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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乾坤

三国网络综合系列——曹操——附《三国志》全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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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3:49:48 | 显示全部楼层
<FONT size=4><b>刘司马梁张温贾传</b></FONT>

    刘馥字元颖,沛国相人也。避乱扬州,建安初,说袁术将戚寄、秦翊,使率众与俱
诣太祖。太祖悦之,司徒辟为掾。后孙策所置庐江太守李述,攻杀扬州刺史严象,庐江
梅乾、雷绪、陈兰等聚数众万在江、淮间,郡县残破。太祖方有袁绍之难,谓馥可任以
东南之事,遂表为扬州刺史。馥既受命,单马造合肥空城,建立州治。南怀绪等,皆安
集之,贡献相继。数年中恩化大行,百姓乐其政,流民越江山而归者以万数。于是聚诸
生,立学校,广屯田,兴治芍陂及茹陂、七门、吴塘诸堨以溉稻田,官民有畜。又商为
城垒,多积木石,编作草苫数千万枚,益贮鱼膏数千斛,为战守备。
    建安十三年卒。孙权率十万众攻围合肥城百余日,时天连雨,城欲崩,于是以苫蓑
覆之,夜然脂照城外,视贼所作而为备,贼以破走。扬州士民益追思之,以为虽董安于
之守晋阳,不能过也。及陂塘之利,至今为用。
    馥子靖,黄初中从黄门侍郎迁庐江太守,诏曰:“卿父昔为彼州,今卿复据此郡,
可谓克负荷者也。”转在河内,迁尚书,赐爵关内侯,出为河南尹。散骑常侍应璩书与
靖曰:“入作纳言,出临京任。富民之术,日引月长。藩落高峻,绝穿窬之心。五种别
出,远水火之灾。农器必具,无失时之阙。蚕麦有苫备之用,无雨湿之虞。封符指期,
无流连之吏。鳏寡孤独,蒙廪振之实。加之以明擿幽微,重之以秉宪不挠;有司供承王
命,百里垂拱仰办。虽昔赵、张、三王之治,未足以方也。”靖为政类如此。初虽如碎
密,终于百姓便之,有馥遗风。母丧去官,后为大司农卫尉,进封广陆亭侯,邑三百户。
上疏陈儒训之本曰:“夫学者,治乱之轨仪,圣人之大教也。自黄初以来,崇立太学二
十余年,而寡有成者,盖由博士选轻,诸生避役,高门子弟,耻非其伦,故无学者。虽
有其名而无其人,虽设其教而无其功。直高选博士,取行为人表,经任人师者,掌教国
子。依遵古法,使二千石以上子孙,年从十五,皆入太学。明制黜陟荣辱之路,其经明
行修者,则进之以崇德;荒教废业者,则退之以惩恶;举善而教不能则劝,浮华交游,
不禁自息矣。阐弘大化,以绥未宾;六合承风,远人来格。此圣人之教,致治之本也。”
后迁镇北将军,假节都督河北诸军事。靖以“经常之大法,莫善于守防,使民夷有别。”
遂开拓边守,屯据险要。又修广戾陵渠大堨,水溉灌蓟南北;三更种稻,边民利之。嘉
平六年薨,迫赠征北将军,进封建成乡侯,谥曰景侯。子熙嗣。
    司马朗字伯达,河内温人也。九岁,人有道其父字者,朗曰:“慢人亲者,不敬其
亲者也。”客谢之。十二,试经为童子郎,监试者以其身体壮大,疑朗匿年,劾问。朗
曰:“朗之内外,累世长大,朗虽稚弱,无仰高之风,损年以求早成,非志所为也。”
监试者异之。后关东兵起,故冀州刺史李邵家居野王,近山险,欲徙居温。朗谓邵曰:
“唇齿之喻,岂唯虞、虢,温与野王即是也;今年去彼而居此,是为避朝亡之期耳。且
君,国人之望也,今寇未至而先徙,带山之县必骇,是摇动民之心而开奸宄之原也,切
为郡内忧之。”邵不从。边山之民果乱,内徙,或为寇抄。
    是时董卓迁天子都长安,卓因留洛阳。朗父防为治书御史,当徙西,以四方云扰,
乃遣朗将家属还本县。或有告朗欲逃亡者,执以诣卓,卓谓朗曰:“卿与吾亡儿同岁,
几大相负!”朗因曰:“明公以高世之德,遭阳九之会,清除群秽,广举贤士,此诚虚
心垂虑,将兴至治也。威德以隆,功业以著,而兵难日起,州郡鼎沸,郊境之内,民不
安业,捐弃居产,流亡藏窜,虽四关设禁,重加刑戮,犹不绝息,此朗之所以于邑也。
愿明公监观往事,少加三思,即荣名并于日月,伊、周不足侔也。”卓曰:“吾亦悟之,
卿言有意!”
