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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乾坤

三国网络综合系列——曹操——附《三国志》全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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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3:36:50 | 显示全部楼层

    注[一]吴书载渊表权曰:“臣伏惟遭天地反易,遇无妄之运;王路未夷,倾侧扰攘。
自先人以来,历事汉、魏,阶缘际会,为国效节,继世享任,得守藩表,犹知符命未有
攸归。每感厚恩,频辱显使,退念人臣交不越境,是以固守所执,拒违前使。虽义无二
信,敢忘大恩!
    陛下镇抚,长存小国,前后裴校尉、葛都尉等到,奉被敕诫,圣旨弥密,重纨累素,
幽明备着,所以申示之事,言提其耳。臣昼则讴吟,宵则发梦,终身诵之,志不知足。
季末凶荒,乾坤否塞,兵革未戢,人民荡析。仰此天命将有眷顾,私从一隅永瞻云日。
今魏家不能采录忠善,褒功臣之后,乃令谗斗得行其志,听幽州刺史、东莱太守诳误之
言,猥兴州兵,图害臣郡。臣不负魏,而魏绝之。盖闻人臣有去就之分;
    田饶适齐,乐毅走赵,以不得事主,故保有道之君;陈平、耿况,亦鷪时变,卒归
于汉,勒名帝籍。伏惟陛下德不再出,时不世遇,是以慺慺怀慕自纳,望远视险,有如
近易。诚愿神谟蚤定洪业,奋六师之势,收河、洛之地,为圣代宗。天下幸甚!”魏略
曰:国家知渊两端,而恐辽东吏民为渊所误。故公文下辽东,因赦之曰:“告辽东、玄
菟将校吏民:逆贼孙权遭遇乱阶,因其先人劫略州郡,遂成群凶,自□江表,含垢藏疾。
冀其可化,故割地王权,使南面称孤,位以上将,礼以九命。权亲叉手,北向稽颡。假
人臣之宠,受人臣之荣,未有如权者也。狼子野心,告令难移,卒归反复,背恩叛主,
滔天逆神,乃敢僭号。恃江湖之险阻,王诛未加。比年已来,复远遣船,越渡大海,多
持货物,诳诱边民。边民无知,与之交关。
    长吏以下,莫肯禁止。至使周贺浮舟百艘,沉滞津岸,贸迁有无。既不疑拒,赍以
名马,又使宿舒随贺通好。十室之邑,犹有忠信,陷君于恶,春秋所书也。今辽东、玄
菟奉事国朝,纡青拖紫,以千百为数,戴纚垂缨,咸佩印绶,曾无匡正纳善之言。龟玉
毁于槗,虎兕出于匣,是谁之过欤?国朝为子大夫羞之!昔狐突有言:‘父教子贰,何
以事君?策名委质,贰乃辟也。’今乃阿顺邪谋,胁从奸惑,岂独父兄之教不详,子弟
之举习非而已哉!若苗秽害田,随风烈火,芝艾俱焚,安能白别乎?且又此事固然易见,
不及鉴古成败,书传所载也。
    江南海北有万里之限,辽东君臣无怵惕之患,利则义所不利,贵则义所不贵,此为
厌安乐之居,求危亡之祸,贱忠贞之节,重背叛之名。蛮、貊之长,犹知爱礼,以此事
人,亦难为颜!
    且又宿舒无罪,挤使入吴,奉不义之使,始与家诀,涕泣而行。及至贺死之日,覆
觽成山,舒虽脱死,魂魄离身。何所逼迫,乃至于此!今忠臣烈将,咸忿辽东反复携贰,
皆欲乘桴浮海,期于肆意。朕为天下父母,加念天下新定,既不欲劳动干戈,远涉大川,
费役如彼,又悼边陲遗余黎民,迷误如此,故遣郎中韂慎、邵瑁等且先奉诏示意。若股
肱忠良,能效节立信以辅时君,反邪就正以建大功,福莫大焉。傥恐自嫌已为恶逆所见
染污,不敢倡言,永怀伊戚。其诸与贼使交通,皆赦除之,与之更始。”
    注[二]魏略载渊表曰:“臣前遣校尉宿舒、郎中令孙综,甘言厚礼,以诱吴贼。幸
赖天道福助大魏,使此贼虏暗然迷惑,违戾群下,不从觽谏,承信臣言,远遣船使,多
将士卒,来致封拜。臣之所执,得如本志,虽忧罪衅,私怀幸甚。贼觽本号万人,舒、
综伺察,可七八千人,到沓津。伪使者张弥、许晏与中郎将万泰、校尉裴潜将吏兵四百
余人,赍文书命服什物,下到臣郡。泰、潜别赍致遗货物,欲因市马。军将贺达、虞咨
领余觽在船所。臣本欲须凉节乃取弥等,而弥等人兵觽多,见臣不便承受吴命,意有猜
疑。惧其先作,变态妄生,即进兵围取,斩弥、晏、泰、潜等首级。其吏从兵觽,皆士
伍小人,给使东西,不得自由,面缚乞降,不忍诛杀,辄听纳受,徙充边城。别遣将韩
起等率将三军,驰行至沓。使领长史柳远设宾主礼诱请达、咨,三军潜伏以待其下,又
驱群马货物,欲与交市。达、咨怀疑不下,使诸市买者五六百人下,欲交市。起等金鼓
始震,锋矢乱发,斩首三百余级,被创赴水没溺者可二百余人,其散走山谷,来归降及
藏窜饥饿死者,不在数中。得银印、铜印、兵器、资货,不可胜数。谨遣西曹掾公孙珩
奉送贼权所假臣节、印绶、符策、九锡、什物,及弥等伪节、印绶、首级。”又曰:
“宿舒、孙综前到吴,贼权问臣家内小大,舒、综对臣有三息,修别属亡弟。权敢奸巧,
便□拜命。谨封送印绶、符策。臣虽无昔人洗耳之风,惭为贼权污损所加,既行天诛,
犹有余忿。”又曰:“臣父康,昔杀权使,结为雠隙。今乃谲欺,遗使诱致,令权倾心,
虚国竭禄,远命上卿,宠授极位,震动南土,备尽礼数。又权待舒、综,契阔委曲,君
臣上下,毕欢竭情。而令四使见杀,枭示万里,士觽流离,屠戮津渚,惭耻远布,痛辱
弥天。权之怨疾,将刻肌骨。若天衰其业,使至丧陨,权将内伤愤激而死。若期运未讫,
将播毒螫,必恐长慐来为寇害。徐州诸屯及城阳诸郡,与相接近,如有船觽后年向海门,
得其消息,乞速告臣,使得备豫。”又曰:“臣门户受恩,实深实重,自臣承摄即事以
来,连被荣宠,殊特无量,分当陨越,竭力致死。而臣狂愚,意计迷闇,不即禽贼,以
至见疑。前章表所陈情趣事势,实但欲罢弊此贼,使困自绝,诚不敢背累世之恩,附僭
盗之虏也。
    而后爱憎之人,缘事加诬,伪生节目,卒令明听疑于市虎,移恩改爱,兴动威怒,
几至沉没,长为负忝。幸赖慈恩,犹垂三宥,使得补过,解除愆责。如天威远加,不见
假借,早当麋碎,辱先废祀,何缘自明,建此微功。臣既喜于事捷,得自申展,悲于畴
昔,至此变故,余怖踊跃,未敢便宁。唯陛下既崇春日生全之仁,除忿塞隙,抑弭纤介,
推今亮往,察臣本心,长令抱戴,衔分三泉。”又曰:“臣被服光荣,恩情未报,而以
罪衅,自招谴怒,分当即戮,为觽社戒。所以越典诡常,伪通于吴,诚自念穷迫,报效
未立,而为天威督罚所加,长恐奄忽不得自洗。故敢自阙替废于一年,遣使诱吴,知其
必来,权之求郡,积有年岁,初无倡答一言之应,今权得使,来必不疑,至此一举,果
如所规,上卿大觽,翕赫丰盛,财货赂遗,倾国极位,到见禽取,流离死亡,千有余人,
灭绝不反。此诚暴猾贼之锋,摧矜夸之巧,昭示天下,破损其业,足以惭之矣。臣之慺
慺念效于国,虽有非常之过,亦有非常之功,愿陛下原其踰阙之愆,采其亳毛之善,使
得国恩,保全终始矣。”
    注[三]魏名臣奏载中领军夏侯献表曰:“公孙渊昔年敢违王命,废绝计贡者,实挟
两端。既恃阻险,又怙孙权。故敢跋扈,恣睢海外。宿舒亲见贼权军觽府库,知其弱少
不足凭恃,是以决计斩贼之使。又o(︶︿︶)o 唉、濊貊与渊为仇,并为寇钞。今外失吴援,内
有胡寇,心知国家能从陆道,势不得不怀惶惧之心。因斯之时,宜遣使示以祸福。奉车
都尉鬷弘,武皇帝时始奉使命,开通道路。文皇帝即位,欲通使命,遣弘将妻子还归乡
里,赐其车、牛,绢百匹。
    弘以受恩,归死国朝,无有还意,乞留妻子,身奉使命。公孙康遂称臣妾。以弘奉
使称意,赐爵关内侯。弘性果烈,乃心于国,夙夜拳拳,念自竭暛。冠族子孙,少好学
问,博通书记,多所关涉,口论速捷,辩而不俗,附依典诰,若出胸臆,加仕本郡,常
在人右,彼方士人素所敬服。若当遣使,以为可使弘行。弘乃自旧土,习其国俗,为说
利害,辩足以动其意,明足以见其事,才足以行之,辞足以见信。若其计从,虽郦生之
降齐王,陆贾之说尉佗,亦无以远过也。欲进远路,不宜释骐骥;将已笃疾,不宜废扁
鹊。愿察愚言也。”
    注[四]吴书曰:魏遣使者傅容、聂夔拜渊为乐浪公。渊计吏从洛阳还,语渊曰:
“使者左骏伯,使皆择勇力者,非凡人也。”渊由是疑怖。容、夔至,住学馆中。渊先
以步骑围之,乃入受拜。容、夔大怖,由是还洛言状。
    注[五]魏书曰:渊知此变非独出俭,遂为备。遣使谢吴,自称燕王,求为与国。然
犹令官属上书自直于魏曰:“大司马长史臣郭昕、参军臣柳浦等七百八十九人言:奉被
今年七月己卯诏书,伏读恳切,精魄散越,不知身命所当投措!昕等伏自惟省,蝼蚁小
丑,器非时用,遭值千载,被受公孙渊祖考以来光明之德,惠泽沾渥,滋润荣华,无寸
尺之功,有负乘之累;
    遂蒙褒奖,登名天府,并以驽蹇附龙托骥,纡青拖紫,飞腾云梯,感恩惟报,死不
择地。臣等闻明君在上,听政采言,人臣在下,得无隐情,是以因缘诉让,冒犯愬噃。
郡在藩表,密迩不羁,平昔三州,转输费调,以供赏赐,岁用累亿,虚耗中国。然犹跋
扈,虔刘边陲,烽火相望,羽檄相逮,城门昼闭,路无行人,州郡兵戈,奔散覆没。渊
祖父度初来临郡,承受荒残,开日月之光,建神武之略,聚乌合之民,扫地为业,威震
耀于殊俗,德泽被于群生。
    辽土之不坏,实度是赖。孔子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囏。’向不遭度,则郡早
为丘墟,而民系于虏廷矣。遗风余爱,永存不朽。度既薨殂,吏民感慕,欣戴子康,尊
而奉之。康践统洪绪,克壮徽猷,文昭武烈,迈德种仁;乃心京辇,翼翼虔恭,佐国平
乱,效绩纷纭,功隆事大,勋藏王府。度、康当值武皇帝休明之会,合策名之计,夹辅
汉室,降身委质,卑己事魏。匪处小厌大,畏而服焉,乃慕托高风,怀仰盛懿也。武皇
帝亦虚心接纳,待以不次,功无巨细,每不见忘。又命之曰:‘海北土地,割以付君,
世世子孙,实得有之。’皇天后土,实闻德音。臣庶小大,豫在下风,奉以周旋,不敢
失坠。渊生有兰石之姿,少含恺悌之训,允文允武,忠惠且直;生民钦仰,莫弗怀爱。
渊纂戎祖考,君临万民,为国以礼,淑化流行,独见先鷪,罗结遐方,勤王之义,视险
如夷,世载忠亮,不陨厥名。孙权慕义,不远万里,连年遣使,欲自结援,虽见绝杀,
不念旧怨,纤纤往来,求成恩好。渊执节弥固,不为利回,守志匪石,确乎弥坚。犹惧
丹心未见保明,乃卑辞厚币,诱致权使,枭截献馘,以示无二。吴虽在远,水道通利,
举帆便至,无所隔限。渊不顾敌雠之深,念存人臣之节,绝强吴之欢,昭事魏之心,灵
只明鉴,普天咸闻。陛下嘉美洪烈,懿兹武功,诞锡休命,宠亚齐、鲁,下及陪臣,普
受介福。诚以天覆之恩,当卒终始,得竭股肱,永保禄位,不虞一旦,横被残酷。
    惟育养之厚,念积累之效,悲思不遂,痛切见弃,举国号咷,拊膺泣血。夫三军所
伐,蛮夷戎狄,骄逸不虔,于是致武,不闻义国反受诛讨。盖圣王之制,五服之域,有
不供职,则修文德,而又不至,然后征伐。渊小心翼翼,恪恭于位,勤事奉上,可谓勉
矣。尽忠竭节,还被患祸。小弁之作,离骚之兴,皆由此也。就或佞邪,盗言孔甘,犹
当清览,憎而知善;谗巧似直,惑乱圣听,尚望文告,使知所由。若信有罪,当垂三宥;
若不改寤,计功减降,当在八议。而潜军伺袭,大兵奄至,舞戈长驱,冲击辽土。犬马
恶死,况于人类!吏民昧死,挫辱王师。渊虽噃枉,方临危殆,犹恃圣恩,怅然重奔,
冀必奸臣矫制,妄肆威虐,乃谓臣等曰:‘汉安帝建光元年,辽东属国都尉庞奋,受三
月乙未诏书,曰收幽州刺史冯焕、玄菟太守姚光。推案无乙未诏书,遣侍御史幽州*(牧)
**[收]*考奸臣矫制者。今刺史或傥谬承矫制乎?’臣等议:以为刺史兴兵,摇动天下,
殆非矫制,必是诏命。渊乃俛仰叹息,自伤无罪。深惟土地所以养人,窃慕古公杖策之
岐,乃欲投冠释绂,逝归林麓。臣等维持,誓之以死,屯守府门,不听所执。而七营虎
士,五部蛮夷,各怀素饱,不谋同心,奋臂大呼,排门遁出。近郊农民,释其耨镈,伐
薪制梃,改案为橹,奔驰赴难,军旅行成,虽蹈汤火,死不顾生。渊虽见孤弃,怨而不
怒,比遣敕军,勿得干犯,及手书告语,恳恻至诚。而吏士凶悍,不可解散,期于毕命,
投死无悔。渊惧吏士不从教令,乃躬驰骛,自往化解,仅乃止之。一饭之惠,匹夫所死,
况渊累叶信结百姓,恩着民心。自先帝初兴,爰暨陛下,荣渊累叶,丰功懿德,策名褒
扬,辩着廊庙,胜衣举履,诵咏明文,以为口实。埋而掘之,古人所耻。小白、重耳,
衰世诸侯,犹慕着信,以隆霸业。诗美文王作孚万邦,论语称仲尼去食存信;信之为德,
固亦大矣。今吴、蜀共帝,鼎足而居,天下摇荡,无所统一,臣等每为陛下惧此危心。
渊据金城之固,仗和睦之民,国殷兵强,可以横行。策名委质,守死善道,忠至义尽,
为九州表。方今二敌窥□,未知孰定,是之不戒,而渊是害。茹柔吐刚,非王者之道也。
臣等虽鄙,诚窃耻之。若无天乎,臣一郡吉凶,尚未可知;若云有天,亦何惧焉!臣等
闻仕于家者,二世则主之,三世则君之。臣等生于荒裔之土,出于圭窦之中,无大援于
魏,世隶于公孙氏,报生与赐,在于死力。昔蒯通言直,汉祖赦其诛;郑詹辞顺,晋文
原其死。臣等顽愚,不达大节,苟执一介,披露肝胆,言逆龙鳞,罪当万死。惟陛下恢
崇抚育,亮其控告,使疏远之臣,永有保持。”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3:37:16 | 显示全部楼层
    注[六]汉晋春秋曰:公孙渊自立,称绍汉元年。闻魏人将讨,复称臣于吴,乞兵北
伐以自救。
    吴人欲戮其使,羊驋曰:“不可,是肆匹夫之怒而捐霸王之计也。不如因而厚之,
遣奇兵潜往以要其成。若魏伐渊不克,而我军远赴,是恩结遐夷,义盖万里,若兵连不
解,首尾离隔,则我虏其傍郡,驱略而归,亦足以致天之罚,报雪曩事矣。”权曰:
“善”。乃勒兵大出。谓渊使曰:“请俟后问,当从简书,必与弟同休戚,共存亡,虽
陨于中原,吾所甘心也。”又曰:“司马懿所向无前,深为弟忧也。”
    初,渊家数有怪,犬冠帻绛衣上屋,炊有小儿蒸死甑中。襄平北巿生肉,长围各数
尺,有头目口喙,无手足而动摇。占曰:“有形不成,有体无声,其国灭亡。”始度以
中平六年据辽东,至渊三世,凡五十年而灭。[一]

    注[一]魏略曰:始渊兄晃为恭任子,在洛,闻渊劫夺恭位,谓渊终不可保,数自表
闻,欲令国家讨渊。帝以渊已秉权,故因而抚之。及渊叛,遂以国法系晃。晃虽有前言,
冀不坐,然内以骨肉,知渊破则己从及。渊首到,晃自审必死,与其子相对啼哭。时上
亦欲活之,而有司以为不可,遂杀之。
    张燕,常山真定人也,本姓褚。黄巾起,燕合聚少年为群盗,在山泽闲转攻,还真
定,觽万余人。博陵张牛角亦起觽,自号将兵从事,与燕合。燕推牛角为帅,俱攻廮陶。
牛角为飞矢所中。被创且死,令觽奉燕,告曰:“必以燕为帅。”牛角死,觽奉燕,故
改姓张。燕剽捍捷速过人,故军中号曰飞燕。其后人觽寝广,常山、赵郡、中山、上党、
河内诸山谷皆相通,其小帅孙轻、王当等,各以部觽从燕,觽至百万,号曰黑山。灵帝
不能征,河北诸郡被其害。
    燕遣人至京都乞降,拜燕平难中郎将。[一]是后,董卓迁天子于长安,天下兵数起,
燕遂以其觽与豪杰相结。袁绍与公孙瓒争冀州,燕遣将杜长等助瓒,与绍战,为绍所败,
人觽稍散,太祖将定冀州,燕遣使求佐王师,拜平北将军;率觽诣邺,封安国亭侯,邑
五百户。燕薨,子方嗣。方薨,子融嗣。[二]

    注[一]九州春秋曰:张角之反也,黑山、白波、黄龙、左校、牛角、五鹿、羝根、
苦蝤、刘石、平汉、大洪、司隶、缘城、罗市、雷公、浮云、飞燕、白爵、杨凤、于毒
等各起兵,大者二三万,小者不减数千。灵帝不能讨,乃遣使拜杨凤为黑山校尉,领诸
山贼,得举孝廉计吏。后遂弥漫,不可复数。典略曰:黑山、黄巾诸帅,本非冠盖,自
相号字,谓骑白马者为张白骑,谓轻捷者为张飞燕,谓声大者为张雷公,其饶须者则自
称于羝根,其眼大者自称李大目。张璠汉纪云:又有左校、郭大贤、左髭丈八三部也。
    注[二]陆机晋惠帝起居注曰:门下通事令史张林,飞燕之曾孙。林与赵王伦为乱,
未及周年,位至尚书令、韂将军,封郡公。寻为伦所杀。
    张绣,武威祖厉人,骠骑将军济族子也。边章、韩遂为乱凉州,金城曲胜袭杀祖厉
长刘隽。
    绣为县吏,闲伺杀胜,郡内义之。遂招合少年,为邑中豪杰。董卓败,济与李傕等
击吕布,为卓报仇。语在卓传。绣随济,以军功稍迁至建忠将军,封宣威侯。济屯弘农,
士卒饥饿,南攻穰,为流矢所中死。绣领其觽,屯宛,与刘表合。太祖南征,军淯水,
绣等举觽降。太祖纳济妻,绣恨之。太祖闻其不悦,密有杀绣之计。计漏,绣掩袭太祖。
太祖军败,二子没。
    绣还保穰,[一]太祖比年攻之,不克。太祖拒袁绍于官渡,绣从贾诩计,复以觽降。
语在诩传。绣至,太祖执其手,与欢宴,为子均取绣女,拜扬武将军。官渡之役,绣力
战有功,迁破羌将军。从破袁谭于南皮,复增邑凡二千户。是时天下户口减耗,十裁一
在,诸将封未有满千户者,而绣特多。从征乌丸于柳城,未至,薨,谥曰定侯。[二]子
泉嗣,坐与魏讽谋反诛,国除。

    注[一]傅子曰:绣有所亲胡车儿,勇冠其军。太祖爱其骁健,手以金与之。绣闻而
疑太祖欲因左右刺之,遂反。吴书曰:绣降,*(凌统)*用贾诩计,乞徙军就高道,道由
太祖屯中。绣又曰:“车少而重,乞得使兵各被甲。”太祖信绣,皆听之。绣乃严兵入
屯,掩太祖。太祖不备,故败。
    注[二]魏略曰:五官将数因请会,发怒曰:“君杀吾兄,何忍持面视人邪!”绣心
不自安,乃自杀。
    张鲁字公祺,沛国丰人也。祖父陵,客蜀,学道□鸣山中,造作道书以惑百姓,从
受道者出五斗米,故世号米贼。陵死,子衡行其道。衡死,鲁复行之。益州牧刘焉以鲁
为督义司马,与别部司马张修将兵击汉中太守苏固,鲁遂袭修杀之,夺其觽。焉死,子
璋代立,以鲁不顺,尽杀鲁母家室。鲁遂据汉中,以鬼道教民,自号“师君”。其来学
道者,初皆名“鬼卒”。受本道已信,号“祭酒”。各领部觽,多者为治头大祭酒。皆
教以诚信不欺诈,有病自首其过,大都与黄巾相似。诸祭酒皆作义舍,如今之亭传。又
置义米肉,县于义舍,行路者量腹取足;
    若过多,鬼道辄病之。犯法者,三原,然后乃行刑。不置长吏,皆以祭酒为治,民
夷便乐之。
    雄据巴、汉垂三十年。[一]汉末,力不能征,遂就宠鲁为镇民中郎将,领汉宁太守,
通贡献而已。民有地中得玉印者,群下欲尊鲁为汉宁王。鲁功曹巴西阎圃谏鲁曰:“汉
川之民,户出十万,财富土沃,四面险固;上匡天子,则为桓、文,次及窦融,不失富
贵。今承制署置,势足斩断,不烦于王。愿且不称,勿为祸先。”鲁从之。韩遂、马超
之乱,关西民从子午谷奔之者数万家。

    注[一]典略曰:熹平中,妖贼大起,三辅有骆曜。光和中,东方有张角,汉中有张
修。骆曜教民缅匿法,角为太平道,修为五斗米道。太平道者,师持九节杖为符祝,教
病人叩头思过,因以符水饮之,得病或日浅而愈者,则云此人信道,其或不愈,则为不
信道。修法略与角同,加施静室,使病者处其中思过。又使人为奸令祭酒,祭酒主以老
子五千文,使都习,号为奸令。为鬼吏,主为病者请祷。请祷之法,书病人姓名,说服
罪之意。作三通,其一上之天,着山上,其一埋之地,其一沉之水,谓之三官手书。使
病者家出米五斗以为常,故号曰五斗米师。实无益于治病,但为淫妄,然小人昏愚,竞
共事之。后角被诛,修亦亡。及鲁在汉中,因其民信行修业,遂增饰之。教使作义舍,
以米肉置其中以止行人;又教使自隐,有小过者,当治道百步,则罪除;又依月令,春
夏禁杀;又禁酒。流移寄在其地者,不敢不奉。臣松之谓张修应是张衡,非典略之失,
则传写之误。
    建安二十年,太祖乃自散关出武都征之,至阳平关。鲁欲举汉中降,其弟韂不肯,
率觽数万人拒关坚守。太祖攻破之,遂入蜀。[一]鲁闻阳平已陷,将稽颡*[归降]*,圃
又曰:“今以迫往,功必轻;不如依*(杜灌)**[杜濩]*赴朴胡相拒,然后委质,功必多。”
于是乃奔南山入巴中。
    左右欲悉烧宝货仓库,鲁曰:“本欲归命国家,而意未达。今之走,避锐锋,非有
恶意。宝货仓库,国家之有。”遂封藏而去。太祖入南郑,甚嘉之。又以鲁本有善意,
遣人慰喻。鲁尽将家出,太祖逆拜鲁镇南将军,待以客礼,封阆中侯,邑万户。封鲁五
子及阎圃等皆为列侯。[二]为子彭祖取鲁女。鲁薨,谥之曰原侯。子富嗣。[三]

    注[一]魏名臣奏载董昭表曰:“武皇帝承凉州从事及武都降人之辞,说张鲁易攻,
阳平城下南北山相远,不可守也,信以为然。及往临履,不如所闻,乃叹曰:‘他人商
度,少如人意。’攻阳平山上诸屯,既不时拔,士卒伤夷者多。武皇帝意沮,便欲拔军
截山而还,遣故大将军夏侯惇、将军许褚呼山上兵还。会前军未还,夜迷惑,误入贼营,
贼便退散。侍中辛毗、刘晔等在兵后,语惇、褚,言‘官兵已据得贼要屯,贼已散走’。
犹不信之。惇前自见,乃还白武皇帝,进兵定之,幸而克获。此近事,吏士所知。”又
杨暨表曰:“武皇帝始征张鲁,以十万之觽,身亲临履,指授方略,因就民麦以为军粮。
张韂之守,盖不足言。地险守易,虽有精兵虎将,势不能施。对兵三日,欲抽军还,言
‘作军三十年,一朝持与人,如何’。
    此计已定,天祚大魏,鲁守自坏,因以定之。”世语曰:鲁遣五官掾降,弟韂横山
筑阳平城以拒,王师不得进。鲁走巴中。军粮尽,太祖将还。西曹掾东郡郭谌曰:“不
可。鲁已降,留使既未反,韂虽不同,偏携可攻。县军深入,以进必克,退必不免。”
太祖疑之。夜有野麋数千突坏韂营,军大惊。夜,高祚等误与韂觽遇,祚等多鸣鼓角会
觽。韂惧,以为大军见掩,遂降。
    注[二]臣松之以为张鲁虽有善心,要为败而后降,今乃宠以万户,五子皆封侯,过
矣。习凿齿曰:鲁欲称王,而阎圃谏止之,今封圃为列侯。夫赏罚者,所以惩恶劝善也,
苟其可以明轨训于物,无远近幽深矣。今阎圃谏鲁勿王,而太祖追封之,将来之人孰不
思顺!塞其本源而末流自止,其此之谓与!若乃不明于此而重燋烂之功,丰爵厚赏止于
死战之士,则民利于有乱,俗竞于杀伐,阻兵仗力,干戈不戢矣。太祖之此封,可谓知
赏罚之本,虽汤武居之,无以加也。魏略曰:
    黄初中,增圃爵邑,在礼请中。后十余岁病死。晋书云:西戎司马阎缵,圃孙也。
    注[三]魏略曰:刘雄鸣者,蓝田人也。少以采药射猎为事,常居覆车山下,每晨夜,
出行云雾中,以识道不迷,而时人因谓之能为云雾。郭、李之乱,人多就之。建安中,
附属州郡,州郡表荐为小将。马超等反,不肯从,超破之。后诣太祖,太祖执其手谓之
曰:“孤方入关,梦得一神人,即卿邪!”乃厚礼之,表拜为将军,遣令迎其部党。部
党不欲降,遂劫以反,诸亡命皆往依之,有觽数千人,据武关道口。太祖遣夏侯渊讨破
之,雄鸣南奔汉中。汉中破,穷无所之,乃复归降。太祖捉其须曰:“老贼,真得汝矣!”
