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民成俗，修身达命——汉服运动的广度与深度

齐鲁风

文明复兴往往始于社会整体心灵的焦虑，人们精神无所凭依，迫切需要寻找信仰，这种集体的焦虑汇聚为历史发展的内驱力。中国的苏式西化与美式西化不论在物质上成功与否，无法解决民族心灵的问题是其共同点，时代要求国人回归传统，于是，华夏复兴成为反应时代脉搏的大命题。

    华夏文明已经被破坏到无法再破坏的程度，已经被遗弃到我们再也没有其他可供遗弃，作为人类优秀文明成果，华夏文明虽未断绝，却远离了人们的生活，更远离了人们的精神。破坏如此彻底，复兴也要从头再来，重拾起汉人外形的标志——衣冠，一如“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 。以衣冠复兴华夏，乃传统遭遇大破坏之故，须从源头上开始，复兴华夏经由衣冠，乃传统远离社会之故，须经一更具广泛影响之事物，故汉服运动与华夏复兴互为因果，实乃一体。华夏复兴并非一切以汉服为基础建立，而是汉服自身的特殊性变坐而论道为起而躬行，为华夏复兴独辟蹊径，以实践文明精神的方式重构自身。

    汉服运动赖汉服这一形象事物，可达到社会影响面的广度，而华夏复兴最终要解决民族心灵的焦虑，给予人们终极的关怀，即形而上的追求信仰之途，此为深度。汉服运动与华夏复兴融为一体，即广度与深度的结合。

    汉服运动的广度在于化民成俗，衣冠的复兴，连同华夏礼仪、华夏节日等的复兴取得广泛的社会影响，逐步塑造民族习以为常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于是，衣冠经由礼学成为民族生活方式。在汉服者不断的身体力行中，衣冠让人们认识到民族自身的本来面貌，让人们重拾起民族自信，以实践的方式让人们熟知华夏传统，并形成一定范围内的社会沉淀，以此为基础逐渐扩散开，慢慢融入人们生活之中，塑成新时代之民族性。

    汉服有此特点，在于它的直观形象，人们由汉服认知华夏而明白传统非高不可攀，传统也可以是眼前生动形象的事物，可穿，可用，如此亲切，传统与社会大众的距离因之缩短。汉服此一特点不可取代，在于衣冠本属礼学，乃礼学一重要方面，如冠礼、笄礼、婚礼、祭礼等与不同的汉服相结合，“称情而立文，因以饰群”，根据人的成长和感情来确立礼仪制度，藉以整治社会群体。衣冠使宏观的民族传统文化与微观的民俗仪式融合为一体，华夏传统仪式之立源于人之感情，人情为仁之本，礼学称情立文构建社会秩序，衣冠经由礼仪而化民成俗以行仁义。

    汉服运动的深度在于修身达命，“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论处于社会什么位置，人生终须有安身立命之本，此为华夏复兴之终极追求。

    广度与深度的结合，在于由衣冠而礼仪，由礼仪而仁义，由仁义而道统的形而上追求之过程，起于衣冠礼仪，止乎天道性理，广度方面是化民成俗，深度方面是修身达命，汉服运动具有行上之意义，本就是华夏复兴题中应有之义。“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至于至善”，汉服者明确自身所担负的时代使命，此为明明德，以衣冠礼仪使社会回归传统，此为亲民（“亲”为“新”之通假字，汉服运动实为一新民运动），亲民体现的是济世精神，修身在济世之中完成，此为至于至善。华夏复兴中，理想与实践获得恰到好处的统一，拜衣冠所赐。

    修身达命在两个维度上展开。汉服起到传统回归的启蒙作用，人们熟知衣冠礼仪之后，便会有更高追求的需要，此为汉服复兴之客体，即接收方的修身达命；汉服者修己方能达人，须提高自身文化素养，寻找自身精神归宿，此为汉服复兴之行为主体，即发出方的修身达命。广度之中有深度，接收方不断转变为发出方，若发出方未能实现自身的修身达命，终会被时代抛弃，或跟不上发展步伐，或淡出汉服界。

    修身是内在的，达命是外在的，修身达命并独善其身与兼济天下二者为一，这便是中国传统文化人——士的复活，修身达命的汉服者成为士，所凭依、所体现的精神即是士道，故汉服运动的深度在于现代士林的构建。

    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章服之美，谓之华。汉服运动所指向的华夏人文风貌之回归，是在民和士两个维度上展开的，形而下与形而上得到统一，文明精神与实践方式融为一体，化民成俗与士林建设寓于其中，广度与深度不可分割，这便是涵盖社会整体的华夏复兴。


                                                                                齐鲁风   20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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