    朗知卓必亡,恐见留,即散财物以赂遗卓用事者,求归乡里。到谓父老曰:“董卓
悖逆,为天下所仇,此忠臣义士奋发之时也。郡与京都境壤相接,洛东有成皋,北界大
河,天下兴义兵者若未得进,其势必停于此。此乃四分五裂战争之地,难以自安,不如
及道路尚通,举宗东黎阳。黎阳有营兵,赵威孙乡里旧婚,为监营谒者,统兵马,足以
为主。若后有变,徐复观望未晚也。”父老恋旧,莫有从者,惟同县赵咨,将家属惧与
朗往焉。后数月,关东诸州郡起兵,众数十万,皆集荧阳及河内。诸将不能相一,纵兵
抄掠,民人死者且半。久之,关东兵散,太祖与吕布相持于濮阳,朗乃将家还温。时岁
大讥,人相食,朗收恤宗族,教训诸弟,不为衰世解业。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3:50:16 | 显示全部楼层
    年二十二,太祖辟为司空掾属,除成皋令,以病去,复为堂阳长。其治务宽惠,不
行鞭杖,而民不犯禁。先时,民有徙充都内者,后县调当作船,徙民恐其不办,乃相率
私还助之,其见爱如此,迁元城令,人为丞相主簿。朗以为天下土崩之势,由秦灭五等
之制,而郡国无蒐狩习战之备故也。今虽五等未可复行,可令州郡并置兵,外备四夷,
内威不轨,于策为长。又以为宜复井田。往者以民各有累世之业,难中夺之,是以至今。
今承大乱之后,民人分散,土业无主,皆为公田,宜及此时复之。议虽未施行,然州郡
领兵,朗本意也。迁兖州刺史,政化大行,百姓称之。虽在军旅,常粗衣恶食,俭以率
下。雅好人伦典籍,乡人李觌等盛得名誉,朗常显贬下之;后觌等败,时人服焉。钟繇、
王粲著论云:“非圣人不能致太平。”朗以为“伊、颜之徒虽非圣人,使得数世相承,
太平可致,”建安二十二年,与夏侯惇、臧霸等征吴。到居巢,军士大疫,朗躬巡视,
致医药。遇疾卒,时年四十七。遣命布衣幅巾,敛以时服,州人追思之。明帝即位,封
朗子遗昌武亭侯,邑百户。朗弟孚又以子望继朗后。遗薨,望子洪嗣。
    初,朗所与俱徙赵咨。官至太常,为世好士。
    梁习字子虞,陈郡柘人也,为郡纲纪。太祖为司空,辟召为漳长,累转乘氏、海西、
下邳令,所在有治名。还为西曹令史,迁为属。并土新附,习以别部司马领并州刺史。
时承高干荒乱之余,胡狄在界,张雄跋扈,吏民亡叛,人其部落;兵家拥众,作为寇害,
更相扇动,往往棋跱。习到官,诱计分谕招纳,皆礼召其豪右,稍稍荐举,使诣幕府;
豪右已尽,乃次发诸丁强以为义从;又因大军出征,分请以为勇力。吏兵已去之后,稍
移其家,前后送邺凡数万口;其不从命者,兴兵致讨,斩首千数,降附者万计。单于恭
顺,名王稽颡,部曲服事供职,同于编户。边境肃清,百姓布野,勤劝农桑,令行禁止。
贡达名士,咸显于世,语在《常林传》。太祖嘉之,赐爵关内侯,更拜为真。长者称咏,
以为自所闻识,刺史未有及习者。建安十八年,州并属冀州,更拜议郎、西部都督从事,
统属冀州,总故部曲。又使于上党取大材供邺宫室。习表置屯田都尉二人,领客六百夫,
于道次耕种菽粟,以给人牛之费。后单于入侍,西北无虞,习之绩也。文帝践阼,复置
并州,复为刺史,进封申门亭侯,邑百户;政治常为天下最。太和二年,征拜大司农。
习在州二十余年,而居处贫穷,无方面珍物,明帝异之,礼赐甚厚。四年,薨,子施嗣。