复其官,徙勃海。时又有程银、侯选、李堪,皆河东人也,兴平之乱,各有觽千余家。
建安十六年,并与马超合。超破走,堪临陈死。银、选南入汉中,汉中破,诣太祖降,
皆复官爵。
    评曰:公孙瓒保京,坐待夷灭。度残暴而不节,渊仍业以载凶,秪足覆其族也。陶
谦昏乱而忧死,张杨授首于臣下,皆拥据州郡,曾匹夫之不若,固无可论者也。燕、绣、
鲁舍群盗,列功臣,去危亡,保宗祀,则于彼为愈焉。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3:37:48 | 显示全部楼层
<FONT size=4><b>诸夏侯曹传</b></FONT>

    夏侯惇字元让,沛国谯人,夏侯婴之后也。年十四,就师学。人有辱其师者,惇杀
之,由是以烈气闻。太祖初起,惇常为裨将,从征伐。太祖行奋武将军,以惇为司马,
别屯白马,迁折冲校尉,领东郡太守。太祖征陶谦,留惇守濮阳。张邈叛迎吕布,太祖
家在鄄城,惇轻军往赴,适与布会,交战。布退还,遂入濮阳,袭得惇军辎重。遣将伪
降,共执持惇,责以宝货,惇军中震恐。惇将韩浩乃勒兵屯惇营门,召军吏诸将,皆案
甲当部不得动,诸营乃定。遂诣惇所,叱持质者曰:“妆等凶逆,乃敢执劫大将军,复
欲望生邪!且吾受命讨贼,宁能以一将军之故,而纵汝乎?”因涕泣谓惇曰:“当奈国法
何!”促召兵击持质者。持质者惶遽叩头,言:“我但欲乞资用去耳!”浩数责,皆斩之。
惇既免,太祖闻之,谓浩曰:“卿此可为万世法。”乃著令:“自今已后有持质者,皆
当并击,勿颐质。由是劫质者遂绝。
    太祖自徐州还,惇从征吕布。为流矢所中,伤左目。复领陈留、济阴太守,加建武
将军,封高安乡侯。时大旱,蝗虫起,惇乃断太寿水作陂,身自负土,率将士劝种稻,
民赖其利。转领河南尹。太祖平河北,为大将军后拒。邺破,迁伏波将军,领尹如故,
使得以便宜从事,不拘科制。建安十二年,录惇前后功,增封邑千八百户,并前二千五
百户。二十一年,从征孙权还,使惇都督二十六军,留居巢。赐伎乐名倡。令曰:“魏
绛以和戎之功,犹受金石之乐,况将军乎!”二十四年,太祖军(击破吕布军)于摩陂,
召惇常与同载,特见亲重,出入卧内,诸将莫得比也。拜前将军,督诸军还寿春,徙屯
召陵。文帝即王位,拜惇大将军,数月薨。
    惇虽在军旅,亲迎师受业。性清俭,有余财辄以分施。不足资之于官,不治产业。
谥曰忠侯,子充嗣。帝追思惇功,欲使子孙毕侯,分惇邑千户,赐惇七子二孙爵皆关内
侯。惇弟廉及子楙素自封列侯。初,太祖以女妻楙,即清河公主也。楙历位侍中、尚书、
安西、镇东将军,假节。充薨,子廙嗣。廙薨,子劭嗣。
    韩浩者,河内人。(及)沛国史涣与浩俱以忠勇显。浩至中护军,涣至中领军,皆
掌禁兵,封列侯。
    夏侯渊字妙才,惇族弟也。太祖居家,曾有县官事,渊代引重罪,太祖营救之,得
免。太祖起兵,以别部司马、骑都尉从,迁陈留、颖川太守。及与袁绍战于官渡,行督
军校尉。绍破,使督兖、豫、徐州军粮。时军食少,渊传馈相继,军以复振。昌狶反,
遣于禁击之,未拔。复遣渊与禁并力,遂击狶,降其十余屯,狶诣禁降。渊还,拜典军
校尉。济南、乐安黄巾徐和、司马俱等攻城,杀长吏,渊将泰山、齐、平原郡兵击,大
破之,斩和,平诸县,收其粮谷以给军士。十四年,以渊为行领军。太祖征孙权还,使
渊督诸将击庐江叛者雷绪,绪破,又行征西护军,督徐晃击太原贼,攻下二十余屯,斩
贼帅商曜,屠其城。从征韩遂等,战于渭南。又督朱灵平隃糜、(氵干干)氐。与太祖
会安定,降杨秋。
    十七年,太祖乃还邺,以渊行护军将军,督朱灵、路招等屯长安,击破南山贼刘雄,
降其众。围遂、超余党梁兴于鄠,拔之,斩兴,封博昌亭侯。马超围凉州刺史韦康于冀。
渊救康,未到,康败。去冀二百余里,超来逆战,军不利。(氵干干)氐反,渊引军还。
十九年,赵衢、尹奉等谋讨超,姜叙起兵卤城以应之。衢等谲说超,使出击叙,于后尽
杀超妻子。超奔汉中,还围祁山。叙等急求救,诸将议者欲须太祖节度。渊曰:“公在
邺,反复四千里,比报,叙等必败,非救急也。”遂行,使张郃督步骑五千在前,从陈
仓狭道入,渊自督粮在后。郃至渭水上,超将氐、羌数千逆郃。未战,超走,郃进军收
超军器械。渊到,诸县皆己降。韩遂在显亲,渊欲袭取之,遂走。渊收遂军粮,追至略
阳城,去遂二十余里,诸将欲攻之,或言当攻兴国氐。渊以为遂兵精,兴国城固,攻不
可卒拔,不如击长离诸羌。长离诸羌多在遂军,必归救其家。若[舍]羌独守则孤,救长
离官兵得与野战,可必虏也。渊乃留督将守辎重,轻兵步骑到长离,攻烧羌屯,斩获其
众。诸羌在遂军者,各还种落。遂果救长离,与渊军对陈。诸将见遂众,恶之,欲结营
作堑乃与战。渊曰:“我转斗千里,今复作营堑,则士众罢弊,不可久。贼虽众,易与
耳。”乃鼓之,大破遂军,得其旌麾,还略阳,进军围兴国。氐王千万逃奔马超,余众
降。转击高平屠各,皆散走,收其粮谷牛马。乃假渊节。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3:38:11 | 显示全部楼层
    初,枹罕宋建因凉州乱,自号河首平汉王。太祖使渊帅诸将讨建。渊至,围枹罕。
月余拔之,斩建及所置丞相已下。渊别遣张郃等平河关,渡河入小湟中,河西诸羌尽降,
陇右平。太祖下令曰:“宋建造为乱逆三十余年,渊一举灭之,虎步关右,所向无前。
仲尼有言:‘吾于尔不如也。’二十一年,增封三百户,并前八百户。还击武都氐羌下
辩,收氐谷十余万斛。太祖西征张鲁,渊等将凉州诸将侯王已下,与太祖会休亭。太祖
每引见羌、胡,以渊畏之。会鲁降,汉中平,以渊行都护将军,督张郃、徐晃等平巴郡。
太祖还邺。留渊守汉中,即拜渊征西将军。二十三年,刘备军阳平关,渊率诸将拒之。
相守连年。二十四年正月,备夜烧围鹿角。渊使张郃护东围,自将轻兵护南围。备跳郃
战,郃军不利。渊分所将兵半助郃,为备所袭,渊遂战死。谥曰愍侯。
    初,渊虽数战胜,太祖常戒曰:“为将当有怯弱时,不可但恃勇也。将当以勇为本,
行之以智计;但知任勇,一匹夫敌耳。”
    渊妻,太祖内妹。长子衡,尚太祖弟海阳哀侯女,恩宠特隆。衡袭爵,转封安宁亭
侯。黄初中,赐中子霸,太和中,赐霸四弟,爵皆关内侯。霸,正始中为讨蜀护军、右
将军,进封博昌亭侯,素为曹爽所厚。闻爽诛,自疑,亡入蜀。以渊旧勋赦霸子,徙乐
浪郡。霸弟威,官至兖州刺史。威弟惠,乐安太守。惠弟和,河南尹。衡薨,子绩嗣,
为虎贲中郎将。绩薨。子褒嗣。
    曹仁字子孝,太祖从弟也。少好弓马弋猎。后豪杰并起,仁亦阴结少年,得千余人,
周旅淮、泗之间,遂从太祖为别部司马,行厉锋校尉。太祖之破袁术,仁所斩获颇多。
从征徐州,仁常督骑,为军前锋。别攻陶谦将吕由,破之。还与大军合彭城,大破谦军。
后攻费、华、即墨、开阳,谦遣别将救诸县,仁以骑击破之。太祖征吕布,仁别攻句阳,
拔之,生获布将刘何。太祖平黄巾,迎天子都许。仁数有功,拜广阳太守。太祖器其勇
略,不使之郡,以议郎督骑。太祖征张绣,仁别徇旁县,虏其男女三千余人。太祖军还,
为绣所追,军不利,士卒丧气,仁率厉将士甚奋,太祖壮之,遂破绣。
    太祖与袁绍久相持于官渡,绍遣刘备徇(氵隐)强诸县,多举众应之。自许以南,
吏民不安,太祖以为忧。仁曰:“南方以大军方有目前急,其势不能相救,刘备以强兵
临之,其背叛固宜也。备新将绍兵,未能得其用,击之可破也。”太祖善其言,遂使将
骑击备,破走之。仁尽复收诸叛县而还。绍遣别将韩荀抄断西道,仁击荀于鸡洛山,大
破之。由是绍不敢复分兵出。复与史涣等抄绍运车,烧其粮谷。
    河北既定,从围壶关。太祖令曰:“城拔,皆坑之。”连月不下。仁言于太祖曰:
“围城必示之活门,所以开其生路也。今公告之必死,将人自为守。且城固而粮多,攻
之则士卒伤,守之则引日久。今顿兵坚城之下,以攻必死之虏,非良计也。”太祖从之,
城降。于是录仁前后功,封都亭侯。
    从平荆州,以仁行征南将军,留屯江陵,拒吴将周瑜。瑜将数万众来攻,前锋数千
人始至,仁登城望之,乃募得三百人,遣部曲将牛金逆与挑战。贼多,金众少,遂为所
围。长史陈矫俱在城上,望见金等垂没,左右皆失色。仁意气奋怒甚,谓左右:“取马
来!”矫等共援持之。谓仁曰:“贼众盛,不可当也。假使弃数百人何苦,而将军以身
赴之!”仁不应,遂被甲上马,将其麾下壮士数十骑出城。去贼百余步,迫沟。矫等以
为仁当住沟上,为金形势也,仁径渡沟直前,冲入贼围,金等乃得解。余众未尽出,仁
复直还突之,拔出金兵,亡其数人,贼众乃退。矫等初见仁出,皆惧。及见仁还,乃叹
曰:“将军真天人也!”三军服其勇。太祖益壮之,转封安平亭侯。
    太祖讨马超,以仁行安西将军,督诸将拒潼关,破超渭南。苏伯、田银反,以仁行
骁骑将军,都督七军讨银等,破之。复以仁行征南将军,假节,屯樊,镇荆州。侯音以
宛叛,略傍县众数千人,仁率诸军攻破音,斩其首,还屯樊,即拜征南将军。关羽攻樊。
时汉水暴溢,于禁等七军皆没,禁降羽。仁人马数千人守城,城不没者数板。羽乘船临
城,围数重,外内断绝,粮食欲尽,救兵不至。仁激厉将士,示以必死,将士感之皆无
二。徐晃救至,水亦稍减,晃从外击羽,仁得溃围出,羽退走。
    仁少时不修行检,及长为将,严整奉法令,常置科于左右,案以从事。鄢陵侯彰北
征乌丸,文帝在东宫,为书戒彰曰:“为将奉法,不当如征南邪!”及即王位,拜仁车
骑将军,都督荆、扬、益州诸军事,进封陈侯,增邑二千,并前三千五百户。追赐仁父
炽谥曰陈穆侯,置守家十家。后召还屯宛。孙权遣将陈邵据襄阳,诏仁讨之。仁与徐晃
攻破邵,遂人襄阳,使将军高迁等徙汉南附化民于汉北,文帝遣使即拜仁大将军。又诏
仁移屯临颖,迁大司马,复督诸军据乌江,还屯合肥。黄初四年薨,谥曰忠侯。子泰嗣,
官至镇东将军,假节,转封宁陵侯。泰薨,子初嗣。又分封泰弟楷、范,皆为列侯,而
牛金官至后将军。
    仁弟纯,初以仪郎参司空军事,督虎豹骑从围南皮。袁谭出战,土卒多死。太祖欲
缓之,纯曰:“今千里蹈敌,进不能克,退必丧威。且县师深入,难以持久,彼胜而骄,
我败而惧,以惧敌骄,必可克也。”太祖善其言,遂急攻之,谭败。纯麾下骑斩谭首。
及北征三郡,纯部骑获单于蹹顿。以前后功封高陵亭侯,邑三百户。从征荆州,追刘备
于长坂,获其二女、辎重,收其散率。进降江陵,从还谯。建安十五年薨。文帝即位,
追谥曰威侯,子演嗣。官至领军将军,正元中进封平乐乡侯。演薨,子亮嗣。
    曹洪字子廉,太祖从弟也。太祖起义兵讨董卓,至荧阳,为卓将徐荣所败。太祖失
马,贼追甚急。洪下,以马授太祖,太祖辞让,洪曰:“天下可无洪,不可无君。”遂
步从到汴水,水深不得渡,洪循水不得船,与太祖俱济,还奔谯。扬州刺史陈温素与洪
善,洪将家兵千余人,就温募兵,得庐江上甲二千人,东到丹杨复得数干人,与太祖会
龙亢。太祖征徐州,张邈举兖州叛迎吕布。时大饥荒,洪将兵在前,先据东平、范,聚
粮谷以继军。太祖讨邈、布于濮阳,布破走,遂据东阿,转击济阴、山阳、中牟、阳武、
京、密十余县,皆拔之。以前后功拜鹰扬校尉,迁扬武中郎将。天子都许,拜洪谏议大
夫。别征刘表。破表别将于舞阳、阴叶、堵阳、博望,有功,迁厉锋将军,封国明事侯。
累从征伐,拜都护将军。文帝即位,为卫将军,迁骠骑将军,进封野王侯,益邑千户,
并前二千一百户,位特进,后徙封都阳侯。
    始,洪家富而性吝啬,文帝少时假求不称,常恨之,遂以舍客犯法,下狱当死。群
臣并救莫能得。卞太后谓郭后曰:“令曹洪今日死,吾明日敕帝废后矣。”于是泣涕屡
请,乃得免官削爵士。洪先帝功臣,时人多为觖望。明帝即位,拜后将军,更封乐城侯,
邑千户,位特进,复拜骠骑将军。太和六年薨,谥曰恭侯。子馥,嗣侯。初,太祖分洪
户封子震列侯。洪族父瑜,修慎笃敬,官至卫将军,封列侯。
    曹休字文烈,太祖族子也。天下乱,宗族各散去乡里。休年十余岁丧父,独与一客
担丧假葬,携将老母,渡江至吴。以太祖举义兵,易姓名转至荆州,间行北归,见太祖。
太祖谓左右曰:“此吾家千里驹也。”使与文帝同止,见待如子。常从征伐,使领虎豹
骑宿卫。刘备遣将吴兰屯下辩。太祖遣曹洪征之,以休为骑都尉,参洪军事。太祖谓休
曰:“欲虽参军,其实帅也。”洪闻此令,亦委事于休。备遣张飞屯固山,欲断军后。
众议狐疑,休曰:“贼实断道者,当伏兵潜行。今乃先张声势,此其不能也。宜及其未
集,促击兰,兰破则飞自走矣。”洪从之,进兵击兰,大破之,飞果走。太祖拔汉中诸
军还长安,拜休中领军。文帝即王位,为领军将军,录前后功,封东阳亭侯。夏侯惇薨,
以休为镇南将军,假节,都督诸军事,车驾临送,上乃下舆执手而别。孙权遣将屯历阳。
休列,击破之,又别遣兵渡江,烧贼芜湖营数千家。迁征东将军,领扬州刺史,进封安
阳乡侯。帝征孙权,以休为征东大将军,假黄钺,督张辽等及诸州郡二十余军,击权大
将吕范等于洞浦,破之。拜扬州牧。明帝即位,进封长平侯。吴将审惪屯皖,休击破之,
斩惪首,吴将韩综、翟丹等前后率众诣休降。增邑四百,并前二千五百户,迁大司马,
都督扬州如故。太和二年,帝为二道征吴,遣司马宣王从汉水下,督休诸军向寻阳。贼
将伪降,休深入,战不利,退还宿石亭。军夜惊,士卒乱,弃甲兵辎重甚多。休上书谢
罪,帝遣屯骑校尉杨暨慰谕,礼赐益隆。休因此痈发背薨,谥曰壮侯,子肇嗣。
    肇有当世才度,为散骑常侍、屯骑校尉。明帝寝疾,方与燕王宇等属以后事。帝意
寻变,诏肇以侯归第。正始中薨,追赠卫将军,子兴嗣。初,文帝分休户三百封肇弟纂
为列侯,后为殄吴将军,薨,追赠前将军。
    曹真字子丹,太祖族子也。太祖起兵,真父邵募徒众,为州郡所杀。太祖哀真少孤,
收养与诸子同,使与文帝共止。常猎,为虎所逐。顾射虎,应声而倒。太祖壮其鸷勇,
使将虎豹骑。讨灵丘贼,拔之,封灵寿亭侯。以偏将军将兵击刘备别将于辩,破之,拜
中坚将军。从至长安,领中领军。是时,夏侯渊没于阳平,太祖忧之。以真为征蜀护军,
督徐晃等破刘备别将高详于阳平。太祖自至汉中,拔出诸军,使真至武都迎曹洪等还屯
陈仓。文帝即王位,以真为镇西将军,假节,都督雍、凉州诸军事。录前后功,进封东
乡侯。张进等反于酒泉,真遣费曜讨破之。斩进等。黄初三年还京都,以真为上军大将
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假节钺。与夏侯尚等征孙权,击牛渚屯,破之。转拜中军大将军,
加给事中。七年,文帝寝疾,真与陈群、司马宣王等受遗诏辅政。明帝即位,进封邵陵
侯,迁大将军。
    诸葛亮围祁山,南安、天水、安定三郡反应亮。帝遣真督诸军军郿,遣张郃击亮将
马谡,大破之。安定民杨条等略吏民保月支城,真进军围之条谓其众曰:“大将军自来,
吾愿早降耳。”遂自缚出,三郡皆平。真以亮惩于祁山,后出必从陈仓。乃使将军郝昭、
王生守陈仓,治其城。明年春,亮果围陈仓,已有备而不能克。增邑,并前二千九百户。
四年,朝洛阳,迁大司马,赐剑履上殿,入朝不趋。真以“蜀连出侵边境,宜遂伐之,
数道并入,可大克也。”帝从其计。真当发西讨,帝亲临送。真以八月发长安,从子午
道南入。司马宣王溯汉水,当会南郑。诸军或从斜谷道,或从武威入。会大霖雨三十余
日,或栈道断绝,诏真还军。
    真少与宗人曹遵、乡人朱赞并事太祖。遵,赞早亡。真愍之,乞分所食邑封遵、赞
子。诏曰:“大司马有叔向抚孤之仁。笃晏平久要之分。君子成人之美,听分真邑赐遵、
赞子爵关内侯,各百户。”真每征行,与将士同劳苦,军赏不足,辄以家财班赐,士卒
皆愿为用。真病还洛阳,帝自幸其第省疾。真薨,谥曰元侯,于爽嗣。帝追思真功,诏
曰:“大司马蹈履忠节,佐命二祖,内不恃亲戚之宠,外不骄白屋之士,可谓能封盈守
位,劳谦其德者也。其悉封真五子羲、训、则、彦、皑皆为列侯。”初,文帝分真邑二
百户,封真弟彬为列侯。
    爽字昭伯,少以宗至谨重,明帝在东宫,甚亲爱之。及即位,为散骑侍郎,累迁城
门校尉,加散骑常侍,转武卫将军,宠待有殊。帝寝疾,乃引爽入卧内,拜大将军,假
节钺,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与太尉司马宣王井受遗诏辅少主。明帝崩,齐王即
位,加爽侍中,改封武安侯,邑万二千户。赐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丁谧画
策,使爽白天子,发诏转宣王为太傅,外以名号尊之,内欲令尚书奏事。先来由己,得
制其轻重也。爽帝羲为中领军,训武卫将军,彦散骑常侍侍讲,其余诸弟,皆以列侯侍
从,出入禁闼,贵宠莫盛焉。南阳何晏、邓飏、李胜,沛园丁谧、东平毕轨咸有声名,
进趣于时,明帝以其浮华,皆抑黜之。及爽秉政,乃复进叙,任为腹心。飏等欲令爽立
威名于天下,劝使伐蜀,爽从其言。宣王止之不能禁。正始五年,爽乃西至长安,大发
率六七万人,从骆谷入。是时,关中及氐、羌转输不能供,牛马骡驴多死,民夷号泣道
路。入谷行数百里,贼因山为固,兵不得进。爽参军杨伟为爽陈形势,宜急还,不然将
败。飏与伟争于爽前,伟曰:“飏、胜将败国家事,可斩也。”爽不悦,乃引军还。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3:38:39 | 显示全部楼层
    初,爽以宣王年德并高,恒父事之,不敢专行。及晏等进用,咸共推戴,说爽以权
重不宜委之于人。乃以晏、飏、谧为尚书,晏典选举,轨司隶校尉,胜河南尹,诸事希
复由宣王。宣王遂称疾避爽。晏等专政,共分割洛阳、野王典农部桑田数百顷,及坏汤
沐地以为产业,承势窃取官物,因缘求欲州郡。有司望风,莫敢忤旨。晏等与廷尉卢毓
素有不平。因毓吏微过,深文致毓法,使主者先收毓印绶,然后奏闻。其作威如此。爽
饮食车服,拟于乘舆。尚方珍玩,充 ?浼摇F捩??笸ィ?炙饺∠鹊鄄湃似甙巳耍??
将吏、师工、鼓吹、良家子女三十三人,皆以为伎乐。诈作诏书,发才人五十七人送邺
台,使先帝倢伃教习为伎。擅取太乐乐器、武库禁兵。作窟室,绮疏四周,数与晏等会
其中,纵酒作乐。羲深以为大忧,数谏止之。又著书三篇,陈骄淫盈溢之致祸败,辞旨
甚切,不敢斥爽,托戒诸弟以示爽。爽知其为己发也,甚不悦,羲或时以谏喻不纳,涕
泣而起。宣王密为之备。九年冬,李胜出为荆州刺史,往诣宣王。宣王称疾困笃,示以
羸形。胜不能觉,谓之信然。
    十年正月,车驾朝高平陵,爽兄弟皆从。宣王部勒兵马,先据武库,遂出屯洛水浮
桥。奏爽曰:“臣昔从辽东还,先帝诏陛下、秦王及臣升御床,把臣臂,深以后事为念。
臣言‘二祖亦属臣以后事,(为念)此自陛下所见,无所忧苦。万一有不如意,臣当以
死奉明诏’。黄门令董箕等,才人侍疾者,皆所闻知。今大将军爽背弃顾命,败乱国典,
内则僭拟,外专威权;破坏诸营,尽据禁兵,群官要职,皆置所亲;殿中宿卫,历世旧
人皆复斥出,欲置新人以树私计;根据槃互,纵恣日甚。外既如此,又以黄门张当为都
监,专共交关,看察至尊,候伺神器,离间二宫,伤害骨肉。天下汹汹,人怀危惧,陛
下但为寄坐,岂得久安!此非先帝诏陛下及臣升御床之本意也。臣虽朽迈,敢忘往言?昔
赵高极意,奏氏以灭;吕、霍早断,汉祚永世。此乃陛下之大鉴,臣受命之时也。太尉
臣济、尚书令臣孚等,皆以爽为有无君之心,兄弟不宜典兵宿卫,奏永宁宫。皇太后令
敕臣如奏施行。臣辄敕主者及黄门令罢爽、羲、训吏兵,以侯就第,不得逗留以稽车驾;
敢有稽留,便以军法从事。臣辄力疾将兵屯洛水浮桥,伺察非常。”
    爽得宣王奏事,不通,迫窘不知所为。大司农沛国桓范闻兵起,不应太后召,矫诏
开平昌门,拔取剑戟,略将门候,南奔爽。宣王知,曰:“范画策,爽必不能用范计。”
范说爽使车驾幸许昌,招外兵。爽兄弟犹豫未决,范重谓羲曰:“当今白,卿门户求贫
贱复可得乎?且匹夫持质一人,尚欲望活。今卿与天子相随,令于天下,谁敢不应者?”
