军占领后,又做了加固,每仓驻兵百十人,远远看去好像是13座小城堡一样。龙山脚下是日军营寨,驻有2000兵力,与王京城遥遥相望。如果有紧急情况,大队日军就会自城内来援。 <P>这个时候,镇守龙山仓的日军大将加藤嘉明并不在自己的防区,因为朝鲜义兵在朝将权栗的带领下占据了王京侧后的幸州山城,日军毛利秀包部屡攻不克,而岛津义弘因为丰臣秀吉刚刚谋害了他的兄弟家久,也无心进兵助战;宇喜多秀家无可奈何,只好派英勇善战的加藤嘉明前去增援第六军团,让另一员武将本多重葵接替他守龙山。 <P>本多重葵刚从本土督运兵器粮草来到王京,风尘仆仆。听说联军进攻已经被打退,撤到开城一线去了,他便失了警觉,打算稍稍“放松”一下为自己洗尘。 <P>这一日晚上他和数十名部将把掳掠来的朝鲜少女们带入营中饮酒作乐,百般淫乱,正在情浓时分,忽听得营外喊杀声大起,紧接着一名足轻小使奔进来,拼命大叫着:“不好了,有敌军偷袭!” <P>“胡说什么,明军还在200里外的开城,定是朝鲜乱民前来搔扰,把他们杀光就是了,来五六个人跟我去看看!”本多重葵正玩得高兴,闻报气极败坏地推开怀中少女,抓起武士刀向外走去。众武士见主将如此说,也都浑不在意,十几个武士懒懒地披衣挂刀,随着他往外走。 <P>来袭的正是查大受、李如梅率领的明军夜袭队,700死士人人背负硬弓,带着成捆的单枝火箭或是匣装集束火箭,趁黑摸到龙山背后,沿途遇到伏路的零星日本忍兵,全都手疾眼快地杀掉,随即全队分散开来,快速渗入粮仓周围。(注:集束火箭是明军常备武器中的一种,内可装几十枝短柄火箭,手动点火,一次发20枝的称为“火龙箭”,32枝的称为“一窝蜂”,49枝称为“飞廉箭”,100枝的称为“百虎齐奔”。明代火箭很早就应用于实战,据《明实录》记载,建文二年,即1400年,燕王朱棣与建文帝战于白沟河,就曾使用过‘一窝蜂’火箭,给对方造成了重大伤亡。) <P>“放箭!”查大受见众人进入了攻击位置,一声令下,黑夜中火星点点,刹那间仿佛流星雨一般,无数火箭冲天而起,浸满了松油的火箭钉到砖木结构的粮仓上,13座粮仓转眼变成了13枝熊熊燃烧的巨型火烛,守仓的日军在睡梦中惊醒,待要逃脱,楼梯早已被火封死,顿时发出一片绝望的嘶叫。 <P>本多重葵大模大样地提刀走出营帐,立刻惊得呆了,只见满山大火,映红了半边夜空,守仓日军烧死前的惨叫声远远传来令人不寒而栗!他大脑中顿时一片空白,粮食没了!城中数万士兵…… <P>武士们狂喊着从身边冲过去,足轻们乱纷纷地从营房中跑出来,骑兵疾风般地刮上山去,这一切,他都好像看不见;他的眼里,只有火红的山,火红的天空,还有那13根喷着烈焰的大火烛。 <P>查大受见任务完成,马上率军向山后撤去,这时山前的日军已经冲上来了,一部分追击明军,一部分打算救火,可是看着这烈焰逼人的场景,心知哪里救得,赶快回报本多重葵,等武士们找到他时,才发现主将已经切腹自尽了。 <P>明军将马匹留在山下密林中,这时下了龙山,拼命向不远处的密林狂奔,六七十名日本骑兵好似乌云卷地般自后紧追。 <P>“快跑,退到树林里去收拾他们!”查大受一边喊着,一边停下脚步,倚着树干向后连连放箭,三五名日军被箭射翻,但是其余日军还是居高临下地猛冲下来。 <P>“查将军先撤,我们断后!”李如梅和高彦伯双双上前,一齐拉弓放箭,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骑兵们已经突入退却的明军队伍中。明军夜袭队大多只带了弓箭和腰刀,在骑兵冲击下伤亡不断,但是大多数人还是成功地撤入林中。战马在林中无法驰骋,明军士兵四下里夹攻,双方激战在一处,这时又有数百名日军足轻步兵从山坡上喊杀着冲下加入战团。 <P>查大受抛了弓箭,拔刀与十几名敌人格斗,日军皆使长矛,对着查大受乱扎;高彦伯见状抡刀斩翻一名敌兵,夺了长矛赶来与查大受并肩作战。黑暗中一矛刺出,却扎在枯树干上拽不出来,一名日军足轻趁机挺矛把他戳倒在地,高彦伯痛哼着一手抓住插在身体里的矛杆,另一手抽出刀将他砍倒。 <P>查大受忙过来救应,不防身前身后全是敌人,刚到高彦伯面前,背后早被砍中一刀,幸亏有箭壶挡着,查大受努力向前一蹿,背上热辣辣的却顾不得了,反身挥刀将偷袭者逼退,挡在高彦伯身前。见他势危,李如梅忙引着十几名士兵去增援,奋力将这伙日军杀退。 <P>这时候已经有明军士兵奔到拴马处,百余人上马一齐回头冲锋,将日军赶出林子。“高将军,你怎么样?”看着矛尖深深扎入高彦伯腹中,鲜血喷涌,知道十九是不活了,查大受禁不住胸中一热,泪水夺眶而出。 <P>听到他的呼唤声,高彦伯慢慢睁开眼,喘息着道:“快走吧,不要管我了。” <P>“没刺中要害,止住血就好了,你可一定要坚持住啊,光复王京,还要请我喝酒呢。”查大受强笑着宽慰他。 <P>高彦伯摇了摇头:“别说了,咱们也不是没杀过人,这一矛扎得太深,活不了啦!”接着叹息一声,缓缓吟道,“百战好男儿,生平志未降。忠义复国土,义气助天邦。杀尽倭贼众,虽死……美名扬!”吟罢气绝身亡。查大受若大一条汉子,此时泪水在脸上横流,虽然知道他已经死了,可还是把这异国战友抱在怀中,久久不愿起身。 <P>“查将军,倭兵大队顷刻便到,咱们快走吧。”李如梅边说牵着马走过来,见状怔了一怔,闭口不言。查大受深吸一口气,狠狠地抹去眼边的泪水,抱着高彦伯的尸体翻身上马,沉声道:“撤退!” <P>明军马队穿过密林向来路奔去,日军虽有两三千人,但多为步卒,只有百余名骑兵,主将又自杀身亡,群龙无首,追了一阵见追不上,只得收队。 <P>龙山一役,朝鲜指挥史高彦伯战死,明军死伤百余人。而日军在龙山仓的全部粮秣则被烧毁,在内无粮草,海运又被朝鲜水军截断的情况下,王京日本守军士气大挫,陷入了一场空前的危机之中。</P>
 楼主| 发表于 2006-4-24 14:09:47 | 显示全部楼层
<b>第十九章 对峙</b>
<P>2月12日,日本第六军团主力对朝鲜义兵占据的幸州山城发动了总攻,小早川隆景和侵朝日军总监石田三成等重要将领亲自赶来指挥战斗。 <P>幸州山城距王京40里,位于汉江之畔,德阳山顶,海拔125米。山上由全罗道观察使权栗、倡议使金千镒率领的2700名义兵把守。战斗非常激烈。 <P>城内的僧人、妇女均参加了守城战,朝鲜义兵凭着高昂的士气和险峻的地势,并在京畿道水军李苹将军的支援下,水陆夹攻,最后成功击退了敌人。在这场战役中,日军有1000多人战死,受伤2000多人,甚至连石田三成都被朝鲜妇女抛掷的草灰包击中脸部受伤。 <P>面对前有明军虎视、后有朝鲜义兵袭扰的不利局势,日军惶惶不可终日,依着宇喜多秀家的意思,既然粮道绝断,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挥师前进,与明军决一死战,或许有一线生机。但是小西行长对此表示异议,认为“明军锐不可挡,不早讲和,窃恐王京亦未可恃”。加藤清正则主张出战,二人本来有隙,这时更是争执不下。 <P>石田三成同意小西行长的意见,指出己方虽然有近10万众,但士气低落,贸然离开设防坚固的王京城作战,若被明军击败,后果不堪设想,小早川隆景这时也不说话了。 <P>听罢众将议论,宇喜多秀家雄心顿消,不禁皱眉道:“既然如此,只好派人回国请示太阁大人的谕示。如果太阁大人要咱们接着打,那就得赶快送粮食过来,否则朝鲜不毛之地,咱们活下去都难,哪里还顾得上打仗呢。” <P>“可是,这一来一往不知要费多少周折,不如咱们先派人去议和,一来是缓兵之计,二来试探明军的反应,等太阁大人的谕示到了,咱们再做定夺不迟。”小西行长献计道。 <P>“言之有理。”宇喜多秀家点头称许,“好吧,那咱们一方面议和,一方面加固城防,做好打仗的准备。至于粮草么,龙山仓储粮被焚,城内余粮只够大军支持一月,看来不设法筹粮是不行的啊。” <P>“那就让虎之助去办吧!王京方圆百里有的是朝鲜村庄,相信加藤将军一定有办法完成任务的,这可是他的强项啊。”小西行长不怀好意地笑着道。 <P>“好吧,那就交给我去办,不过有言在先,搞来的粮食必须先满足我第二军团,如果还有剩余的话,才可以拨给弥九郎殿的第一军团。”加藤清正气呼呼地道。 <P>同日,李如松赶到平壤与宋应昌会面,知悉明军火烧龙山仓,宋应昌大悦,立刻派快马送捷京城,谓李如松道:“今已烧贼积聚,则我军得胜算矣。正宜整器械、保资粮、抚循将士,觅时出奇制胜,徐以待敌。” <P>当晚朝鲜国王宣祖李昖排下盛宴款待李宋二人。朝鲜八道都体察使柳成龙、礼曹参判李德馨、高僧休静禅师、大将李溢等人也都坐陪。李昖非常地高兴,极力称赞明军战绩,并希望能够乘胜追击,早日帮朝鲜收复王京。 <P>李如松亦含笑对答,把酒敬道:“如松祖上也是朝鲜人士,虽然年代久远,但毕竟颇有渊缘。今日奉旨入朝平倭,定当全心竭力,不负大王重望,也算是对祖先的报答。” <P>李昖道:“将军说的极是。我国与天朝唇齿相依,人民互通,天朝古书中也曾言道,朝鲜乃商周箕子所封国也。怎奈僻处东隅,人稀地狭,北接契丹、女直,而南接倭,皆野蛮好战之族。我国屡受战乱;今日若是平倭有期,小王倒是有心举国归附天朝,以为卵翼。” <P>宋应昌闻言忙起身道:“大王不需多虑,我天兵入你国平倭,为的是应王所请,帮助藩邦,并不贪图你国一寸土地。虽然朝鲜向称小中华,但两国各不相属,若有缓急,自当相援,大王先前之说不免让人惶惑了。” <P>“说的也是,说的也是,倒是小王失言了。”听他如此说,李昖连连称是,朝鲜君臣都是面带感激,心中叹服。众人欢饮,至晚方散。(注:明代朝鲜和古代朝鲜是两个概念,在李氏朝鲜建立之前,朝鲜作为一个独立意义上的国家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以前所谓的箕子朝鲜,o(︶︿︶)o 唉等国,无论从地域还是民族继承上来讲,都属于中国地方政权。打个比方:唐代武将高仙芝,你只能说他是中国古代o(︶︿︶)o 唉人,而绝不可以说他是朝鲜古代o(︶︿︶)o 唉人,这是一个常识。) <P>次日,李如松要返回开城前线,宋应昌送他出城,欲言又止,李如松见状问道:“宋大人,如松此去,可还有什么话要嘱咐的吗?” <P>“无他,只是前日我接到兵部来函,说有谏官在朝上弹劾将军,认为你坐拥大军,畏缩不前,请求圣上降旨处分你。” <P>“什么?”李如松睁大了双眼看着宋应昌,难以置信,半晌方涨红着脸道,“这也太过分了吧!我李家世代为将,忠勇之名天下皆知;我李如松只有奋勇杀敌之责,没有临阵不前之理。我统兵入朝以来,连败倭贼,光复朝鲜大半江山,朝廷中那些谏官却如此颠倒黑白,真是欺人太甚了!难道张首辅一死,就没人为我们这些武人说句公道话了么?” <P>“禁声!”宋应昌忙看顾左右,见从人离得尚远,方吁了一口气,责备地看着李如松道:“李提督,不是我说你,这种话现在是随便说的吗?张居正现在是逆臣,家都抄了,旁的人躲还来不及呢,若是你这番话被人听了去,报告朝廷,怕要惹出大祸来呢。” <P>李如松自知失言,但既然话已出口,说一句和说一百句也没什么区别,索性横下心来道:“张居正是否逆臣,我一介武人不好评说;可现在咱们出兵朝鲜的军饷,不都是张大人在世时攒下来的太仆寺储银么?若要靠国库支应,哪里置办得起这许多大炮军火,现在满朝上下党争不断,我看没有一个是肯办实事的。” <P>“子茂老弟,你你……就不要再说了。”宋应昌急得直搓手,李如松反倒得意起来,道:“宋大人,你若怕担干系,不妨把我的话传到朝廷里去,大不了革我的军职,又怎的?” <P>宋应昌苦笑摇头,拍了拍他肩膀解嘲道:“你李家将谁敢惹啊?