    初,济阴王思与习俱为西曹令史。思因直日白事,失太祖指。太极大怒,教召主者,
将加重辟。时思近出,习代往对,已被收执矣,思乃驰还,自陈己罪,罪应受死。太祖
叹习之不言,思之识分,曰:“何意吾军中有二义士乎?”后同时擢为刺史,思领豫州。
思亦能吏,然苛碎无大体,官至九卿,封列侯。
    张既字德容,冯翊高陵人也。年十六,为郡小吏。后历右职,举孝廉,不行。太祖
为司空,辟,未至,举茂才,除新丰令,治为三辅第一。袁尚拒太祖于黎阳,遣所置河
东太守郭援,并州刺史高干及匈奴单于取平阳,发使西与关中诸将合从。司隶校尉钟繇
遣既说将军马腾等,既为言利害,腾等从之。腾遣子超将兵万余人,与繇会击干、援,
大破之,斩援首。干及单干皆降。其后干复举并州反。河内张晟众万余人无所属,寇崤、
渑间,河东卫固、弘农张琰各起兵以应之。太祖以既为议郎,参繇军事,使西征诺将马
腾等,皆引兵会击晟等,破之。斩琰、固首,干奔荆州。封既武始亭侯。太祖将征荆州,
而腾等分据关中。太祖复遣既喻腾等,令释部曲求还。腾己许之而更犹豫,既恐为变,
乃移诸县促储偫,二千石郊迎。腾不得已,发东。太祖表腾为卫尉,子超为将军,统其
众。后超反,既从太祖破超于华阴,西定关右。以既为京兆尹,招怀流民,兴复县邑,
百姓怀之。魏国既建,为尚书,出为雍州刺史。太祖谓既曰:“还君本州,可谓衣绣昼
行矣。”认征张鲁,别从散关入讨叛氏,收其麦以给军食。鲁降,既说太祖拔汉中民数
万户以实长安及三辅。其后与曹洪破吴兰于下辩,又与夏侯渊讨宋建、别攻临洮、狄道,
平之。是时,太祖徙民以充河北,陇西、天水、南安民相恐动,扰扰不安,既假三郡人
为将吏者休课,使治屋宅,作水碓,民心遂安。太祖将拔汉中守,恐刘备北取武都氏以
逼关中,问既。既曰:“可劝使北出就谷以避贼,前至者厚其宠赏,则先者知利,后必
慕之。”太祖从其策,乃自到汉中引出诸军。令既之武都,徙氐五万余落出居扶风、天
水界。
    是时,武威颜俊、张掖和鸾、酒泉黄华、西平麴演等并举郡反,自号将军,更相攻
击。俊遣使送母及子诣太祖为质,求助。太祖问既,既曰:“俊等外假国威,内生傲悖,
计定势足,后即反耳。今方事定蜀,且宜两存而斗之,犹卞庄子刺虎,坐收其毙也。”
大祖曰:“善。”岁余,鸾遂杀俊,武威王祕又杀鸾。是时不置凉州,自三辅拒西域,
皆属雍州。文帝即王位,初置凉州,以安定邹岐为刺史。张掖张进执郡守举兵拒岐,黄
华、麴演各逐故太守,举兵以应之。既进兵为获羌校尉苏则声势,故则得以有功。既进
爵都乡侯。凉州卢水胡伊健妓妾、治元多等反,河西大扰。帝忧之,曰:“非既莫能安
凉州。”乃召邹岐,以既代之。诏曰:“昔贾复请击郾贼,光武笑曰:‘执金吾击郾,
吾复向忧?’卿谋略过人,今则其时。以便宜从事,勿复先请。”遣护军夏侯儒、将军
费曜等继其后。既至金城,欲渡河,诸将守以为“兵少道险,未可深入。”既曰:“道
虽险,非井陉之隘,夷狄乌合,无左车之计,今武威危急,赴之宜速。”遂渡河。贼七
千余骑逆拒军于鹯阴口,既扬声军由鹯阴,乃潜由且次出至武威。胡以为神,引还显美。
既已据武威,曜乃至,儒等犹未达。既劳赐将士,欲进军击胡。诸将皆曰:“士卒疲倦,
虏众气锐,难与争锋。”既曰:“今军无见粮,当因敌为资。若虏见兵合,退依深山,
追之则道险穷饿,兵还则出候寇抄。如此,兵不得解,所谓‘一日纵敌,患在数世’