羲犹不能纳。侍中许允、尚书陈泰说爽,使早自归罪。爽于是遣允、泰诣宣王,归罪请
死,乃通宣王奏事。遂免爽兄弟,以侯还第。
    初,张当私以所择才人张、何等与爽。疑其有奸,收当治罪。当陈爽与晏等阴谋反
逆,并先习兵,须三月中欲发,于是收晏等下狱。会公卿朝臣廷议,以为“《春秋》之
义,‘君亲无将,将而必诛’。爽以支属,世蒙殊宠,亲受先帝握手遗诏,托以天下,
而包藏祸心,蔑弃顾命。乃与晏、飏及当等谋图神器,范党同罪人,皆为大逆不道。”
于是收爽、羲、训、晏、飏、谧、轨、胜、范、当等,皆伏诛,夷三族。嘉平中,绍功
臣世,封真族孙熙为新昌亭侯,邑三百户,以奉真后。
    晏,何进孙也。母尹氏,为太祖夫人。晏长于宫省,又尚公主,少以才秀知名。好
《老》、《庄》言,作《道德论》及诸文赋著述凡数十篇。
    夏侯尚字伯仁,渊从子也。文帝与之亲友。太祖定冀州,尚为军司马,将骑从征伐,
后为五官将文学。魏国初建,迁黄门侍郎。代郡胡叛,遣鄢陵侯彰征讨之,以尚参彰军
事,定代地,还。太祖崩于洛阳。尚持节,奉梓宫还邺。并录前功,封平陵亭侯,拜散
骑常侍,迁中领军。文帝践阼,更封平陵乡侯,迁征南将军,领荆州刺史,假节,都督
南方诸军事。尚奏:“刘备别军在上庸,山道险难,彼不我虞,若以奇兵潜行,出其不
意,则独克之势也。”遂勒诸军击破上庸,平三郡九县,迁征南大将军。孙权虽称藩,
尚益修攻讨之备,权后果有贰心。黄初三年,车驾幸宛,使尚率诸军与曹真共围江陵。
权将诸葛瑾与尚军对江,瑾渡入江中渚,而分水军于江中。尚夜多持油船,将步骑万余
人,于下流潜渡,攻瑾诸军,夹江烧其舟船,水陆并攻,破之。城末拔,会大疫,诏敕
尚引诸军还。益封六百户,并前干九百户,假钺,进为牧。荆州残荒,外接蛮夷。而与
吴阻汉水为境,旧民多居江南。尚自上庸通道,西行七百余里,山民蛮夷多服从者。五
六年间,降附数千家。五年,徙封昌陵乡侯。尚有爱妾嬖幸,宠夺适室。适室,曹氏女
也,故文帝遣人绞杀之。尚悲感,发病恍惚,既葬埋妾,不胜思见,复出视之。文帝闻
而恚之曰:“杜袭之轻薄尚,良有以也。”然以旧臣,恩宠不衰。六年,尚疾笃,还京
都,帝数临幸,执手涕泣。尚薨,谥曰悼侯,子玄嗣。又分尚户三百,赐尚弟子奉爵关
内侯。
    玄字太初。少知名,弱冠为散骑、黄门侍郎。尝进见,与皇后弟毛曾并坐。玄耻之。
不悦形之于色。明帝恨之,左迁为羽林监。正始初,曹爽辅政。玄,爽之姑子也。累迁
散骑常侍、中护军。
    太傅司马宣王问以时事,玄议以为:“夫官才用人,国之柄也;故铨衡专于台阁,
上之分也;孝行存乎闾巷,优劣任之乡人,下之叙也。夫欲清教审选,在明其分叙,不
使相涉而已。何者?上过其分,则恐所由之不本,而干势驰鹜之路开;下逾其叙,则恐
天爵之外通,而机权之门多矣。夫天爵下通,是庶人议柄也;机权多门,是纷乱之原也。
自州郡中正品度官才之来,有年载矣,缅缅纷纷,未闻整齐,岂非分叙参错,各失其要
之所由哉!若令中正但考行伦辈,伦辈当行均,斯可官矣。何者?夫孝行著于家门,岂不
忠恪于在官乎?仁怨称于九族,岂不达于为政乎?义断行于乡党,岂不堪于事任乎?三者
之类,取于中正,虽不处其官名,斯任官可知矣。行有大小,比有高下,则所任之流,
亦涣然明别矣。奚必使中正干铨衡之机于下,而执机柄者有所委仗于上,上下交侵,以
生纷错哉?且台阁临下,考功校否,众职之属,各有官长,旦夕相考,莫究于此;闾阎
之议,以意裁处,而使匠宰失位,众人驱骇,欲风俗清静,其可得乎?天台县远,众所
绝意。所得至者,更在侧近,孰不修饰以要所求?所求有路,则修已家门者,已不如自
达于乡党矣。自达乡党者,已不如自求之于州邦矣。苟开之有路,而患其饰真离本,虽
复严责中正,督以刑罚,犹无益也。岂若使备帅其分,官长则各以其属能否献之台阁,
台阁则据官长能否之第,参以乡闾德行之次,拟其伦比,勿使偏颇。中正则唯考其行迹,
别其高下,审定辈类,勿使升降。台阁总之,如其所简或有参错,则其责负自在有司。
官长所第,中正辈拟,比随次率而用之,如其不称,责负在外。然则内外相参,得失有
所,互相形检,孰能相饰?斯则人心定而事理得,庶可以静风俗而审官才矣。”又以为:
“古之建官,所以济育群生,统理民物也,故为之君长以司牧之。司牧之主,欲一而专,
一则宫任定而上下安,专则职业修而事不烦。夫事简业修,上下相安而不治者,末之有
也。先王建万国,虽其详未可得而究,然分疆画界,各守土境,则非重累羁绊之体也。
下考殷、周五等之叙,徒有小大贵贱之差,亦无君官臣民而有二统互相牵制者也。夫官
统不一,则职业不修;职业不修,则事何得而简?事之不简,则民何得而静?民之不静,
则邪恶并兴,而奸伪滋长矣。先王达其如此,故专其职司而一其统业。始自秦世,不师
圣道,私以御职,奸以待下;惧宰官之不修,立监牧以董之,畏督监之容曲,设司察以
纠之;宰牧相累,监察相司,人怀异心,上下殊务。汉承其绪,莫能匡改。魏室之隆,
日不暇及,五等之典,虽难卒复,可粗立仪准以一治制。今之长吏,皆君吏民,横重以
郡守,累以刺史。若郡所摄,唯在大较,则与州同,无为再重。宜省郡守,但任刺史;
刺史职存则监察不废,郡吏万数,还亲农业,以省烦费,丰财殖谷,一也。大县之才,
皆堪郡守,是非之讼,每生意异,顺从则安,直己则争。夫和羹之美,在于合异,上下
之益,在能相济,顺从乃安,此琴瑟一声也,荡而除之,则官省事简,二也。又干郡之
吏,职监诸县,营护党亲,乡邑旧故,如有不副,而因公掣顿,民之困弊,咎生于此,
若皆并合,则乱原自塞,三也。今承衰弊,民人彫落,贤才鲜少,任事者寡,郡县良吏,
往往非一,郡受县成,其剧在下,而吏之上选,郡当先足,此为亲民之吏,专得底下,
吏者民命,而常顽鄙,今如并之,吏多选清良者造职,大化宣流,民物获宁,四也。制
使万户之县,名之郡守,五千以上,名之都尉,千户以下,令长如故,自长以上,考课
迁用,转以能升,所牧亦增,此进才效功之叙也,若经制一定,则官才有次,治功齐名,
五也。若省郡守,县皆径达,事不拥隔,官无留滞,三代之风,虽未可必,简一之化,
庶几可致,便民省费,在于此矣。”又以为:“文质之更用,犹四时之迭兴也,王者体
天理物,必因弊而济通之,时弥质则文之以礼,时泰侈则救之以质。今承百王之末,秦
汉余流,世俗弥文,宜大改之易民望。今科制自公、列侯以下,位从大将军以上,皆得
服绫锦、罗绮、纨素、金银饰镂之物,自是以下,杂采之服,通于贱人,虽上下等级,
各示有差,然朝臣之制,已得侔至尊矣,玄黄之采,已得通于下矣。欲使市不鬻华丽之
色,商不通难得之货,工不作雕刻之物,不可得也。是故宜大理其本,准度古法,文质
之宜,取其中则,以为礼度。车舆服章,皆从质朴,禁除末俗华丽之事,使干朝之家,
有位之室,不复有锦绮之饰,无兼采之服,纤巧之物,自上以下,至于朴素之差,示有
等级而已,勿使过一二之觉。若夫功德之赐,上恩所特加,皆表之有司,然后服用之。
夫上之化下,犹风之靡草。朴素之教兴于本朝,则弥侈之心自消于下矣。”
    宣王报书曰:“审官择人,除重官,改服制,皆大善。礼乡闾本行,朝廷考事,大
指如所示。而中间一相承习,卒不能改。秦时无刺史,但有郡守长吏。汉家虽有刺史,
奉六条而已,故刺史称传车,其吏言从事,居无常治,吏不成臣,其后转更为官司耳。
昔贾谊亦患服制,汉文虽身服弋绨,犹不能使上下如意。恐此三事,当待贤能然后了
耳。”玄又书曰:“汉文虽身衣弋绨,而不革正法度,内外有僭拟之服,宠臣受无限之
赐,由是观之,似指立在身之名,非笃齐治制之意也。今公侯命世作宰,追踪上古,将
隆至治,抑末正本,若制定于上,则化行于众矣。夫当宜改之时,留殷勤之心,令发之
日,下之应也犹响寻声耳,犹垂谦谦,曰‘待贤能’,此伊周不正殷姬之典也。窃末喻
焉。”
    顷之,为征西将军,假节都督雍、凉州诸军事。与曹爽共兴骆谷之役,时人讥之。
爽诛,征玄为大鸿胪,数年徙太常。玄以爽抑绌,内不得意。中书令李丰虽宿为大将军
司马景王所亲待,然私心在玄,遂结皇后父光禄大夫张缉,谋欲以玄辅政。丰既内握权
柄,子尚公主,又与缉俱冯翊人,故缉信之。丰阴令弟兖州刺史翼求入朝,欲使将兵入,
并力起。会翼求朝,不听。嘉平六年二月,当拜贵人,丰等欲因御临轩,诸门有陛兵,
诛大将军,以玄代之,以缉为骠骑将军。丰密语黄门监苏铄、永宁署令乐敦、冗从仆射
刘贤等曰:“卿诸人居内,多有不法,大将军严毅,累以为言,张当可以为诫。”铄等
皆许以从命。大将军微闻其谋,请丰相见,丰不知而往,即杀之。事下有司,收玄、缉、
铄、敦、贤等送廷尉。廷尉钟毓奏:“丰等谋迫胁至尊,擅诛冢宰,大逆无道,请论如
法。”于是会公卿朝臣廷尉仪,咸以为“丰等各受殊宠,典综机密,缉承外戚椒房之尊。
玄备世臣,并居列位,而包藏祸心,构图凶逆,交关阉竖,授以奸计,畏惮天威,不敢
显谋,乃欲要君胁上,肆其诈虐,谋诛良辅,擅相建立,将以倾覆京室,颠危社稷。毓
所正皆如科律,报毓施行。”诏书:“齐长公主,先帝遗爱,原其三子死命。”于是丰、
玄、缉、敦、贤等皆夷三族,其余亲属徙乐浪郡。玄格量弘济,临斩东市,颜色不变,
举动自若。时年四十六。正元中,绍功臣世,封尚从孙本为昌陵亭侯,邑三百户,以奉
尚后。
    初,中领军高阳许允与丰、玄亲善。先是有诈作尺一诏书,以玄为大将军,允为太
尉,共录尚书事。有何人天未明乘马以诏版付允门吏,曰“有诏”因便驰走。允即投书
烧之。不以呈司马景王。后丰等事觉,徒允为镇北将军,假节,督河北诸军事。未发,
以放散官物,收付廷尉,徙乐浪,道死。
    渭河王经亦与允俱称冀州名士。甘露中为尚书,坐高贵乡公事诛。始经为郡守。经
母谓经曰:“汝田家子。今仕至二千石,物太过不祥,可以止矣。”经不能从,历二州
刺史,司隶校尉,终以致败。允友人同郡崔赞,亦尝以处世太盛戒允云。
    评曰:夏侯、曹氏,世为婚姻。故惇、渊、仁、洪、休、尚、真等并以亲旧肺腑,
贵重于时,左右勋业,咸有效劳。爽德薄位尊,沈溺盈溢,此固《伏易》所著,道家所
忌也。玄以规格局度,世称其名,然与曹爽中外缱绻;荣位如斯,曾未闻匡弼其非,援
致良才。举兹以论,焉能免之。

发表于 2006-12-3 13:39:20 | 显示全部楼层
曹操的饭屎——乾坤开始发飚了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3:39:57 | 显示全部楼层
<FONT size=4><b>荀彧攸贾诩传
</b></FONT>
    荀彧字文若,颖川颖阴人也。祖父淑,字季和,朗陵令。当汉顺、桓之间,知名当
世。有子八人,号曰八龙。彧父绲,济南相。叔父爽,司空。
    彧年少时,南阳何颙异之,曰:“王佐才也。”永汉元年,举孝廉,拜守宫令。董
卓之乱,求出补吏。除亢父令,遂弃官归,谓父老曰:“颖川,四战之地也,天下有变,
常为兵冲,宜亟去之,无久留。”乡人多怀土犹豫,会冀州牧同郡韩馥遣骑迎之,莫有
随者,彧独将宗族至冀州。而袁绍已夺馥位,待彧以上宾之礼。彧弟谌及同郡辛评、郭
图,皆为绍所任。或度绍终不能成大事,时太祖为奋武将军,在东郡,初平二年,彧去
绍从太祖。太祖大悦曰:“吾之子房也。”以为司马,时年二十九。是时,董卓威陵天
下,太祖以问彧,彧曰:“卓暴虐已甚,必以乱终,无能为也”。卓遣李傕等出关东,
所过虏略,至颖川、陈留而还。乡人留者多见杀略。明年,太祖领兖州牧,后为镇东将
军,彧常以司马从。兴平元年,太祖征陶谦,任彧留事。会张邈、陈宫以兖州反,潜迎
吕布。布既至,翅乃使刘翊告彧曰:“吕将军来助曹使君击陶谦,宜亟供其军食。”众
疑惑。或知邈为乱,即勒兵o(︶︿︶)o 唉,驰召东郡太守夏侯惇,而兖州诸城皆应布矣。时太祖
悉军攻谦,留守兵少,而督将大吏多与邈、宫通谋。惇至,其夜诛谋叛者数十人,众乃
定。豫州刺史郭贡帅众数万来至城下,或言与吕布同谋,众甚惧。贡求见彧,彧将往。
惇等曰:“君,一州镇也,往必危,不可。”彧曰:“贡与邈等,分非素结也,今来速,
计必未定;及其未定说之,纵不为用,可使中立,若先疑之,彼将怒而成计。”贡见彧
无惧意,谓鄄城未易攻,遂引兵去。又与程昱计,使说范、东阿,卒全三城,以待太祖。
太祖自徐州还击布濮阳,布东走。二年夏,太祖军乘氏,大饥,人相食。
    陶谦死,太祖欲遂取徐州,还乃定布。彧曰:“昔高祖保关中,光武据河内,皆深
根固本以制天下,进足以胜敌,退足以坚守,故虽有困败而终济大业。将军本以兖州首
事,平山东之难,百姓无不归心悦服。且河、济,天下之要地也,今虽残坏,犹易以自
保,是亦将军之关中、河内也,不可以不先定。今以破李封、薛兰,若分兵东击陈宫,
宫必不敢西顾,以其闲勒兵收熟麦,约食畜谷,一举而布可破也。破布,然后南结扬州,
共讨袁术,以临淮、泗。若舍布而东,多留兵则不足用,少留兵则民皆保城,不得樵采。
布乘虚寇暴,民心益危,唯鄄城、范、卫可全,其余非己之有,是无兖州也。若徐州不
定,将军当安所归乎?且陶谦虽死,徐州未易亡也。彼惩往年之败,将惧而结亲,相为
表里。今东方皆以收麦,必坚壁清野以待将军。将军攻之不拔,略之无获,不出十日,
则十万之众未战而自困耳。前讨徐州,威罚实行,其子弟念父兄之耻,必人自为守,无
降心,就能破之,尚不可有也。夫事固有弃此取彼者,以大易小可也,以安易危可也,
权一时之势,不患本之不固可也。今三者莫利,愿将军熟虑之。”太祖乃止。大收麦,
复与布战,分兵平诸县。布败走,兖州遂平。
    建安元年,太祖击破黄巾。汉献帝自河东还洛阳。太祖议奉迎都许,或以山东未平,
韩逼、杨奉新将天子到洛阳,北连张杨,未可卒制。彧劝太祖曰:“昔??高祖东伐为
义帝缟素而天下归心。自天子播越,将军首唱义兵,徒以山东扰乱,未能远赴关右,然
犹分遣将帅,蒙险通使,虽御难于外,乃心无不在王室,是将军医天下之素志也。今车
驾旋轸,??义士有存本之思,百姓感旧而增哀。诚因此时,奉主上以从民望,大顺也;
秉至公以服雄杰,大略也;扶弘义以致英俊,大德也。天下虽有逆节,必不能为累,明
矣。韩暹、杨奉其敢为害!若不时定,四方生心,后虽虑之,无及。”太祖遂至洛阳,
奉迎天子都许。天子拜太祖大将军,进彧为汉侍中,守尚书令。常居中持重,太祖虽征
伐在外,军国事皆与彧筹焉。太祖问彧:“谁能代卿为我谋者?”彧言“荀攸、钟繇”。
先是,彧言策谋士,进戏志才。志才卒,又进郭嘉。太祖以彧为知人,诸所进达皆称职,
唯严象为扬州,韦康为凉州,后败亡。
    自太祖之迎天子也,袁绍内怀不服。绍既并河朔,天下畏其强。太祖方东忧吕布,
南拒张绣,而绣败太祖军于宛。绍益骄,与太祖书,其辞悖慢。太祖大怒,出入动静变
于常,众皆谓以失利于张绣故也。钟繇以问彧,彧曰:“公之聪明,必不追咎往事,殆
有他虑。”则见太祖问之,太祖乃以绍书示彧,曰:“今将讨不义,而力不敌,何如?”
彧曰:“古之成败者,诚有其才,虽弱必强,苟非其人,虽强易弱,刘、项之存亡,足
以观矣。今与公争天下者,唯袁绍尔。绍貌外宽而内忌,任人而疑其心,公明达不拘,
唯才所宜,此度胜也。绍迟重少决,失在后机,公能断大事,应变无方,此谋胜也。绍
御军宽缓,法令不立,土卒虽众,其实难用,公法令既明,赏罚必行,士卒虽寡,皆争
致死,此武胜也。绍凭世资,从容饰智,以收名誉,故士之寡能好问者多归之,公以至
仁待人,推诚心不为虚美,行己谨俭,而与有功者无所吝惜,故天下忠正效实之士咸愿
为用,此德胜也。夫以四胜辅天子,扶义征伐,谁敢不从?绍之强其何能为!”太祖悦。
彧曰:“不先取吕布,河北亦未易图也。”太祖曰:“然。吾所惑者,又恐绍侵扰关中,
乱羌、胡,南诱蜀汉,是我独以兖、豫抗天下六分之五也。为将奈何?”彧曰:“关中
将帅以十数,莫能相一,唯韩遂、马超最强。彼见山东方争,必各拥众自保。今若抚以
恩德,遣使连和,相持虽不能久安,比公安定山东,足以不动。钟繇可属以西事。则公
无忧矣。”
<b><FONT color=#ff0033 size=4>荀彧攸贾诩,是我最喜欢的曹下谋臣中的两个!</FONT></b>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3:40:27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年,太祖既破张绣,东擒吕布,定徐州,遂与袁绍相拒。孔融谓彧曰:“绍地广
兵强;田丰、许攸,智计之士也,为之谋;审配、逢纪,尽忠之臣也,任其事;颜良、
文丑,勇冠三军,统其兵:殆难克乎!”彧曰:“绍兵虽多而法不整。田丰刚而犯上,
许攸贪而不治。审配专而无谋,逢纪果而自用,此二人留知后事,若攸家犯其法,必不
能纵也,不纵,攸必为变。颜良、文丑,一夫之勇耳,可一战而禽也。”五年,与绍连
战。太祖保官渡,绍围之。太祖军粮方尽,书与彧,仪欲还许以引绍。彧曰:“今军食
虽少,未若楚、汉在?荧?阳、成皋间也。是时刘、项莫肯先退,先退者势屈也。公以
十分居一之众,画地而守之,扼其喉而不得进,已半年矣。情见势竭,必将有变,此用
奇之时,不可失也。”太祖乃住。遂以奇兵袭绍别屯,斩其将淳于琼等,绍退走。审配
以许攸家不法,收其妻子,攸怒叛绍;颜良、文丑临阵授首;田丰以谏见诛:皆如彧所
策。
    六年,太祖就谷东平之安民,粮少,不足与河北相支,欲因绍新破,以其间击讨刘
表。彧曰:“今绍败,其众离心,宜乘其困,遂定之;而背?克?、豫,远师江、汉,
若绍收其余烬,承虚以出人后,则公事去矣。”太祖复次于河上。绍病死。太祖渡河,
击绍子谭、尚,而高干、郭援侵略河东,关右震动,钟繇帅马腾等击破之。语在《繇
传》。八年,太祖录彧前后功,表封彧为万岁亭侯。九年,太祖拔邺,领冀州牧。彧说
太祖“宜复古置九州,则冀州所制者广大,天下服矣。”太祖将从之,彧言曰:“若是,
则冀州当得河东、冯翊、扶风、西河、幽、并之地,所夺者众。前日公破袁尚,擒审配,
海内震骇。必人人自恐不得保其土地,守其兵众也;今使分属冀州,将皆动心。且人多
说关右诸将以闭关之计;今闻此,以为必以次见夺。—旦生变,虽有(善守)[守善]者,
转相胁为非,则袁尚得宽其死,而袁谭怀贰,刘表遂保江、汉之间,天下未易图也。愿
公急引兵先定河北,然后修复旧京,南临荆州,责贡之不入,则天下咸知公意,人人自
安。天下大定,乃议古制,此社稷长久之利也。”太祖遂寝九州议。
    是时荀攸常为谋主。彧兄衍以监军校尉守邺,都督河北事。太祖之征袁尚也,高干
密遣兵谋袭邺,衍逆觉,尽诛之,以功封列侯。太祖以女妻彧长子恽,后称安阳公主。
彧及攸并贵重,皆谦?冲?节俭,禄赐散之宗族知旧,家无余财。十二年,复增彧邑千
户,合二千户。
    太祖将伐刘表,问彧策安出,彧曰:今华夏己平,南土知困矣。可显出宛、叶而间
行轻进,以掩其不意。”太祖遂行。会表病死,太祖直趋宛、叶如彧计,表子琮以州逆
降。
    十七年,董昭等谓太祖宜进爵国公,九锡备物,以彰殊勋,密以咨彧。彧以为太祖
本兴义兵以匡朝宁国,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太祖由是
心不能平。会征孙权,表请彧劳军于谯,因辄留彧,以恃中光禄大夫持节,参丞相军事。
太祖军至濡须,彧疾留寿春,以忧薨,时年五十。谥曰敬侯。明年,太祖遂为魏公矣。
    子恽,嗣侯,官至虎贲中郎将。初,文帝与平原侯植并有拟论,文帝曲礼事彧。及
彧卒,恽又与植善,而与夏侯尚不穆,文帝深恨恽。恽早卒,子甝、霬。以外甥故犹宠
待。恽弟俣,御史中丞,俣弟诜,大将军从事中郎,皆知名,早卒。诜弟顗,咸熙中为
司空。恽子甝,嗣为散骑常侍,进爵广阳乡侯,年三十薨。子頵嗣。霬官至中领军,薨,
谥曰贞侯,追赠骠骑将军。子恺嗣。霬妻,司马景王、文王之妹也,二王皆与亲善。咸
熙中,开建五等,霬以著勋前朝,改封恺南顿子。
    荀攸字公达,彧从子也。祖父昙,广陵太守。攸少孤。及昙卒,故吏张权求守昙墓。
攸年十三,疑之,谓叔父衢曰:“此吏有非常之色,殆将有?奸?!”衢寐,乃推问,
果杀人亡命。由是异之。何进秉政,征海内名士攸等二十余人。攸到,拜黄门侍郎。董
卓之乱,关东兵起,卓徙都长安。攸与议郎郑泰、何颙、侍中种辑、越骑校尉伍琼等谋
曰:“董卓无道,甚于桀纣,天下皆怨之,虽资强兵,实一匹夫耳。今直刺杀之以谢百
姓,然后据殽、函,辅王命,以号令天下,此桓文之举也。”事垂就而觉,收颙、攸系
狱,颙忧惧自杀。攸言语饮食自若,会卓死得免。弃官归,复辟公府,举高第,还任城
相,不行。攸以蜀汉险固,人民殷盛,乃求为蜀郡太守,道绝不得至,驻荆州。
    太祖迎天子都许,遗攸书曰:“方今天下大乱,智士劳心之时也,而顾观变蜀汉,
不已久乎!”于是征攸为汝南太守,人为尚书。太祖素闻攸名,与语大悦,谓荀彧、钟
繇曰:“公达,非常人也,吾得与之计事,天下当何忧哉!”以为军师。建安三年,从
征张绣。攸言于太祖曰:“绣与刘表相恃为强,然绣以游军仰食于表,表不能供也,势
必离。不如缓军以待之,可诱而致也;若急之,其势必相救。”太祖不从,遂进军之穰,
与战。绣急,表果救之。军不利。太祖谓攸曰:“不用君言至是。”乃设奇兵复战,大
破之。
    是岁,太祖自宛征吕布,至下邳,布败退固守,攻之不拔,连战,士卒疲,太祖欲
还。攸与郭嘉说曰:“吕布勇而无谋,今三战皆北,其锐气衰矣。三军以将为主,主衰
则军无奋意。夫陈宫有智而迟,今及布气之未复,宫谋之未定,进急攻之,布可拔也。”
乃引沂、泗灌城,城溃,生擒布。
    后从救刘延于白马,攸画策斩颜良。语在《武纪》。太祖拔白马还,遣辎重循河而
西。袁绍渡河追,卒与太祖遇。诸将皆恐,说太祖还保营,攸曰:“此所以禽敌,奈何
去之!”太祖目攸而笑。遂以辎重饵贼,贼竞奔之,阵乱。乃纵步骑击,大破之,斩其
骑将文丑,太祖遂与绍相拒于官渡。军食方尽,攸言于太祖曰:“绍运车旦暮至,其将
韩(荀+大)锐而轻敌,击可破也。”太祖曰:“谁可使?”攸曰:“徐晃可。”乃遣晃
及史涣邀击破走之,烧其辎重。会许攸来降,言绍遣淳于琼等将万余兵迎运粮,将骄卒
惰,可要击也。众皆疑,唯攸与贾诩劝太祖。太祖乃留攸及曹洪守。太祖自将攻破之,
尽斩琼等。绍将张郃、高览烧攻橹降,绍遂弃军走。郃之来,洪疑不敢受,攸谓洪曰:
“郃计不用,怒而来,君何疑?”乃受之。
    七年,从讨袁谭、尚于黎阳。明年,太祖方征刘表,谭、尚争冀州。谭遣辛毗乞降
请救,太祖将许之,以问群下。群下多以为表强,宜先平之,谭、尚不足忧也。攸曰:
“天下方有事,而刘表坐保江、汉之间,其无四方志可知矣。袁氏据四州之地,带甲十
万,绍以宽厚得众,借使二子和睦以守其成业,则天下之难未息也。今兄弟遘恶,此势
不两全。若有所并则力专,力专则难图也。及其乱而取之,天下定矣,此时不可失也。”
太祖曰:“善。”乃许谭和亲,遂还击破尚。其后谭叛,从斩谭于南皮。冀州平,太祖
表封攸曰:“军师荀攸,自初佐臣,无征不从,前后克敌,皆攸之谋也。”于是封陵树
亭侯。十二年,下令大论功行封,太祖曰:“忠正密谋,抚宁内外,文若是也。公达其
次也。”增邑四百,并前七百户,转为中军师。魏国初建,为尚书令。
    攸深密有智防,自从太祖征伐,常谋谟帷幄,时人及子弟莫知其所言。太祖每称曰:
“公达外愚内智,外怯内勇,外弱内强,不伐善,无施劳,智可及,愚不可及,虽颜子、
宁武不能过也。”文帝在东宫,太祖谓曰:“荀公达,人之师表也,汝当尽礼敬之。”
攸曾病,世子问病,独拜床下,其见尊异如此。攸与钟繇善,繇言:“我每有所行,反
复思惟,自谓无以易;以咨公达,辄复过人意。”公达前后凡画奇策十二,唯繇知之。
繇撰集未就,会薨,故世不得尽闻也。攸从征孙权,道薨。太祖言则流涕。
    长子缉,有攸风,早没。次子适嗣,无子,绝。黄初中,绍封攸孙彪为陵树亭侯,