朝廷两派中都有你老子的故交,子茂,你今日说此话,就是信得过我宋某,不过可别再对外人讲了。我和你交个底吧,朝中谏官虽然弹劾你,但圣上并不相信这个,宁夏大捷难道是吹出来的么?若是将军不肯用力,又怎能收复平壤?你只管行军打仗,其他的,不要放在心上。” <P>“大人对我推心置腹,如松感激不尽,我李某一介武夫,若有说话莽撞之处,还望恕罪。” <P>“哪里话,你我二人将帅合心,只要早日平了倭乱,圣上大悦,封功赏爵,到时自然灭了那些闲人的口。” <P>“正是!” <P>辞了宋应昌,李如松快马兼程赶回开城,作进军王京的准备。27日,宋应昌派人将大明内阁首辅王锡爵的公函传到开城,内中道:“前日朝中谏官议论如松得失,经查多有不实,据平倭宋经略报,我军连战连捷,光复朝鲜大半国土,上甚慰。今知悉倭兵聚王京坚城死守,兵马逾十万,我军天时地利未便,是以明诏谕公等进止。今贼粮尽焚,再筹不易,则我胜算在手,当徐以图之。此坐而制敌之策,朝廷不责公以速战也。”(《明经世文编》卷三九五) <P>29日,明神宗又派内监到朝鲜劳师,至开城宣读圣旨,内曰:“尔等东征将士不避艰险,先收平壤,再捷开城,朕深嘉尔等之功,今贼众尚多,尔等悬军深入,急切难胜,饥寒暑露,疾病死伤在所难免,朕用是痛心,发千五百金优恤。”(《国榷》M卷七六)李如松领众将接旨,山呼万岁。 <P>神宗皇帝亲自下旨表示支持,让李如松心中大定,将全部精力用在了整军备战上,不觉过了十几天,粮丰草足,军容齐整;这一日正在营中聚将议事,忽然有斥侯来报,接到倭人箭书一封,李如松把朝鲜通译找来,方知竟是一封求和的书信,内中说两军对阵,胜负难分,不如罢兵讲和为好,若是明军有意,可派使者到王京面谈。 <P>李如松阅罢微微冷笑,环顾众将道:“好一个胜负难分,倭贼无粮,莫说交战,便是拖上二三个月也把他们拖垮了,我倒要看看,十几万贼兵饿着肚子怎么守王京!” <P>“不错,有本事就来交战,倭贼狡诈多端,若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又怎会来和咱们议和?” <P>“干脆回书一封,约他们出城决战!”众将议论纷纷,李如松摆手止住道:“不需回书,倭贼已经沉不住气了,咱们只需严阵以待即可,看他们还有何伎俩可施。”当下传令三军戒备,密切注意王京动向。 <P>“仁慈的天父啊,愿你保佑吾军,能够平安地渡过危难,我们虔诚地信服你,请你教我们脱离凶险,不要死无葬身之地,阿门。”小西行长是天主教徒,此时用手在身上划着十字,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P>“报告小西将军,送信的使番在明军阵前候了一个晚上不见回书,只好回来了。”内藤如安进来说道。 <P>“那么,加藤将军筹粮的事进行得怎样了?” <P>“我派人去打探过,他们这几天把王京周围翻了个遍,连朝鲜人的泡菜和干辣椒都不放过,但只够第一军团食用半个月的,别说我们,连石田大人、宇喜多秀家大人他们也没有分到呢。” <P>“这样怎么可以?真要开仗,就派他们第一军团去好了,大伙都不要管他!” <P>“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P>“随我去见石田监军去。”二人说着出府上马,直奔石田三成的驻地而来。 <P>石田三成这时也感到压力很大,做为总监军,各军团都派人来向他要粮,甚至有些急躁的武士要冲入府中当面与他交涉。为防不测,这几天监军府外竟架上了拒马木,众护兵弓上弦刀出鞘,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P>石田三成和小西行长一样都信奉天主教,和信奉佛教的加藤清正不睦,见他到来,急忙迎出府去,二人携手进厅,各自大倒苦水,最后决定一齐找宇喜多秀家,商量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缓解危局。 <P>“下决心吧,现在只有议和一条路了,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会和太阁大人去解释的!”三人会议最后在小西行长坚决的要求下达成了默契。3月3日,日军派出死士来到开城,将议和信用箭射入明军营内,信中说希望能派o(︶︿︶)o 唉将军沈惟敬来王京面谈议和事宜,请求封贡东归。如果不准,则只好抱决死之志,提10万大兵和明军合战。 <P>明军士兵将信送交李如松,李如松命通译念过了,沉吟片刻,修书一封道:“两国交兵,我为一军主帅,只管作战,至于议和需取自上裁,我未敢擅自主张。你即有心议和,沈o(︶︿︶)o 唉近日当去王京,邀尔得力使者,亲赴我天朝觐见天子,圣旨若是准尔所请,降诏赦罪,吾方可退兵罢战。”写罢书信,让明军士兵送到城外空旷处。过了会儿,日军使番从隐藏处狂奔而来,拾了回书打马而去。 <P>在城头上见日使远去,李如柏不解地问道:“难道真要议和么?”李如松笑道:“他即有心议和,不如让其遣使上京面圣,正好借倭人之口让朝廷中人都知道倭奴畏我之心。至于咱们,照样做进兵王京的准备,只要倭兵以为咱们打算谈和,防备稍有懈怠,就马上挥兵直进,一举收复王京!” <P>李如松回营后,当即写了一封信,说明自己的想法,并将日军议和信及译稿附一处,命快马送往平壤交宋应昌定夺。信使来到平壤时,天色尚早,便将书信投到经略府,然后到馆驿休息。 <P>袁坤仪身为军前赞画,自从被李如松赶到后方后,整天闲来无事,早上到经略府转一圈,然后读几卷书,和朝鲜大臣谈谈文学、佛法,倒也自得其乐。这一日早早来到经略府,在院子里做了一套吐纳养身的功夫,然后抡着胳膊到办事房阅览往来报章书信,正看见这封从开城送来的急件,心中狐疑,便拆开看了,这一看不要紧,简直气炸了肺。好啊李如松,日本国诚心议和,这等大事你不请朝廷处置,居然又要拿来施展欺诈手段,如果让你阴谋得逞,岂不是要坏了我天朝上国的诚信美名?不可,万万不可!</P>
 楼主| 发表于 2006-4-24 14:10:14 | 显示全部楼层
<b>第二十章 议和</b>
<P>袁坤仪在心中想了一回,兵者,凶器也,万不得已不可为之,就算动了刀兵也是为了施行教化仁义之法,当适可而止;这些带兵的武将,就想着多伤人命好立功升赏,全不念及生灵涂炭,百姓受苦。也罢,既然这事让我撞破就不能不管,好歹要让两国罢兵议和,也免了多少征伐。想到这里,他摊纸研墨,急急提笔修书一封,然后出了经略府直奔大明东征神机营驻地。 <P>同是失意尴尬人,沈惟敬是个市井泼皮,当初自告奋勇和日本人谈判议和,本是抱了政治投机的想法,打算就此混入官场,搏个封妻荫子、财源广进,谁想备倭提督总兵李如松一意主战,自己一番抱负竟成了“英雄无用武之地”;这一日思量入朝近半年,搜刮地方,加上倭人的贿赂差不多也弄了一千好几百两银子,足够自己十来年吃香喝辣的了,就有了辞官而去的想法。 <P>这一日早上他正在房中收拾行李,点数细软,守营旗牌来报,军中赞画袁先生拜访。沈惟敬吓了一跳,不知这位大人物找自己有何要事,当下整衣束冠迎出营外。袁坤仪见他出来,不由分说扯着就走,拐过两条街找了家酒铺坐下。 <P>要了一壶村酿,沈惟敬给袁坤仪斟上酒,惴惴不安的问道:“不知袁先生找小人有何吩咐?” <P>袁坤仪上下打量他一眼,微笑道:“沈o(︶︿︶)o 唉,自义州一别也有数月了,虽然你我二人只是公务往来不曾亲近,但将军一意主和之执著精神,袁某是深为佩服的,就连日本人也很看重沈将军啊!” <P>“岂敢岂敢,惟敬只是奉令行走,这都是兵部尚书石大人的意思,先生谬赞了,下官愧不敢当!” <P>“不错,今日袁某所来,正是为了看重沈将军和石尚书的不薄之谊。” <P>“噢?此话怎讲。”沈惟敬不解道。 <P>袁坤仪当下就把日军打算议和,李如松试图将计就计袭击日军的事说了,末了道:“这种无耻行径,我们读书人是做不来的。沈将军虽然也是军职,想来见识也要比那李蛮子高出许多,眼下我写了一封信,请你亲自递交兵部石星大人,并加以游说。估计近期宋经略也会将倭人议和书送到京内,石大人见了我这信,自会有应对之方。此事全托沈将军奔走,事成之后,自然还要派将军去与日人议和,等合约签定了,到那时论功受赏,还怕少了你的么?” <P>沈惟敬听罢大喜,忙道:“多谢大人器重,末将一定不辱使命,把大人书信尽快带到兵部,您就擎好吧!”袁坤仪又嘉许了他一番,二人话别。 <P>回到办事房,袁坤仪从袖出取出一本小册子来,可见封面有字,名曰“功过格”(崇佛之人自省每日行善恶的记录),提笔写上日期,在下面画了一个圈,然后合上册子,心中顿觉无限舒畅。 <P>沈惟敬得了袁坤仪的书信,心中惊疑不定,暗忖这袁大人所言不知是真是假,莫非他和李如松串通了在信里写着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让我送到兵部自讨死路?想到这儿找了一根针将封皮火漆慢慢挑去,拆开来看了,只见上面写道:天兵与倭人对战,胜负难分,众寡强弱即殊,而主客劳逸迥别,宜从封议,庶可收左次之功,不然,胜则中枢有违异之嫌,败则祸且不测……(《两朝平攘录》M卷四)内中全是力主议和的话语,沈惟敬看罢松了一口气,即而心中欢喜,连忙把信重新漆上,然后去营里报了差,选上等好马,日夜兼程赶往北京去了。 <P>宋应昌这时也来到办事房,袁坤仪将开城书信奉上,宋应昌看过之后笑道:“李将军此计甚妙,正可趁倭人急于求和,杀他个措手不及。”袁坤仪佯作不知,重又拿过书信看了,故作讶然道:“倭人求和是好事啊,我军不过3万多人,朝军兵力加在一处也略嫌单薄,倭军重兵驻守坚城,此时居然主动求和,我看不如就此和了为善。强行进兵如果失败,恐怕对经略大人也很不利啊。” <P>宋应昌不悦道:“吾知为国,何暇身图?且肥水、赤壁,岂在多寡?”袁坤仪听他如此说,只得敷衍道:“宋大人说的在理,且看朝廷是怎么说的。”宋应昌当天即派人将倭人议和书送往京城,并附信一封给兵部,请求继续调拨兵马粮秣到前线,以期再战。 <P>不觉过了六七日,宋应昌正和袁坤仪在府中闲叙,忽然闻报兵部派使节来了,忙起身迎出去,却是兵部尚书石星的亲信,兵科给事中侯庆远。 <P>三人本是旧识,寒暄一阵后落座,一听侯庆元的来意,竟是要切实和日军议和,宋应昌大出意料之外,不禁道:“前几日圣上还传旨说,务必要作战到底,怎么今日反倒要议和了呢?” <P>侯庆元道:“前日石大人接到宋大人的书信后不敢怠慢,将倭人请求议和一事上奏朝廷。圣上认为,”顿了顿,扫了一眼袁坤仪道,“我天兵入朝平倭,无非是要把倭人赶出朝鲜国土,现在倭人肯罢兵东归,正应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古话,倒也未尝不可啊!” <P>宋应昌摇头道:“倭人狡诈,哪里肯轻易渡海东去?只要我强兵在手,以战止战,足可令其胆寒,若是一味言和,怕是要中了倭人的缓兵之计。” <P>袁坤仪不以为然道:“君子以诚信立世,以教化为先。我国早在唐代时就有鉴真神僧渡海传法之说,倭人对中华文明可谓素来仰慕;此番两国诚心议和,正是化干戈为玉帛的良机,倭人只想着天朝赐予他们封贡,宋兄又何必多疑?” <P>宋应昌是很有文化的人,平日里对袁坤仪的学问亦很钦服,二人常常在一起讨论诗书佛学,谁想今天却被他用仁义说辞教训一番,心中气闷,又不知从何辩起,只好沉着脸不吭声。 <P>侯庆元见状道:“宋大人不要误会,咱们议和并非是怕了倭贼,只是不愿我天兵和朝鲜人民多有损伤而已。封贡么,随便封他们首领一个虚名儿就是了,两国贸易也可以商量。要说打仗,无非是为了赶倭人下海,如今能用议和达成同样的目的,又有何不可呢?” <P>见宋应昌有些动容,侯庆元又苦口婆心地道:“这次出兵,咱们勤数道之师,力克平壤,又收复了开城,把倭人侵占的大半江山手把手地交还给朝鲜,藩邦上下对我国是感激不尽!宋大人,你说我国和倭贼有什么势不两立的地方,这次完全是为了藩邦的安危,才仗义出兵啊,可说是仁至义尽。俗话说得好,杀敌一万,自损八千,既然倭人肯议和,通过和谈让倭人退出朝鲜,难道不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吗?” <P>“可是,现在倭贼粮道被断,军心浮动,只要咱们坚持打下去,相信一定会打败他们的,到那时一劳永逸岂不是更好?” <P>听宋应昌如此说,侯庆元站起身来,一摊双手苦着脸道:“话说得容易,战事拖得久了,这钱可花不起啊!二位,你们算算看,一尊大将军炮折银价8000两,120尊炮得多少钱?还有灭虏炮、虎蹲炮、鸟铳、火铳呢?35000名士兵,一月光饷银就得13000两、粮草价6000两,打上半年,这军费又得多少钱?这还是小数目,如果战事激烈,消耗的弹丸箭矢要不要花钱买?士兵的四季征衣、治伤病的药要不要花钱买?这都是钱啊!不瞒二位说,石星大人在朝廷上汇报东征花费时,圣上听得汗都要下来了。” <P>侯庆元看了看左右,低声道:“咱今天说句贴己话,说完可就完了,谁都不能和外人说啊!逆臣张居正在世时,圣上可是过够了苦日子,连赏赐宫女的钱都要打欠条,到后来见着人家小姑娘赶紧得躲着走,生怕来向自己讨要。所以现在圣上亲政近10年,对钱财一道看得极重,东征是不得已而为之;既然现在有议和的希望,咱们做臣子的再不识趣,偏要逼着圣上掏钱打仗,恐怕将来祸事不小啊!” <P>听他这么一说,宋应昌心中暗惊,明朝后期党争不断,大臣之前互相攻击是最平常不过的了,如果因为这事让皇帝心里有了猜忌,将来万一有个好歹,怕是真的没处说话了。再者说联军主力不过三五万人,对阵逾10万倭军,也不能说有必胜的把握,若战事持久不决,到时反而受人与柄。想到这里,宋应昌犹豫道:“那么,依庆元兄的意思,该如何应对呢?” <P>侯庆元笑道:“这还不好办?议和是朝廷的主意,既然说要议和,大人就上道折子说议和亦可,不就结了吗?至于最后是战是和,自有朝廷公议,和大人无关。” <P>“说的也是,那我就去和李提督说明其中利害,一边整顿军马,一边争取用议和的方式早日结束战事。”宋应昌点头道。袁坤仪和侯庆元听了相视一笑,心中颇为欢畅。 <P>3月10日,宋应昌递奏折至兵部,言“王京敌众城坚,道路艰难,我军急切不可下,闻倭人欲求和封贡而去,不若派得力使者与之斡旋,因势导以复王京,得寸之朝鲜之寸也”。 <P>3月18日,神宗皇帝闻奏并听取了朝议后,复旨道:“计兵势即微,而事机复左,孰若假此退贼,可不复血刃,免我天朝将士劳苦,倭如恭顺,赦不穷追。”钦准了和谈的要求。并按石星的意思,派‘熟知倭事’的o(︶︿︶)o 唉将军沈惟敬o(︶︿︶)o 唉前期议和事务。 <P>3月25日,沈惟敬回到平壤,宋应昌命其与o(︶︿︶)o 唉将军周弘谟同去王京和日军交涉议和,并嘱咐道:“此间和议,汝既专主。我不当欺朝鲜,亦不敢诬朝廷,你须率策士5人领倭众归日本,受关白降书以来。我得此然后转奏请旨,封关白为王,使之进贡。” <P>沈惟敬这一去免不得又大肆表功,受了小西行长并宇喜多秀家金银若干,最后双方达成意向:四月初八之前,日军献王京,返王子,如约,则明军罢战,任其东归。大明天子封平秀吉为王,秀吉以下诸将均有诰封,两国贸易待退兵后协商。 <P>明廷的君臣对于中日交往的历史非常清楚,一切都有档案可查,知道封某某的日本王,是个空名义,不起任何作用,充其量是睦邻的手段而已;不过明廷o(︶︿︶)o 唉本现在的情况很陌生,只知道日本的最高领袖是太阁丰臣秀吉,而太阁是何官职,有什么出典没有人能说得清楚。在宫廷档案中记载日本以前似乎另外有王,现时是否仍在,也茫然不明,由于语言上的隔阂,无从探悉。经过多方考虑,明廷认为抄袭老文章,绝不会有错,于是决定封秀吉为日本国王。明朝向来奉行海禁政策,此次允许协商贸易,在神宗皇帝看来也算是很大的让步了。 <P>送走沈惟敬,日军众将喜忧参半,举棋不定。喜的是议和成功,可以安然退兵,封、贡皆有着落;忧的是丰臣秀吉的回书尚未到达。如果现在退兵,万一太阁大人回书送来,说要坚持作战,那岂不令人左右为难? <P>最后还是小西行长力排众异,对诸将道:“议和之前,咱们日夜都怕明军前来攻城,现在和谈成功了,难道还要反悔吗?既然战场上不能取得胜利,那么现在的结果就是最好不过的了,希望大家能明白现在的处境,只要能保住生命,就是最大的成功啊!” <P>“正是这样的啊!”听他一说,石田三成等人纷纷表示赞同。“那么,就做好撤军的准备吧,并且把俘获的朝鲜王子送还给明军。”喜宇多秀家道。 <P>“且慢!”众人闻声愕然望去,原来发话的是第一军团主将加藤清正。加藤清正手按剑柄站出来道:“诸位,我不反对在劣势下暂时撤兵,可是万一明军不守信用,趁机追击我们该怎么办呢?朝鲜乱民在我们撤退过程中袭击我们,又当如何呢?”听他这么一说,日军将领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一时无计,相顾失色。 <P>“呵呵,中纳言大人,还是让老夫来说两句。”61岁的日本老将、第六军团首领小早川隆景这时发话道。“啊,太好了,就请谋主来说说看吧。”喜宇多秀家如负重释。 <P>“依我的想法,议和成功,放弃王京在所难免。何况,就是因为守不住王京,我们才和明国进行和谈的。不过我不赞成现在就放回朝鲜王子,我们在撤退过程中随时会遇到朝鲜军的袭击,王子在我们手中为质,就会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过分进逼,等我们撤到忠州时再将其释放。至于明军,我觉得既然大明皇帝下旨议和,那他们多半不会追击;当然了,为防万一,我军在撤退过程中需得采取分番迭休法,各军团交替掩护撤退,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P>“不错,小早川殿说得太好了,真是妙计呀!”日本众将听罢赞叹不已,小早川隆景捋须微笑,又道:“我军急于议和是因为粮草不济,明军大统领李如松一定明白这一点,一名优秀的将军,是会千方百计利用敌人的弱点进行攻击的,所以我有个打算,在撤离王京时故意留下些粮食,给明军一个错觉,那就是我们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这样或许能让明军在可能的追击中有所顾忌,诸位认为可以吗?” <P>“没问题,大不了白天吃稀饭,晚上改喝粥,再坚持一下好了。” <P>“是个好主意啊,为了退兵成功,一天喝三顿粥也不怕。”众将纷纷认同。 <P>4月初,明使沈思贤、胡泽、吴宗道、谢用梓、徐一贯等启程去汉城,督促日军履行和议。但日军并没有按和议于四月初八退出汉城,直拖至4月19日才从汉城撤退,并带走二王子和被俘大臣。 <P>4月15日,开城。 <P>听到议和的消息,前线明军将领议论纷纷,颇感意外,“为什么不打下去?倭人困守孤城,又没了粮吃,正是击败他们的好时候啊!” <P>“或许是朝廷中有人被倭贼收买了吧,否则正打得顺手,怎么说不打就不打了呢?” <P>“是啊,正是立功的好时机呢,若是不打仗,咱们这些武人哪有出头之日!” <P>李如松止住众人纷说,道:“大家不必疑虑,宋大人已经和我详细说过了,休战议和是朝廷的意思,倭人打算渡海东归,放回朝鲜王子,条件是我国准许封贡,并且在退出王京过程中不得追击他们。” <P>“倭人真有退兵之意吗?”张世爵狐疑地问道。 <P>“你说呢?”李如松冷冷地反问一句,张世爵品不出他话中意思,不敢再问。 <P>李如松向众将道:“我军入朝就是为了赶走倭贼,光复朝鲜国土,如果现在通过议和能达到这个目的,又何乐而不为呢?可以说,正是因为我军的英勇奋战,才迫使倭人不得不和。” <P>“大帅,那咱们接收王京后,就可以歇兵了吧?”查大受问道。 <P>“不!我们要继续追击倭寇,直到收复朝鲜全部国土为止。” <P>“可是,倭人已经答应择日渡海东归,正在退兵,我军如果穷追不舍,岂不是有违议和条款?”杨元插口道。 <P>“倭贼退兵就不算是贼了吗?和书中说倭兵应在四月初八前退王京、返王子,现在已经是15了,到底是谁先违了条款?斩草需除根,议和是朝廷的事,打仗是我李如松的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李如松森然道。</P>
 楼主| 发表于 2006-4-24 14:10:48 | 显示全部楼层
<P><b>第二十一章 休战</b></P><P> </P><P>“报大帅,原五军营参将、新授平倭副总兵官刘綎大人率川兵5000来到开城,现在城外。”“好啊,这个刘大刀,正等着他来呢。”李如松闻报精神一振,“有请!”当即率众将迎出城去。 <P>出了城走不多远,只见纛旗展处,骁骑队里一员头顶红缨战盔,身披唐猊精铠的虬髯大将翻身下马,正笑着张开双手走过来;李如松亦下了马,含笑迎上前,二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注:五军营是明代京师三大营之一,另两营为三千营和神机营,李如松曾任神机营副将,与刘綎是莫逆之交。) <P>“子茂兄,自京城琼楼一会,别来无恙?”刘綎拍着李如松的背道。 <P>“人还行,酒量可不行了,省吾老弟,你在南边打得缅甸人落花流水,今日又来助我平倭,中华战事,从南到北没有你不来的。” <P>“别提了,朝廷里那些书生,边关有事时慌得不得了,等俺打了胜仗,不说封赏,却只弹劾俺纵兵扰民,官职一下子捋到o(︶︿︶)o 唉将军,要不是东征,恐怕现在还翻不过身呢!听说平壤一战,我军大挫倭人锐气,可喜可贺啊!” <P>“呵呵,这回你来得晚了些,朝廷已经决定封贡东瀛了,我看你啊,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 <P>“这算什么?上千里路赶过来,却又不打了,真是气闷。”二人边说边进了城,杨元、李如柏、李如梅等纷纷和刘綎见过,众人不是闻名就是旧识,笑谈一番,说起议和一事,均是叹息不已。 <P>“省吾,你远道而来,我和你说说,倭人现在正准备放弃王京南逃,我打算追击他们!”“噢?”刘綎又惊又喜,不由道,“好是好,可是朝廷若知道了,岂不怪罪我等?宋大人怕也不会同意咱们这么干。” <P>“怕什么,大不了丢官,还能砍了咱的脑袋吗?说好四月初八倭兵退出王京,他们现在才退,已经算违了合约,且不返还朝鲜王子,我们不追击还等何时?” <P>“不错,先前倭贼固守王京,咱们兵少打不得,若是野战,咱们都是骑兵,且有大炮助阵,想想看,两万骑兵冲杀过去,倭人怎么抵挡得住啊!”李如梅也道。 <P>“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子茂兄,倭贼碰到你这么个杀星,可算是走背运了。”刘綎放声大笑,又道,“没说的,请兄下令吧,弟愿做先锋,杀倭贼一个血流成河!” <P>“好!