也。”遂前军显美。胡骑数千,因大风欲放火烧营,将士皆恐。既夜藏精率三千人为伏,
使参军成公英督千余骑挑战,敕使阳退。胡果争奔之,因发伏截其后,首尾进击,大破
之,斩首获生以万数。帝甚悦,诏曰:“卿逾河历险,以劳击逸,以寡胜众,功过南仲,
勤逾吉甫。此勋非但破胡,乃永宁河右,使吾长无西顾之念矣。”徙封西乡侯,增邑二
百,并前四百户。
    酒泉苏衡反,与羌豪邻戴及丁令胡万余骑攻边县。既与夏侯儒击破之,衡及邻戴等
皆降。遂上书疏请与儒治左城,筑鄣塞,置烽候、邸阁以备胡。西羌恐,率众二万余落
降。其后西平麴光等杀其郡守,诸将欲击之,既曰:“唯光等造反,郡人未必悉同。若
便以军临之,吏民羌胡必谓国家不别是非,更使皆相持著,此为虎傅冀也。光等欲以羌
胡为援,今先使羌胡抄击,重其赏募,所虏获皆以界之。外沮其势,内离其交,必不战
而定。”乃檄告渝诸羌,为光所诖误者原之;能斩贼帅送首者当加封赏。于是光部党斩
送光首,其余咸安堵如故。
    既临二州十余年,政惠著闻,其所礼辟扶风庞延、天水杨阜、安定胡遵、酒泉宠淯、
敦煌张恭、周生烈等,终皆有名位。黄初四年薨。诏曰:“昔荀桓子立勋翟士,晋侯赏
以干室之邑;冯异输力汉朝,光武封其二子。故凉州刺史张既,能容民蓄众,使群羌归
土,可谓国之良臣。不幸薨陨,朕甚愍之,其赐小子翁归爵关内侯。”明帝即位,追谥
曰肃候。子缉嗣。
    缉以中书郎稍迁东莞太守。嘉平中,女为皇后,征拜光禄大夫,位特近,封妻向为
安城乡君。缉与中书李丰同谋,诛。语在《夏侯玄传》。
    温恢字曼基,太原祁人也。父恕,为涿郡太守,卒。恢年十五,送丧还回乡里,内
足于财。恢曰:“世方乱,安以富为?”—朝尽散,振施宗族。州里高之,比之郇越。
举孝廉,为廪丘长,鄢陵、广川令,彭城、鲁相,所在见称。人为丞相主簿,出为扬州
刺史。太祖曰:“甚欲使卿在亲近,顾以为不如此州事大。故《书》云:股肱良哉!庶
事康哉!得无当得蒋济为治中邪?”时济见为丹杨太守,乃遣济还州。又语张辽、乐进等
曰:“扬州刺史晓达军事,动静与共咨议。”
    建安二十四年,孙权攻合肥,是时诸州皆屯戍。恢谓兖州刺史斐潜,曰:“此间虽
有贼,不足忧,而畏征南方有变。今水生而子孝县军,无有远备。关羽骁锐,乘利而近,
必将为患。”于是有樊城之事。诏书召潜及豫州刺史吕贡等:“潜等缓之。”恢密语潜
曰:“此必襄阳之急欲赴之也。所以不为急会者,不欲惊动远众。一二日必有密书促卿
进道,张辽等又将被召。辽等素知王意,后召前至,卿受其责矣。”潜受其言,置辎重,
更为轻装速发,果被促令。辽等寻各见召,如恢所策。
    文帝践阼,以恢为侍中,出为魏郡太守。数年,迁凉州刺史,持节领护羌校尉。道
病卒,时年四十五。诏曰:“恢有柱石之质,服事先帝,功勤明著。及为朕执事,忠于
王室,故授之以万里之任,任之以一方之事。如何不遂,吾其愍之!”赐恢子生爵关内
侯。生早卒,爵绝。恢卒后,汝南孟建为凉州刺史,有治名,官至征东将军。
    贾逵宇梁道,河东襄陵人也。自为儿童,戏弄常设部伍,祖父习异之,曰:“妆大
必为将率。”口授兵法数万言。初为郡吏,守绛邑长。郭援之攻河东,所经城邑皆下,
逵坚守,援攻之不拔,乃召单于并军急攻之。城将溃,绛父老与援要,不害逵。绛人既