邑三百户,后转封丘阳亭侯。正始中,追谥攸曰敬侯。
    贾诩宇文和,武威姑臧人也。少时人莫知,唯汉阳阎忠异之,贾诩有良、平之奇。
察孝廉为郎,疾病去官,西还至?(氵千千)?,道遇叛氐,同行数十人皆为所执。诩
曰:“我段公外孙也,汝别埋我,我家必厚赎之。”时太尉段颎,昔久为边将,威震西
土,故诩假以惧氐。氐果不敢害,与盟而送之,其余悉死。诩实非段甥,权以济事,咸
此类也。
    董卓之入洛阳,诩以太尉掾为平津都尉,迁讨虏校尉。卓壻中郎将牛辅屯陕,诩在
辅军。卓败,辅又死,众恐惧,校尉李傕、郭汜、张济等欲解散,间行归乡里。诩曰:
“闻长安中议欲尽诛凉州人,而诸君弃众单行,即一亭长能束君矣。不如率众而西,所
在收兵,以攻长安,为董公报仇,幸而事济,奉国家以征天下,若不济,走未后也。”
众以为然。傕乃西攻长安。语在《卓传》。后诩为左冯翊,傕等欲以功侯之,诩曰:
“此救命之计,何功之有!”固辞不受。又以为尚书仆射,诩曰:“尚书仆射,官之师
长,天下所望,诩名不素重,非所以服人也。纵诩昧于荣利,奈国朝何!”乃更拜诩尚
书,典选举,多所匡济,傕等亲而惮之。会母丧去官,拜光禄大夫。傕、汜等斗长安中,
傕复请诩为宣义将军。傕等和,出天子,祐护大臣,诩有力焉。天子既出,诩上还印绶。
是时将军段煨屯华阴,与诩同郡,遂去傕托煨。诩素知名,为煨军所望。煨内恐其见夺,
而外奉诩礼甚备,诩愈不自安。
    张绣在南阳,诩阴结绣,绣遣人迎诩。诩将行,或谓诩曰:“煨待君厚矣,君安去
之?”诩曰:“煨性多疑,有忌诩意,礼虽厚,不可恃,久将为所图。我去必喜,又望
吾结大援于外,必厚吾妻子。绣无谋主,亦愿得诩,则家与身必俱全矣。”诩遂往,绣
执子孙礼,煨果善视其家。诩说绣与刘表连和。太祖比征之,一朝引军退,绣自追之。
诩谓绣曰:“不可追也,追必败。”绣不从,进兵交战,大败而还。诩谓绣曰:“促更
追之,更战必胜。”绣谢曰:“不用公言,以至于此。今已败,奈何复追?”诩曰:
“兵势有变,亟往必利。”锈信之,遂收散卒赴追,大战,果以胜还。问诩曰:“绣以
精兵追退军,而公曰必败;退以败卒击胜兵,而公曰必?克?。悉如公言,何其反而皆
验也?”诩曰:“此易知耳。将军虽善用兵,非曹公敌也。军虽新退,曹公必自断后;
追兵虽精,将既不敌,彼士亦锐,故知必败。曹公攻将军无失策,力未尽而退,必国内
有故;已破将军,必轻军速进,纵留诸将断后,诸将虽勇,亦非将军敌,故虽用败兵而
战必胜也。”绣乃服。是后,太祖拒袁绍于官渡,绍遣人招绣,并与诩书结援。绣欲许
之,诩显于绣坐上谓绍使曰:“归谢袁本初,兄弟不能相容,而能容天下国士乎?”绣
惊惧曰:“何至于此!”窃谓诩曰:“若此,当何归?”诩曰:“不如从曹公。”绣曰:
“袁强曹弱,又与曹为仇,从之如何?”诩曰:“此乃所以宜从也。夫曹公奉天子以令
天下,其宜从一也。绍强盛,我以少众从之,必不以我为重。曹公众弱,其得我必喜,
其宜从二也。夫有霸王之志者,固将释私怨,以明德于四海,其宜从三也。愿将军无
疑!”绣从之,率众归太祖。太祖见之,喜,执诩手曰:“使我信重于天下者,子也。”
表诩为执金吾,封都亭侯,迁冀州牧。冀州未平,留参司空军事。袁绍围太祖于官渡,
太祖粮方尽,问诩计焉出,诩曰:“公明胜绍,勇胜绍,用人胜绍,决机胜绍,有此四
胜而半年不定者,但顾万全故也。必决其机,须臾可定也。”太祖曰:“善。”乃并兵
出,围击绍三十余里营,破之。绍军大溃,河北平。太祖领冀州牧,徙诩为太中大夫。
建安十三年,太祖破荆州,欲顺江东下。诩谏曰:“明公昔破袁氏,今收汉南,威名远
著,军势既大;若乘旧楚之饶,以飨吏士,抚安百姓,使安士乐业,则可不劳众而江东
稽服矣。”太祖不从,军遂无利。太祖后与韩遂、马超战于渭南,超等索割地以和,并
求任子。诩以为可伪许之。又问诩计策,诩曰:“离之而已。”太祖曰:“解。”一承
用诩谋。语在《武纪》。卒破遂、超,诩本谋也。
    是时,文帝为五官将,而临菑侯植才名方盛,各有党与,有夺宗之议。文帝使人问
诩自固之术,诩曰:“愿将军恢崇德度,躬素士之业,朝夕孜孜,不违子道。如此而
已。”文帝从之,深自砥顾。太祖又尝屏除左右问诩,诩嘿然不对。太祖曰:“与卿言
而不答,何也?”诩曰:“属适有所思,故不即对耳。”太祖曰:“何思?”诩曰:“思
袁本初、刘景升父子也。”太祖大笑,于是太子遂定。诩自以非太祖旧臣,而策谋深长,
惧见猜嫌,阖门自守,退无私交,男女嫁娶,不结高门,天下之论智计者归之。
    文帝即位,以诩为太尉,进爵魏寿乡侯,增邑三百,并前八百户。又分邑二百,封
小子访为列侯。以长子穆为驸马都尉。帝问诩曰:“吾欲伐不从命以一天下,吴、蜀何
先?”对曰:“攻取者先兵权,建本者尚德化。陛下应期受禅,抚临率土,若绥之以文
德而俟其变,则平之不难矣。吴、蜀虽蕞尔小国,依阻山水,刘备有雄才,诸葛亮善治
国,孙权识虚实,陆议见兵势,据险守要,泛舟江湖,皆难卒谋也。用兵之道,先胜后
战,量敌论将,故举无遗策。臣窃料群臣,无备、权对,虽以天威临之,未见万全之势
也。昔舜舞干戚而有苗服,臣以为当今宜先文后武。”文帝不纳。后兴江陵之役,士卒
多死。诩年七十七,薨,溢曰肃侯,子穆嗣,历位郡守。穆薨,子模嗣。
    评曰:荀彧清秀通雅,有王佐之风,然机鉴先识,未能充其志也。荀攸、贾诩,庶
乎算无遗策,经达权变,其良、平之亚欤!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3:41:02 | 显示全部楼层
<FONT size=4><b>袁张凉国田王邴管传</b></FONT>

    袁涣宇曜卿,陈郡扶乐人也。父滂,为汉司徒。当时诸公子多越法度,而涣清静,
举动必以礼。郡命为功曹,郡中奸吏皆自引去。后辟公府,举高第,迁侍御史。除谯令,
不就。刘备之为豫州,举涣茂才。后避地江、淮间,为袁术所命。术每有所咨访,涣常
正议,术不能抗,然敬之不敢不礼也。顷之,吕布击术于阜陵,涣往从之,遂复为布所
拘留。布初与刘备和亲,后离隙。布欲使涣作书詈辱备,涣不可,再三强之,不许。布
大怒,以兵胁涣曰:“为之则生,不为则死。”涣颜色不变,笑而应之曰:“涣闻唯德
可有辱人,不闻以骂。使彼固君子邪,且不耻将军之言,彼诚小人邪,将复将军之意,
则辱在此不在于彼。且涣他日之事刘将军,独今日之事将军也,如一旦去此,复骂将军,
可乎?”布惭而止。布诛,涣得归太祖。
    涣言曰:“夫兵者,凶器也,不得已而用之。鼓之以道德,征之以仁义,兼抚其民
而除其害。夫然,故可与之死而可与之生。自大乱以来十数年矣,民之欲安,甚于倒悬,
然而暴乱末息者,何也?意者政失其道欤!涣闻明君善于救世,故世乱则齐之以义,时伪
则镇之以朴;世异事变,治国不同,不可不察也。夫制度损益,此古今之不必同者也。
若夫兼爱天下而反之于正,虽以武平乱而济之以德,诚百王不易之道也。公明哲超世,
古之所以得其民者,公既勤之矣,今之所以失其民者,公既戒之矣,海内赖公,得免于
危亡之祸,然而民未知义,其惟公所以训之,则天下幸甚!”大祖深纳焉。拜为沛南部
都尉。
    是时,新募民开屯田,民不乐,多逃亡。涣白太祖曰:“夫民安土重迁,不可卒变,
易以顺行,难以逆动,宜顺其意,乐之者乃取,不欲者勿强。”太祖从之,百姓大悦。
迁为梁相。涣每敕诸县:“务存鳏寡高年,表异孝子贞妇。常谈曰:‘世治则礼详,世
乱则礼简’,全在斟酌之间耳。方今虽扰攘,难以礼化,然在吾所以为之。”为政祟教
训,恕思而后行,外温柔而内能断。以病去官,百姓思之。后征为谏仪大夫、丞相军祭
酒。前后得赐甚多,皆散尽之,家无所储,终不问产业,乏则取之于人,不为皦察之行,
然时人服其清。
    魏国初建,为郎中令,行御史大夫事。涣言于太祖曰:“今天下大难已除,文武并
用,长久之道也。以为可大收篇籍,明先圣之教,以易民视听,使海内斐然向风,则远
人不服可以文德来之。”太祖善其言。时有传刘备死者,群臣皆贺。涣以尝为备举吏,
独不贺。居官数年卒,太祖为之流涕,赐谷二千斛,一教“以太仓谷千斛赐郎中令之
家,”—教“以垣下谷千斛与曜卿家”,外不解其意。教曰:“以太仓谷者,官法也。
以垣下谷者,亲旧也。”又帝闻涣昔拒吕布之事。问涣从弟敏:“涣勇怯何如?”敏对
曰:“涣貌似和柔,然其临大节,处危难,虽贲育不过也。”涣子侃,亦清粹间素,有
父风,历位郡守、尚书。
    初,涣从弟霸,公恪有功干,魏初为大司农,及同郡何夔并知名于时。而霸子亮,
夔子曾,与侃复齐声友善。亮贞固有学行,疾何晏、邓风飏等,著论以讥切之,位至河
南尹、尚书。霸弟徽,以儒素称。遭天下乱,避难交州。司徒辟,不至。徽弟敏,有武
艺而好水功,官至河堤谒者。
    张范,字公仪,河内修武人也。祖父歆,为汉司徒。父延,为太尉。太傅袁隗欲以
女妻范,范辞不受。性恬静乐道,忽于荣利,征命无所就。弟承,字公先,亦知名,以
方正征,拜议郎,迁伊阙都尉。董卓作乱,承欲合徒众与天下共诛卓。承弟昭时为议郎,
适从长安来,谓承曰:“今欲诛卓,众寡不敌,且起一朝之谋,战阡陌之民,士不素抚,
兵不练习,难以成功。卓阻兵而无义,固不能久。不若择所归附,待时而动,然后可以
如志。”承然之,乃解印绶间行归家,与范避地扬州。袁术备礼招请,范称疾不往,术
不强屈也。遣承与相见,术问曰:“昔周室陵迟,则有桓、文之霸。秦失其政,汉接而
用之。今孤以土地之广,士民之众,欲徼福齐桓,拟迹高祖,何如?”承对曰:“在德
不在强。夫能用德以同天下之欲,虽由匹夫之资,而兴霸王之功,不足为难。若苟僭拟,
干时而动,众之所弃,谁能兴之?”术不悦。是时,太祖将征冀州,术复问曰:“今曹
公欲以弊兵数千,敌十万之众,可谓不量力矣!子以为何如?”承乃曰:“汉德虽衰,天
命未改,今曹公挟天子以令天下,虽敌百万之众可也。”术作色不怿,承去之。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3:41:41 | 显示全部楼层
    太祖平冀州,遣使迎范。范以疾留彭城,遣承诣太祖,太祖表以为谏议大夫。范子
陵及承子戬为山东贼所得,范直诣贼请二子,贼以陵还范。范谢曰:“诸君相还儿厚矣。
夫人情虽爱其子,然吾怜戬之小,请以陵易之。”贼义其言,悉以还范。太祖自荆州还,
范得见于陈,以为议郎,参丞相军事,甚见敬重。太祖征伐,常令范及邴原留,与世子
居守。太祖谓文帝:“举动必谘此二人。”世子执子孙礼。救恤穷乏,家无所余,中外
孤寡皆归焉。赠遣无所逆,亦终不用。及去,皆以还之。建安十七年卒。魏国初建,承
以丞相参军祭酒领赵郡太守,政化大行。太祖将西征,征承参军事,至长安,病卒。
    凉茂字伯方,山阳昌邑人也。少好学,论议常据经典,以处是非。太祖辟为司空掾,
举高第,补侍御史。时泰山多盗贼,以茂为泰山太守。旬月之间,襁负而至者千余家。
转为乐浪太守。公孙度在辽东,擅留茂,不遣之官,然茂终不为屈。度谓茂及诸将曰:
“闻曹公远征,邺无守备,今吾欲以步卒三万,骑万匹,直指邺,谁能御之?”诸将皆
曰:“然。”又顾谓茂曰:“于君意何如?”茂答曰:“比者海内大乱,社稷将倾,将
军拥十万之众,安坐而观成败。夫为人臣者,固若是邪!曹公忧国家之危败,愍百姓之
苦毒,率义兵为天下诛残贼,功高而德广,可谓无二矣。以海内初定,民始安集,故未
责将军之罪耳!而将军乃欲称兵西向,则存亡之效,不崇朝而决。将军其勉之!”诸将闻
茂言,皆震动。良久,度曰:“凉君言是也。”后征迁为魏郡太守、甘陵相,所在有绩。
文帝为五官将,茂以选为长史,迁左军师。魏国初建,迁尚书仆射,后为中尉、奉常。
文帝在东宫,茂复为太子太傅,甚见敬礼。卒官。
    国渊字子尼,乐安盖人也,师事郑玄。后与邴原、管宁等避乱辽东。既还旧土,太
祖辟为司空掾属,每于公朝论议,常直言正色,退无私焉。太祖欲广置屯田,使渊典其
事。渊屡陈损益,相土处民,计民置吏,明功课之法,五年中仓廪丰实,百姓竞劝乐业。
太祖征关中,以渊为居府长史,统留事。田银、苏伯反问间,银等既破,后有余党,皆
应伏法。渊以为非首恶,请不行刑。太祖从之,赖渊得生者干余人。破贼文书,旧以—
为十,及渊上首级,如其实数。太祖问其故,渊曰:“夫征讨外寇,多其斩获之数者,
欲以大武功,且示民听也。河间在封域之内,银等叛逆。虽克捷有功,渊窃耻之。”太
祖大悦,迁魏郡太守。
    时有投书诽谤者,太祖疾之,欲必知其主。渊请留其本书,而不宣露。其书多引
《二京赋》,渊敕功曹曰:“此郡既大,今在都辇,而少学问者。其简开解年少,欲遣
就师。”功曹差三人,临遣引见。训以“所学未及,《二京赋》,博物之书也。世人忽
略,少有其师,可求能读者从受之。”又密喻旨。旬日得能读者,遂往受业。吏因请使
作笺,比方其书,与投书人同手。收摄案问,具得情理。迁太仆。居列卿位,布衣蔬食,
禄赐散之旧故宗族,以恭俭自守,卒官。
    田畴字子泰,右北平无终人也。好读书,善击剑。初平元年,义兵起,董卓迁帝于
长安。幽州牧刘虞叹曰:“贼臣作乱,朝廷播荡,四海俄然,莫有固志。身备宗室遗老,
不得自同于众。今欲奉使展效臣节,安得不辱命之士乎?”众议咸曰:“田畴虽年少,
多称其奇。”畴时年二十二矣。虞乃备礼请与相见,大悦之,遂署为从事,具其车骑。
将行,畴曰:“今道路阻绝,寇虏纵横,称官奉使,为众所指名。愿以私行,期于得达
而已。”虞从之。畴乃归,自选其家客与年少之勇壮慕从者二十骑俱往。虞自出祖而遣
之。既取道,畴乃更上西关。出塞,傍北山,直趣朔方,循间径去,遂至长安致命。诏
拜骑都尉。畴以为天子方蒙尘未安,不可以荷佩荣宠,固辞不受。朝廷高其义。三府并
辟,皆不就。得报,驰还。未至,虞已为公孙瓒所害。畴至,谒祭虞墓,陈发章表,哭
泣而去。瓒闻之大怒,购求获畴,谓曰:“妆何自哭刘虞墓,而不送章报于我也?”畴
答曰:“汉室衰颓,人怀异心,唯刘公不失忠节。章报所言,于将军未美,恐非所乐闻,
故不进也。且将军方举大事以求所欲,既灭无罪之君,又仇守义之臣,诚行此事,则燕、
赵之士将皆蹈东海而死耳,岂忍有从将军者乎!”瓒壮其对,释不诛也。拘之军下,禁
其故人莫得与通。或说瓒曰:“田畴义士,君弗能礼,而又囚之,恐失众心。”瓒乃纵
遣畴。
    畴得北归,率举宗族他附从数百人,扫地而盟曰:“君仇不报,吾不可以立于世!”
遂入徐无山中,营深险平敞地而居,躬耕以养父母。百姓归之,数年间至五千余家。畴
谓其父老曰:“诸君不以畴不肖,远来相就。众成都邑,而莫相统一,恐非久安之道,
愿推择其贤长者以为之主。”皆曰:“善。”同佥推畴,畴曰:“今来在此,非苟安而
已,将图大事,复怨雪耻。窃恐未得其志,而轻薄之徒自相侵侮,愉快一时,无深计远
虑。畴有愚计,愿与诸君共施之,可乎?”皆曰:“可。”畴乃为约束相杀伤、犯盗、
诤讼之法,法重者至死,其次抵罪,二十余条。又制为婚姻嫁娶之礼,兴举学校讲授之
业,班行其众,众皆便之,至道不拾遗。北边翕然服其威信,乌丸、鲜卑并备遣译使致
贡遗,畴悉抚纳,令不为寇。袁绍数遣使招命,又即授将军印,因安辑所统,畴皆拒不
当。绍死,其子尚又辟焉,畴终不行。
    畴常忿乌丸昔多贼杀其郡冠盖,有欲讨之意而力未能。建安十二年,太祖北征乌丸。
未至,先遣使辟畴,又命田豫喻指。畴戒其门下趣治严。门人谓曰:“昔袁公慕君,礼
命五至,君义不屈。今曹公使一来而君若恐弗及者,何也?”畴笑而应之曰:“此非君
所识也。”遂随使者到军,署司空户曹掾,引见谘议。明日出令曰:“田子泰非吾所宜
吏者。”即举茂才,拜为蓨令,不之官,随军次无终。时方夏水雨,而滨海洿下,泞滞
不通,虏亦遮守蹊要,军不得进。太祖患之,以问畴。畴曰:“此道,秋夏每常有水,
浅不通车马;深不载舟船,为难久矣。旧北平郡治在乎冈,道出卢龙,达于柳城。自建
武以来,陷坏断绝,垂二百载,而尚有微径可从。今虏将以大军当由无终,不得进而退,
懈弛无备。若嘿回军,从卢龙口越白檀之险,出空虚之地,路近而便,掩其不备,蹋顿
之首可不战而擒也。”太祖曰:“善。”乃引军还,而署大木表于水侧路傍曰:“方今
暑夏,道路不通,且俟秋冬,乃复进军。”虏候骑见之,诚以为大军去也。太祖令畴将
其众为乡导,上徐无山,出卢龙,历平冈,登白狼堆,去柳城二百余里,虏乃惊觉。单
于身自临陈,太祖与交战,遂大斩获,追奔逐北,至柳城。军还入塞,论功行封。封畴
亭侯,邑五百户。畴自以始为居难,率众遁逃,志义不立,反以为利,非本意也,固让。
太祖知其至心,许而不夺。
    辽东斩送袁尚首,令“三军敢有哭之者斩”。畴以尝为尚所辟,乃往吊祭。太祖亦
不问。畴尽将其家属及宗人三百余家居邺。太祖赐畴车马谷帛,皆散之宗族知旧。从征
荆州还,太祖追念畴功殊美。恨前听畴之让,曰:“是成一人之志,而亏王法大制也。”
于是乃复以前爵封畴。畴上疏陈诚,以死自誓。太祖不听,欲引拜之,至于数四,终不
受。有司劾畴狷介违道,苟立小节,宜免官加刑。太祖重其事,依违者久之。乃下世子
及大臣博议,世子以畴同于子文辞禄,申胥逃赏,宜勿夺以优其节。尚书令荀彧、司隶
校尉钟繇亦以为可听。太祖犹欲侯之。畴素与夏侯惇善,太祖语惇曰:“且往以情喻之,
自从君所言,无告吾意也。”惇就畴宿,如太祖所戒。畴揣知其指,不复o(︶︿︶)o 唉。惇临去,
乃拊畴背曰:“田君,主意殷勤,曾不能顾乎!”踌答曰:“是何言之过也!畴,负义逃
窜之人耳,蒙恩全活,为幸多矣。岂可卖卢龙之塞,以易赏禄哉?纵国私畴,畴独不愧
于心乎?将军雅知畴者,犹复如此,若必不得已,请愿效死刎首于前。”言未卒,涕泣
横流。惇具答太祖。太祖喟然知不可屈,乃拜为议郎。年四十六卒,子又早死。文帝践
阼,高畴德义,赐畴从孙续爵关内侯,以奉其嗣。
    王修字叔治,北海营陵人也。年七岁丧母。母以社日亡,来岁邻里社,修感念母,
哀甚。邻里闻之,为之罢社。年二十,游学南阳,止张奉舍。奉举家得疾病,无相视者,
修亲隐恤之,病愈乃去。初平中,北海孔融召以为以为主簿,守高密令。高密孙氏素豪
侠,人客数犯法。民有相劫者,贼入孙氏,吏不能执。修将吏民围之,孙氏拒守,吏民
畏惮不敢近。修令吏民:“敢有不攻者与同罪。”孙氏惧,乃出贼。由是豪强慑服。举
孝廉,修让邴原,融不听。时天下乱,遂不行。顷之,郡中有反者。修闻融有难,夜往
奔融。贼初发,融谓左右曰:“能冒难来,唯王修耳!”官终而修至。复署功曹。时胶
东多贼寇,复令修守胶东令。胶东人公沙卢宗强,自为营堑,不肯应发调。修独将数骑
径入其门,斩卢兄弟,公沙氏惊愕莫敢动。修抚慰其余,由是寇少止。融每有难,修虽
休归在家,无不至。融常赖修以免。
    袁谭在青州,辟修为治中从事,别驾刘献数毁短修。后献以事当死,修理之,得免。
时人益以此多焉。袁绍又辟修除即墨令,后复为谭别驾。绍死,谭、尚有隙。尚攻谭,
谭军败,修率吏民往救谭。谭喜曰:“成吾军者,王别驾也。”谭之败,刘询起兵漯阴,
诸城皆应。谭叹息曰:“今举州背叛,岂孤之不德邪!”修曰:“东莱太守管统虽在海
表,此人不反,必来。”后十余日,统果弃其妻子来赴谭,妻子为贼所杀,谭更以统为
乐安太守。谭复欲攻尚,修谏曰:“兄弟还相攻击,是败亡之道也。”谭不悦,然知其
忠节。后又问修:“计安出?”修曰:“夫兄弟者,左右手也。譬人将斗而断其右手,
而曰‘我必胜’,若是者可乎?夫弃兄弟而不亲,天下其谁亲之!属有谗人,固将交斗其
间,以求一朝之利,愿明使君塞耳勿听也。若斩佞臣数人,复相亲睦,以御四方,可以
横行天下。”谭不听,遂与尚相攻击,请救于太祖。太祖既破冀州,谭又叛。太祖遂引
军攻谭于南皮。修时运粮在乐安,闻谭急,将所领兵及诸从事数十人往赴谭。至高密,
闻谭死,下马号哭曰:“无君焉归?”遂诣太祖,乞收葬谭尸。太祖欲观修意,默然不
应。修复曰:“受袁氏厚恩,若得收敛谭尸,然后就戮,无所恨。”太祖嘉其义,听之。
以修为督军粮,还乐安。谭之破,诸城皆服,唯管统以乐安不从命。太祖命取统首,修
以统亡国之忠臣,因解其缚,使诣太祖。太祖悦而赦之。袁氏政宽,在职势者多畜聚。
太祖破邺,籍没审配等家财物赀以万数。及破南皮,阅修家,谷不满十斛,有书数百卷。
太祖叹曰:“士不妄有名。”乃礼辟为司空掾,行司金中郎将,迁魏郡太守。为治,抑
强扶弱,明赏罚,百姓称之。魏国既建,为大司农郎中令。太祖议行肉刑,修以为时未
可行,太祖采其议。徙为奉常。其后严才反,与其徒属数十人攻掖门。修闻变,召车马
未至,便将官属步至宫门。太祖在铜爵台望见之,曰:“彼来者必王叔治也。”相国钟
繇谓修:“旧,京城有变,九卿各居其府。”修曰:“食其禄,焉避其难?居府虽旧,
非赴难之义。”顷之,病卒官。子忠,官至东莱太守、散骑常侍。初,修识高柔于弱冠,
异王基于幼童,终皆远至,世称其知人。
    邴原字根矩,北海朱虚人也。少与管宁俱以操尚称,州府辟命皆不就。黄巾起,原
将家属入海,住郁洲山中。时孔融为北海相,举原有道。原以黄巾方盛,遂至辽东,与
同郡刘政俱有勇略雄气。辽东太守公孙度畏恶欲杀之,尽收捕其家,政得脱。度告诸县:
“敢有藏政者与同罪。”政窘急,往投原。原匿之月余,时东莱太史慈当归,原因以政
付之。既而谓度曰:“将军前日欲杀刘政,以其为己害。今政已去,君之害岂不除哉!”
度曰:“然”。原曰:“君之畏政者,以其有智也。今政已免,智将用矣,尚奚拘政之
家?不若赦之,无重怨。”度乃出之。原又资送政家,皆得归故郡。原在辽东,一年中
往归原居者数百家,游学之士,教授之声不绝。
    后得归,太祖辟为司空掾。原女早亡,时太祖爱子仓舒亦没,太祖欲求合葬,原辞
曰:“合葬,非礼也。原之所以自容于明公,公之以待原者,以能守训典而不易也。若
听明公之命,则是凡庸也,明公焉以为哉?”太祖乃止,徙署丞相征事。崔琰为东曹掾,
记让曰:“征事邴原、议郎张范,皆秉德纯懿,志行忠方,清静足以历俗,贞固足以干
事,所谓龙翰风翼,国之重宝。举而用之,不仁者远。”代凉茂为五官将长史,闭门自
守,非公事不出。太祖征吴。原从行,卒。
    是后大鸿胪巨鹿张泰、河南尹扶风庞迪以清贤称,永宁太仆东郡张阁以简质闻。
    管宁字幼安,北海朱虚人也。年十六丧父,中表愍其孤贫,咸共赠赗,悉辞不受,
称财以送终。长八尺,美须眉。与平原华歆、同县邴原相友,俱游学于异国,并敬善陈
仲弓。天下大乱,闻公孙度令行于海外,遂与原及平原王烈等至于辽东。度虚馆以候之。
既往见度,乃庐于山谷。时避难者多居郡南,而宁居北,示无迁志,后渐来从之。太祖
为司空,辟宁,度子康绝命不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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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烈者,字彦方,于时名闻在原、宁之右。辞公孙度长史,高贾自秽。太祖命为丞
相掾,征事,未至,卒于海表。
    中国少安,客人皆还,唯宁晏然若将终焉。黄初四年,诏公卿举独行君子,司徙华
歆荐宁。文帝即位,征宁,遂将家属浮海还郡,公孙恭送之南郊,加赠服物。自宁之东
也,度、康、恭前后所资遗,皆受而藏诸。既已西渡,尽封还之。诏以宁为太中大夫,
固辞不受。明帝即位,太尉华歆逊位让宁,遂下诏曰:“大中大夫管宁,耽怀道德,服
膺六艺,清虚足以侔古,廉白可以当世。?囊?遭王道衰缺,浮海遁居,大魏受命,则
襁负而至,斯盖应龙潜升之道,圣贤用舍之义。而黄初以来,征命屡下,每辄辞疾,拒
违不至。岂朝廷之政,与生殊趣,将安乐山,往而不能反乎!夫以姬公之圣,而考德不
降,则鸣鸟弗闻。以秦穆之贤,犹思询乎黄发。况朕寡德,曷能不愿闻道于子大夫哉!