最不济也要把倭贼赶到海边去,尽复京畿两道。”李如松赞了一声,当下与众将商定好作战方略。 <P>4月16日,备倭经略大臣宋应昌从平壤来到开城,1593年4月17日,日军开始撤出王京,李如松与宋应昌率明军入城,检查仓粟,尚有4万余石,刍豆大略相等。安抚粗定,意欲乘倭退归,待势尾追。 <P>日军在小早川隆景的布置下步步为营,以火枪队断后,数万人交替掩护撤退,刘綎及查大受、祖承训等明军将领自后紧追不舍。 <P>明史《刘綎传》中对这一段说得非常生动:綎趋尚州乌岭。岭亘七十里,峭壁通一线,倭拒险。别将查大受、祖承训等间道逾槐山,出乌岭后。倭大惊,遂移驻釜山浦。綎及承训等进屯大邱、忠州,以水军布釜山海口,朝鲜略定。 <P>从这段描述可以看出,日军从王京撤兵只是权宜之计,本打算继续霸占朝鲜南方,但是明军采取了积极的进逼战术,巧妙地突破乌岭天险,最终迫使日军腹背受敌,不得不退守到朝鲜半岛最南端的沿海一带。宣祖李昖在宋应昌的陪同下兴奋地返回王京故都,自此朝鲜国土十复八九,战事告一段落。 <P>朝鲜战争的初战告捷,有正反两方面意义,一方面在明军强有力的打击下,让丰臣秀吉明白了侵略大陆的企图不可实现,4年后虽然勉强发动了第二次侵朝战争,结局却仍然以更加惨痛的失败而告终。朝鲜人民则对中国产生了无限的好感,加之后来的多次朝鲜战争,这种鲜血凝聚的友谊,直到今天依然涌动在两国人民的心底。 <P>但是对朝鲜统治者来说,壬辰战争的胜利却使其产生了一种错觉,作为明廷的属国,如果有大灾难,只要向明一面倒,就将责任移了给人,岂不轻松?而不是想着如何知耻后勇、自立自强。这种依赖思想,让朝鲜在今后400年里吃尽了苦头,直到甲午战争中,清兵在平壤仍然需得独自面对凶悍的日军,而得不到朝方的半点支持。 <P>言归正传,日军一路南撤,经过朝军坚守的晋州时,十几万军队合围,将城池攻破,然后展开了一轮大屠杀,朝鲜军民6万余人惨遭屠戮,宣祖北逃时藏在这里的所有国库珍宝亦被掳掠一空。 <P>(注:在《日本战史の朝鲜战役》一书中,作者为日军的屠城行为这样辩解:“然而,这是鲜将自遭祸,累及城中士女。我军欲脱无辜生灵之惨祸,六月二十七日以宇喜多秀家将军名义,切实劝告开城,可是顽泯之鲜将不听,遂蒙玉石俱焚之灾害……) <P>晋州屠城,使得明廷怀疑日方是否真有言和的诚意。围绕和战方针,朝廷中党争激烈,互相攻讦,宋应昌虽然也曾上书请求议和,但毕竟是有违本心的举动,见势不好,干脆请求告老还乡,惟独兵部尚书石星坚决言和,认为平倭不利急战,应该先集中力量消灭播州杨应龙的反叛(万历三大征另一征)。 <P>接替宋应昌经略职位的另一文臣顾养谦,对军事更加一窍不通,心中生惧,亦出言附和石星,赞同封关白平秀吉为日本国王,以止边衅。在这种情况下,明神宗采纳了石星的建议,先礼后兵,如果和议有变,再动武不迟,并派使者到日本名护屋与丰臣秀吉做了初步接触。 <P>日军在朝鲜军身上找到了久违的胜利感觉后,气焰重又变得嚣张起来,加之撤到沿海,补给有了保证,于是要求和明朝重开谈判。提出了讲和条件七项:一、迎明廷皇女为后妃。二、恢复贸易。三、两国大臣之间互换亲善誓约。四、分鲜地为二,北部四道及国都归鲜,其余部分割让给日本。五、朝鲜应遣送王子及大臣各一二人赴日为人质。六、去岁为日方所掳获之鲜王子二人放还。七、朝鲜君臣应亲书誓辞,累世不得达约。(《中日战争史》,卷六,第253页) <P>这七项条件,可以说是日军前线将领为了取悦丰臣秀吉、并掩盖失利真相的痴人说梦,简直把明军当做了战败一方,连主持议和的小西行长都觉得说不出口,在把被掳的朝鲜王子大臣送还王京的同时,大把大把地塞给沈惟敬金银珠宝,说明这只是给本国领导人看的,请求他不要把日方提出的这七项条件真实地转告明廷。 <P>总监军石田三成则返回日本大阪,以战胜者的姿态向丰臣秀吉报功。丰臣秀吉得报大喜,对爱妾淀姬道:“虽然我军开始战略转进,但毕竟是以一场重大的胜利来作为结束,这可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啊。” <P>“喜事可不只这一件哟?”淀姬笑眯眯地说道。 <P>望着爱妾隆起的小腹,丰臣秀吉心花怒放:“是啊,咱们的孩子快要出生了,这才是最让我高兴的事情。嗯,得取个好名字,如果是儿子的话,就叫拾吧,如果是姑娘,就叫妙,感谢上苍,让我这快60岁的人还能够有自己的孩子。”这一年,丰臣秀吉58岁。 <P>1593年8月,淀姬生下一子,取名拾,既丰臣秀赖。在这之前,由于无子,丰臣秀吉将自己的“关白”之位让给养子秀次,自己则引退,成为“太阁”,“太阁”就是“关白”禅让之后的称呼。但是亲子的出世,让秀吉对自己从前的决定深感后悔,于是痛下决心,逼着秀次自杀,并诛灭其全家。 <P>安顿好家事后,丰臣秀吉把目光重又转到朝鲜战局上来。这时的朝鲜,虽然没有大的战役,但日军和朝鲜义兵的小规模冲突不断,有时还很激烈;加之海运粮道屡屡被朝鲜水军截断,使得侵朝日军苦不堪言,厌战气氛弥漫,士兵们大批逃亡,劫持军船逃回本土的事件层出不穷。 <P>据记载,当时集结在肥前平户的岛津部队中,有700名士兵拒绝渡海作战并举行哗变。(注:见《日本历史》第十五卷334~339页) <P>除了逃亡,还有很多阵前起义者,最著名的是日本武将沙也可(朝鲜名叫金忠善),他归降后教朝方制造日式火绳枪及射击术,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朝鲜陆军的战斗力。 <P>面对这种情况,日军高层以更严厉的军纪约束士兵,并在国内设立检查站(日文称作“人番留所”),阻止士兵开小差回国。尽管如此,部队的士气仍然一天天消沉下去。 <P>丰臣秀吉对这些情况并不是太了解,前线将领们总是把最好的消息汇报给他,例如日将伊达政宗在据点周边地区指挥的一次斩首两百余级的扫荡,经逐级上报,最后传回国内变成了一场重大战役的胜利。 <P>丰臣秀吉为此特意写了贺信给伊达政宗表示鼓励,信中写道:接获釜山战果报告表后,得知友军因无法抵挡敌军的攻势而陷入险境,幸好你的勇猛,乃得反败为胜。在当今的日本国内,你的才干无人能比,你的高名凌驾于所有诸侯之上。正因为我了解汝之才干,故赐予汝如此崇高之令名…… <P>以石田三成、小西行长等人为首的前线将领们,一面向丰臣秀吉隐瞒事实真相,一面打着他的旗号派使者小西飞(小西行长家臣内藤如安)到北京去面见万历皇帝,当朱诩钧询问日本为何要入侵朝鲜时,内藤如安回答说,日方向朝鲜示好,希望两国开展文化和经济交流,而朝方口出恶言,羞辱使者,以致翻脸不和。 <P>万历帝虽然不是明君,但智商还算正常,当场批驳了他一番,然后命译官与他议约,要求三事:一勒令倭众归国;二授封不必与贡;三令宣示毋犯朝鲜(注:见《明史 》列传第二百八篇 朝鲜传)。小西飞一一允从,而没有提及日方交给沈惟敬的七项讲和条件。 <P>有关对答在万历邸钞《兵部尚书石星请视朝礼倭使》一文中是这样记载的:“该部译审倭使小西飞口词,金(讹字,应为釜)山倭众,尽数退归。若得准封(略),不敢留住朝鲜,又不敢留对马岛,速回国。封之外,不得求贡市,任凭分付,并无他求。” <P>由于两国的隔阂及官僚作风,明朝廷根本就不会想到这场和谈完全是一场闹剧,沈惟敬以丰臣秀吉愿意称臣退兵以及请求封贡的调子告诉朝廷,而小西行长则以明朝遣使谢罪求和的调子向丰臣秀吉汇报。 <P>双方最高统治者都认为和谈对自己有利,而实际上这只是胆大包天的“明使”沈惟敬与同样胆大无比的日将小西行长为了个人利益,在双方主和势力纵容下导演的一场骗局。 <P>日方提出的七项条件,明朝兵部尚书石星是知道的,或许是出于党争的需要,或许是出于其他不可揣摩的原因,他并没有如实上报,只是给了沈惟敬大笔银子,让他用来贿赂日本,希望草草将此事了结。 <P>这笔钱自然落入沈惟敬自己的腰包里,小西行长为了让沈惟敬出力游说议和,好让他对丰臣秀吉有个交代,也不断地给他送金送银,就这样沈惟敬两面受贿,又觉得没有隐瞒上司,至于石大人不向朝廷汇报那是他的事,仅有的一点胆怯心理,也被白花花的银子渐渐消磨掉了。 <P>庞大的明朝和好战的日本,两国间一场严肃的外交谈判居然被这两人视作儿戏,玩弄在股掌之间,也许在今天看来难以置信,但这毕竟是历史上的真实一幕。 <P>万历二十二年十二月,明廷开始撤兵,李如松的大军班师回国。留下副将刘綎率1万人分驻朝鲜各咽喉要地。随着和谈“进展顺利”,明军陆续撤离,到了次年春天,留在朝鲜的兵力已不足5000人。 <P>在日军前线将领百般督促下,朝廷决定以临淮侯勋卫署都督佥事李宗城为正使,五军营右副将署都督佥事杨方亨为副使,沈惟敬为随从,前往日本行册封事。但以日军全部撤出朝鲜为册封条件。万历二十三年(公元1595年)九月,明使报告日军大部撤回国,只占据了沿海小部分地区,说明到受封之后才可以全部撤走。万历二十四年春,明廷思量再三,觉得条件可以接受,便打算让使者正式渡海去册封。 <P>于是,一场更大的闹剧将要上演了……</P>
 楼主| 发表于 2006-4-24 14:11:15 | 显示全部楼层
<b>第二十二章 东封使者</b>
<P>明朝派出的“东封使”李宗城,是太祖朱洪武外甥李文忠的九世孙,祖上虽然是英勇的武将,但传到宗城,已是位文弱书生、不知轻重的纨绔子弟。朝廷选中了他,因为他贵为列侯,皇姻之后,可以被日方器重。不料出任为钦差之后,李宗城便耀武扬威起来,所到之地尽情地勒索,招待稍有不如意之处,就大发脾气,从中国到朝鲜,沿途接待的官员没有不恨他的。 <P>副使杨方亨虽然看不过眼,但又怎敢劝说,好在自己只是副使,跟着这位亲王跑龙套好了。这般一想心中顿觉开阔,游山玩水不再烦忧。 <P>这一行人中只有沈惟敬暗暗叫苦,临走前他再三和石星说明,两国议和的条件相差太大,虽然现在瞒得好,可是真要到了日本与丰臣秀吉当面对质,恐怕要出大乱子。可石星不管不顾,只是催他启程,并且大吐苦水,封贡一事进行到这个阶段,哪还敢再向皇上提别的,只怕多说一字,惹得天子震怒,就有遭杀身之祸呢!有困难找倭将小西行长好了,难道不是他要求隐瞒真相的吗?出了事他也脱不了干系,一定会全力帮你周旋此事的,只要丰臣秀吉当时接受了诏书,过后反悔就不干咱们的事…… <P>沈惟敬没有想到石星居然比他还无赖,只好讨了一封手书作为凭证,硬着头皮上路。虽然开始担惊受怕,可后来见正使李宗城一路上表现得非常弱智,不由得心中一动,计上心来。这一日到了釜山,喜宇多秀家和小西行长等日方将领排出仪式,热烈欢迎明使的来到,李宗城洋洋得意地随众人进营吃酒,沈惟敬趁这个机会把小西行长单独叫到一旁,悄声道:“小西将军,咱们这回祸事不小!” <P>小西行长正高兴,听他一说暗暗吃惊,忙道:“沈先生此话怎讲?”沈惟敬冷笑道:“你手下小西飞带回的我朝议和条款,将军可曾看过?” <P>“这个,好像和我方提的条件也差不多。” <P>“好哇!想不到我把你当做朋友,你却有心欺哄于我。实话说吧,你们提的那七项条件,后三项也还罢了,前四项任哪一条我国皇帝也不会恩准的。为了不想打仗,你们这些倭将串通好了欺上瞒下,今春是谁说日本打算做我天朝属国的?你国平秀吉大人只当你办事得力,我倒要看看,万一封贡出了差错,是谁先死;等到了日本,我非当面向平秀吉大人揭露你的诡计不可!” <P>“沈先生,何必动怒?有话好说。”小西行长见哄不得他,只好陪上小心,沈惟敬仍然不依不饶,气势汹汹。 <P>小西行长见状不甘示弱,转守为攻冷笑道:“沈先生,我可是把七项议和条件交给你了,你可曾如实上报?