溃,援闻逵名,欲使为将,以兵劫之,逵不动。左右引逵使叩头,逵叱之曰:“安有国
家长吏为贼叩头!”援怒,将斩之。绛吏民闻将杀逵,皆乘城呼曰:“负要杀我贤君,
宁俱死耳!”左右义逵,多为请,遂得免。初,逵过皮氏,曰:“争地先据者胜。”及
围急,知不免,乃使人间行送印绶归郡,且曰:“急据皮氏。”援既并绛众,将进兵。
逵恐其先得皮氏,乃以他计疑援谋人祝奥,援由是留七日。郡从逵言,故得无败。
    后举茂才,除渑池令。高干之反,张琰兵以应之。逵不知其谋,往见琰。闻变起,
欲还,恐见执,乃为琰画计,如与同谋者,琰信之。时县寄治蠡城,城堑不固,逵从琰
求兵修城。诸欲为乱者皆不隐其谋,故建得尽诛之。遂修城拒琰。琰败,适以丧祖父去
官,司徒辟为掾,以仪郎参司隶军事。太祖征马超,至弘农,曰:“此西道之要。”以
逵领弘农太守。召见计事,大悦之。谓左右曰:“使天下二千石悉如贾逵,吾何忧?”
其后发兵,逵疑屯田都尉藏亡民。都尉自以不属郡,言语不顺。逵怒,收之,数以罪,
挝折脚,坐免。然太祖心善逵,以为丞相主簿。太祖征刘备,先遣逵至斜谷观形势。道
逢水衡,载囚人数十车,逵以军事急,辄竟重者一人,皆放其余。太祖善之,拜谏议大
夫,与夏侯尚并掌军计。太祖崩洛阳,逵典丧事。时鄢陵侯彰行越骑将军,从长安来赴,
问逵先生玺绶所在。逵正色曰:“太子在邺,国有储副。先王玺绶,非君侯所宜问也。”
遂奉梓官还邺。
    文帝即王位,以邺县户数万在都下,多不法,乃以逵为邺令。月余,迁魏郡太守。
大军出征,复为丞相主簿祭酒。逵尝坐人为罪,王曰:“叔向犹十世有之,况逵功德亲
在其身乎?”从至黎阳,津渡者乱行,逵斩之,乃整。至谯,以逵为豫州刺吏。是时天
下初复,州郡多不摄。逵曰:“州本以御史出监诸郡,以六条诏书察长吏二千石已下,
故其状皆言严能鹰扬有督察之才,不言安静宽仁有恺悌之德也。今长吏慢法,盗贼公行,
州知而不纠,天下复何取正乎?”兵曹从事受前刺史假,逵到官数月,乃还;考竟其二
千石以下阿纵不如法者,皆举奏免之。帝曰:“逵真刺史矣。”布告天下,当以豫州为
法。赐爵关内侯。
    州南与吴接,逵明斥候,缮甲兵,为守战之备,贼不敢犯。外修军旅,内治民事,
遏鄢、汝,造新陂,又断山溜长溪水,造小弋阳陂,又通运渠二百余里,所谓贾侯渠者
也。黄初中,与诸将并征吴,破吕范于洞浦,进封阳里亭侯,加建威将军。
    明帝即位,增邑二百户,并前四百户。时孙权在东关,当豫州南,去江四百余里。
每出兵为寇,辄西从江夏,东从庐江。国家征伐,亦由淮、沔。是时州军在项,汝南、
弋阳诸郡,守境而已。权无北方之虞,东西有急,并军相救,故常少败。逵以为宜开直
道临江,若权自守,则二方无救;若二方无救,则东关可取。乃移屯潦口,陈攻取之计,
帝善之。
    吴将张婴、王崇率众降。太和二年,帝使逵督前将军满宠、东莞太守胡质等四军,
从西阳直向东关,曹休从皖,司马宣王从江陵。逵至五将山,休更表贼有请降者,求深
入座之。诏宣王驻军,逵东与休合进。逵度贼无东关之备,必并军于皖;休深入与贼战,
必败。乃部署诸将,水陆并进,行二百里,得生贼,言休战败,权遣兵断夹石。诸将不
知所出,或欲待后军。逵曰:“休兵败于外,路绝于内,进不能战,退不得还,安危之
机,不及终日。贼以军无后继,故至此;今疾进,出其不意,此所谓先人以夺其心也,