今以宁为光禄勋。礼有大伦,君臣之道,不可废也。望必速至,称朕意焉。”又诏青州
刺史曰:“宁抱道怀贞,潜翳海隅,比下征书,违命不至,盘桓利居,高尚其事。虽有
素履幽人之贞,而失考父兹恭之义,使朕虚心引领历年,其何谓邪?徒欲怀安,必肆其
志,不惟古人亦有翻然改节以隆斯民乎!日逝月除,时方已过,澡身浴德,将以曷为?仲
尼有言:‘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哉!’其命别驾从事郡丞掾,奉诏以礼发遣宁诣行在
所,给安车、吏从、茵蓐、道上厨食,上道先奏。”宁称草莽臣上疏曰:“臣海滨孤微,
罢农无伍,禄运幸厚。横蒙陛下纂承洪绪,德侔三皇,化溢有唐。久荷渥泽,积祀一纪,
不能仰答陛下恩养之福。沈委笃疴,寝疾弥留,逋违臣隶颠倒之节,夙宵战怖,无地自
厝。臣元年十一月被公车司马令所下州郡,八月甲申诏书征臣,更赐安车、衣被、茵蓐,
以礼发遣,光宠并臻,优命屡至,怔营竦息,悼心失图。思自陈闻,申展愚情,而明诏
抑割,不令稍修章表,是以郁滞,讫于今日。诚谓乾覆,思有纪极,不意灵润,弥以隆
赫。奉今年二月被州郡所下三年十二月辛酉诏书,重赐安车、衣服,别驾从事与郡功曹
以礼发遣,又特被玺书,以臣为光禄勋,躬秉劳谦,引喻周、秦,损上益下。受诏之日,
精魄飞散,靡所投死。臣重自省揆,德非园、绮而蒙安车之荣,功无窦融而蒙玺封之宠,
楶棁驽下,荷栋梁之任,垂没之命,获九棘之位,惧有朱博鼓妖之眚。又年疾日侵,有
加无损,不任扶舆进路以赛元责。望慕阊阖,徘徊阙庭,谨拜章陈情,乞蒙哀省,抑恩
听放,无令骸骨填于衢路。”自黄初至于青龙,征命相仍,常以八月赐牛酒。诏书问青
州刺史程喜:“宁为守节高乎,审老疾尪顿邪?”喜上言:“宁有族有人管贡为州吏,
与宁邻比,臣常使经营消息。贡说:“宁常著?皂?帽、布襦?裤?、布裙,随时单复,
出入闺庭,能自任杖,不须扶持。四时祠祭,辄自力强,改加衣服,着絮巾,故在辽东
所有白布单衣,亲拜馔馈,跪拜成礼。宁少而丧母,不识形象,常特加觞,泫然流涕。
又居宅离水七八十步,夏时诣水中澡洒手足,窥于园圃。臣揆宁前后辞让让意,独自以
生长潜逸,曹艾智哀,是以栖迟,每执谦退。此宁志行所欲必全,不为守高。”
    正始二年,太仆陶丘一、永宁卫尉孟观、待中孙邕、中书侍郎王基荐宁曰:“臣闻
龙凤隐耀,应德而臻,明哲潜遁,候时而动。是以鸑鷟鸣岐,周道隆兴,四皓为佐,汉
帝用康。伏见太中大夫管宁,应二仪之中和,总九德之纯懿,含章素质,冰洁渊清,玄
虚淡泊,与道逍遥;娱心黄老,游志六艺,升堂入室,究其阃奥,韬古今于胸怀,包道
德之机要。中平之际,黄巾陆梁,华夏倾荡,王纲弛顿。遂避时难,乘桴越海,羁旅辽
东三十余年。在乾之姤,匿景藏光,嘉遁养浩,韬韫儒墨,潜化傍流,畅于殊俗。
    黄初四年,高祖文皇帝畴谘群公,思求俊乂。故司徒华歆举宁应选,公车特征,振
冀遐裔,翻然来翔。行遇屯厄,遭罹疾病,即拜太中大夫。烈祖明皇帝嘉美其德,登为
光禄勋。宁疾弥留,未能进道。今宁旧疾已瘳,行年八十,志无衰倦。环堵筚门,偃息
穷巷,饭鬻糊口,并日而食,吟咏《诗》、《书》,不改其乐。困而能通,遭难必济,
经危蹈险,不易其节,金声玉色,久而弥彰。揆其终始,殆天所祚,当赞大魏,辅亮雍
熙。衮职有阙,群下属望。昔高宗刻象,营求贤哲,周文启龟,以卜良佐。况宁前朝所
表,名德已著,而久栖迟,未时引致,非所以奉遵明训,继成前志也。陛下践阼,纂承
洪绪。圣敬日跻,超越周成。每发德音,动谘师傅。若继二祖招贤故典,宾礼俊迈,以
广缉熙,济济之化,侔于前代。
    宁清高恬泊,拟迹前轨,德行卓绝,海内无偶。历观前世玉帛所命,申公、枚乘、
周党、樊英之俦,测其渊源,览其清浊,未有厉俗独行若宁者也。诚宜束帛加璧,备礼
征聘,仍授几杖,延登东序,敷陈坟素,坐而论道,上正璇玑,协和皇极,下阜群生、
彝伦攸叙,必有可观,光益大化。若宁固执匪石,守志箕山,追迹洪崖,参踪巢、许。
斯亦圣朝同符唐、虞,优贤扬历,垂声千载。虽出处殊涂,俯仰异体,至于兴治美俗,
其揆—也。”
    于是特具安车蒲轮,束帛加璧聘焉。会宁卒,时年八十四。拜子邈郎中,后为博士。
初,宁妻先率,知故劝更娶,宁曰:“每省曾子、王骏之言,意常嘉之,岂自遭之而违
本心哉?”
    时巨鹿张臶,字子明,颖川胡昭,字孔明,亦养志不仕。臶少游太学,学兼内外,
后归乡里。袁绍前后辟命,不应,移居上党。并州牧高干表除乐平令,不就,徙遁常山,
门徒且数百人,迁居任县。太祖为丞相,辟,不诣。太和中,诏求隐学之士能消灾复异
者,郡累上臶,发遣,老病不行,广平太守卢毓到官三日,纲纪白承前致版谒臶。毓教
曰:“张先生所谓上不事天子,下不友诸侯者也。此岂版谒所可光饰哉!”但遣主簿奉
书致羊酒之礼。青龙四年辛亥诏书:“张掖郡玄川溢涌,激彼奋荡,宝石负图,状像灵
龟,宅于川西,嶷然磐峙,仓质素章,麟凤龙马,焕炳成形,文字告命,粲然著明。太
史令高堂隆上言:“古皇圣帝所未尝蒙,实有魏之祯命,东序之世宝。”事颁天下。任
令于绰连赍以问臶,臶密谓绰曰:“夫神以知来,不追已往,祯祥先见而后废兴从之。
汉已久亡,魏已得之,何所追兴征祥乎!此石,当今之变异而将来之祯瑞也。”正始元
年,戴凭之鸟巢臶门阴。臶告门人曰:“夫戴鵀阳鸟,而巢门阴,此凶祥也。”乃援琴
歌咏,作诗二篇,旬日而卒,时年一百五岁。是岁,广平太守王肃至官,教下县曰:
“前在京都,闻张子明。来至问之,会其已亡,致痛惜之。此君笃学隐居,不与时竞,
以道乐身。昔绛县老人屈在泥举涂,赵孟升之,诸侯用睦。愍其耄勤好道而不蒙荣宠,
书到,遣吏劳问其家,显题门户,务加殊异,以慰既往,以劝将来。”
    胡昭始避地冀州,亦辞袁绍之命,遁还乡里。太祖为司空丞相,频加礼辟。昭往应
命。既至,自陈一介野生,无军国之用,归诚求去。太祖曰:“人各有志,出处异趣,
勉卒雅尚,义不相屈。”昭乃转居陆浑山中,躬耕乐道,以经籍自娱。闾里敬而爱之。
建安二十三年,陆浑长张固被书调丁夫,当给汉中。百姓恶惮远役,并怀扰扰。民孙狼
等因兴兵杀县主簿,作为叛乱,县邑残破。固率将十余吏卒,依昭住止,招集遗民,安
复社稷。狼等遂南附关羽。羽授印给兵,还为寇贼,到陆浑南长乐亭,自相约誓,言:
“胡居士贤者也,一不得犯其部落。”一川赖昭,咸无怵惕。天下安辑,徙宅宜阳。正
始中,膘骑将军赵俨、尚书黄休、郭彝、散骑常侍荀顗、钟毓、太仆庚嶷、弘农太守何
桢等递荐昭曰:“天真高洁,老而弥笃。玄虚静素,有夷,皓之节。宜蒙征命,以励风
俗。”至嘉平二年,公车特征,会卒,年,八十九,拜子纂郎中。初,昭善史书,与钟
繇、邯郸淳、卫顗、韦诞并有名,尺牍之迹,动见模楷焉。
    评曰:“袁涣、邴原、张范躬履清蹈,进退以道,盖是贡禹、两龚之匹。凉茂、国
渊亦其次也。张承名行亚范,可谓能弟矣。田畴抗节,王修忠贞,足以矫俗;管宁渊雅
高尚,确然不拔;张臶、胡昭阖门守静,不营当世:故并录焉。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3:42:58 | 显示全部楼层
<FONT size=4><b> 崔毛徐何邢鲍司马传</b></FONT>

    崔琰字季珪,清河东武城人也。少朴讷,好击剑,尚武事。年二十三,乡移为正,
始感激,读《论语》、《韩诗》。至年二十九,乃结公孙方等就郑玄受学。学未期,徐
州黄巾贼攻破北海,玄与门人到不其山避难。时谷籴县乏,玄罢谢诸生。琰既受遣,而
寇盗充斥,西道不通。于是周旋青、徐、兖、豫之郊,东下寿春,南望江、湖。自去家
四年乃归,以琴书自娱。
    大将军袁绍闻而辟之。时士卒横暴,掘发丘陇。琰谏曰:“昔孙卿有言:‘士不素
教,甲兵不利,虽汤武不能以战胜。’今道路暴骨,民未见德,宜敕郡县俺骼埋胔,示
憎怛之爱,追文王之仁。”绍以为骑都尉。后绍治兵黎阳,次于延津,琰复谦曰:“天
子在许,民望助顺,不如守境述职,以宁区宇”。绍不听,遂败于官渡。及绍卒,二子
交争,争欲得琰。琰称疾固辞,由是获罪,幽于囹圄,赖阴夔、陈琳营救得免。
    太祖破袁氏,领冀州牧,辟琰为别驾从事,谓琰曰:“昨案户籍,可得三十万众,
故为大州也。”琰对曰:“今天下分崩,九州幅裂,二袁兄弟亲寻干戈,冀方蒸庶暴骨
原野。未闻王师仁声先路,存问风俗,救其涂炭,而校计甲兵,唯此为先,斯岂鄙州士
女所望于明公哉!”太祖改容谢之。于时宾客皆伏失色。
    太祖征并州,留琰傅文帝于邺。世子仍出田猎,变易服乘,志在驱逐。琰书谏曰:
“盖闻盘于游田,《书》之所戒,鲁隐观鱼,《春秋》讥之。此周、孔之格言,二经之
明义。殷鉴夏后,《诗》称不远,于卯不乐,《礼》以为忌,此又近者之得失,不可不
深察也。袁族富强,公子宽放,盘游滋侈,义声不闻,哲人君子,俄有色斯之志,熊?
罴?壮士,堕于吞噬之用,固所以拥徒百万,跨有河朔,无所容足也。今邦国殄瘁,惠
康未洽,士女企踵,所思者德。况公亲御戎马,上下劳惨,世子宜遵大路,慎以行正,
思经国之高略,内鉴近戒,外扬远节,深惟储副,以身为宝。而猥袭虞旅之贱服,忽驰
骛而陵险,志雉兔之小娱,忘社稷之为重,斯诚有识所以恻心也。唯世子燔翳捐褶,以
塞众望,不令老臣获罪于天”。世子报曰:“昨奉嘉命,惠示雅数,欲使燔翳捐褶。翳
已坏矣,褶亦去焉。后有此比,蒙复诲诸。”
    太祖为丞相,琰复为东西曹椽属征事。初授东曹时,教曰:“君有伯夷之风,史鱼
之直。贪夫慕名而清,壮士尚称而厉,斯可以率时者已。故授东曹,往践厥职。”魏国
初建,拜尚书。时未立太子,临菑侯植有才而爱。太祖狐疑,以函令密访于外。唯琰露
板答曰:“盖闻《春秋》之义,立子以长,加五官将仁孝聪明,宜承正统。琰以死守
之。”植,琰之兄女婿也。太祖贵其公亮,喟然叹息,迁中尉。
    琰声姿高畅,眉目疏朗,须长四尺,甚有威重,朝士瞻望,而太祖亦敬惮焉。琰尝
荐巨鹿杨训,虽才好不足,而清贞守道,太祖即礼辟之。后太祖为魏王,训发表称赞功
伐,褒述盛德。时人或笑训希世浮伪,谓琰为失所举。琰从训取表草视之,与训书曰:
“省表,事佳耳!时乎时乎,会当有变时。”琰本意讥论者好谴呵而不寻情理也。有白
琰此书傲世怨谤者,太祖怒曰:“谚言‘生女耳’,‘耳’非佳语。‘会当有变时’,
意指不逊。”于是?罚?琰为徒隶,使人视之,辞色不挠。太祖令曰:“琰虽见刑,而
通宾客,门若市人,对宾客虬须直视,若有所瞋。”遂赐琰死。
    始琰与司马朗善,晋宣王方壮,琰渭朗曰:“子之弟,聪哲明允,刚断英跱,殆非
子之所及也。”朗以为不然,而琰每秉此论。琰从弟林,少无名望,虽姻族犹多轻之,
而琰常曰:“此所谓大器晚成者也,终必远至。”涿郡孙礼、卢毓始入军府,琰又名之
曰:“孙疏亮亢烈,刚简能断,卢清警明理,百炼不消,皆公才也。”后林、礼、毓咸
至鼎辅。及琰友人公孙方、宋阶早卒,琰抚其遗孤,恩若己子。其鉴识笃义,类皆如此。
    初,太祖性忌,有所不堪者,鲁国孔融、南阳许攸、娄圭,皆以恃旧不虔见诛。而
琰最为世所痛惜,至今冤之。
    毛玠字孝先,陈留平丘人也。少为县吏,以清公称。将避乱荆州。未至,闻刘表政
令不明,遂往鲁阳。太祖临兖州,辟为治中从事。玠语太祖曰:“今天下分崩,国主迁
移,生民废业,饥馑流亡,公家无经岁之储,百姓无安固之志,难以持久。今袁绍、刘
表,虽士民众强,皆无经远之虑,未有树基建本者也。夫兵义者胜,守位以财,宜奉天
子以令不臣,修耕植,畜军资,如此则霸王之业可成也。”太祖敬纳其言,转幕府功曹。
    太祖为司空丞相,玠尝为东曹掾,与崔琰并典选举。其所举用,皆清正之士。虽于
时有盛名而行不由本者,终莫得进。务以俭率人,由是天下之士莫不以廉节自励,虽贵
宠之臣,舆服不敢过度。太祖叹曰:“用人如此,使天下人自治,吾复何为哉!”文帝
为五官将,亲自诣玠,属所亲眷。玠答曰:“老臣以能守职。幸得免戾,今所说人非迁
次,是以不敢奉命。”大军还邺,议所并省。玠请谒不行,时人惮之,咸欲省东曹。乃
共白曰:“旧西曹为上,东曹为次,宜省东曹。”太祖知其情,令曰:“日出于东,月
盛于东,凡人言方,亦复先东,何以省东曹?”遂省西曹。初,太祖平柳城,班所获器
物,特以素屏风素冯几赐玠,曰:“君有古人之风,故赐君古人之服。”玠居显位,常
布衣蔬食,抚育孤兄子甚笃,赏赐以振施贫族,家无所余。迁右军师。魏国初建,为尚
书仆射,复典选举。时太子未定,而临菑侯植有宠,玠密谏曰:“近者袁绍以嫡庶不分,
覆宗灭国。废立大事,非所宜闻。”后群僚会,玠起更衣。太祖目指曰:“此古所谓国
之司直,我之周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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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琰既死,玠内不悦。后有白玠者:“出见黥面反者,其妻子没为官奴婢,玠言曰
‘使天不雨者盖此也’。”太祖大怒,收玠付狱。大理钟繇诘玠曰:“自古圣帝明王,
罪及妻子。《书》云:‘左不共左,右不共右,予则孥戮女。’司寇之职,男子入于罪
隶,女子入于春稿。汉律,罪人妻子没为奴婢,黥面。汉法所行黥墨之刑,存于古典。
今真奴婢祖先有罪,虽历百世,犹有黥面供官,一以宽良民之命,二以宥并罪之辜。此
何以负于神明之意,而当致旱?案典谋,急恒寒若,舒恒燠若,宽则亢阳,所以为旱。
玠之吐言,以为宽邪,以为急也?急当阴霖,何以反旱?成汤圣世,野无生草,周宣令主,
旱魃为虐。亢旱以来,积三十年,归咎黥面,为相值不?卫人伐邢,师兴而雨,罪恶无
征,何以应天?玠讥谤之言,流于下民,不悦之声,上闻圣听。玠之吐言,势不独语,
时见黥面,凡为几人?黥面奴婢,所识知邪?何缘得见,对之叹言?时以语谁?见答云何?
以何日月?于何处所?事已发露,不得隐欺,具以状对。”玠曰:“臣闻萧生缢死,困于
石显;贾子放外,谗在绛、灌;白起赐剑于杜邮;晁错致诛于东市;伍员绝命于吴都:
斯数子者,或妒其前,或害其后。臣垂龆执简,累勤取官,职在机近,人事所窜。属臣
以私,无势不绝,语臣以冤,无细不理。人情淫利,为法所禁,法禁于利,势能害之。
青蝇横生,为臣作谤,谤臣之人,势不在他。昔王叔、陈生争正王廷,宣子平理,命举
其契,是非有宜,曲直有所,《春秋》嘉焉,是以书之。臣不言此,无有时、人。说臣
此言,必有征要。乞蒙宣子之辨,而求王叔之对。若臣以曲闻,即刑之日,方之安驷之
赠;赐剑之来,比之重赏之惠。谨以状对。”时桓阶、和洽进言救玠。玠遂免黜,卒于
家。太祖赐棺器钱帛,拜子机郎中。
    徐奕字季才,东莞人也。避难江东,孙策礼命之。奕改姓名,微服还本郡。太祖为
司空,辟为掾属,从西征马超。超破,军还。时关中新服,未甚安,留奕为丞相长史,
镇抚西京,西京称其威信。转为雍州刺史、复还为东曹属。丁仪等见宠于时,并害之,
而奕终不为动。出为魏郡太守。太祖征孙权,徙为留府长史,谓奕曰:“君之忠亮,古
人不过也,然微太严。昔西门豹佩韦以自缓,夫能以柔弱制刚强者,望之于君也。今使
君统留事,孤无复还顾之忧也。”魏国既建,为尚书,复典选举,迁尚书令。
    太祖征汉中,魏讽等谋反,中尉杨俊左迁。太祖叹曰:“讽所以敢生乱心,以吾爪
牙之臣无遏奸防谋者故也。安得如诸葛丰者,使代俊乎!”桓阶曰:“徐奕其人也。”
太祖乃以奕为中尉,手令曰:“昔楚有子玉,文公为之侧席而坐;汲黯在朝,淮南为之
折谋。《诗》称‘邦之司直’,君之谓与!”在职数月,疾笃乞退,拜谏议大夫,卒。
    何夔字叔龙,陈郡阳夏人也。曾祖父熙,汉安帝时官至车骑将军。夔幼丧父,与母
兄居,以孝友称。长八尺三寸,容貌矜严。避乱淮南。后袁术至寿春,辟之,夔不应,
然遂为术所留。久之,术与桥蕤惧攻围蕲阳,蕲阳为太祖固守。术以夔彼郡人。欲胁令
说蕲阳。夔谓术谋臣李业曰:“昔柳下惠闻伐国之谋而有忧色,曰;‘吾闻伐国不问仁
人,斯言何为至于我哉’!遂遁匿灊山。术知夔终不为己用,乃止。术从兄山阳太守遗
母,夔从姑也,是以虽恨夔而不加害。
    建安二年,夔将还乡里,度术必急追,乃问行得免,明年到本郡。顷之,太祖辟为
司空掾属。时有传袁术军乱者,太祖问夔曰:“君以为信不?”夔对曰:“天之所助者
顺,人之所助者信。术无信顺之实,而望天人之助,此不可以得志于天下。夫失道之主,
亲戚叛之,而况于左右乎!以夔观之,其乱必矣。”太祖曰:“为国失贤则亡。君不为
术所用;乱,不亦宜乎!”太祖性严,掾属公事,往往加杖;夔常畜毒药,誓死不辱,
是以终不见及。出为城父令。迁长广太守。郡滨山海,黄巾未平,豪杰多背叛,衰谭就
加以官位。长广县人管承,徒众三千余家,为寇害。议者欲举兵攻之。夔曰:“承等非
生而乐乱也,习于乱,不能自还,未被德教,故不知反善。今兵迫之急,彼恐夷灭,必
并力战。攻之既未易拔,虽胜,必伤吏民。不如徐喻以恩德,使容自悔,可不烦兵而
定。”乃遣郡丞黄珍在,为陈成败,承等皆请服。夔遣吏成弘领校尉,长广县丞等郊迎
奉牛酒,诣郡。牟平贼从钱,众亦数千,夔率郡兵与张辽共讨定之。东牟人王营,众三
千余家,胁昌阳县为乱。夔遣吏王钦等,授以计略,使离散之。旬月皆平定。
    是时太祖始制新科下州郡,又收租税绵绢。夔以郡初立,近以师旅之后,不可卒绳
以法,乃上言曰:“自丧乱已来,民人失所,今虽小安,然服教日浅。所下新科,皆以
明罚敕法,齐一大化也。所领六县。疆域初定,加以饥馑,若一切齐以科禁,恐或有不
从教者。有不从教者不得不诛,则非观民设教随时之意也。先王辨九服之赋以殊远近,
制三典之刑以平治乱,愚以为此郡宜依远域新邦之典,其民间小事,使长吏临时随宜,
上不背正法,下以顺百姓之心。比及三年,民安其业,然后齐之以法,则无所不至矣。”
太祖从其言。征还,参丞相军事。海贼郭祖寇暴乐安、济南界,州郡苦之。太祖以夔前
在长广有威信,拜乐安太守。到官数月,诸城悉平。
    人为丞相东曹掾。夔言于太祖曰:“自军兴以来,制度草创,用人未详其本,是以
各引其类,时忘道德。夔闻以贤制爵,则民慎德;以庸制禄,则民兴功。以为自今所用,
必先核之乡间,使长幼顺叙,无相逾越。显忠直之赏,明公实之报,则贤不肖之分,居
然别矣。又可修保举故不以实之令,使有司别受其负。在朝之臣,时受教与曹并选者,
各任其责。上以观朝臣之节,下以塞争竞之源,以督群下,以率万民,如是则天下幸
甚。”太祖称善。魏国既建,拜尚书仆射。文帝为太子,以凉茂为太傅,夔为少傅;特
命二傅与尚书东曹并选太子诸侯官属。茂卒,以夔代茂。每月朔,太傅入见太子,太子
正法服而礼焉;他日无会仪。夔迁太仆,太子欲与辞,宿戒供,夔无往意;乃与书请之,
夔以国有常制,遂不往。其履正如此。然于节俭之世,最为豪汰。文帝践阼,封成阳亭
侯,邑三百户。疾病,屡乞逊位。诏报曰:“盖礼贤亲旧,帝王之常务也。以亲则君有
辅弼之勋焉,以贤则君有醇固之茂焉。夫有阴德者必有阳报,今君疾虽未瘳,神明听之
矣。君其即安,以顺朕意。”薨,谥曰靖侯。子曾嗣,咸熙中为司徒。
    刑颙、字子昂,河间鄚人也。举孝廉,司徒辟,皆不就。易姓字,适右北平,从田
畴游。积五年,而太祖定冀州。颙谓畴曰:“黄巾起来二十余年,海内鼎沸,百姓流离。
今闻曹公法令严。民厌乱矣,乱极则平。请以身先。”遂装还乡里。田畴曰:“刑颙,
民之先觉也。”乃见太祖,求为乡导以克柳城。
    太祖辟颙为冀州从事,时人称之曰:“德行堂堂刑子昂。”除广宗长,以故将丧弃
官。有司举正,太祖曰:“颙笃于旧君,有一致之节。”勿问也。更辟司空掾,除行唐
令,劝民农桑,风化大行。人为丞相门下督,迁左冯翊,病,去官。是时,太祖诸子高
选官属,令曰:“侯家吏,宜得渊深法度如刑颙辈。”遂以为平原侯植家丞。颙防闲以
礼,无所屈挠,由是不合。庶子刘桢书谏植曰:“家丞刑颙,北王之彦,少秉高节,玄
静淡泊,言少理多,真雅士也。桢诚不足同贯斯人,并列左右。而桢礼遇殊特,颙反疏
简,私惧观者将谓君侯习近不肖,礼贤不足,采庶子之春华,忘家丞之秋实,为上招谤,
其罪不小,以此反侧。”后参丞相军事,转东曹掾。初,太子未定,而临菑侯植有宠,
丁仪等并赞冀其美。太祖问颙,颙对曰:“以庶代宗,先世之戒也。愿殿下深重察之!”
太子识其意,后遂以为太子少傅,迁太傅。文帝践阼,为侍中尚书仆射,赐爵关内侯,
出为司隶校尉,徙太常。黄四年薨,子友嗣。
    鲍勋字叔业,泰山平阳人也,汉司隶校尉鲍宣九世孙。宣后嗣有从上党能泰山者,
遂家焉。勋父信,灵帝时为骑都尉,大将军何进遣东募兵。后为济北相,协规太祖,身
以遇害。语在《董卓传》、《武帝纪》。建安十七年,太祖追录信功,表封勋兄邵新都
亭侯。辟勋丞相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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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年,立太子,以勋为中庶子。徙黄门侍郎,出为魏郡西部都尉,太子郭夫人
弟为曲周县吏,断盗官布,法应弃市。太祖时在谯,太子留邺,数手书为之请罪。勋不
敢擅纵,具列上。勋前在东宫,守正不挠,太子固不能悦,及重此事,恚望滋甚。会郡
界休兵有失期者,密敕中尉奏免勋宫。久之,拜侍御史。延康元年,太祖崩,太子即王
位,勋以驸马都尉兼侍中。
    文帝受禅,勋每陈“今之所急,唯在军农,宽惠百姓,台榭苑囿,宜以为后。”文
帝将出游猎,勋停车上疏曰:“臣闻五帝三王,靡不明本立教,以孝治天下。陛下仁圣
恻隐,有同古烈。臣冀当继踪前代。令万世可则也。如何在谅暗之中,修驰骋之事乎!