如果封贡事败,难道大明皇帝会饶了你吗?如果我派人去揭发你收受敌国贿赂,你说后果会怎样?要是我这关过不去,你也休想过去!” <P>“好好……”沈惟敬做大怒状,用手指着小西行长说不出话来,小西行长背负双手不去看他。 <P>“小西将军,我算是被你坑苦了,看来若是事败,怕是谁的日子都不好过。也罢,你说该怎么办好吧。”沈惟敬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P>“无妨,两国互换条约。若是事后反悔也不是没有,只要能让我国太阁大人顺利接受贵国的封贡,就算日后再起刀兵,到那时咱们在君王面前各说各的,都把责任推给对方,难道还能查证出来么?只是你国使者不知好不好说话,需得沈先生从中周旋。” <P>“哈哈,好呀,小西将军所想也正是惟敬所想,你我二人正可谓英雄所见略同。” <P>“唉呀,原来沈兄是赚我的话啊。”小西行长又气又喜,沈惟敬忙上前握住他手道:“啥也别说了,你快安排一条船让我先去贵国,我要在东封使者正式到达前给太阁大人送些礼物使其欢心,另外我还有一计,只要兄台依计行事,不怕封贡大事不成哦。”小西行长忙问道:“是何妙计,沈先生快快道来!” <P>沈惟敬笑了笑附耳向小西行长道:“也不算什么妙计,只需如此如此……”小西行长听罢大喜过望,连连竖指赞道:“妙,果然是妙计呀!只需沈先生得了正使的差使,不愁在太阁大人面前混不过去。” <P>“禁声,莫要被人听去了” <P>“呵呵,贵国的使者,除了沈先生外,怕是再没一个懂得我国话的吧?”二人相视大笑,携手回到酒席桌上。 <P>这时宾主对饮,居然十分的融洽,有那随营的日本歌伎翩翩起舞助兴,看得李宗城眼醉心迷。其实他玩过的女子甚多,等闲看不上眼去,但这日本舞女风韵却又不同,姿色自然上乘,尤其媚人的是一头过腰长发,随着舞蹈挥过来洒过去,那发香、那体香,挡不住地钻进他的鼻子里,李宗城不禁看得呆了,但凡有倭将过来敬酒,无不一饮而尽,虽然喝在肚中,却浑然不觉滋味,更不顾众人侧目。 <P>沈惟敬看得真切,和小西行长说了几句,然后走到李宗城桌前低声道:“李公子,你看这倭女对你很有意思啊,眉眼间总不离公子左右。”听他这般说,李宗城眉飞色舞道:“是吗?可惜语言不通,不然怎么也得吟诗一首赠给佳人,真想不到岛国蛮夷,竟也有这么出色的人物。” <P>“其实岛国小女,都没见过什么世面,心慕中华人物久矣,今日见了公子这般风采,那是她的造化,不知公子可有兴与其共渡良宵,传授中华教化否?” <P>“沈先生,你看你……这不太好吧!”李宗城嘴里谦让着,脸上早已是乐开了花。 <P>“这有什么,咱们堂堂天朝使臣,此番册封东瀛功莫大焉,宠幸一个倭女,还不是理所应当之事么!公子放心,我这就给您安排去。” <P>“沈先生,真想不到你也是性情中人哦,最明白我的心思,那就有劳先生费心。” <P>“公子路途辛苦,既有佳人陪伴,正当歇马数日,以便养足精神东渡扶桑。在下不才,愿先行一步,去岛国摸清倭人虚实,并演习授封大礼,省得那平秀吉不懂中华礼仪,到时出了笑话不好看。” <P>“先生说得有理,对于倭事本公子原是不大精通的,否则朝廷也不会让沈先生一路随行;既然先生自告奋勇,本座求之不得,事成归国,定当在皇上面前重重褒奖先生。” <P>“分内之事,何足挂齿,惟敬先谢过李公子,待一切安排妥当,再请您正式渡海。”说话间小西行长已经把那歌伎领到面前,轻轻一推,顺势扑在李宗城怀里,虽然不通汉话,但倭女只将那腰身一扭,便胜过千万话语。 <P>眼见暮色渐迟,酒席散了,李宗城并歌伎自有人安排宿处,沈惟敬却打起精神来,领三五个心腹随从,带了准备送给秀吉的蟒玉、翼善冠、地图武经及俊马百匹,上了小西行长为他准备的大福苍船,连夜扬帆向东而去。 <P>舒服,舒服死了,李宗城这一夜也没歇着,和倭女“酣战”良久,直到三更时分,方沉沉睡去。 <P>次日一早,小西行长带着通译来见他,李宗城极不情愿地更衣到了厅中,二人对答,通译往来传话,竟是要他尽快渡海封贡,李宗城颇觉扫兴,沉着脸道:“急些什么,我已经派沈o(︶︿︶)o 唉先去你国接洽,等诸事安排完毕后本座再起程不迟,难道你们这些倭人赖在朝鲜这么久,还怕再耽搁区区十几日不成?” <P>听他言语轻狂,跟随小西行长左右的武士个个手按剑柄,怒目相视,李宗城哪见过这个仗势,此时被众武士眼中杀气一逼,顿时胆寒,连退数步,口中直囔:“你们却待怎的?” <P>小西行长忙摆手让众将出去,陪礼道:“武士们都是些没有规矩的粗人,明使不要见怪。其实我这次请使者东渡,也不是立刻要去我国大陆,而是先到对马岛暂歇,那里也是我国的土地,离本土甚近,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及时赶到大阪与太阁大人见面。沈先生临行前,交待我要好好招待李大人,对马岛景色宜人,美女如云,正可让大人在那里安心歇马,等候佳音。” <P>李宗城见他说话和气,慢慢放下心来,想了想笑道:“也好,那咱们就去吧!离京有三两个月了,若再不到你国地界,只怕朝廷中也有非议,小西将军是沈先生看重的人,咱们也不需见外,由你安排好了。”小西行长大喜,请李宗城用了早饭,然后收拾了一座安宅豪船,和内藤如安一道陪他前往对马岛,李宗城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小西行长知他还想着那妖娆歌伎,却故做不知,催促开了船,顺风使帆,横过对马海峡。 <P>这一日天气极好,东南风大行,不到傍晚,已经到了对马岛,对马岛主宗义智是小西行长的女婿,他二人仗着地利,经营跨国贸易发了大财,所以心中非常盼望着能和朝鲜继续通商,并打开中国市场,而不是无谓的开战。但是在丰臣秀吉“欲显名三国”的妄想下,和平贸易只能说是一厢情愿,并且因为战争的原因,对马岛一度成为了日本侵略朝鲜的物资中转站,翁婿二人见风使舵,又从中大捞了一笔。不愧是商人世家,无论战和都有钱赚。 <P>明使的到来使这个小岛轰动了,近千岛民在官吏的组织下夹道欢迎天朝使臣,李宗城身穿锦服招摇过市,对百姓的热情坦然受之,到了当地最好的驿馆下榻后,宗义智行地主之谊,摆下盛宴款待李宗城和副使杨方亨,并在晚间向李宗城献上日本女人若干。李宗城在对马岛乐不思蜀。每天浸在温柔乡中,尽情地享受,忘了他的使命,停滞在岛上不肯再往前进。 <P>这正是小西行长和沈惟敬定下的阴谋,抓住李宗城贪淫好色的弱点,用女色美酒来当面迷惑他的心智,然后日方背地里在副使杨方亨面前流露对这种花花公子的轻视和厌烦。就这样在对马岛待了有十几天,没等沈惟敬返回,无论是明朝方面的使者团,还是日本方面,都已经在舆论上造成了对李宗城很不利的局面,只有他本人还瞒在鼓里。 <P>就这样花天酒地了六七天,对马岛主宗义智终于开口,表达了想见识一下册封玺书的意思,既然受到人家如此盛情款待,李宗城也不好说不,再说只是看看,还能看坏了不成,于是欣然应允。 <P>宗义智大喜,感激地道:“小人枉活了这许多年,如果能亲眼得见天朝皇帝颁发给吾国太阁之宝物,虽死亦值了。今晚就请李公子移步贱舍,咱们先畅饮美酒,然后再展阅书印。对了,我打算送给公子一名绝色佳人,明o(︶︿︶)o 唉在宴席上出来敬酒,若是公子觉得中意,便当场笑纳如何?” <P>“多谢岛主,如此甚好。”李宗城眉开眼笑。不住点头。 <P>至夜,对马守私邸灯火通明,欢声笑语,宗义智摆开盛大的晚宴招待大明国的东封使者李宗城和副使杨方亨,陪座的除了主人和通译,便只有五七名亲信家臣和长辈亲友,先是一位女艺人表演三味线琴,这是当时刚从硫球传到日本的一种时髦乐器(其实就是中国的三弦),叮叮咚咚,虽然没有琵琶的音律多变,倒也颇有韵味,弹到间深处,大家一齐喝彩,只有李宗城微笑不语。 <P>三味线琴弹罢,又从阶下窜出来六七名短打小使,头缠白带,手捧圆鼓和竹笛,一边吹打乐器一边舞蹈,时不时哟哟哈哈地大叫,惹得客人们跟着击掌附和,气氛顿时热烈起来;通过翻译,宗议智兴致勃勃地介绍道,这种舞乐表演叫做稚子,是日本国很有感染力的一种舞乐,李宗城和杨方亨看着有趣,抚掌称善。 <P>一段舞乐过后,酒菜陆续上齐,海里游的、天上飞的、树上爬的摆满了一桌,宗义智连连举杯致辞,众家老也轮番上前敬酒,杨方亨顾及身份,只是略饮一杯,只有李宗城年纪轻轻,志满意得,但凡劝酒来者不拒,不一时便喝得醺醺然七分醉。宗义智见状心中冷笑,双手轻轻一拍,只听环佩声响,香风袭人,从屏风后转出一个二八芳龄的盛装美人来,盈盈向众人拜了。 <P>在座的日本人都低头向她还礼,面甚恭谨,宗义智对那女子道:“和姬,这就是我和你说起过的大明国东封使者李大人,请你为远道而来的客人敬杯酒好吗?”和姬并不晓得丈夫的真实用意,只当是应有的礼节,点头应允了。 <P>李宗城正喝得高兴,见身边的杨方亨张嘴结舌望着前方,忙睁开醉眼顺势看去,不由心花怒放,果然绝色女子呀,生得是唇红齿白,体态婀娜,一头乌黑的长发直垂过腰,款款行来宛如广寒仙子临凡、瑶池琼英降世,莫非这就是宗义智答应送给自己的美妾吗?再见她面带微笑,竟向自己走来,禁不住浑身酥麻,魂魄颠倒。和姬端了玉壶走上前去,李宗城望了宗义智一眼,只见对马岛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鼓励的微笑,心下大喜,忙伸手扯住和姬的长袖,欲把她搂抱在怀中,嘴里笑道:“美人,你可是我的了,等随我回到中土,本公子一定好好疼你。” <P>和姬虽然听不懂他说的什么,可衣袖却明明被这年轻人拽住,再看他嬉皮笑脸的模样,不用说也知道这明国的使者在冒犯自己,当下羞得满脸通红,使劲挣脱开,头也不回跑进内室,玉壶“啪”地落地摔成粉碎,在场众人无不动容。 <P>李宗城心里还觉得奇怪,这东瀛美人儿为何要逃?嗯,这样才有趣,既然岛主已经把她送给我了,日后自会慢慢调教。 <P>正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得宗义智一声怒喝:“明使无礼,居然敢当众调戏我的爱妻,奇耻大辱啊!难道中华上邦的人物都如你一般吗?左右,快把我的剑取来!”</P>
 楼主| 发表于 2006-4-24 14:11:45 | 显示全部楼层
<b>第二十三章 册封大典</b>