贼见吾兵必走。若待后军,贼已断险,兵虽多何益!”乃兼道进军,多设旗鼓为疑兵,
贼见逵军,遂退。逵据夹石,以兵粮给休,休军乃振。初,逵与休不善。黄初中,文帝
欲假逵节,休曰:“逵性刚,素侮易诸将,不可为督。”帝乃止。及夹石之败,微逵,
休军几无救也。
    会病笃。谓左右曰:“受国厚恩,恨不斩孙权以下见先帝。丧事一不得有所修作。”
薨,谥曰肃侯。子充嗣。豫州吏民追思之,为刻石立词。青龙中,帝东征,乘辇入逵神
祠,诏曰:“昨过项,见贾逵碑像,念之怆然。古人有言,患名之不立,不患年之不长。
途存有忠勋,没而见思,可谓死而不朽者矣。其布告天下,以劝将来。”充,咸熙中为
中护军。
    评曰:“自汉季以来,刺史总统诸郡,赋政于外,非若曩时司察之而已。太祖创基,
迄终魏业,此皆其流称誉有名实者也。咸精达事机,威恩兼著,故能肃齐万里,见述于
后也。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3:50:43 | 显示全部楼层
<FONT size=4><b>任苏杜郑仓传</b></FONT>

    任峻字伯达,河南中牟人也。汉末扰乱,关东皆震。中牟令杨原愁恐,欲弃官走。
峻说原曰:“董卓首乱,天下莫不侧目,然而未有先发者,非无其心也,势未敢耳。明
府若能唱之,必有和者。”原曰:“为之奈何?”峻曰:“今关东有十余县,能胜兵者
不减万人,若权行河南尹事,总而用之,无不济矣。”原从其计,以峻为主簿。峻乃为
原表行尹事,使诸县坚守,遂发兵。会太祖起关东,入中牟界,众不知所从,峻独与同
郡张奋议,举郡以归太祖。峻又别收宗族及宾客家兵数百人,愿从太祖。太祖大悦,表
峻为骑都尉,妻以从妹,甚见亲信。太祖每征伐,峻常居守以给军。是时岁讥旱,军食
不足,羽林监颖川枣祗建置屯田,太祖以峻为典农中郎将,[募百姓屯田于许下,得谷
百万斛,郡国列置田官],数年中所在积粟,仓廪皆满。官渡之战,太祖使峻典军器粮
运。贼数寇抄绝粮道,乃使千乘为一部,十道方行,为复阵以营卫之,贼不敢近。军国
之饶,起于枣祗而成于峻。太祖以峻功高,乃表封为都亭侯,邑三百户,迁长水校尉。
    峻宽厚有度而见事理,每有所陈,太祖多善之。于饥荒之际,收恤朋友孤遗,中外
贫宗,周急继乏,信义见称。建安九年薨,太祖流涕者久之。子先嗣。先薨,无子,国
除。文帝追录功臣,谥峻曰成侯。复以峻中子览为关内侯。
    苏则字文师,扶风武功人也。少以学行闻,举孝廉茂才,辟公府,皆不就。起家为
酒泉太守,转安定、武都,所在有威名。太祖征张鲁,过其郡,见则悦之,使为军导。
鲁破,则绥定下辩诸氏,通河西道,徙为金城太守。是时丧乱之后,吏民流散饥穷,户
口损耗,则抚循之甚谨。外招怀羌胡,得其牛羊,以养贫老。与民分粮而食,旬月之间,
流民皆归,得数千家。乃明为禁令,有干犯者辄戮,其从教者必赏。亲自教民耕种,其
岁大丰收,由是归附者日多。李越以陇西反,则率羌胡围越,越即请服。太祖崩,西平
麴演叛,称护羌校尉。则勒兵讨之。演恐,乞降。文帝以其功,加则护羌校尉,赐爵关
内侯。
    后演复结旁郡为乱,张掖张进执太守杜通,酒泉黄华不受太守辛机,进、华皆自称
太守以应之。又武威三种胡并寇抄,道路断绝。武威太守毋丘兴告急于则。时雍、凉诸