臣冒死以闻,唯陛下察焉”。帝手毁其表而竟行猎,中道顿息,问侍臣曰:“猎之为乐,
何如八音也?”侍中刘晔对曰:“猎胜于乐。”勋抗辞曰:“夫乐,上通神明,下和人
理,隆治致化,万邦咸乂。移风易俗,莫善于乐。况猎,暴华盖于原野,伤生育之至理,
栉风休雨,不以时隙哉?昔鲁隐现渔于棠,《春秋》讥之。虽陛下以为务,愚臣所不愿
也。”因奏:“刘晔佞谀不忠,阿顺陛下过戏之言。昔梁丘据取媚于遄台,晔之谓也。
请有司议罪以清皇朝。”帝怒作色,罢还,即出勋为右中郎将。
    黄初四年,尚书令陈群、仆射司马宣王并举勋为宫正,宫正即御史中丞也。帝不得
已而用之,百寮严惮,罔不肃然。六年秋,帝欲征吴,群臣大议,勋面谏曰:“王师屡
征而未有所克者,盖以吴、蜀唇齿相依,凭阻山水,有难拔之势故也。往年龙舟飘荡,
隔在南岸,圣躬蹈危,臣下破胆。此时宗庙几至倾履,为百世之戒。今又劳兵袭远,日
费千金,中国虚耗,令黠虏玩威,臣窃以为不可。”帝益忿之,左迁勋为治书执法。
    帝从寿春还,屯陈留郡界。太守孙邕见,出过勋。时营垒未成,但立标埒,邕邪行
不从正道,军营令史刘曜欲推之,勋以堑垒未成,解止不举。大军还洛阳,曜有罪,勋
奏绌遣,而曜密表勋私解邕事。诏曰:“勋指鹿作马,收付廷尉。”廷尉法议:“正刑
五岁”。三官驳:“依律罚金二斤”。帝大怒曰:“勋无活分,而汝等敢纵之!收三官
已下付刺奸,当令十鼠同穴。”太尉钟繇、司徒华歆、镇军大将军陈群、侍中辛毗、尚
书卫臻、守廷尉高柔等并表“勋父信有功于太祖”,求请勋罪。帝不许,遂诛勋。勋内
行既修,廉而能施,死之日,家无余财。后二旬,文帝亦崩,莫不为勋叹恨。
    司马芝字子华,河内温人也。少为书生,避乱荆州,于鲁阳山遇贼,同行者皆弃老
弱走,芝独坐守老母。贼至,以刃临芝,芝叩头曰:“母老,唯在诸君!”贼曰:“此
孝子也,杀之不义。”遂得免害,以鹿车推载母。居南方十余年,躬耕守节。
    太祖平荆州,以芝为菅长。时天下草创,多不奉法。郡主簿刘节,旧族豪侠,宾客
千余家,出为盗贼,入乱吏治。顷之,芝差节客王同等为兵,掾史据白:“节家前后未
尝给繇,若至时藏匿,必为留负。”芝不听,与节书曰:“君为大宗,加股肱郡,而宾
客每不与役,既众庶怨望,或流声上闻。今条同等为兵,幸时发遣。”兵已集郡,而节
藏同等,因令督邮以军兴诡责县,县掾史穷困,乞代同行。芝乃驰檄济南,具陈节罪。
太守郝光素敬信芝,即以节代同行,青州号芝“以郡主簿为兵。”迁广平令。征虏将军
刘勋,贵宠骄豪,又芝故郡将,宾客子弟在界数犯法。勋与芝书,不著姓名,而多所属
托,芝不报其书,一皆如法。后勋以不轨诛,交关者皆获罪,而芝以见称。
    迁大理正。有盗官练置都厕上者,吏疑女工,收以付狱。芝曰:“夫刑罪之失,失
在苛暴。今赃物先得而后讯其辞,若不胜掠,或至诬服。诬服之情,不可以拆狱。且简
而易从,大人之化也。不失有罪,庸世之治耳。今宥所疑,以隆易从之义,不亦可乎!”
太祖从其议。历甘陵、沛、阳平太守,所在有绩。黄初中,人为河南尹,抑强扶弱,私
请不行。会内官欲以事托芝,不敢o(︶︿︶)o 唉,因芝妻伯父董昭。昭犹惮芝,不为通。芝为教
与群下曰:“盖君能设教,不能使吏必不犯也。吏能犯教,而不能使君必不闻也。夫设
教而犯,君之劣也;犯教而闻,吏之祸也。君劣于上,吏祸于下,此政事所以不理也。
可不各勉之哉!”于是下吏莫不自励。门下循行尝疑门干盗簪,干辞不符,曹执为狱。
芝教曰:“凡物有相似而难分者,自非离娄,鲜能不惑。就其实然,循行何忍重借一簪
轻伤同类乎!其寝勿问。”
    明帝即位,赐爵关内侯。顷之,特进曹洪乳母当,与临汾公主侍者共事无涧神系狱。
卞太后遣黄门诣府传令,芝不通,辄敕洛阳狱考竟,而上疏曰:“诸应死罪者,皆当先
表须报。前制书禁绝淫祀以正风俗,今当等所犯妖刑,辞语始定,黄门吴达诣臣,传太
皇太后令。臣不敢通,惧有救护,速闻圣听,若不得已,以垂宿留。由事不早竟,是臣
之罪,是以冒犯常科,辄敕县考竟,擅行刑戮,伏须诛罚。”帝手报曰:“省表,明卿
至心,欲奉诏书,以权行事,是也。此乃卿奉诏之意,何谢之有?后黄门复往,慎勿通
也。”芝居官十一年,数议科条所不便者。其在公卿间,直道而行。会诸王来朝,与京
都人交通,坐免。
    后为大司农。先是诸典农各部吏民,末作治生,以要利人。芝奏曰:“王者之治,
祟本抑末,务农重谷。《王制》:‘无三年之储,国非其国也。’《管子区言》以积谷
为急。方今二虏未灭,师旅不息,国家之要,惟在谷帛。武皇帝特开屯田之官,专以农
桑为业。建安中,天下仓廪充实,百姓殷足。自黄初以来,听诸典农治生,各为部下之
计,诚非国家大体所宜也。夫王者以海内为家,故《传》曰:‘百姓不足,君谁与足!’
富足之由,在于不失时而尽地力。今商旅所求,虽有加倍之显利,然于一统之计,已有
不赀之损,不如垦田益一亩之收也。夫农民之事田,自正月耕种,耘锄条桑,耕熯种麦,
获刈筑场,十月乃毕。治廪系桥,运输租赋,除道理梁,熯涂室屋,以是终岁,无日不
为农事也。今诸典农,各言‘留者为行者宗田计,课其力,势不得不尔。不有所废,则
当素有余力。’臣愚以为不宜复以商事杂乱,专以农桑为务,于国计为便。”明帝从之。
    每上官有所召问,常先见掾史,为断其意故,教其所以答塞之状,皆如所度。芝性
亮直,不矜廉隅。与宾客谈论,有不可意,便面折其短,退无异言。卒于官,家无余财,
自魏迄今为河南尹者莫及芝。
    芝亡,子岐嗣,从河南丞转廷尉正,迁陈留相。梁郡有系囚,多所连及,数岁不决。
诏书徙狱于岐属县,县请豫治牢具。岐曰:“今囚有数十,既巧诈难符,且已倦楚毒,
其情易见。岂当复久处囹圄邪!”及囚至,诘之,皆莫敢匿诈,一朝决竞,遂超为廷尉。
是时大将军爽专权,尚书何晏、邓飏等为之辅冀。南阳圭泰尝以言进指,考系廷尉。飏
讯狱,将致泰重刑。岐数飏曰:“夫枢机大臣,王室之佐,既不能辅化成德,齐美古人,
而乃肆其私忿,枉论无辜。使百姓危心,非此焉在?”飏于是惭怒而退。岐终恐久获罪,
以疾去官。居家未期而卒,年三十五。子肇嗣。
    评曰:“徐奕、何夔、刑颙贵尚峻厉,为世名人。毛玠清公素履,司马芝忠亮不倾,
庶乎不吐刚茹柔。崔琰高格最优,鲍勋秉正无亏,而皆不免其身,借哉!《大雅》贵
“既明且哲”,《虞书》尚“直而能温”,自非兼才,畴克备诸!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3:44:47 | 显示全部楼层
<FONT size=4><b>钟繇华歆王朗传</b></FONT>

    钟繇字元常,颖川长社人也。尝与族父瑜俱至洛阳,道遇相者,曰:“此童有贵相,
然当厄于水,努力慎之!”行未十里,度桥,马惊,堕水几死。瑜以相者言中,益贵繇,
而供给资费,使得专学。举孝廉,除尚书郎、阳陵令,以疾去。辟三府,为廷尉正、黄
门侍郎。是时,汉帝在西京,李傕、郭汜等乱长安中,与关东断绝。太祖领兖州牧,始
遣使上书。傕、汜等以为“关东欲自立天子,今曹操虽有使命,非其至实”,议留太祖
使,拒绝其意。繇说傕、汜等曰:“方今英雄并起,各矫命专制,唯曹兖州乃心王室,
而逆其忠款,非所以副将来之望也。”傕、汜等用繇言,厚加答报,由是太祖使命遂得
通。太祖既数听荀彧之称繇,又闻其说傕、祀,益虚心。后傕胁天子,繇与尚书郎韩斌
同策谋。天子得出长安,繇有力焉。拜御史中丞,迁侍中尚书仆射,并录前功封东武亭
侯。
    时关中诸将马腾、韩遂等,各拥强兵相与争。太祖方有事山东,以关右为忧。乃表
繇以侍中守司隶校尉,持节督关中诸军,委之以后事,特使不拘科制。繇至长安,移书
腾、遂等,为陈祸福,腾、遂备遣子人侍。太祖在官渡,与袁绍相持,繇送马二千余匹
给军。太祖与繇书曰:“得所送马,甚应其急。关右平定,朝廷无西顾之忧,足下之勋
也。昔萧何镇守关中,足食成军,亦适当尔。”其后匈奴单于作乱平阳,繇帅诸军围之,
未拔;而袁尚所置河东太守郭援到河东,众甚盛。诸将议欲释之去,繇曰:“袁氏方强,
援之来,关中阴与之通,所以未悉叛者,顾吾威名故耳。若弃而去,示之以弱,所在之
民,谁非寇仇?纵吾欲归,其得至乎!此为未战先自败也。且援刚愎好胜,必易吾军,若
渡汾为营,及其未济击之,可大克也。”张既说马腾会击援,腾遣子超将精兵逆之。援
至,果轻渡汾,众止之,不从。济水未半,击,大破之,斩援,降单干。语在《既传》。
其后河东卫固作乱,与张晟、张琰及高干等并为寇,繇又率诸将讨破之。自天子西迁,
洛阳人民单尽,繇徙关中民,又招纳亡叛以充之,数年间民户稍实。太祖征关中,得以
为资,表繇为前军师。
    魏国初建,为大理,迁相国。文帝在东宫,赐繇五熟,为之铭曰:“于赫有魏,作
汉藩辅。厥相惟钟,实干心膂。靖恭夙夜,匪遑安处。百寮师师,楷兹度矩。”数年,
坐西曹掾魏讽谋反,策罢就第。文帝即王位,复为大理。及践阼,改为廷尉,进封崇高
乡侯。迁太尉,转封平阳乡侯。时司徒华歆、司空王朗,并先世名臣。文帝罢朝,谓左
右曰:“此三公者,乃一代之伟人也,后世殆难继矣!”明帝即位,进封定陵侯,增邑
五百,并前干八百户,迁太傅。繇有膝疾,拜起不便。时华歆亦以高年疾病,朝见皆使
载舆车,虎贲舁上殿就坐。是后三公有疾,遂以为故事。
    初,太祖下令,使平议死刑可宫割者。繇以为“古之肉刑,更历圣人,宜复施行,
以代死刑。”议者以为非悦民之道,遂寝。及文帝临飨群臣,诏谓“大理欲夏肉刑,此
诚圣王之法。公卿当善共议。”议未定,会有军事,复寝。太和中,繇上疏曰:“大魏
受命,继踪虞、夏。孝文革法,不合古道。先帝圣德,固天所纵,坟典之业,一以贯之。
是以继世,仍发明诏,思复古刑,为一代法。连有军事,遂未施行。陛下远追二祖遗意,
惜斩趾可以禁恶,恨人死之无辜,使明习律令,与群臣共议。出本当右趾而人大辟者,
复行此刑。《书》云:‘皇帝清问下民,鳏寡有辞于苗。’此言尧当除蚩尤、有苗之刑,
先审问于下民之有辞者也。若今蔽狱之时,讯问三槐、九棘、群吏、万民,使如孝景之
令,其当弃市,欲斩右趾者许之。其黥、劓、左趾、宫刑者,自如孝文易以髡、笞。能
有奸者,率年二十至四五十,虽斩其足,犹任生育。今天下人少于孝文之世,下计所全,
岁三千人。张苍除肉刑,所杀岁以万计。臣欲复肉刑,岁生三千人。子贡问能济民可谓
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又曰:“仁远乎哉?我欲仁,
斯仁至矣。’苦诚行之,斯民永济。”书奏,诏曰:“太傅学优才高,留心政事,又于
刑理深远。此大事,公卿群僚善共平议。”司徒王朗议,以为“繇欲轻减大辟之条,以
增益刖刑之数,此即起偃为竖,化尸为人矣。然臣之愚,犹有未合微异之意。夫五刑之
属,著在科律,自有减死一等之法,不死即为减。施行已久,不待远假斧凿于彼肉刑,
然后有罪次也。前世仁者,不忍肉刑之惨酷,是以废而不用。不用已来,历年数百。今
复行之,恐所减之文未彰于万民之目,而肉刑之问已宣于寇仇之耳,非所以来远人也。
今可按繇所欲轻之死罪,使减死之髡、刖。嫌其轻者,可倍其居作之岁数。内有以生易
死不訾之恩,外无以则易钛钻骇耳之声。”议者百余人,与朗同者多。帝以吴、蜀未平,
且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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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和四年,繇薨。帝素服临吊,谥曰成侯。子毓嗣。初,文帝分毓户邑,封繇弟演
及子劭、孙豫列侯。
    毓字稚叔。年十四为散骑侍郎,机捷谈笑,有父风。太和初,蜀相诸葛亮围祁山,
明帝欲西征,毓上疏曰:“夫策贵庙胜,功尚帷幄,不下殿堂之上,而决胜千里之外。
车驾宜镇守中土,以为四方威势之援。今大军西征,虽有百倍之威,于关中之费,所损
非一。且盛暑行师,诗人所重,实非至尊动轫之时也。”迁黄门待郎。时大兴洛阳宫室,
车驾便幸许昌,天下当朝正许昌。许昌偪狭,于城南以毡为殿,备设鱼龙曼延,民罢劳
役。毓谏,以为“水旱不时,帑藏空虚,凡此之类,可须丰年。”又上“宜复关内开荒
地,使民肆力于农。”事遂施行。正始中,为散骑(侍郎)[常侍]。大将军曹爽盛夏兴
军伐蜀,蜀拒守,军不得进。爽方欲增兵,毓与书曰:“窃以为庙胜之策,不临矢石;
王者之兵,有征无战。诚以干戚可以服有苗,退舍足以纳原寇,不必纵吴汉于江关,骋
韩信于井陉也。见可而进,知难而退,盖自古之政。惟公侯详之!”爽无功而还。后以
失爽意,徙侍中,出为魏郡太守。爽既诛,入为御史中丞、侍中、廷尉。听君父已没,
臣子得为理谤,及士为侯,其妻不复配嫁,毓所创也。
    正元中,毋丘俭、文钦反,毓持节至扬、豫州班行赦令,告渝士民,还为尚书。诸
葛诞反,大将军司马文王议自诣寿春讨涎。会吴大将孙壹率众降,或以为“吴新有衅,
必不能复出军。东兵已多,可须后问。”毓以为“夫论事料放,当以己度人。今诞举淮
南之地以与吴国,孙壹所率,口不至千,兵不过三百。吴之所失,盖为无几。若寿春之
围未解,而吴国之内转安,未可必其不出也。”大将军曰:“善。”遂将毓行。淮南既
平,为青州刺史,加后将军,迁都督徐州诸军事,假节,又转都督荆州。景元四年薨,
追赠车骑将军,谥曰惠侯。子骏嗣。毓弟会,自有传。
    华歆字子鱼,平原高唐人也。高唐为齐名都,衣冠无不o(︶︿︶)o 唉市里。歆为吏,休沐出
府,则归家阖门。议论持平,终不毁伤人。同郡陶丘洪亦知名,自以明见过歆。时王芬
与豪杰谋废灵帝。语在《武纪》。芬阴呼歆、洪共定计,洪欲行,歆止之曰:“夫废立
大事,伊、霍之所难。芬性疏而不武,此必无成。而祸将及族。子其无往!”拱从歆言
而止。后芬果败,洪乃服,举孝廉,除郎中,病,去官。灵帝崩,何进辅政,征河南郑
泰、颖川荀攸及歆等。歆到,为尚书郎。董卓迁天于长安,歆求出为下(圭阝)令,病
不行,遂从蓝田至南阳。时袁术在穰,留歆。歆说术使进军讨卓,术不能用。歆欲弃去,
会天子使太傅马日(石单)安集关东,日(石单)辟歆为掾。东至徐州,诏即拜歆豫章
太守,以为政清静不烦,吏民感而爱之。孙策略地江东,歆知策善用兵,乃幅巾奉迎。
策以其长者,待以上宾之礼。后策死。太祖在官渡,表天子征歆。孙权欲不遣,歆谓权
曰:“将军奉王命,始交好曹公,分义末固,使仆得为将军效心,岂不有益乎?今空留
仆,是为养无用之物,非将军之良计也。”权悦,乃遣歆。宾客旧人送之者千余人,赠
遗数百金。歆皆无所拒,密各题识,至临去,悉聚诸物,谓诸宾客曰:“本无拒诸君之
心,而所受遂多。念单车远行,将以怀璧为罪,愿宾客为之计。”众乃各留所赠,而服
其德。
    歆至,拜议郎,参司空军事,入为尚书,转侍中,代荀彧为尚书令。太祖征孙权,
表歆为军师。魏国既建,为御史大夫。文帝即王位,拜相国,封安乐乡侯。及践阼,改
为司徒。歆素清贫,禄赐以振施亲戚故人,家无担石之储。公卿尝并赐没入生口,唯歆
出而嫁之。帝叹息,下诏曰:“司徒,国之俊老,所与和阴阳理庶事也。今大官重膳,
而司徒蔬食,甚无谓也。”特赐御衣,及为其妻子男女皆作衣服。三府议:“举孝廉,
本以德行,不复限以试经。”歆以为“丧乱以来,六籍堕废,当务存立,以崇王道。夫
制法者,所以经盛衰。今听孝廉不以经试,恐学业遂从此而废。若有秀异,可特征用。
患于无其人,何患不得哉?”帝从其言。
    黄初中,诏公卿举独行君子,歆举管宁,帝以安车征之。明帝即位,进封博平侯,
增邑五百户,并前千三百户,转拜太尉。歆称病乞退,让位于宁。帝不许。临当大会,
乃遣散骑常侍缪袭奉诏喻指曰:“朕新莅庶事,一日万几,惧听断之不明。赖有德之臣,
左右朕躬,而君屡以疾辞位。夫量主择君,不居其朝,委荣弃禄,不究其位,古人固有
之矣,顾以为周公、伊尹则不然。洁身徇节,常人为之,不望之于君。君其力疾就会,
以惠予一人。将立席几筵,命百官总己,以须君到,朕然后御坐”。又诏袭:“须歆必
起,乃还。”歆不得已,乃起。
    太和中,遣曹真从子午道伐蜀,车驾东幸许昌。歆上疏曰:“兵乱以来,过逾二纪。
大魏承天受命,陛下以圣德当成、康之隆,宜弘一代之治,绍三王之迹。虽有二贼负险
延命,苟圣化日跻,远人怀德,将襁负而至。夫兵不得已而用之,故戢而时动。臣诚愿
陛下先留心于治道,以征伐为后事。且千里运粮,非用兵之利;越险深入,无独克之功。
如闻今年征役,颇失农桑之业。为国者以民为基,民以衣食为本。使中国无饥寒之患,
百姓无离士之心,则天下幸甚,二贼之衅,可坐而待也。臣备位宰相,老病日笃,犬马
之命将尽,恐不复奉望銮盖,不敢不竭臣子之怀,唯陛下裁察!”帝报曰:“君深虑国
计,朕甚嘉之。贼凭恃山川,二祖劳于前世,犹不克平,朕岂敢自多,谓必灭之哉!诸
将以为不一探取,无由自弊,是以观兵以窥其衅。若天时未至,周武还师,乃前事之鉴,
朕敬不忘所戒”。时秋大雨,诏真引军还。太和五年,歆薨,谥曰敬侯。子表嗣。初,
文帝分歆户邑,封歆弟缉列侯。表,威熙中为尚书。
    王郎字景兴,东海郡人也。以通经,拜郎中,除菑丘长。师太尉杨赐。赐薨,弃官
行服。举孝廉,辟公府,不应。徐州刺史陶谦察朗茂才。时汉帝在长安,关东兵起,郎
为廉治中,与别驾赵昱等说谦曰:“《春秋》之义,求诸侯莫如勤王。今天子越在西京,
宜遣使奉承王命。“谦乃遣昱奉章至长安。天子嘉其意,拜谦安东将军。以昱为广陵太
守,郎会稽太守。孙策渡江略地。郎功曹虞翻以为力不能拒,不如避之。朗自以身为汉
吏,宜保城邑,遂举兵与策战,败绩,浮海至东治。策又追击,大破之。朗乃诣策。策
以儒雅,诘让而不害。虽流移穷困,朝不谋夕,而收恤亲旧,分多割少,行义甚著。
    太祖表征之,朗自曲阿展转江海,积年乃至。拜谏议大夫,参司空军事。魏国初建,
以军祭多酒领魏郡太守,迁少府、奉常、大理。务在宽恕,罪疑从轻。钟繇明察当法,
惧以治狱见
    称。文帝即王位,迁御史大夫,封安陵亭侯。上疏劝育民省刑曰:“兵起已来三十
余年,四海荡覆,万国殄瘁。赖先王莫除寇贼,扶育孤弱,遂令华夏复有纲纪。鸠集兆
民,于兹魏土,使封鄙之内,鸡鸣狗吠,达于四境,蒸庶欣欣,喜遇升平。今远方之寇
未宾,兵戌之役未息,诚令复除足以怀远人,良宰足以宣德泽,阡陌咸修,四民殷炽,
必复过于囊时而富于平日矣。《易》称敕法,《书》著祥刑,一人有庆,兆民赖之,慎
法狱之谓也。昔曹相国以狱市为寄,路温舒疾治狱之吏。夫治狱者得其情,则无冤死之
囚;丁壮者得尽地力,则无饥馑之民;穷老者得仰食仓廪,则无餧饿之俘;嫁娶以时,
则男女无怨旷之恨;胎养必全,则孕者无自伤之哀;新生必复,则孩者无不育之累;壮
而后役,则幼者无离家之思;二毛不戎,则老者无顿伏之患。医药以疗其疾,宽繇以乐
其业,威罚以抑其强,恩仁以济其弱,赈贷以赡其乏。十年之后,既笄者必盈巷。二十
年之后,胜兵者必满野矣。”
    及文帝践阼,改为司空,进封乐平乡侯。时帝颇出游猎,或昏夜还宫。朗上疏曰:
“夫帝王之居,外则饰同卫,内则重禁门,将行则设兵而后出幄,称警而践墀,张弧而
后登舆,清道而后奉引,遮列而后转毂,静室而后息驾,皆所以显至尊,务戒慎,垂法
教也。近日车驾出临捕虎,日昃而行,及昏而反,违警跸之常法,非万乘之至慎也。”
帝报曰:“览表,虽魏绛称虞箴以讽晋悼,相如陈猛兽以戒汉武,未足以喻。方今二寇
未殄,将师远征,故时入原野以习戌备。至于夜还之戒,已诏有司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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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建安末,孙权始遣使称藩,而与刘备交兵。诏议:“当兴师与吴并取蜀不”?