<P>宗义智唤手下拿剑给他,日本家臣对主上无限忠诚,又都恼恨明使轻浮,顿时有四五人拔出剑来,有往宗义智手里递的,更有的直接就冲明使奔过去了,李宗城吓得推了酒案,瘫倒在地,“都住手!”宗义智喝住众武士,拂袖起身,怒道,“李大人,你也太过分了吧!这几日在我岛上花天酒地地胡闹,看在两国封贡的大计上,我都不计较;可今天你居然当众调戏我的爱妻,真叫人忍无可忍!副使大人,请你评评理,这样的人物也配代表天朝出使我国吗?”通译赶紧把他的话译出来,杨方亨听罢羞愧不已,无言以对,李宗城有苦说不出,隐约明白中了人家的圈套,又见日本众武士咬牙切齿地盯着自己,心中更是大惧,完了,今日性命难保! <P>宗义智大声斥责李宗城,真可谓句句义正辞严,不容辩驳,说到悲愤处眼中噙着泪花,别说他的家臣,就是杨方亨见了也暗自点头,心想这厮如此作为简直丢尽了我大明的脸面,就算对马岛主真要动手杀他,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P>李宗城这时慢慢坐起来,身子僵直,双眼翻白,喉头一动一动,倒把宗义智吓了一跳,莫非此人有隐疾在身,受不得惊吓?若真逼死了他,倒是难办。 <P>众人也都怔住了,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见他嘴唇哆嗦着,低头伏在案上狂吐起来,搞得酒气醺天,满身污物,紧接着放声大哭。 <P>众人掩鼻侧目,窃笑不已。杨方亨见他这样不堪,身为副使更觉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却听宗义智高声道:“把这个不知廉耻的狗东西给我轰走!那劳什子玺书也一并带去,别污了咱们的眼!”几个家臣上前横拖竖拽,把李宗城推到阶下,玺印和封书连包扔到他身边,顺势又踹了他几脚,李宗城半晌方跄踉着站起身,昏乱中不辨东西,一头撞在柱子上,跌倒后爬又起来,抓起绸包哭着向外跑去。 <P>“杨大人,你也请吧,希望这只是个例外,请自重些!”宗义智横眉冷对道。杨方亨自知理屈,哪还敢争论,听他这么说如释重负,忙拱手离开。 <P>宗义智叫过一名家臣道:“你去赶上那李宗城,把他的玺书抢了丢掉。哼,失了这些物事,看他还怎么做使者!” <P>“是!”那家臣一挥手,带两个小使追了出去。看着这一切,宗义智得意地笑了起来。“主公,夫人在后宅吵着要上吊呢!”一名家臣跑过来道。 <P>“天,这都是你爹的主意,不干我事啊,和姬!和姬……”宗义智大惊,忙返身跑进内府去…… <P>李宗城出了对马守私邸,正昏昏沉沉地要靠墙根歇会儿,忽然身后脚步声响,几个大汉从黑影里奔过来,不由分说抡拳就是一顿痛揍;等他七荤八素地爬起来时,才发现身边的小包不见了,李宗城只觉脑中一片眩晕,玺书丢失,如何继续东封?如何向皇上交待?完了,这回想不死都不成了,念及悲处,再次放声大哭,漫无目的沿着长街向前走,隐约听得身后杨方亨在寻唤他,却不回应,将腰带解下来,在路边一株小树枝上作了个扣,找了块石头垫脚,颤巍巍把脑袋伸进扣里。死了吧,一了百了,这般想着,咬了几回牙,总是不敢真去蹬了脚下石块。 <P>这时杨方亨已经寻声追过来了,见状大惊,虽然恨他误事,终归不能见死不救,忙上前把他抱住,道:“李大人不可如此,有事从长计议。” <P>李宗城大哭:“玺书都被强人夺了去,我可怎么办啊?放开我,让我去死,都别拦着我!”杨方亨听他这么一说更是心惊,玺书丢失,他若是自杀死了,朝廷追究起来,自己这个副使怎脱得了干系,当下不由分说将他拉下,好言相慰。 <P>半晌李宗城方止住悲声,抹着泪水道:“这定是对马岛主陷害我,玺书也必在他的手上,杨大人,你可要救我啊,快帮我讨要回来。” <P>“放心好了,属下先送大人回驿馆,等明天一定去和岛主交涉。”杨方亨口中称是,一边搀着他走,一边心里开始暗暗核计,宗义智存心要这小子好看,又怎能交出玺书?我不如抢先写道折子送朝廷去,如实汇报,弹劾这李宗城,或能免了自己的责任。 <P>次日天明,杨方亨心中定了主意,劝说李宗城对马岛是待不得了,先离境保命要紧,派随从四人借了日方一条海船,暗地里却将一封弹劾他的折子交给亲腹人,命他送李宗城到朝鲜忠州后,即刻快马回京,将此事上报朝廷,再求定夺。 <P>送走了李宗城,杨方亨愁眉苦脸,宗义智也不来理他了,驿馆里茶饭渐疏,正苦熬时,这一天忽然随从跑进来说,沈o(︶︿︶)o 唉回来了。杨方亨仿佛天旱之人盼到了甘露,大喜过望,忙在随从指引下到海边码头去看,只见一条大福苍船稳稳停在岸边,对马岛主宗义智已先到一步迎接。 <P>原来沈惟敬一去日本半月有余,不但见到平秀吉,送上带来的礼物,而且为了让日方对自己信任,居然在日本娶了家室,又热闹了几天,等小西行长将宗义智的口信送到,知道事成,他方得意洋洋地回来,这时正和宗义智窃语,远远见杨方亨被日本武士挡在远处,不敢近前,忙快步迎上去,单膝跪下道:“杨大人,在下奉李大人之命去日本演习受封礼仪回归,请求谕示。” <P>“这可好,难为你了,快请起身。”杨方亨讪讪将他扶起。宗义智却不过来,双手抱肩,眼望别处。 <P>二人回馆,沈惟敬说了在日本的见闻,及至中午,驿馆下人送上粗茶淡饭一盘,沈惟敬举箸不下,诧异道:“倭人好不晓事,咱们天朝使者去册封他国首领,居然不肯用心服侍,难道不怕咱们在平秀吉面前告他一状吗?李大人呢,怎么不见他来?” <P>听他这么说,杨方亨无奈只得将李宗城做的荒唐事讲了一遍,沈惟敬故做不知,连连叹息,想了想道:“就算李大人酒后误事,也只是他一个人的事,为何连咱们也怠慢了?难道李大人走了,天朝就不能再派人去册封了吗?真是可恨!”说罢大声喝令馆驿人员去叫宗义智,杨方亨拉他不住,恐宗义智来又生事端,只急得不住搓手。 <P>不一时宗义智赶到,沈惟敬沉着脸大声和他说话,宗义智连连点头哈腰退了出去,紧接着大鱼大肉流水价送上来,见沈惟敬不用通译就能和倭人对话,且倭人对他甚为服从,杨方亨颇为感慨,道:“还好有沈先生随行,当时不觉,今日方感圣上的英明啊!” <P>“哈哈,哪里哪里,惟敬不过初通些倭事,报效国家,应该的啊!”自此杨方亨心中对沈惟敬多了一丝羡畏。当晚,宗义智亲自来邀请杨方亨和沈惟敬参加府宴,席间痛说爱妻被李宗城调戏一节,沈惟敬也非常地同情他,向杨方亨道:“这位对马守的夫人是倭国大将小西行长的女儿,李大人调戏这样尊贵的夫人,的确有些令人难以接受呀!” <P>杨方亨恨恨道:“李宗城贪淫失节,丢弃玺书,我已经写了折子送到朝廷参他一本。” <P>“是这样啊,可是这样一来,朝廷是不是会派别的人来做使者呢?我已经到日本和平秀吉大人见过面,册封大典将会很顺利地举行,现在无论谁做正使,都会很轻松地得到这件大功劳啊!”杨方亨心中一动,面上浮起了微笑。 <P>接到杨方亨的奏折,得知李宗城有辱使命,调戏倭国室女,并丢失玺书,神宗皇帝大怒,立即派人去朝鲜忠州将李宗城逮捕,押送回京送审。 <P>李宗城是被下狱了,可是朝廷却犯了难,因为o(︶︿︶)o 唉本情况的不了解和李宗城的下狱,一时间无人愿接替这个差使。恰在这时,杨方亨的第二封信从对马送来,信中说是汇报,实为自己脸上贴金,倍言李宗城逃走后,他如何与日方交涉,博得了日人的尊重,维护了帝国的声誉,并且盛赞了随员沈惟敬精通倭事倭语,不用通译即可与日人对答,使得倭人叹服我中华人物的聪慧。最后他表示一定全力完成使命,希望朝廷早日派正使前来主持大局,渡海册封倭王秀吉。 <P>石星接信大喜,即然杨佥事这么能干,还用再派人去吗?不如干脆让他充任正使,沈惟敬是自己的亲信,又得杨方亨赞其懂得倭事,那就提为副使好了,这两员干才前去倭国,定然无往而不利呀!想到这儿他与礼部官员合议之后上奏明帝,万历皇帝见兵部、礼部大臣合力举荐,自是没有二话,当即准了,并重新置办了国书金印、国王冕服派人尽快送到对马岛去。 <P>于是,在这一年的八月末,新任明使杨方亨、副使沈惟敬一行人在对马岛主宗义智的护送下,乘安宅大船前往日本大阪册封秀吉。 <P>“前面就是日本九州,再过两三个时辰就可以到神户港靠岸啦。” <P>“啊,好大一片岛!”杨、沈二人站在大船第二层的高台上,迎着海风眺望日本本土方向,不知是因为海风凛冽还是心情有些激动,越近海岸,杨方亨身子抖得越厉害,牙齿也咯咯地互碰作响。 <P>“杨大人,外面风大,咱们进舱休息片刻吧。”沈惟敬不失时机地劝道。 <P>“好,好。”二人进了船屋。有随从递上热茶,杨方亨呷着茶,身子渐渐暖和起来,向沈惟敬微笑道:“沈副使,杨某还是初次来倭国,不知倭国风土人情如何,那平秀吉又是何等样人物呢?” <P>“倭国的风俗现在和中原差不多,当然了,以前是不毛之地,无论是经济还是文化都很落后。起初倭国在朝鲜是有属地的,后来在当地几个小国互相攻伐中被灭掉,唐高宗东征朝鲜时,又在白江口打了倭人一个落花流水,倭人从此不敢再上大陆,还好又过了些年,唐朝有个和尚叫鉴真,带了大批经、耕、织、医的书籍渡海去倭国,一边传播佛学,一边普及文化,使得倭人渐渐开智,这以后两国走动渐多,直到现在。倭国除了和咱们语言不通,其他的也差不了太多啊!” <P>“这就好,只要他们懂得中华礼仪,双方便可交流,否则像是南洋狮子国生番那样,朝廷派人带了礼物去宣抚,生番不但收了礼,居然把人也吃掉了,那才叫冤呢!” <P>沈惟敬听了笑道:“杨大人不必害怕,倭人是不会吃人的!不过他们虽然形似中华,但内心实在是阴狠凶蛮,咱们这回去见平秀吉,要想完成册封大典安全回国,在交涉中必须做到‘支吾中国,奉承日本’,这可是我和倭人打交道的诀窍啊,大人不可不知。” <P>“那是当然,早些年福建沿海闹倭寇,就知道他们不是善良之辈,此番册封,全凭沈副使作主,事成回国,杨某定在圣上面前重重褒奖于你。” <P>“那就多谢大人了!” <P>二人对答间,船已经驶到岸边,一行人上了岸,小西行长亲自到栈桥迎接,沈惟敬欢呼一声跑了上去,却不理行长,直奔他旁边一名日本女人,将其搂入怀中。杨方亨见状大惊,心中暗暗叫苦,原来这沈副使比李宗城还好色,完了,再惹得倭人动怒,怕是没见着倭王平秀吉,倒要先去海里见龙王! <P>谁想小西行长等人并不见怪,反而面带笑容。杨方亨壮着胆子走到近前,沈惟敬得意洋洋的指着那倭女介绍道:“杨大人,这是我在倭国娶的小妾,你看姿色还可以吧?” <P>那女子生得白嫩肥美,嘴里说着倭话,不住地向他哈腰鞠躬,杨方亨大吃一惊,此时方知沈惟敬果然“精通”倭事,佩服之余心中又有些不安;不及多想,又被沈惟敬拉着上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呼后拥往内陆而去。 <P>丰臣秀吉原本想在京都附近的伏见城接见明使,可是年初的一场地震,把个大好城池毁于一旦,连他自己都差点压在下面,所以不得不改在大阪接见。 <P>大阪城是丰臣秀吉心中的梦之城,它应该是豪华的、壮丽的,更应该是日本最美丽的城市;为了实现这个梦想,他动用了6万工匠,用了两年时间建造完工,堪称当时的日本名城。城内代表建筑物天守阁外观五层,内部十层,远远望去,非常高大雄伟。明使一行人进城后,见了也不禁为之叹服。 <P>到了驿馆安顿好,丰臣秀吉的手下大臣德川家康、石田三成、毛利辉元等纷纷上门拜访,见他们言语客气,服饰庄重,杨方亨心神渐渐安定,打起精神来与众人周旋。 <P>沈惟敬则被小西行长找去单独会晤。“沈先生,你的日语说得是越来越好了,每次见面都发现你有新的进步啊!” <P>“不要说这些没用的话了,我国皇帝是招安的意思,你国太阁却一心以为是你们自己定的那七条,快说说看,这封书到时候可怎么读啊?”沈惟敬急切地问道。 <P>“啊,请放心吧,届时我会让负责翻译的僧人按咱们的意思解释封书。另外,需得让朝鲜人也派使者来朝贺才好,这样才能满足太阁大人的虚荣心。” <P>沈惟敬并非职业外交使臣,不过无赖一个,哪管后果严重,听了小西行长的话只是点头,心想只要利用双方在汉文上的隔阂,在互相误解的夹缝中求得将东封大典顺利举行完毕,他的任务便算大功告成。他悄声道:“如此甚好。不过千万记住,让通译在宣读我国皇帝的诏书时,将其中的若干句文,凡是和咱们先前所说有抵触的地方,都不要译出。” <P>“那是当然,否则被人识破,你我都有性命之忧啊!” <P>“嗯,只要大典顺利完成,我拿到回书交给圣上,就可以安然脱身了,到时候咱们合伙搞些大船在海上做贸易,那该是多么的好啊!” <P>“做贸易我最拿手了,对了,我帮你找的女人还中意吧?到时候可别忘了也给我找些中国女子啊!” <P>“那还用说?到时候包你满意,还要给秀吉先生找一个呢。” <P>二人说到高兴处,捧腹大笑。 <P>回到驿馆,沈惟敬对杨方亨千嘱万托,告诉他册封那天一定要看自己的眼色行事,杨方亨在对马岛时锐气就早被磨灭了,这时人生地不熟,只有点头的分,但求早早完成封典好回国交差。 <P>1596年9月2日,册封大典正式进行。 <P>鼓乐声中,毛利辉元为向导引明使进入接见所。穿过长廊,来到一个宽敞的大厅,诸将40人列坐两旁,杨方亨在前,惟敬在后,捧着诰命、敕谕、金印站立在中央。不久殿上黄帏拉开,日本实际统治者、太阁丰臣秀吉大人在两个小使陪同下出现在众人面前。 <P>杨方亨抬眼望去,只见此人年逾60,身材矮小,面容憔悴,若非亲眼看到,实在难以想像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怀着勃勃的野心,妄图消灭自己的邻国,称霸世界。他的一己之念,害得朝鲜山河破碎,更使三国无数军民死于战乱之中。 <P>正想间,忽听得一名武士大声喝道:“太阁大人到,众家老大臣参见。”德川家康等五大老,石田三成等五奉行纷纷叩伏在地。 <P>这时沈惟敬手捧诰敕扑通地居然也跪了下来,整个大堂只剩杨方亨一人站在那里。“快跪下,这位平秀吉大人杀人不眨眼!”听着沈惟敬小声威吓,大明东封使者杨方亨脚一软,跟着跪在了地上! <P>这哪里是封诰?分明是乞降!明朝随行人员远远在阶下看了,都是大惊,即而怒不可遏,转身就走。 <P>丰臣秀吉这时候已不复当年统一日本时的英姿,对朝战争的旷日持久以及日本内部的政治斗争,大大耗费了他的心力,使其日渐衰老;这时颤巍巍出来,拿眼一扫厅下,喘着气道:“大明使节在哪里,他们来了么?”有小使指了指伏在当中的二人道:“明使跪下了,您往那看。” <P>“噢?”丰臣秀吉虽然发动了侵略朝鲜的战争,但是从不敢轻视真正的对手大明国,随着战事失利,更加后悔当初的莽撞。从他所拟定的议和七条中就可以看出,全是在占朝鲜的便宜,最多是希望明朝答应和日本展开贸易,这样的议和实质上只是为了有个台阶下,体面休战罢了。 <P>可是明使的跪伏却让他感到震憾,这其中的又惊又喜实难用笔墨来形容。原来强大的明国也不过如此啊,看吧,他们的大使见到我之后害怕了,向我跪下了,难道这一切不正说明对朝鲜的战争使我获得了“显名于三国”的目的吗?不正说明了日本国的强大使明国畏服了吗?或许拒绝议和,把战争进行下去才是最正确的啊! <P>这一瞬间,丰臣秀吉的精神面貌彻底改变了,他的内心涌动着继续战争的狂热念头,由于喜悦,使得他整个人重新焕发了生机,面色红润,声音宏亮,这时威严地下令道:“明使起来吧,左右,把他们的议和书取过来!” <P>有站殿武士上前夺过沈惟敬手中的诰敕,转交给秀吉身边的小使。“大家辛苦了,我也累了,明天再说吧。”丰臣秀吉说罢转身,在小使的簇拥下一脸幸福状地走入内室。 <P>半晌,杨方亨和沈惟敬才敢起身,这时日本群臣看向他俩的眼神都有些异样,沈惟敬却不以为意,照样和众人打着招呼,然后陪同失魂落魄的杨方亨离开了接见所。回到驿馆,随行的从员更是对二人面露鄙夷之色,杨方亨暗暗宽慰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大典顺利完成,跪这老儿一次又怎的,就当跪儿子了,这么一想,脸皮不觉又结实了许多,坦坦然洗漱睡了。 <P>9月3日,黄道吉日,至夜,丰臣秀吉在太阁府设宴款待明国使臣,并正式宣读册封文书。宴会上,丰臣秀吉对没有朝鲜使者出现大为不满,惟敬连忙解释,说不久将至,并请求日军撤出朝鲜。 <P>可是丰臣秀吉自从昨天见识过明使的卑懦后,气势大盛,根本不肯妥协,对朝鲜迟迟不派使节重臣来贺表示“强烈愤慨”,不同意继续谈下去。 <P>在座的小西行长暗暗叫苦,忙出言帮劝,秀吉才勉勉强强地认可不论在什么时候都可以接见朝鲜使臣。不久,宴会结束了,秀吉命令精通汉文的高僧宣读诰命、敕谕。 <P>沈惟敬这时站起来,讨好地用日语道:“请太阁大人穿戴起我国皇帝奉送的冠服吧,然后由我来宣读诰命。” <P>“不必了,沈先生通晓我国语言,难道我国就没有通晓你国语言的人才吗?先生如此说,可是小看了我日本国了。” <P>“不敢不敢。”听丰臣秀吉这么说,沈惟敬只好退下,用眼瞅着小西行长,小西行长微笑示意,沈惟敬这才心中稍定了些(其实丰臣秀吉是个非常要强的人,虽然出身贫贱,却和其他日本上层人物一样学习过汉语,在1931年重修的大阪城秀吉事迹陈列室里,就有他当年写给天皇的汉文奏折陈列,但是在这种场合下,是不可能由他亲自来阅读明皇帝诏书的)。 <P>丰臣秀吉拿捏了一番,穿起蟒袍纱冠,端坐厅上不动。按理说,大明天子的诰书,是需要接封者跪下受封的,可是杨、沈二使哪敢提这个,只好任凭丰臣秀吉坐着听宣。 <P>“让高僧上前宣读明王的诏书吧。”丰臣秀吉挥挥手,从厅下转过来一名老僧,从小使手中接过诰书,小西行长一见这老僧,神情大变,汗水顺着额角淌了下来! <P>沈惟敬不明所以,呆呆地看着他,只有小西行长心里明白,宣读诰书的高僧通译居然不是自己事先联系好的那个,天父啊,快来救我…… <P>原来丰臣秀吉身边通晓汉文的高僧有三人,分别是承兑、灵三、永哲,但当时只有灵三和永哲在大阪,小西行长料想必是这二人主持仪式,便拿了事先写好的译文并厚礼一份,求他们读诰书时需按他的意思翻译,二人满口应允。谁想丰臣秀吉却连夜从京都召回了更有威望的承兑和尚,请他来主持册封,这可大出小西行长意料之外,知道事情要糟,虽然暗暗鼓励自己要镇静,可汗水却仍止不住地从额头滴落。 <P>这时候承兑打开诏书,读一段,译一段,虽然老和尚懂得汉文,但仍翻译得十分吃力。文曰:“……圣神广运,天覆地载,莫不尊亲……”这一段高僧打起精神照译了。然后又读到:“龟扭龙章,远赐扶桑之域;荣施镇国之山,嗣以海水之扬。偶致风占之隔,当兹盛际,宜赞彝章。”这一段,可苦了他,不知所云地胡乱翻译了出来,沈惟敬和小西行长对视一眼,觉得还可以,稍松了一口气。 <P>诏书下面一段:“咨尔平秀吉,崛起海邦,知尊中国,西驰一介之使,欣慕同来,北叩万里之关,恳求内附,情既坚恭顺……”这一段比较直白,承兑为了显示自己学问,字正腔圆地译了出来,还生怕秀吉听不懂,又解释道,恳求内附,就是请求做明国的属国…… <P>沈惟敬和小西行长见丰臣秀吉面色沉下去,吓得魂都没了,却听承兑又接着念道:“封尔为日本国王,赐之诰命。”丰臣秀吉再也忍不住,勃然大怒,上前由高僧手里将诏书夺下掷掉,再将头上戴的冠冕、身上披的蟒袍全扔在地上。 <P>册封会场顿时秩序大乱。丰臣秀吉环视明使并众臣,咬牙恨道:“吾掌握日本,欲王则王,何待你国来封?且吾而为王,何以封天皇?诏书中根本不是我说的那七条,是谁这么大胆和明使串通一气来骗我?真是我邦之耻辱,若查出这人来,看我不杀了他的头!” <P>话音未落,只听“咕通”一声,小西行长已经晕倒在座位下面。(注:明万历神宗皇帝给丰臣秀吉的诏书现收藏在大阪市立博物馆,当时丰臣秀吉把诏书掷在地上,侍臣堀尾吉睛趁乱捡起来揣进自己怀里,成为堀尾家的传家宝,其后多经辗转,在1946年(昭和二十一年)重现于世。 <P>原文如下:奉天承運,皇帝制曰:聖仁廣運,凡天覆地載,莫不尊親帝命;溥將暨海隅日出,罔不率俾。昔我皇祖,誕育多方,龜紐龍章,遠錫扶桑之域,貞珉大篆,榮施鎮國之山。嗣以海波之揚,偶致風占之隔,當茲盛際,宜讚彜章。咨爾豐臣平秀吉,崛起海邦,知尊中國,西馳一介之使,欣慕來同,北叩萬里之關,懇求内附,情既堅於恭順,恩可靳於柔懷。茲特封爾為日本國王,錫之誥命,於戲寵賁芝函,襲冠裳於海表,風行卉服,固藩衛於天朝。爾其念臣職之當修,恪循要束,感皇恩之已渥,無替欵誠,祗服綸言,永尊聲教,欽哉!)</P>
 楼主| 发表于 2006-4-24 14:12:22 | 显示全部楼层
<b>第二十四章 狼烟再起</b>
<P>丰臣秀吉虽然身材矮小,发起怒来蹦跳着好像一只暴怒的猴子,但是在座的无数身材高大的人都为他的声势所震慑,秀吉一眼就看到小西行长歪倒在桌子下,顿时心中雪亮,气呼呼走过去抓住他的衣领提起来,厉声道:“弥九郎,难道不是你一直负责o(︶︿︶)o 唉议和事务吗?出了这样的错误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总要给我一个解释吧!” <P>小西行长昏头胀脑地坐起来,饶是他精明过人,这时也说不出话了;还是和他同属近江派系的大臣石田三成反应敏捷,忙过来搀住秀吉,道:“主公,不要动怒,让我来问他好了。”毛利辉元也过来劝解。 <P>石田深得秀吉信任,又自感发怒后身体虚弱,便恨恨松开了手,在毛利辉元的扶持下回到座位上去。 <P>“行长,你没事吧?”石田三成低声问道。小西行长这时醒过神来,苦笑着道:“三成兄,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拯救在朝鲜做无谓牺牲的将士们,这回你可要救我。” <P>“没问题,请你把责任推到下属身上好了。”石田三成微微点了下头,转而大声道,“摄津守大人,为什么明国诏书里说的和你一开始汇报的情况不一样呢?以至于主公动怒,请你如实说来吧!” <P>“是这个样子的啊,”小西行长喘了口气,道,“完全是语言上的误会,我听家臣内藤如安回来说,明国封太阁大人做国王,当时大家都认为要把明国或是朝鲜的一块土地献给太阁大人管辖,所以非常的高兴,这和咱们条款中要求的割取朝鲜四道给我国并不冲突。实际o(︶︿︶)o 唉此事的是内藤如安这小子,是他去的北京和明国皇帝大臣协商的,谁想实际上并不是像他说的这样,事已至此,现在我也非常痛悔,请主公处罚我吧!啊,主公,你杀了我吧!或是允许我自杀,只有这样才能赎去我用人不当的罪过!” <P>听小西行长痛哭流涕的讲诉,秀吉的怒气渐渐平息了些,毕竟是自己的亲信大臣,真要下令杀死他,倒也不是一件说做就做的事,便道:“快叫那个什么如安来,我要当面问他!” <P>石田三成忙上前说:“这件事交给我办吧!请主公放心,我一定尽快把他抓来问个明白!”秀吉点了点头,又侧眼望向目瞪口呆的明朝二使,恨恨道:“你们明国如此无礼,竟敢用这种方式来嘲笑我,是这样的吗?” <P>杨方亨不知他说的什么,拿眼去瞅沈惟敬,沈惟敬听得明白,连忙跪下道:“太阁大人息怒,完全不是这样的!我国皇帝对大人非常的尊重,这次册封您为日本国王,完全是因为不了解贵国情况所产生的误会,我二人只是传递诏书,其他的一概不知。两国交往,是双方首脑的事,这个这个……不应该责怪无辜使者的。” <P>见他言语卑微,态度惶恐,秀吉受损的自尊心得到了一些补偿,但仍气愤难平,道:“今天真应该杀了你们的头,念在尔等言语恭谨的份上,就饶了你们。且需借你二人之口回去传话给你国皇帝,告诉他,请他好好考虑,如果不满足我提的条件,我将再次兵发朝鲜,杀个血流成河,听明白了吗?” <P>“大人说得对,大人圣明!”沈惟敬如捣蒜般不住磕头称是。“给我滚出去!”秀吉大声咆哮着,明朝二使者连滚带爬地逃出接见所。那边石田三成吩咐亲信武士去小西行长府中捉拿内藤如安,暗暗做了个砍头的手势,武士心领神会,握了握刀把出去了。 <P>这时五大老、五奉行围在丰臣秀吉面前不断地劝慰,纷纷替小西行长求情,丰臣秀吉闹了这一回,精力大损,眼神渐渐迷乱,无力地挥下手道:“都下去吧,我今天累了,有事明天再说。”众人连忙称是,退了出来。 <P>小西行长感激地向众人称谢,德川家康笑道:“行长君,其实主公只不过一时动怒,像行长君这样的良臣主公怎么舍得真的降罪呢?我们不过适逢其会,做个好人儿罢了,不要太客气呀!” <P>“哪里哪里,我小西今日得保首级,全亏了大家帮忙呀。”