豪皆驱略羌胡以从进等,郡人咸以为进不可当。又将军郝昭、魏平先是各屯守金城,亦
受诏不得西度。则乃见郡中大吏及昭等与羌豪帅谋曰:“今贼虽盛,然皆新合,或有胁
从,未必同心;因衅击之,善恶必离,离而归我,我增而彼损矣。既获益众之实,且有
倍气之势,率以进讨,破之必矣。若待大军,旷日持久,善人无归,必合于恶,善恶既
合,势难卒离。虽有诏命,违而合权,专之可也。”于是昭等从之,乃发兵救武威,降
其三种胡,与兴击进于张掖。演闻之,将步骑三干迎则,辞来助军,而实欲为变。则诱
与相见,因斩之,出以徇军,其党皆散走。则遂与诸军围张掖,破之,斩进及其支党,
众皆降。演军败,华惧,出所执乞降,河西平。乃还金城。进封都亭侯,邑三百户。
    征拜侍中,与董昭同察。昭尝枕则膝卧,则推下之,曰:“苏则之膝,非佞人之枕
也。”初,则及临菑侯植闻魏氏代汉,皆发服悲哭,文帝闻植如此,而不闻则也。帝在
洛阳,常从容言曰:“吾应天而禅,而闻有哭者,何也?”则谓为见问,须髯悉张,欲
正论以对。侍中傅巽掐。则曰:“不谓卿也。”于是乃止。文帝问则曰:“前破酒泉、
张掖,西域通使,敦煌献径寸大珠,可复求市益得不?”则对曰:“若陛下化洽中国,
德流沙漠,即不求自至;求而得之,不足贵也。”帝默然。后则从行猎,槎桎拔,失鹿,
帝大怒,踞胡床拔刀,悉收督吏,将斩之。则稽首曰:“臣闻古圣王不以禽兽害人,今
陛下方隆唐尧之化,而以猎戏多杀群吏,愚臣以为不可。敢以死请!”帝曰:“卿,直
臣也。”遂皆赦之。然以此见惮。黄初四年,左迁东平相。未至,道病薨,谥曰刚侯。
子怡嗣。怡薨,无子,弟愉袭封。愉,咸熙中为尚书。
    杜畿字伯侯,京兆杜陵人也。少孤,继母苦之,以孝闻。年二十,为郡功曹,守郑
县令。县囚系数百人,畿亲临狱,裁其轻重,尽决遣之,虽未悉当,郡中奇其年少而有
大意也。举孝廉,除汉中府丞。会天下乱下,遂弃官客荆州,建安中乃还。荀彧近之太
祖,太祖以畿为司空司直,迁护羌校尉,使持节,领西平太守。
    太祖既定河北,而高干举并州反。时河东太守王邑被征,河东人卫固、范先外以请
邑为名,而内实与干通谋。太祖谓荀彧曰:“关西诸将,恃险与马,征必为乱。张晟寇
殽、渑间,南通刘表,固等因之,吾恐其为害深。河东被山带河,四邻多变,当今天下
之要地也。君为我举萧何、寇恂以镇之。”彧曰:“杜畿其人也。”于是追拜畿为河东
太守。固等使兵数千人绝陕津,畿至不得渡。太祖遣夏侯惇讨之,未至。或谓畿曰:
“宜须大兵。”畿曰:“河东有三万户,非皆欲为乱也。今兵迫之急,欲为善者无主,
必惧而听于固。固等势专,必以死战。讨之不胜,四邻应之,天下之变未息也;讨之而
胜,是残一郡之民也。且固等未显绝王命,外以请故君为名,必不害新君。吾单车直往,
出其不意。固为人多计而无断,必伪受吾。吾得居郡一月,以计縻之,足矣。”遂诡道
从郖津度。范先欲杀畿以威众。且观畿去就,于门下斩杀主簿已下三十余人,畿举动自
若。于是,固曰:“杀之无损,徒有恶名;且制之在我。”遂奉之。畿谓固、范先曰:
“卫、范,河东之望也,吾仰成而已。然群臣有定义,成败同之,大事当共平议。”以
固为都督,行丞事,领功曹;将校吏兵三千余人,皆范先督之。固等喜,虽阳事畿,不
以为意,固欲大发兵,畿患之,说固曰:“夫欲为非常之事,不可动众心。今大发兵,