朗议曰:“天子之军,重于华、岱,诚宜坐曜天威,不动若山。假使权亲与蜀贼相持,
搏战旷日,智均力敌,兵不速决,当须军兴以成其势者,然后宜选持重之将,承寇贼之
要,相时而后动,择地而后行,一举可无余事。今权之师未动,则助吴之军无为光征。
且雨水方盛,非行军动众之时。”帝纳其计。黄初中,鹈鹕集灵芝池,诏公卿举独行君
子。朗荐光禄大夫杨彪,且称疾,让位于彪。帝乃为彪置吏卒,位次三公。诏口:“朕
求贤于君而未得,君乃翻然称疾。非徒不得贤,更开失贤之路,增玉铉之倾。无乃居其
室出其言不善,见违于君子乎!君其勿有后辞。”朗乃起。
    孙权欲遣子登入侍,不至。是时,车驾徙许昌,大兴屯田,欲举军东征。朗上疏曰:
“昔南越守善,婴齐入侍,遂为冢嗣,还君其国。康居骄黠,情不副辞,都护奏议以为
宜遣侍子,以黜无礼。且吴濞之祸,萌于子入,馈嚣之叛,亦不顾子。往者闻权有遣子
之盲而未至,今六军戒严,臣恐舆人未畅圣旨,当谓国家愠于登之逋留,是以为之兴师。
设师行而登乃至,则为所动者至大,所致者至细,独未足以为庆。设其傲狠,殊无人志,
惧彼舆论之未畅者,并怀伊邑。臣愚以为宜敕别征诸将,各明奉禁令,以慎守所部。外
曜烈威,内广耕稼,使泊然若山,谈然若渊,势不可动,计不可测。”是时,帝以成军
遂行,权子不至,车驾临江而还。
    明帝即位,进封兰陵侯。增邑五百,并前千二百户。使至邺省文昭皇后陵,见百姓
或有不足。是时方营修宫室,朗上疏曰:“陛下即位已来,恩诏屡布,百姓万民莫不欣
欣。臣顷奉使北行,往反道路,闻众徭役,其可得蠲除省减者甚多。愿陛下重留日昃之
听,以计制寇。昔大禹欲拯天下之大患,故乃先卑其宫室,俭其衣食,用能尽有九州,
弼成五服。句践欲广其御儿之疆,馘夫差于姑苏,故亦约其身以及家,俭其家以施国,
用能囊括五湖,席卷三江,取威中国,定霸华夏。汉之文,景亦欲恢弘祖业,增崇洪绪,
故能割意于百金之台,昭俭于弋绨之服,内减太官而不受贡献,外省徭赋而务农桑,用
能号称升平,几致刑错。孝武之所以能奋其军势,拓其外境,诚因祖考畜积素足,故能
遂成大功。霍去病,中才之将,犹以匈奴未灭,不治第宅。明恤远者略近,事外者简内。
自汉之初及其中兴,皆于金革略寝之后,然后厥猥闶,德阳并起。今当建始之前足用列
朝会,祟华之后足用序内官,华林、天渊足用展游宴,若且先成阊阖之象魏,使足用列
远人之朝贡者,修城池,修使足用绝逾越,成国险,其余一切,且须丰年。一以勤耕农
为务,习戎备为事,则国无怨旷,户口滋息,民充兵强,而寇戎不宾,缉熙不作,未之
有也。”转为司徒。
    时屡失皇子,而后宫就馆者少,朗上疏曰:“昔周文十五而有武王,遂享十子之祚,
以广诸姬之胤。武王既老而生成王,成王是以鲜于兄弟。此二王者,各树圣德,无以相
过,比其子孙之祚,则不相如。盖生育有早晚,所产有众寡也。陛下既德祚兼彼二圣,
春秋高于姬文育武之时矣,而子发未举于椒兰之奥房,藩王未繁于掖庭之众室。以成王
为喻,虽未为晚,取譬伯邑,则不为夙。《周礼》六宫内官百二十人,而诸经常说,咸
以十二为限,至于秦汉之末,或以千百为数矣。”然虽弥猥,而就时于吉馆者或甚鲜,
明‘百斯男’之本,诚在于一意,不但在于务广也。老臣(忄娄)(忄娄),顾国家同
祚于轩辕之五五,而未及同文之二五,用为伊邑。且少小常苦被褥泰温,泰温则不能便
柔肤弱体,是以难可防护,而易用感慨。若常令少小之缦袍,不至于甚厚,则必咸保金
石之性,而比寿于南山矣。帝报曰:“夫忠至者辞骂,爱重者言深。君既劳思虑,又手
笔将顺,三复德音,欣然无量。朕继嗣未立,以为君忧,钦纳至言,思闻良规。”朗著
《易》、《春秋》、《孝经》、《周官》传、奏议论记,咸传于世。太和二年薨,谥曰
成侯。子肃嗣。初,文帝分朗户邑,封一子列侯,朗乞封兄子详。
    肃字子雍。年十八,从宋忠读《太玄》,而更为之解。黄初中,为散骑黄门待郎。
太和三年,拜散骑常侍。四年,大司马曹真征蜀,肃上疏曰:“前志有之,“千里馈粮,
士有饥色,樵苏后?疑?,师不宿饱”,此谓平涂之行军者也。又况于深入阻险,凿路
而前,则其为劳必相百也。今又加之以霖雨,山坡峻滑,众逼而不展,粮县而难继,实
行军者之大忌也。闻曹真发已逾月而行裁半谷,治道功夫,战士悉作。是贼偏得以逸而
待劳,乃兵家之所惮也。言之前代,则武王伐纣,出关而复还;论之近事,则武、文征
权,临江而不济。岂非所谓顺天知时,通于权变者哉!兆民知圣上以水雨艰剧之故,休
而息之,后日有衅,乘而用之,则所谓悦以犯难,民忘其死者矣。”于是遂罢。又上疏:
“宜遵旧礼,为大臣发哀,荐果宗庙。”事皆施行。又上疏陈政本曰:“除无事之位,
损不急之禄,止浮食之费,并从容之官;使官必有职,职任其事,事必受禄,禄代其耕,
乃往古常式,当今之所宜也。官寡而禄厚,则公家之费鲜,进仕之志劝。各展才力,莫
相倚仗。敷奏以言,明试以功,能之与否,简在帝心。是以唐、虞之设官分职,申命公
卿,各以其事,然后惟龙为纳言,犹今尚书也。以出内帝命而已。夏、殷不可得而详。
《甘誓》曰‘六事之人’明六卿亦典事者也。《周官》则备矣,五日视朝,公卿大夫并
进,而司士辨其位焉。其《记》曰:‘坐而论道,谓之王公;作而行之,谓之士大夫。’
及汉之初,依拟前代,公卿皆亲以事升朝。故高祖躬追反走之周昌,武帝遥可奉奏之汲
黯,宣帝使公卿五日一朝,成帝始置尚书五人。自是陵迟,朝礼遂阙。可复五日视朝之
仪,使公卿尚书各以事进。废礼复兴,光宣圣绪,诚所谓名美而实厚者也。”
    青龙中,山阳公薨,汉主也。肃上疏曰:“昔唐禅虞,虞禅夏,皆终三年之丧,然
后践天子之尊。是以帝号无亏,君礼犹存。今山阳公承顺天命,允答民望,进禅大魏,
退处宾位。公之奉魏,不敢不尽节。魏之待公,优崇而不臣。既至其薨,榇敛之制,舆
徒之饰,皆同之于王者,是故远近归仁,以为盛美。且汉总帝皇之号,号曰皇帝。有别
称帝,无别称皇,则皇是其差轻者也。故当高祖之时,土无二王,其父见在而使称皇,
明非二王之嫌也。况今以赠终,可使称皇以配其谥。”明帝不从,使称帝,乃追谥曰汉
孝献皇帝。
    后肃以常侍领秘书监,兼崇文观祭酒。景初间,宫室盛兴,民失农业,期信不敦,
刑杀仓率。肃上疏曰:“大魏承百王之极,生民无几,干戈未戢,诚宜息民而惠之以安
静遐迩之时也。夫务蓄积而息疲民,在于省徭役而勤稼穑。今宫室未就,功业未讫,运
漕调发,转相供奉。是以丁夫疲于力作,农者离其南亩,种谷者寡,食谷者众,旧谷既
没,新谷莫继。斯则有国之大患,而非备豫之长策也。今见作者三四万人,九龙可以安
圣体,其内足以列六宫,显阳之殿,又向将毕,惟泰极已前,功夫尚大,方向盛寒,疾
疢或作。诚愿陛下发德音,下明诏,深愍役夫之疲劳,厚矜兆民之不赡,取常食禀之士,
非急要者之用,选其丁壮,择留万人,使一期而更之,咸知息代有日,则莫不悦以即事,
劳而不怨矣。计一岁有三百六十万夫,亦不为少。当一岁成者,听且三年。分遣其余,
使皆即农,无穷之计也。仓有溢粟,民有余力:以此兴功,何功不立?以此行化,何化
不成?夫信之于民,国家大宝也。仲尼曰:‘自古皆有死,民非信不立。’安区区之晋
国,微微之重耳,欲用其民,先示以信,是故原虽将降,顾信而归,用能一战而霸,于
今见称。前车驾当幸洛阳,发民为营,有司命以营成而罢。既成,又利其功力,不以时
遣。有司徒营其目前之利,不顾经国之体。臣愚,以为自今以后,傥复使民,宜明其令,
使必如期。若有事以次,宁复更发,无或失信。凡陛下临时之所行刑,皆有罪之吏,宜
死之人也。然众庶不知,谓为仓卒。故愿陛下下于吏而暴其罪。钧其死也,无使汗于宫
掖而为远近所疑。且人命至重,难生易杀,气绝而不续者也,是以圣贤重之。孟轲称杀
一无辜以取天下,仁者不为也。汉时有犯跸惊乘舆马者,延尉张释之奏使罚金,文帝怪
其轻,而释之曰:‘方其时,上使诛之则已。今下廷尉。廷尉,天下之平也,一倾之,
天下用法皆为轻重,民安所措其手足?’臣以为大失其义,非忠臣所宜陈也。廷尉者,
天子之吏也,犹不可以失平,而天子之身,反可以惑谬乎?斯重于为己,而轻于为君,
不忠之甚也。周公曰:‘天子无戏言;言则史书之,工诵之,士称之。’言犹不戏,而
况行之乎?故释之之言不可不察,周公之戒不可不法也。”又陈“诸鸟兽无用之物,而
有刍谷人徒之费,皆可蠲除。”
    帝尝问曰:“汉桓帝时,白马令李云上书言:‘帝者,谛也。是帝欲不谛’。当何
得不死?”肃对曰:“但为言失逆顺之节。原其本意,皆欲尽心,念存补国。且帝者之
威,过于雷霆,杀一匹夫,无异蝼蚁。宽而宥之,可以示容受切言,广德宇于天下。故
臣以为杀之未必为是也。”帝又问:“司马迁以受刑之故,内怀隐切,著《史记》非贬
孝武,令人切齿。”对曰:“司马迁记事,不虚美,不隐恶。刘向、扬雄服其善叙事,
有良史之才,谓之实录。汉武帝闻其述《史记》,取孝景及己本纪览之,于是大怒,削
而投之。于今此两纪有录无书。后遭李陵事,遂下迁蚕室。此为隐切在孝武,而不在于
史迁也。
    正始元年,出为广平太守。公事征还,拜仪郎。顷之,为待中,迁太常。时大将军
曹爽专权,任用何晏、邓飏等。肃与太尉蒋济、司农桓范论及时政,肃正色曰:“此辈
即弘恭、石显之属,复称说邪!”爽闻之。戒何晏等曰:“当共慎之!公卿已比诸君前世
恶人矣。”坐宗庙事免。后为光禄勋。时有二鱼长尺,集于武库之屋,有司以为吉祥。
肃曰:“鱼生于渊而亢于屋,介鳞之物失其所也。边将其殆有弃甲之变乎?”其后果有
东关之败。徙为河南尹。嘉平六年,持节兼太常,奉法驾。迎高贵乡公于元城。是岁,
白气经天,大将军司马景王问肃其故,肃答曰:“此蚩尤之旗也,东南其有乱乎?君若
修己以安百姓,则天下乐安者归德,唱乱者先亡矣。”
    明年春,镇东将军毋丘俭、扬州刺史文钦反,景王谓肃曰:“霍光感夏侯胜之言,
始重儒学之士,良有以也。安国宁主,其术焉在?”肃曰:“昔关羽率荆州之众,降于
禁于汉滨,遂有北向争天下之志。后孙权袭取其将士家属,羽士众一旦瓦解。今淮南将
士父母妻子皆在内州,但急往御卫,使不得前,必有关羽士崩之势矣。”景王从之,遂
破俭,钦。后迁中领军,加散骑常侍,增邑三百,并前二千二百户。甘露元年薨,门生
缞绖者以百数。追赠卫将军,谥曰景侯。子恽嗣。恽薨,无子,国绝。景元四年,封肃
子恂为兰陵侯。咸熙中,开建五等,以肃著勋前朝,改封恂为丞子。
    初,肃善贾、马之学,而不好郑氏,采会同异,为《尚书》、《诗》、《论语》、
《三礼》《左氏》解,及撰定父朗所作《易传》,皆列于学官。其所论驳朝廷典制、郊
祀、宗庙、丧纪、轻重,凡百余篇。时乐安孙叔然,受学郑玄之门,人称东州大儒。征
为秘书监,不就。肃集《圣证论》以讥短玄,叔然驳而释之,及作《周易》、《春秋》
例,《毛诗》、《礼记》、《春秋三传》、《国语》、《尔雅》诸注,又著书十余篇。
自魏初征士敦煌周生烈,明帝时大司农弘董遇等,亦历注经传,颇传于世。
    评曰:“钟繇开达理干,华歆清纯德素,王朗文博富赡,诚皆一时之俊伟也。魏氏
初祚,肇登三司,盛矣夫!王肃亮直多闻,能析薪哉!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3:47:37 | 显示全部楼层
<P><FONT size=4><b>程郭董刘蒋刘传</b></FONT>

    程昱宇仲德,东郡东阿人也。长八尺三寸,美须髯。黄巾起,县丞王度反应之,烧
仓库。县令逾城走,吏民负老幼东奔渠丘山。昱使人侦视度,度等得空城不能守。出城
西五六里止屯。昱谓县中大姓薛房等曰:“今度等得城郭不能居,其势可知。此不过欲
虏掠财物,非有坚甲利兵攻守之志也。今何不相率还城而守之?且城高厚,多谷米,今
若还求令,共坚守,度必不能久,攻可破也。”房等以为然。吏民不肯从,曰:“贼在
西,但有东耳。”昱谓房等:“愚民不可计事。”乃密遣数骑举幡于东山上,令房等望
见,大呼言“贼已至”,便下山趣城,吏民奔走随之,求得县令,遂共城守。度等来攻
城,不能下,欲去。昱率吏民开城门急击之,度等破走。东阿由此得全。
    初平中,兖州刺史刘岱辟昱,昱不应。是时,岱与袁绍、公孙瓒和亲,绍令妻子居
岱所,瓒亦遣从事范方将骑助岱。后绍与瓒有隙。瓒击破绍军,乃遣使语岱,令遣绍妻
子,使与绍绝。别敕范方:“若岱不遣绍家,将骑还。吾定绍,将加兵于岱。”岱议连
日不决,别驾王彧白岱:“程昱有谋,能断大事。”岱乃召见昱,问计。昱曰:“若弃
绍近援而求瓒远助,此假人于越以救溺子之说也。夫公孙瓒,非袁绍之敌也。今虽坏绍
军,然终为绍所禽。夫趣一朝之权而不虑远计,将军终败。”岱从之。范方将其骑归,
未至,瓒大为绍所破。岱表昱为骑都尉,昱辞以疾。
    刘岱为黄巾所杀。太祖临兖州,辟昱。昱将行,其乡人谓曰:“何前后之相背也!”
昱笑而不应。太祖与语,说之,以昱守寿张令。太祖征徐州,使昱与荀彧留守鄄城。张
邈等叛迎吕布,郡县响应,唯鄄城、范、东阿不动。布军降者,言陈宫欲自将兵取东阿,
又使氾嶷取范,吏民皆恐。彧谓昱曰:“今兖州反,唯有此三城。宫等以重兵临之,非
有以深结其心,三城必动。君,民之望也,归而说之,殆可!”昱乃归,过范,说其令
勒允曰:“闻吕布执君母弟妻子,孝子诚不可为心!今天下大乱,英雄并起,必有命世,
能息天下之乱者,此智者所详择也。得主者昌,失主者亡。陈宫叛迎吕布而百城皆应,
似能有为,然以君观之,布何如人哉!夫布,粗中少亲,刚而无礼,匹夫之雄耳。宫等
以势假合,不能相君也。兵虽众,终必无成。曹使君智略不世出,殆天所授!君必固范,
我守东阿,则田单之功可立也。孰与违忠从恶而母于俱亡乎?唯君详虑之!”允流涕曰:
“不敢有二心。”时氾嶷已在县,允乃见嶷,伏兵刺杀之,归勒兵守。昱又遣别骑绝仓
亭津,陈宫至,不得渡。昱至东阿,东阿令枣祗已率厉吏民,拒城坚守。又兖州从事薛
悌与昱协谋,卒完三城,以待太祖。太祖还,执昱手曰:“微子之力,吾无所归矣。”
乃表昱为东平相,屯范。
    太祖与吕布战于濮阳,数不利。蝗虫起,乃各引去。于是袁绍使人说太祖连和,欲
使太祖迁家居邺。太祖新失兖州,军食尽,将许之。时昱使适还,引见,因言曰:“窃
闻将军欲遣家,与袁绍连和,诚有之乎?”太祖曰:“然。”昱曰:“意者将军殆临事
而惧,不然何虑之不深也!夫袁绍据燕、赵之地,有并天下之心,而智不能济也。将军
自度能为之下乎?将军以龙虎之威,可为韩、彭之事邪?今兖州虽残,尚有三城。能战之
士,不下万人。以将军之神武,与文若、昱等,收而用之,霸王之业可成也。愿将军更
虑之!”太祖乃止。
    天子都许,以昱为尚书。兖州尚未安集,复以昱为东中郎将,领济阴太守,都督兖
州事。刘备失徐州,来归太祖。昱说太祖杀备,太祖不听。语在《武纪》。后又遣备至
徐州要击袁术,昱与郭嘉说太祖曰:“公前日不图备,昱等诚不及也。今借之以兵,必
有异心。”太祖悔,追之不及。会术病死,备至徐州,遂杀车胃,举兵背太祖。顷之,
昱迁振威将军。袁绍在黎阳,将南渡。时昱有七百兵守鄄城。太祖闻之,使人告昱,欲
益二千兵。昱不肯,曰:“袁绍拥十万众,自以所向无前。今见昱兵少,必轻易,不来
攻。若益昱兵,过则不可不攻,攻之必克,徒两损其势。愿公无疑!”太祖从之。绍闻
昱兵少,果不往。太祖谓贾诩曰:“程昱之胆,过于贲、育”。昱收山泽亡命,得精兵
数千人,乃引军与太祖会黎阳,讨衰谭、袁尚。谭、尚破走,拜昱奋武将军,封安国亭
侯。太祖征荆州,刘备奔吴。论者以为孙权必杀备<img src="http://www.tianhan.com.cn/bbs/images/post/bold.gif">,昱料之曰:“孙权新在位,未为海
内所惮。曹公无敌于天下,初举荆州,威震江表,权虽有谋,不能独当也。刘备有英名,
关羽、张飞皆万人敌也,权必资之以御我。难解势分,备资以成,又不可得而杀也。”
权果多与备兵,以御太祖。是后中夏渐平,太祖抚昱背曰:“兖州之败,不用君言,吾
何以至此?”宗人奉牛酒大会,昱曰:“知足不辱,吾可以退矣。”乃自表归兵,阖门
不出。</P><P><FONT color=#ff0033>程昱比较喜欢</FONT></P>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3:48:17 | 显示全部楼层
    昱性刚戾,与人多迕。人有告昱谋反,太祖赐待益厚。魏国既建,为卫尉,与中尉
邢贞争威仪,免。文帝践阼,复为卫尉,进封安乡侯,增邑三百户,并前八百户。分封
少于延及孙晓列侯。方欲以为公,会薨,帝为流涕,追赠车骑将军,谥曰肃侯。子武嗣。
武薨,子克嗣。克薨,子良嗣。
    晓,嘉平中为黄门侍郎。时校事放横,晓上疏曰:“《周礼》云:‘设官分职,以
为民极’。《春秋传》曰:‘天有十日,人有十等’。愚不得临贤,贱不得临贵。于是
并建圣哲,树之风声。明试以功,九载考绩。各修厥业,思不出位。故栾书欲拯晋候,
其子不听;死人横于街路,邴吉不问。上不责非职之功,下不务分外之赏,吏无兼统之
势,民无二事之役,斯诚为国要道,治乱所由也。远览典志,近观奏汉,虽官名改易,
职司不同,至于崇上抑下,显分明例,其致一也。初无校事之官干与庶政者也。昔武皇
帝大业草创,众官未备,而军旅勤苦,民心不安,乃有小罪,不可不察,故置校事,取
其一切耳,然检御有方,不至纵恣也。此霸世之权宜,非帝王之正典。其后渐蒙见任,
复为疾病,转相因仍,莫正其本。遂令上察宫庙,下摄众司,官无局业,职无分限,随
意任情,唯心所适。法造于笔端,不依科诏;狱成于门下,不顾复讯。其选官属,以谨
慎为粗疏,以謥诇为贤能。其治事,以刻暴为公严,以循理为怯弱。外则托天威以为声
势,内则聚群奸以为腹心。大臣耻与分势,含忍而不言,小人畏其锋芒,郁结而无告。
至使尹模公于目下肆其奸慝;罪恶之著,行路皆知,纤恶之过,积年不闻。既非《周礼》
设官之意,又非《春秋》十等之义也。今外有公卿将校总统诸署,内有侍中尚书综理万
机,司隶校尉督察京辇,御史中丞董摄宫殿,皆高选贤才以充其职,申明科诏以督其违。
若此诸贤犹不足任,校事小吏,益不可信。若此诸贤各思尽忠,校事区区,亦复无益。
若更高选国士以为校事,则是中丞司隶重增一官耳。若如旧选,尹模之奸今复发矣。进
退推算,无所用之。昔桑弘羊为汉求利,卜式以为独烹弘羊,天乃可雨。若使政治得失
必感天地,臣恐水旱之灾,未必非校事之由也。曹恭公远君子,近小人。《国风》托以
为刺。卫献公舍大臣,与小臣谋,定姜谓之有罪。纵令校事有益于国,以礼义言之,尚
伤大臣之心,况奸回暴露,而复不罢,是衮阙不补,迷而不返也。”于是遂罢校事官。
晓迁汝南太守,年四十余薨。
    郭嘉宇奉孝,颖川阳翟人也。初,北见袁绍,谓绍谋臣辛评、郭图曰:“夫智者审
于量主,故百举百全而功名可立也。袁公徒欲效周公之下士,而未知用人之机。多端寡
要,好谋无决,欲与共济天下大难,定霸王之业,难矣!”于是遂去之。先是时,颍川
戏志才,筹画士也,太祖甚器之。早卒。太祖与荀彧书曰:“自志才亡后,莫可与计事
者。汝、颖固多奇士,谁可以继之?”彧荐嘉。召见,论天下事。太祖曰:“使孤成大
业者,必此人也。”嘉出,亦喜曰:“真吾主也。”表为司空军祭酒。征吕布,三战破
之,布退固守。时士卒疲倦,太祖欲引军还,嘉说太祖急攻之,遂禽布。语在《荀攸
传》。
    孙策转斗千里,尽有江东,闻太祖与袁绍相持于宫渡,将渡江北袭许。众闻皆惧,
嘉料之,曰:“策新并江东,所诛皆英豪雄杰,能得人死力者也。然策轻而无备,虽有
百万之众,无异于独行中原也。若刺客伏起,一人之敌耳。以吾观之,必死于匹夫之
手。”策临江未济,果为许贡客所杀。
    从破袁绍,绍死,又从讨谭、尚于黎阳,连战数克。诸将欲乘胜遂攻之,嘉曰:
“袁绍爱此二子,莫适立也。有郭图、逢纪为之谋臣,必交斗其间,还相离也。急之则
相持,缓之而后争心生。不如南向荆州,若征刘表者,以待其变;变成而后击之,可一
举定也。”太祖曰:“善。”乃南征。军至西平,谭、尚果争冀州。谭为尚军所败,走
保平原,遣辛毗乞降。太祖还救之,遂从定邺。又从攻谭于南皮,冀州平。封嘉洧阳亭
侯。
    太祖将征袁尚及三郡乌丸,诸下多惧刘表使刘备袭许以讨太祖,嘉曰:“公虽威震
天下,胡恃其远,必不o(︶︿︶)o 唉。因其无备,卒然击之,可破灭也。且袁绍有恩于民夷,而
尚兄弟生存。今四州之民,徒以威附,德施未加,舍而南征,尚因乌丸之资,招其死主
之臣,胡人一动,民夷惧应,以生蹋顿之心,成觊觎之计,恐青、冀非己之有也。表,
坐谈客耳,自知才不足以御备,重任之则恐不能制,轻任之则备不为用,虽虚国远征,
公无忧矣。”大祖遂行。至易,嘉言曰:“兵贵神速。今千里袭人,辎重多,难以趣利,
且彼闻之,必为备;不如留辎重,轻兵兼道以出,掩其不意。”太祖乃密出卢龙塞,直
指单于庭。虏卒闻太祖至,惶怖合战。大破之,斩蹋顿及名王已下。尚及兄熙走辽东。
    嘉深通有算略,达于事情。太祖曰:“难奉孝为能知孤意。”年三十八,自柳城还,
疾笃,太祖问疾者交错。及薨,临其丧,哀甚,谓荀攸等曰:“诸君年皆孤辈也,唯奉
孝最少。天下事竟,欲以后事属之,而中年天折,命也夫!”乃表曰:“军祭酒郭嘉,
自从征伐,十有一年。每有大议,临敌制变。臣策未决,嘉辄成之。平定天下,谋功为
高。不幸短命,事业未终。追思嘉勋,实不可忘。可增邑八百户,并前千户。”谥曰贞
侯。子奕嗣。后太祖征荆州还,于巴丘遇疾疫,烧船,叹曰:“郭奉孝在,不使孤至
此。”初,陈群非嘉不治行检,数廷诉嘉,嘉意自若。太祖愈益重之,然以群能持正,
亦悦焉。奕为太子文学,早薨。子深嗣。深薨,子猎嗣。
    董昭字公仁,济阴定陶人也。举孝廉,除瘿陶长、柏人令,袁绍以为参军事。绍逆
公孙瓒于界桥,巨鹿太守李邵及郡冠盖,以瓒兵强,皆欲属瓒。绍闻之,使昭领巨鹿。
问:“御以何术?”对曰:“一人之微,不能消众谋,欲诱致其心,唱与同议,及得其
情,乃当权以制之耳。计在临时,未可得言。”财郡右姓孙伉等数十人专谋主,惊动吏
民。昭至郡,伪作绍檄告郡云:“得贼罗候安平张吉辞,当攻巨鹿,贼故孝廉孙伉等为
应,檄到收行军法,恶止其身,妻子勿坐。”昭案檄告令,皆即斩之。一郡惶恐,乃以
次安慰,遂皆平集。事讫白绍,绍称善。会魏郡太守贾攀为兵所害,绍以昭领魏郡太守。
时郡界大乱,贼以万数,遣使往来,交易市买。昭厚待之,因用为间,乘虚掩讨,辄大
克破。二日之中,羽檄三至。
    昭弟访,在张邈军中。邈与绍有隙,绍受谗将致罪于昭。昭欲诣汉献帝,至河内,
为张杨所留。因杨上还印缓,拜骑都尉。时太祖领兖州,遣使诣杨,欲令假涂西至长安,
杨不听。昭说杨曰:“袁、曹虽为一家,势不久群。曹今虽弱,然实天下之英雄也,当
故结之。况今有缘,直通其上事,并表荐之;若事有成,永为深分。”杨于是通太祖上
事,表荐太祖。昭为太祖作书与长安诸将李傕、郭汜等,各随轻重致殷勤。杨亦遣使诣
太祖。太祖遗杨犬马金帛,遂与西方往来。天子在安邑,昭从河内往,诏拜议郎。
    建安元年,太祖定黄巾于许,遣使诣河东。会天子还洛阳,韩暹、杨奉、董承及杨
各违戾不和。昭以奉兵马最强而少党援,作太祖书与奉曰:“吾与将军闻名慕义,便推
赤心。今将军拔万乘之艰难,反之旧都,冀佐之功,超世无畴,何其休哉!方今群凶猾
夏,四海未宁,神器至重,事在维辅;必须众贤以清王轨,诚非一人所独建。心腹四支,
实相恃赖,一物不备,则有阙焉。将军当为内主,吾为外援。今吾有粮,将军有兵,有
无相通,足以相济,死生契阔,相与共之。”奉得书喜悦,语诸将军曰:“兖州诸军近
