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说起来,从来也没在梅花开时特意去看过,腊月去古漪时,实在被腊梅的香气迷住,决意今年要一探梅花。原本想去超山,查询了杭州两天的天气,两天都下雨,于是查了查吴县,咦,倒是雨转多云呢,于是临时改去邓尉,邓尉离那里不远,料想纵然有雨,到了下午,也该停了。反正去哪里对我而言都一样,不过是去撷一脉暗香。
不料到了苏州往光福的路上,非但毫无雨收云散的迹象,反倒大了些。我是做足了思想准备的,想着即使下雨,横竖要先吃午饭,边吃边看雨打窗檐,也挺好,等吃完了,或者就停了。
光福果然不似其他江南古镇,所见之处,没有半分小桥流水的景致,因为事先知道,所以全无失望。好在往里远望是一脉山路,蜿蜒在平缓的坡上,问了路,说只要沿着山路走,就能到邓尉香雪的。于是撑着伞,一路说说笑笑,雨竟在不知不觉中小了下去,不撑伞也不妨的。路上见到有种车来来回回,像是面包车的身子,但才三个轮子,大约是报废的车子改装的,转弯的时候,样子非常滑稽,怎么看都像是少了两只轮子的。收了伞后,视野开阔了些,远近的山都笼罩在极深的雾气中,吓得身边的姑娘问:“等会要是这样的山,你敢爬啊?”
山路边渐渐有了梅树,大半并没有开花。本只担心误了花期,不想却来早了。梅花即使不开,也可入画,一枝疏影,且比那繁花入画更显清雅。可是真的看到成片的梅树时,却才发觉,只有那千树万枝开满花朵时,才能美得如轻云满目,雪满枝头。
香雪的饭店并不多,陈设说得上简陋,唯一一家稍微大些的门面也就是普通农家,圈起一座院墙,水泥瓷砖砌又围成一圈两层楼房。我奇怪为何自家造房子,又是在这样的地方,为何不修成黛瓦白墙,花不了多少钱,却比这房子漂亮得多,园林不应当只属于古代,那些漂亮的飞檐廊庭难道真的失去实用的意义而只能是历史了。
因为下雨,所以饭店的生意挺清淡,平时这个季节,桌子是要排到屋外的。菜单薄薄一张白纸黑字,豆苗是豆苗、青菜是青菜,毫无粉饰。因为客人少,菜上得很快,味道也还可以,只是一条清蒸白丝鱼,赛过打煞盐店老板娘似的,咸得麻舌头。店主家养狗,一只黄狗右前腿受了伤,蜷着一只脚走过来,眼神有几分忧郁,巴巴地望着我,像是听得懂人话。却很懂规矩,一不叫,二不靠近。给它吃了三分之一的菜,只是烦劳主人拖了地。一点时分,从饭店出来,雨完全停了,走进香雪海时,有好些人趁雨停都进来了,进门的地方,人比梅花倒显得茂盛。梅花只开了三分,而且没有什么香味,我过去一直以为白梅是极香的,才只数枝梅,便可使人遥知暗香,可今日却不知究竟是梅花不香了,或是王安石误人?
记得高中时学过《病梅馆记》,说梅以病态为美,以此我希望能看见那些未经修饰天然长成的野梅,行走间听到有导游在说,这里有种植梅和野梅,以我之眼拙粗略,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在小径上走马观花,墨梅未开、绿梅也未开。墨梅的花骨朵只是深红,而绿梅倒真是翠色轻盈,虽然不曾开放,但浅浅翠白真叫人遗憾不能看见花开的样子。闻说绿梅开花时温润如碧玉,想来于红白一片中,定是清幽出群。
香雪海位于邓尉山坞,邓尉山很不算高,几分钟就走到半山,梅花至此而止,低头下望,梅花虽未盛开,却隐隐有了若云似雪的气象,虽不是想象中浩瀚如海,但说是湖是谷,倒也说得过。听闻邓尉周围几座山上过去都栽有梅花,花开时花势连绵,如云雾飘渺山间,如今不知是否种梅依旧?我至今难忘,念书时一节课上,正值暮春时节,一阵风起,花飞如雪。若梅花盛极翩然而落,定会叫人看痴!
所见处开得最多的是白梅,我特意凑近了闻,也没有什么香气,难怪人说梅花香清淡,香在若有若无间。白梅虽然普通,但却晶莹如冰雕雪琢,很是喜欢。
山间有闻梅馆,望了一下,却是个茶室,里面坐着的老人如老梅瘦骨。料想这里是没人收集梅花上的雪水来泡茶吃的。写道茶,又想到酒,去之前看到介绍说会有梅花酒卖,但好象一路也没有看见。这梅花酒的度数很高,和我一直想买却一直找不到的桂花酒一样。其实想象中的花制酒,应当是清甜可口酒味极淡的。
再望上走时,坡度比先前陡了些,很多地方不是一级级的台阶,只是铺着石地砖,有些滑,不怎么好走,路边种着些许松树,余下的就是黄草。略往上些,有个亭子,亭子顶部雕着只鹤,和山顶上的那个亭子几乎一模一样,取梅妻鹤子之意。梅与鹤,在文人眼里,俱是清高之物,真若梅妻鹤子,又有几人耐此清寒?想象出离现实,远之又远,正如多少人传诵梅之凌寒傲骨,不畏严冬,无意争春,却不说其实梅花势必要等到天气苏暖方开,是先于百花而知春。
越往上去,越没有风景,走到山顶时,四望无白。门票上有明人姚希孟的话,他曾于《梅花杂咏》序中说: “梅花之盛不得不推吴中,而必以光福诸山为最,若言其衍亘五六十里,窈无穷际。”何等壮观,这一回时机不对,也不知道如今是否还如他所说,还有窈无穷际的梅花雪?如果真有,这里看出去,视野倒很好。但无论有无,也不论此次花开是繁盛是零散,便只是芳华一点,也不负我此行探她。
</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2-26 19:55:29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