寒暄一阵各自散去,石田三成悄声对他道:“我已经派人去取内藤如安的首级了,到时候就说他畏罪拒捕被杀,这样一来,就算主公心疑,多少也算有个解脱的口实,你看可好?” <P>“治部少辅公,真是给你添麻烦了!不过内藤是我的心腹人,最好能找个影武者代替他去死,这事全拜托你啦!” <P>“哪里的话,都是自己人,以后还有交往的时候呢,你快回府看看,不要出了什么差错才好。” <P>“是!”小西行长告别了石田,急忙上马带着随从往自己府中赶去。 <P>沈惟敬和杨方亨离了接见所返回驿馆,好半天才歇过来,“沈先生,你不是说万丈水涓无滴漏吗,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这可怎么办啊?” <P>“不要怕,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要你我统一口径,就说册封大典非常圆满,难道朝廷远隔千里,还能知晓真相么?平秀吉的回书,我自会找小西行长去伪造一份,关键就看杨大人能否和惟敬同舟共济了。”沈惟敬咬牙道。杨方亨忙道:“那是自然,一切全靠沈先生运筹。”二人苦心商讨对策,一夜未眠。 <P>册封大典以闹剧终结,但事情远没有结束,接到明使的书信后,朝鲜方面不情愿地派出了贺使,但并非如日方想像的重臣王子,只是两名官衔为州判的低级官吏,带的贺礼也是些粗布土产。秀吉闻报更加恼怒,面也不见,当即命人将朝鲜使节轰出大阪,而且下定了要继续征讨朝鲜的决心。 <P>沈惟敬弄巧成拙,原以为日人头脑简单,只要秀吉接受了册封,他便可以交差,至于以后是凶是吉他都不管;不料“魔术表演”失败,没有能完成东封使命,只有再回过头来,骗自己人了。 <P>秀吉驱逐朝鲜使节让他灵感突发,深思之后,写了一封折子,内中道:“平秀吉接受册封,习华音,三呼万岁,表示修好睦邻,但恐朝鲜不释前嫌,故尚未撤军,一时未具谢表。”并添油加醋地说丰臣秀吉如何对朝鲜没派高级官员来祝贺受封表示不满,暗示若议和有变,完全是日本和朝鲜之间有隙,和己无关。 <P>过了两天,又到大阪街上买了许多日本土特产,伪称是丰臣秀吉回赠明朝的礼物,让随行人员拿了这封折子并礼物先行回国复命。杨方亨虽非君子,但毕竟是正统的朝廷官员,哪玩过这种把戏,看沈惟敬大刀阔斧地o(︶︿︶)o 唉这一切,唬得他如醉如痴,不敢发一声。 <P>沈惟敬哪管这些,又径直去找小西行长,要他帮忙弄一份丰臣秀吉接受册封的表文,小西行长惊魂未定,不敢答应;沈惟敬大怒,威胁要去太阁那里告发他,小西行长无奈,只得应允等事情平息一两个月后再设想盗取官印替他做假表文,方哄得沈惟敬满意而归。 <P>12月,小西行长将一封伪造的回书表文送来,沈惟敬心知肚明,知道回京师必然将被治罪,于是让杨方亨先回,自己留朝鲜以“督促日本退兵”。 <P>杨方亨于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二月回京,呈上沈惟敬买自日本的方物作为贡礼,并献上假造丰臣秀吉的谢恩表一道。 <P>大明礼部官员对照上次小西飞来京时的表文,在验证丰臣秀吉的谢表时,发现印章是假的;加之得到朝鲜情报,倭将加藤清正已经奉命赴朝鲜整治军队,无数战船往来对马与釜山一线运送军力粮草,知道丰臣秀吉受封一事有诈。经过严厉追问,杨方亨吐露真情,将过错全部推到沈惟敬身上,并交出石星手书,书中有“如事办妥,荐(沈惟敬)为督抚”的话,神宗大怒,立刻逮捕兵部尚书石星下狱,并下旨派锦衣卫赴朝鲜追捕沈惟敬。 <P>就在沈惟敬想着怎样瞒哄朝廷交差的同时,丰臣秀吉在2月22日发布了全国总动员令,各军团自肥前名护屋第二次出阵朝鲜,日本史称“庆长之役”,朝鲜称之为丁酉再乱。 <P>具体兵力如下:第一军团加藤清正10000人,第二军团小西行长14700人,第三军团黑田长政10000人,第四军团锅岛直茂12000人,第五军团岛津义弘10000人,第六军团加藤嘉明13200人,第七军团蜂须贺家政11100人,第八军团毛利秀元30000人,宇喜多秀家10000人,另外侵朝各据点原有兵力为:釜山浦城小早川秀秋10390人,安骨浦城立花宗茂5000人,加德城高桥直次1000人,竹岛城小早川秀包1000人,西生浦城浅野幸长3000人,共计141390人。 <P>日军作战的第一阶段目标为占领全罗、忠清二道,沿海筑城,巩固阵地,相机与明军决战,再行北进。从这一部署和作战目的来看,丰臣秀吉对第二次侵朝战争无必胜信心,缺乏第一次侵朝战争(所谓“文禄之役”)时的雄心壮志,参战的各大名因“文禄之役”损失过大,又无从补偿,颇为厌战,这次侵朝以前次俘获王子而又未受到多大损失的加藤清正最为积极,而主和的小西长行则不甚积极,小西行长手下人多次向朝鲜透露欲入侵的情况。 <P>在中朝方面,万历二十二年(1594年)七月以后,明军主力已撤离朝鲜回国。朝鲜为加强国防力量,聘请了明军教官训练朝鲜军队,同时朝鲜大臣柳成龙按戚继光的《纪效新书》,打算自行练兵。 <P>但是朝鲜国王李昖满足现状,根本不理柳成龙要求拨款购买明军火器、增加军饷的要求,而是把精力、财力都用在了重修王京宫殿上,大臣们则再次陷入党争,继士林派分裂为东人党和西人党后,两党又各自分裂为南人派和北人派、老论派和少论派。各党派在政治内耗中斗得是“其乐无穷”,最后连包括李舜臣在内的很多优秀将领都稀里糊涂地成了党争牺牲品,不是下狱就是罢官。和议近3年,朝鲜就这样白白地虚度时光,坐待战火重燃。 <P>册封破裂之后,万历帝朱诩钧和丰秀臣吉的感觉一样,都认为受到了嘲弄,大怒之下决定誓死保卫朝鲜。既然倭人不识好歹,那就开战好了,这回不光是为了友邦,更是为了捍卫大明国的威严。 <P>在他的严厉督促下,明朝庞大的官僚机构以少有的高效率再次组成了战时内阁,因为李如松正在辽东和土蛮作战(蒙古察哈尔部),改派麻贵为备倭大将军,佥都御史杨镐为经略,再以新任兵部尚书邢玠转任总督,统御全局,赐尚方宝剑。 <P>麻贵是武将出生,在大同守边,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杨镐却是文人,万历八年的进士,在朝中有很多知交。虽然他也从过军,偕同大帅董一元,在雪夜里度墨山,袭击过蒙古,获了胜仗,但他绝不是能冲锋陷阵的勇将。这次他奉命征倭,在官阶上除了邢玠而外,以他最高,成为前线的总指挥。 <P>这次明朝下定决心要打一场大仗,拟集中步骑兵14万人入朝作战,是第一次援朝兵力的4倍。 <P>由于没有意识到日本宣战的突然性以及平定播州的战事正急,从南方抽调部队需要一定的时间,在5月之前,这14万人基本还停留在兵部的名册上,而在朝鲜境内,明军只有近5000人驻防。 <P>6月,日军驻留在釜山的主力袭击朝鲜部队,杀死朝方郡守安国弘,大战一触即发。朝鲜国王李昖一边收拾财宝准备逃跑,一边轻车熟路地派人向明朝告急。到了6月底,明军援朝先头部队杨元、吴惟忠、陈愚衷军先后到达忠清、全罗道。杨元率军3000驻南原(属全罗道),陈愚衷率军2000驻全州(属全罗道),吴惟忠率军4000驻忠州(属忠清道),总兵麻贵坐镇王京,明军的到来给朝鲜君臣吃了一颗定心丸,日军忙又退回釜山。 <P>中日朝三方剑拔弩张,沈惟敬也像热锅上的蚂蚁,虽然他并不知道石星下狱的消息,但从朝鲜的紧张形势中也嗅出了一丝危险的味道;但是过了个把月见没什么动静,又转而宽慰自己,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还是大明的o(︶︿︶)o 唉将军嘛,若是册封一事瞒过最好,就算不济,也可东渡日本,不愁无安身之地!嗯,俗话说,丰年需得望荒年,趁着现在双方都买我的账,最好左右逢源,最后无论谁胜谁负,都有我的好处。 <P>他暗暗想着,居然不怎么担心了,借着o(︶︿︶)o 唉将军的头衔,从驻朝明军中请拨了200营兵,以谈判为名整日穿梭往来南原和釜山两军营垒,按今天的话说,叫双面间谍。他这番举动虽然巧妙,在朝鲜没人识得破,奈何杨方亨在朝廷里早把他给交待了,不出一个月,京里的锦衣卫来到朝鲜平壤,径直找到明军总督府,将批捕公文在邢玠面前一递,邢玠看过公文冷哼一声:“早知这厮不是好人,去,到王京找麻提督,让他把沈惟敬捉拿归案!” <P>麻贵在王京接到驻守南原的明军情报,说日本频繁调动,可能有开战的企图,希望派兵增援,麻贵虽然非常重视,苦于主力尚未到达,手中无兵可派,没奈何,只得和柳成龙商量,最后派全罗道兵使李福男带700朝鲜兵去南原,虽然不济,好歹也是数百条汉子,以壮南原明军声势。 <P>正在心中烦躁时,接到邢玠要求逮捕沈惟敬的书信,他不由大怒,好啊,当前形势如此紧张,我军内部居然还有奸细,这还了得!此人深知我军在朝鲜布置虚实,须得尽快捉住。当下写信让驻守南原的杨元派人去宜宁缉拿沈惟敬,又恐他在当地有势力,建议以磋商议和事务为名诱捕。 <P>沈惟敬可不是草包,一听麻贵请他去王京,马上意识到出事了,要是邢总督找我也还罢了,这麻贵是什么人?是和李如松一起平定宁夏哱拜叛乱的铁杆主战派啊,找我磋商议和,根本就不可能!再说为什么要从南原派人来?联想这些蛛丝马迹,心中不由得雪亮,忙笑脸相迎,让传信的军官在厅中稍座,他去后面换件衣服就走。 <P>沈惟敬穿过屋舍,径直跳窗到了后院,牵过马冲上大街,向城东釜山方向急驰,欲投奔日本人。候在厅里的军官早得了杨元吩咐,不敢大意,这时听得后院马蹄声响,知道跑了要犯,惊怒之下奔出厅门,翻身上马循声追了下去。 <P>二人在宜宁城内上演了一出古代版闹市狂飙,一路上不知踢翻了多少菜摊铺子,其中惊险自不必说,直追出城外20多里地,还得数军官马术娴熟,终于追上,一番拳脚比拼将其制服,不一时后面的伴当赶到,众人将沈惟敬绑了径去王京归案。 <P>7月15日夜,日本水军在九鬼嘉隆的指挥下,突袭朝鲜水军,日军以优势兵力向停泊在漆川岛(巨济岛北端西)的朝鲜水军实行水陆夹攻。接替李舜臣的朝将元均刚愎自用,根本没做好战争的准备,仓皇结阵,被围困三四重,战船尽被烧毁,士卒焚溺殆尽,元均本人也在逃跑中被日船发炮打死。闲山等岛屿尽被日军占领。 <P>闲山岛在朝鲜西海口,右障南原,为全罗外藩。闲山被占,顿失屏藩,不仅使日军可以直入朝鲜,也可以直窥明的天津、登莱。占领闲山之后,日军控制了海上通道,开始在陆地上急不可待地发起进攻。 <P>右路以加藤清正为先锋,主将为毛利辉元(辉元不久因病回国,由养子秀元接替职务),总兵力约64300人;左路以小西行长为先锋,宇喜多秀家为主将,总兵力约49600人,总大将为丰臣秀吉的义子小早川秀秋。 <P>小西行长一军相继占领泗川、南海、光州。日军沿途劫掠杀戮,惨不忍睹。日从军僧庆念在其《朝鲜日记》中,o(︶︿︶)o 唉军的暴行做了详细记载:“沿途凡见白衣者,不论老幼尽皆斩首,其惨状任何地狱图中亦难以见到”。 <P>两支部队以钳形攻势猛扑朝鲜全罗、忠清二道,明朝上层的和平想法在日军大举进攻面前彻底破灭了,与虎谋皮终成笑柄,一场惨烈的大战,即将拉开帷幕。</P>
 楼主| 发表于 2006-4-24 14:12:59 | 显示全部楼层
上课去了,未完待续[em01]
发表于 2006-4-25 09:17:28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继续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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