在许耳,有兵有粮,国家所当依仰也。”遂共表太祖为镇东将军,袭父爵费亭侯,昭迁
符节令。
    太祖朝天子于洛阳,引昭并坐,问曰:“今孤来此,当施何计?”昭曰:“将军兴
义兵以诛暴乱,入朝天子,辅翼王室,此五伯之功也。此下诸将,人殊意异,未必服从,
今留匡弼,事势不便,惟有移驾幸许耳。然朝廷播越,新还旧京,远近跂望,冀一朝获
安。今复徙驾,不厌众心。夫行非常之事,乃有非常之功,愿将军算其多者。”太祖曰:
“此孤本志也。杨奉近在梁耳,闻其兵精,得无为孤累乎?”昭曰:“奉少党援,将独
委质。镇东、费亭之事,皆奉所定,又闻书命申束,足以见信。宜时遣使厚遗答谢,以
安其意。说‘京都无粮,欲车驾暂幸鲁阳,鲁阳近许,转运稍易,可无县乏之忧。’奉
为人勇而寡虑,必不见疑,比使往来,足以定计。奉何能为累!”太祖曰:“善。”即
遣使诣奉。徙大驾至许。奉由是失望,与韩暹等到定陵钞暴。太祖不应,密往攻其梁营,
降诛即定。奉、暹失众,东降袁术。三年,昭迁河南尹。时张杨为其将杨丑所杀,杨长
史薛洪、河内太守缪尚城守待绍救。太祖令昭单身入城,告喻洪、尚等,即日举众降。
以昭为冀州牧。
    太祖令刘备拒袁术,昭曰:“备勇而志大,关羽、张飞为之羽冀,恐备之心未可得
论也!”太祖曰:“吾已许之矣。”备到下邳,杀徐州刺史车胃,反。太祖自征备,徙
昭为徐州牧。袁绍遣将颜良攻东郡,又徙昭为魏郡太守,从讨良。良死后,进围邺城。
袁绍同族春卿为魏太守,在城中,其父元长在扬州,太祖遣人迎之。昭书与春卿曰:
“盖闻孝者不背亲以要利,仁者不忘君以徇私,志士不探乱以?徽?幸,智者不诡道以
自危。足下大君,昔避内难,南游百越,非疏骨肉,乐被吴会,智者深识,独或宜然。
曹公愍其守志清恪,离群寡俦,故特遣使江东,或迎或送,今将至矣。就令足下处偏平
之地,依德义之主,居有泰山之固,身为乔桥之偶,以义言之,犹宜背被向此,舍民趣
父也。旦邾仪父始与隐公盟,鲁人嘉之,而不书爵。然则王所未命,爵尊不成,《春秋》
之义也。况足下今日之所托者乃危乱之国,所受者乃矫诬之命乎?苟不逞之与群,而厥
父之不恤,不可以言孝。忘祖宗所居之本朝,安非正之奸职,难可以言忠。忠孝并替,
难以言智。又足下昔日为曹公所礼辟,夫戚族人而疏所生,内所寓而外王室,怀邪禄而
叛知己,远福禄而近危亡,弃明义而收大耻,不亦可惜邪!若能翻然易节,奉帝养父,
委身曹公,忠孝不坠,荣名彰矣。宜深留计,早决良图。”邺既定,以昭为谏议大夫。
后袁尚依乌丸蹋顿,太祖将征之。患军粮难致,凿平虏、泉州二渠入海通运,昭所建也。
太祖表封千秋亭侯,转拜司空军祭酒。
    后昭建议:“宜修古建封五等。”太祖曰:“建设五等者,圣人也,又非人臣所制,
吾何以堪之?”昭曰:“自古以来,人臣匡世,未有今日之功。有今日之功,未有久处
人臣之势者也。今明公耻有惭德而未尽善,乐保名节而无大责,德美过于伊、周,此至
德之所极也。然太甲、成王未必可遭,今民难化,甚于殷、周,处大臣之势,使人以大
事疑己,诚不可不重虑也。明公虽迈威德,明法术,而不定其基,为万世计犹未至也。
定基之本,在地与人,宣稍建立,以自藩卫。明公忠节颖露,天威在颜,耿弇床下之言,
朱英无妄之论,不得过耳。昭受恩非凡,不敢不陈。”后太祖遂受魏公、魏王之号,皆
昭所创。
    及关羽围曹仁于樊,孙权遣使辞以“遣兵西上,欲掩取羽。江陵、公安累重,羽失
二城,必自奔走,樊军之围,不救自解。乞密不漏,令羽有备。”太祖诘群臣,群臣咸
言宜当密之。昭曰:“军事尚权,期于合宜。宜应权以密,而内露之。羽闻权上,若还
自护,围则速解,便获其利。可使两贼相对衔持,坐待其弊。秘而不露,使权得志,非
计之上。又,围中将吏不知有救,计粮怖惧,傥有他意,为难不小。露之为便。且羽为
人强梁,自恃二城守固,必不速退。”太祖曰:“善。”即敕救将徐晃以权书射著围里
及羽屯中,围里闻之,志气百倍。羽果犹豫。权军至,得其二城,羽乃破败。
    文帝即王位,拜昭将作大匠。及践阼,迁大鸿胪,进封右乡候。二年,分邑百户,
赐昭弟访爵关内候,徙昭为侍中。三年,征东大将军曹休临江在洞浦口,自表:“愿将
锐卒虎步江南,因敌取资,事必克捷;若其无臣,不须为念”。帝恐休便度江,驿马诏
止。时昭侍侧,因曰:“窃见陛下有忧色,独以休济江故乎?今者渡江,人情所难,就
休有此志,势不独行,当须诸将。臧霸等既富且贵,无复他望,但欲终其天年,保守禄
祚而已,何肯乘危自投死地,以求侥幸?苟霸等不进,休意自沮。臣恐陛下虽有敕渡之
诏,犹必沉吟,未便从命也。”是后无几,暴风吹贼船,悉诣休等营下,斩首获生,贼
遂进散。诏敕诸军促渡。军未时进,贼救船遂至。
    大驾幸宛,征南大将军夏侯尚等攻江陵,未拔。时江水浅狭,尚欲乘船将步骑入渚
中安屯,作浮桥,南北往来,议者多以为城必可拔。昭上疏曰:“武皇帝智勇过人,而
用兵畏敌,不敢轻之若此也。夫兵好进恶退,常然之数。平地无险,犹尚艰难,就当深
入,还道宜利,兵有进退,不可如意。今屯渚中,至深也;浮桥而济,至危也;一道而
行,至狭也:三者兵家所忌,而今行之。贼频攻桥,误有漏失,渚中精锐,非魏之有,
将转化为吴矣。臣私戚之,忘寝与食,而议者怡然不以为忧,岂不惑哉!加江水向长,
一旦暴增,何以防御?就不破贼,尚当自完。奈何乘危,不以为惧?事将危矣,惟陛下察
之!”帝悟昭言,即诏尚等促出。贼两头并前,官兵一道引去,不时得泄,将军石建、
高迁仅得自免。军出旬日,江水暴长。帝曰:“君论此事,何其审也!正使张、陈当之,
何以复加。”五年,徙封成都乡侯,拜太常。其年,徙光禄大夫、给事中。从大驾东征,
七年还,拜太仆。明帝即位,进爵乐平侯,邑千户,转卫尉。分邑百户,赐一子爵关内
侯。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3:49:02 | 显示全部楼层
    太和四年,行司徒事,六年,拜真。昭上疏陈末流之弊曰:“凡有天下者,莫不贵
尚敦朴忠信之士,深疾虚伪不真之人者,以其毁教乱治,败俗伤化也。近魏讽则伏诛建
安之末,曹伟则斩戮黄初之始。伏惟前后圣诏,深疾浮伪,欲以破散邪党,常用切齿;
而执法之吏皆畏其权势,莫能纠擿,毁坏风俗,侵欲滋甚。窃见当今年少,不复以学问
为本,专更以交游为业;国士不以孝悌清修为首,乃以趋势游利为先。台党连群,互相
褒叹,以毁訾为罚戮,用党誉为爵赏,附己者则叹之盈言,不附者则为作瑕衅。至乃相
谓:‘今世何忧不度邪,但求人道不勤,罗之不博耳;又何患其不知己矣,但当吞之以
药而柔调耳。’又闻或有使奴客名作在职家人,冒之出入,往来禁奥,交通书疏,有所
探问。凡此诸事,皆法之所不取,刑之所不赦,虽讽、伟之罪,无以加也。”帝于是发
切诏,斥免诸葛诞、邓飏等。昭年八十一薨,谥曰定侯。子胄嗣。胄历位郡守、九卿。
    刘晔字子扬,淮南成惪人,汉光武子阜陵王延后也。父普,母修,产涣及晔。涣九
岁,晔七岁,而母病困。临终,戒涣、晔以“普之侍人,有谄害之性。身死之后,惧必
乱家。汝长大能除之,则吾无恨矣。”晔年十三,谓兄涣曰:“亡母之言,可以行矣。”
涣曰:“那可尔!”晔即入室杀侍者,径出拜墓。舍内大惊,白普。普怒,遣人迫晔。
晔还拜谢曰:“亡母顾命之言,敢受不请擅行之罚。”普心异之,遂不责也。汝南许劭
名知人,避地杨州,称晔有佐世之才。
    扬士多轻侠狡桀,有郑宝、张多、许乾之属,各拥部曲。宝最骁果,才力过人,一
方所惮。欲驱略百姓越赴江表,以晔高族名人,欲强逼晔使唱导此谋。晔时年二十余,
心内忧之,而未有缘。会太祖遣使诣州,有所案问。晔往见,为论事势,要将与归,驻
止数日。宝果从数百人赍牛酒来候使,晔令家僮将其众坐中门外,为设酒饭;与宝于内
宴饮。密勒健儿,令因行觞而斫宝。宝性不甘酒,视候甚明,觞者不敢发。晔因自引取
佩刀斫杀宝,斩其首以令其军,云:“曹公有令,敢有动者,与宝同罪。”众皆惊怖,
走还营。营有督将精兵数干,惧其为乱,晔即乘宝马,将家僮数人,诣宝营门,呼其渠
帅,喻以祸福,皆叩头开门纳晔。晔抚慰安怀,咸悉悦服,推晔为主。晔睹汉室渐微,
己为支属,不欲拥兵,遂委其部曲与庐江太守刘勋。勋怪其故,晔曰:“宝无法制,其
众素以钞略为利,仆宿无资,而整齐之,必怀怨难久,故相与耳。”时勋兵强于江、淮
之间。孙策恶之,遣使卑辞厚币。以书说勋曰:“上缭宗民,数欺下国,忿之有年矣。
击之,路不便,愿因大国伐之。上缭甚实,得之可以富国,请出兵为外援。”勋信之,
又得策珠宝、葛越,喜悦。外内尽贺,而晔独否。勋问其故,对曰:“上缭虽小,城坚
池深,攻难守易,不可旬日而举,则兵疲于外,而国内虚。策乘虚而袭我,则后不能独
守。是将军进屈于敌,退无所归。若军必出,祸今至矣。”勋不从。兴兵伐上缭,策果
袭其后。勋穷踧,遂奔太祖。
    太祖至寿春,时庐江界有山贼陈策,众数万人,临险而守。先时遣偏将致诛,莫能
擒克。太祖问群下,可伐与不?咸云:“山峻高而溪谷深隘,守易攻难;又无之不足为
损,得之不足为益。”晔曰:“策等小竖,因乱赴险,遂相依为强耳,非有爵命威信相
伏也。往者偏将资轻,而中国未夷,故策敢据险以守。今天下略定,后伏先诛。夫畏死
趋赏,愚知所同,故广武君为韩信画策。谓其威名足以先声后实而服邻国也。岂况明公
之德,东征西怨,先开赏募,大兵临之,令宣之日,军门启而虏自溃矣。”太祖笑曰:
“卿言近之!”遂遣猛将在前,大军在后,至则克策,如晔所度。太祖还,辟晔为司空
仓曹掾。
    太祖征张鲁,转晔为主簿。既至汉中,山峻难登,军食颇乏。太祖曰:“此妖妄之
国耳,何能为有无?吾军少食,不如速还。”便自引归,令晔督后诸军,使以次出。晔
策鲁可克,加粮道不继,虽出,军犹不能皆全,驰白太祖:“不如致攻。”遂进兵,多
出弩以射其营。鲁奔走,汉中遂平。晔进曰:“明公以步卒五千,将诛董卓,北破袁绍,
南征刘表,九州百郡,十并其八,威震天下,势慑海外。今举汉中,蜀人望风,破胆失
守,推此而前,蜀可传檄而定。刘备,人杰也,有度而迟,得蜀日浅,蜀人未恃也。今
破汉中,蜀人震恐,其势自倾。以公之神明,因其倾而压之,无不克也。若小缓之,诸
葛亮明于治而为相,关羽、张飞勇冠三军而为将,蜀民既定,据险守要,则不可犯矣。
今不取,必为后忧。”太祖不从,大军遂还。晔自汉中还,为行军长史,兼领军。延康
元年,蜀将孟达率众降。达有容止才观,文帝甚器爱之,使达为新城太守,加散骑常侍。
晔以为“达有苟得之心,而恃才好术,必不能感恩怀义。新城与吴、蜀接连,若有变态,
为国生患。”文帝竟不易,后达终于叛败。
    黄初元年,以晔为侍中,赐爵关内侯。诏问群臣令料刘备当为关羽出报吴不。众议
咸云:“蜀,小国耳,名将唯羽。羽死军破,国内忧惧,无缘复出。”晔独曰:“蜀虽
狭弱,而备之谋欲以威武自强,势必用众以示其有余。且关羽与备,义为君臣,恩犹父
子;羽死不能为兴军报敌,于终始之分不足。”后备果出兵击吴。吴悉国应之,而遣使
称藩。朝臣皆贺,独晔曰:“吴绝在江、汉之表,无内臣之心久矣。陛下虽齐德有虞,
然丑虏之性,未有所感。因难求臣,必难信也。彼必外迫内困,然后发此使耳。可因其
穷,袭而取之。夫一日纵敌,数世之患,不可不察也。”备军败退,吴礼敬转废,帝欲
兴众伐之,晔以为“彼新得志,上下齐心,而阻带江湖,必难仓卒。”帝不听。五年,
幸广陵泗口,命荆、杨州诸军并进。会群臣,问:“权当自来不?”咸曰:“陛下亲征,
权恐怖,必举国而应。又不敢以大众委之臣下,必自将而来。”晔曰:“彼谓陛下欲以
万乘之重牵己,而超越江湖者在于别将,必勒兵待事,未有进退也。”大驾停住积日,
权果不至,帝乃旋师。云“卿策之是也。当念为吾灭二贼,不可但知其情而已。”
    明帝即位,进爵东亭侯,邑三百户。诏曰:“尊严祖考,所以崇孝表行也;追本敬
始,所以笃教流化也。是以成汤、文、武,实造商、周,《诗》、《书》之义,追尊稷、
契,歌颂有娀、姜嫄之事,明盛德之源流,受命所由兴也。自我魏室之承天序,既发迹
于高皇、太皇帝,而功隆于武皇、文皇帝。至于高皇之父处士君,潜修德让,行动神明,
斯乃乾坤所福飨,光灵所从来也。而精神幽远,号称罔记,非所谓崇孝重本也。其令公
卿已下,会议号谥。”晔议曰:“圣帝孝孙之欲褒崇先祖,诚无量已。然亲疏之数,远
近之降,盖有礼纪,所以割断私情,克成公法,为万世式也。周王所以上祖后稷者,以
其佐唐有功,名在祀典故也。至于汉氏之初,追谥之义,不过其父。上比周室,则大魏
发迹自高皇始;下论汉氏,则追谥之礼不及其祖。此诚往代之成法,当今之明义也。陛
下孝思中发,诚无已已,然君举必书,所以慎于礼制也。以为追尊之义,宜齐高皇而
已。”尚书卫臻与晔议同,事遂施行。辽东太守公孙渊夺叔父位,擅自立,遣使表状。
晔以为公孙氏汉时所用,遂世官相承,水则由海,陆则阻山,故胡夷绝远难制,而世权
日久。今若不诛,后必生患。若怀贰阻兵,然后致诛,于事为难。不如因其新立,有党
有仇,先其不意,以兵临之,开设赏募,可不劳师而定也。”后渊竞反。
    晔在朝,略不交接时人。或问其故,晔答曰:“魏室即阼尚新,智者知命,俗或未
咸。仆在汉为支叶,于魏备腹心,寡偶少徒,于宜未失也。”太和六年,以疾拜太中大
夫。有间,为大鸿胪,在位二年逊位,复为太中大夫,薨。谥曰景侯。子寓嗣。少子陶,
亦高才而薄行,官至平原太守。
    蒋济字子通,楚国平阿人也。仕郡计吏、州别驾。建安十三年,孙权率众围合肥。
时大军征荆州,遇疾疫,唯张遣将军张喜单将千骑,过领汝南兵以解围,颇复疾疫。济
乃密白刺史,伪得喜书,云步骑四万已到雩娄,遣主簿迎喜。三部使赍书语城中守将,
一部得入城,二部为贼所得。权信之,遽烧围走,城用得全。明年使于谯,太祖问济曰:
“昔孤与袁本初对官渡,徙燕、白马民,民不得走,贼亦不敢抄。今欲徙淮南民,何
如?”济对曰:“是时兵弱贼强,不徙必失之。自破袁绍,北拔柳城,南向江、汉,荆
州交臂,威露天下,民无他志。然百姓怀土,实不乐徙,惧必不安。”太祖不从,而江、
淮间十余万众,皆惊走吴。后济使诣邺,太祖迎见大笑曰:“本但欲使避贼,乃更驱尽
之。”拜济丹阳太守。大军南征还,以温恢为扬州刺史,济为别驾。令曰:“季子为臣,
吴宜有君。今君还州,吾无忧矣。”民有诬告济为谋叛主率者,太祖闻之,指前令与左
将军于禁、沛相封仁等曰:“蒋济宁有此事!有此事,吾为不知人也。此必愚民乐乱,
妄引之耳。”促理出之。辟为丞相主簿西曹属。令曰:“舜举皋陶,不仁者远;臧否得
中,望于贤属矣。”关羽围樊、襄阳。太祖以汉帝在许,近贼,欲徙都。司马宣王及济
说太祖曰:“于禁等为水所没,非战攻之失,于国家大计未足有损。刘备、孙权,外亲
内疏,关羽得志,权必不愿也。可遣人劝蹑其后,许割江南以封权,则樊围自解。”太
祖如其言。权闻之,即引兵西袭公安、江陵。羽遂见擒。
    文帝即王位,转为相国长史。及践阼,出为东中郎将。济请留,诏曰:“高祖歌曰:
‘安得猛士守四方’!天下未宁,要须良臣以镇边境。如其无事,乃还鸣玉,未为后
也。”挤上《万机论》,帝善之。入为散骑常侍。时有诏,诏征南将军夏侯尚曰:“卿
腹心重将,特当任使。恩施足死,惠爱可怀。作威作福,杀人活人”。尚以示济。济既
至,帝问曰:“卿所闻见天下风教何如?”济对曰:“未有他善,但见亡国之语耳。”
帝忿然作色而问其故,济具以答,因曰:“夫‘作威作福’,《书》之明诫。‘天子无
戏言’,古人所慎。惟陛下察之!”于是帝意解,遣追取前诏。黄初三年,与大司马曹
仁征吴,济别袭羡溪。仁欲攻濡须洲中,济曰:“贼据西岸,列船上流,而兵入洲中。
是为自内地狱,危亡之道也。”仁不从,果败。仁薨,复以济为东中郎将,代领其兵。
诏曰:“卿兼资文武,志节慷慨,常有超江湖吞吴会之志,故复授将率之任。”顷之,
征为尚书。车驾幸广陵,济表水道难通,又上《三州论》以讽帝。帝不从,于是战船数
千皆滞不得行。议者欲就留兵屯田,济以为东近湖,北临淮,若水盛时,贼易为寇,不
可安屯。帝从之,车驾即发。还到精湖,水稍尽,尽留船付济。船本历适数百里中,济
更凿地作四五道,蹴船令聚;豫作土豚遏断湖水,皆引后船,一时开遏人淮中。帝还洛
阳,谓济曰:“事不可不晓。吾前决谓分半烧船于山阳池中,卿于后致之,略与吾惧至
谯。又每得所陈,实入吾意。自今讨贼计画,善思论之。”
    明帝即位,赐爵关内侯。大司马曹休帅军向皖,济表以为“深入虏地,与权精兵对,
而朱然等在上流,乘休后,臣未见其利也。”军至皖,吴出兵安陆,济又上疏曰:“今
贼示形于西,必欲并兵图东,宜急诏诸军往救之。”会休军已败,尽弃器仗辎重退还。
吴欲塞夹口,遇救兵至,是以官军得不没。迁为中护军。时中书监、令号为专任,济上
疏曰:“大臣太重者国危,左右太亲者身蔽,古之至戒也。往者大臣秉事,外内扇动。
陛下卓然自览万机,莫不祗肃。夫大臣非不忠也,然威权在下,则众心慢上,势之常也。
陛下既已察之于大臣,愿无忘与左右。左右忠正远虑,未必贤于大臣,至于便辟取合,
或能工之。今外所言,辄云中书,虽使恭慎不敢外交,但有此名,犹惑世俗。况实握事
要,日在目前,傥因疲倦之间有所割制,众臣见其能推移于事,即亦因时而向之。—有
此端,因当内设自完,以此众语,私招所交,为之内援。若此,臧否毁誉,必有所兴,
功负赏罚,必有所易;直道而上者或壅,曲附左右者反达。因微而入,缘形而出,意所
狎信,不复猜觉。此宜圣智所当早闻,外以经意,则形际自见。或恐朝臣畏言不合而受
左右之怨,莫适以闻。臣窃亮陛下潜神默思,公听并观。若事有未尽于理而物有未周于
用,将改曲易调,远与黄、唐角功,近昭武、文之迹,岂近习而已哉!然人君犹不可悉
天下事以适己明,当有所付。三官任一臣,非周公旦之忠。又非管夷吾之公,则有弄机
败官之弊。当今柱石之士虽少,至于行称一州,智效一官,忠信竭命,各奉其职,可并
驱策,不使圣明之朝有专吏之名也。”诏曰:“夫骨鲠之臣,人主之所仗也。济才兼文
武。服勤尽节,每军国大事,现有奏议,忠诚奋发,吾甚壮之。”就迁为护军将军,加
散骑常侍。
    景初中,外勤征役,内务宫室,怨旷者多,而年谷饥俭。济上疏曰:“陛下方当恢
崇前绪,光济遗业,诚未得高枕而治也。今虽有十二州,至于民数,不过汉时一大郡。
二贼未诛。宿兵边陲,且耕且战,怨旷积年。宗庙宫室,百事草创,农桑者少,衣食者
多,今其所急,唯当息耗百姓,不至甚弊。弊攰之民,傥有水旱,百万之众,不为国用。
凡使民必须农隙,不夺其时。夫欲大兴功之君,先料其民力而燠休之。勾践养胎以待用,
昭王恤病以雪仇。故能以弱燕服强齐,羸越灭劲吴。今二敌不攻不灭,不事即侵,当身
不除,百世之责也。以陛下圣明神武之略,舍其缓者,专心讨贼,臣以为无难矣。又欢
娱之耽,害于精爽;神太用则竭,形太劳则弊。愿大简贤妙,足以充‘百斯男’者。其
冗散未齿,且悉分出,务在清静。”诏曰:“微护军,吾弗闻斯言也。”
    齐王即位,徙为领军将军,进爵昌陵亭侯,迁太尉。初,侍中高堂隆论郊祀事,以
魏为舜后,推舜配天。济以为舜本姓妫,其苗曰田,非曹之先,著文以追诘隆。是时,
曹爽专政,丁谧,邓飏等轻改法度。会有日蚀变,诏群臣问其得失,济上疏曰:“昔大
舜佐治,戒在比周;周公辅政,慎于其朋;齐侯问灾,晏婴对以布惠;鲁君问异,臧孙
答以缓役。应天塞变,乃实人事。今二贼未灭,将士暴露已数十年,男女怨旷,百姓贫
苦。夫为国法度,惟命世大才,乃能张其纲维以垂于后,岂中下之吏所宜改易哉?终无
益于治,适足伤民,望宜使文武之臣各守其职,率以清平,则和气祥瑞可感而致也。”
以随太傅司马宣王屯洛水浮桥,诛曹爽等,进封都乡侯,邑七百户。济上疏曰:“臣忝
宠上司,而爽敢苞藏祸心,此臣之无任也。太傅奋独断之策,陛下明其忠节,罪人伏诛,
社稷之福也。夫封宠庆赏,必加有功。今论谋则臣不先知,语战则非臣所率,而上失其
制,下受其弊。臣备宰司,民所具瞻。诚恐冒赏之渐自此而兴,推让之风由此而废。”
固辞,不许。是岁薨,谥曰景侯。子秀嗣。秀薨,子凯嗣。咸熙中,开建五等,以济著
勋前朝,改封凯为下蔡子。
    刘放,字子弃,涿郡人。汉广阳顺王子西乡侯宏后也。历郡纲纪,举孝廉。遭世大
乱,时渔阳王松据其土,放往依之。太祖克冀州,放说松曰:“往者董卓作逆,英雄并
起,阻兵擅命,人自封殖,惟曹公能拔拯危乱,翼戴天子,奉辞伐罪,所向必克。以二
袁之强,守则淮南冰消,战则官渡大败;乘胜席卷,将清河朔,威刑既合,大势以见。
速至者渐福,后服者先亡,此乃不俟终日驰骛之时也。昔黥布弃南面之尊,仗剑归汉,
诚识废兴之理,审去就之分也。将军宜投身委命,厚自结纳。”松然之。会太祖讨衰潭
于南皮,以书招松,松举雍奴、泉州、安次以附之。放为松答太祖书,其文甚丽。太祖
既善之,又闻其说,由是遂辟放。建安十年,与松俱至。太祖大悦,谓放曰:“昔班彪
依窦融而有河西之功,今一何相似也!”乃以放参司空军事,历主簿记室,出为郃阳、
诩、赞令。
    魏国既建,与太原孙资俱为秘书郎。先是,资亦历县令,参丞相军事。文帝即位,
放、资转为左右丞。数月,放徙为令。黄初初,改秘书为中书,以放为监,资为令,各
加给事中;放赐爵关内侯,资为关中侯,遂掌机密。三年,放进爵魏寿亭侯,资关内侯。
明帝即位,尤见宠任,同加散骑常侍;进放爵西乡侯,资乐阳亭侯。太和末,吴遣将周
贺浮海诣辽东,招诱公孙渊。帝欲邀讨之,朝议多以为不可。惟资决行策,果大破之。
近爵左乡侯。放善为书檄,三祖诏命有所招喻,多放所为。青龙初,孙权与诸葛亮连和,
欲惧出为寇。边候得权书,放乃改易其辞,往往换其本文而傅合之,与征东将军满宠,
若欲归化,封以示亮。亮腾与吴大将步止骘等,骘等以见权。权惧亮自疑,深自解说。
是岁,俱加侍中、光禄大夫。景初二年,辽东平定,以参谋之功,各近爵,封本县,放
方城侯,资中都侯。
    其年,帝寝疾,欲以燕王宇为大将军,及领军将夏侯献、武卫将军曹爽、屯骑校尉
曹肇、骁骑将军秦朗共辅政。宇性恭良,陈诚固辞。帝引见放、资,入卧内,问曰:
“燕王正尔为?”放、资对曰:“燕王实自知不堪大任故耳”。帝曰:“曹爽可代宇不?”
放,资因赞成之。又深陈宜速召太尉司马宣王,以纲维皇室。帝纳其言,即以黄纸授放
作诏。放、资既出,帝意复变,诏止宣王勿使来。寻更见放、资曰:“我自召太尉,而
曹肇等反使吾止之,几败吾事!”命更为诏,帝独召爽与放、资惧受诏命,遂免宇、献、
肇、朗官。太尉亦至,登床受诏,然后帝崩。齐王即位,以放、资决定大谋,增邑三百,
放并前千一百,资千户;封爱子一人亭侯,次子骑都尉,余子皆郎中。正始元年,更加
放左光禄大夫,资右光禄大夫,金印紫绶,仪同三司。六年,放转骠骑,资卫将军,领
监、令如故。七年,复封子一人亭侯,各年老逊位,以列侯朝朔望,位特进。曹爽诛后,
复以资为侍中,领中书令。嘉平二年,放薨,谥曰敬侯。子正嗣。资复逊位归第,就拜
骡骑将军,转侍中,特进如故。三年薨,谥曰贞侯。子宏嗣。
    放才计优资,丽自修不如也。放、资既善承顺主上,又未尝显言得失,抑辛毗而助
王思,以是获讥于世。然时因群臣谰诤,扶赞其义,并时密陈损益,不专导谀言云。及
咸熙中,开建五等,以放、资著勋前朝,改封正方城子,宏离石子。
    评曰:“程昱、郭嘉、董昭、刘晔、蒋济才策谋略,世之奇士,虽清治德业,殊于
荀攸,而筹画所料,是其伦也。刘放文翰,孙资勤慎,并管喉舌,权闻当时,雅亮非体。
是故讥谀之声,每过其实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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