众必扰,不如徐以訾募兵。”固以为然,从之,遂为资调发,数十日乃定,诸将贪多应
募而少遣兵。又人喻固等曰:“人情顾家,诸将掾吏,可分遣休息,急缓召之不难。”
固等恶逆众心,又从之。于是善人在外,阴为己援;恶人分散,各还其家,则从离矣。
会白骑攻东垣,高干入濩泽,上党诸县杀长吏,弘农执郡守,固等密调兵未至。畿知诸
县附己,因出,单将数十骑,赴张辟拒守,吏民多举城助畿者,比数十日,得四千余人,
固等与干、晟共攻畿,不下,略诸县,无所得。会大兵至,干、晟败,固等伏诛,其余
党与皆赦之,使复其居业。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3:51:08 | 显示全部楼层
    是时天下郡县皆残破,河东最先定,少耗减。畿治之,崇宽惠,与民无为。民尝辞
讼,有相告者,畿亲见为陈大义,遣令归缔思之,若意有所不尽,更来诣府。乡邑父老
自相责怒曰:“有君如此,奈何不从其教?”自是少有辞讼。班下属县,举孝子、贞妇、
顺孙,复其徭役,随时慰免之。渐课民畜 寂!⒉萋恚?麓?Τθ?梗?杂姓鲁獭0傩?
勤农,家家丰实。畿乃曰:“民富矣,不可不教也。”于是冬月修戎讲武,又开学宫,
亲自执经教授,郡中化之。
    韩遂、马超之叛也,弘农、冯翊多举县邑以应之。河东虽与贼接,民无异心。太祖
西征至蒲阪,与贼夹渭为军,军食一仰河东。及贼破,余畜二十余万斛。太祖下令曰:
“河东太守杜畿,孔子所谓‘禹,吾无间然矣’。增秩中二千石”。太祖征汉中,遣五
千人运,运者自率勉曰:“人生有一死,不可负我府君。”终无一人逃亡,其得人心如
此。魏国既建,以畿为尚书。事平,更有令曰:“昔肃何定关中,寇恂平河内,卿有其
功,间将授卿以纳言之职;顾念河东吾股肱郡,充实之所,足以制天下,故旦烦卿卧镇
之。”畿在河东十六年,常为天下最。
    文帝即王位,赐爵关内侯,征为尚书。及践阼,进封丰乐亭侯,邑百户,守司隶校
尉。帝征吴,以畿为尚书仆射,统留事。其后帝幸许昌,畿复居守。受诏作御楼船,于
陶河试船,遇风没。帝为之流涕,诏曰:“昔冥勤其官而水死,稷勤百谷而山死。故尚
书仆射杜畿,于孟津试船,遂至覆没,忠之至也。朕甚愍焉。”追赠太仆,谥曰戴侯。
子恕嗣。恕字务伯,太和中为散骑黄门侍郎。怨推诚以质,不治饰,少无名誉。及在朝,
不结交援,专心向公。每政有得失,常引纲维以正言,于是恃中辛毗等器重之。
    时公卿以下大议损益,怨以为“古之刺史,奉宣六条,以清静为名,威风著称,今
可勿令领兵,以专民事。”俄而镇北将军吕昭又领冀州,乃上疏曰:“帝王之道,莫尚
乎安民;安民之术,在于丰财。丰财者,务本而节用也。方今二贼未灭,戎车亟驾,此
自熊虎之士展力之秋也。然搢绅之儒,横加荣慕,扼腕抗论,以孙、吴为首,州郡牧守,
咸共忽恤民之术,修将率之事。农桑之民。竞干戈之业,不可谓务本。帮藏岁虚而制度
岁广,民力岁衰而赋役岁兴,不可谓节用。今大魏奄有十州之地,而承丧乱之弊,计其
户口不如往昔一州之民,然而二方僭逆,北虏未宾,三边遭难,绕天略币;所以统一州
之民,经营九州之地,其为艰难,譬策羸马以取道里,岂可不加意爱惜其力哉?以武皇
帝之节俭,府藏充实,犹不能十州拥兵;郡且二十也。今荆、扬、青、徐、幽、并、雍、
凉缘边诸州皆有兵矣,其所恃内充府库外制四夷者,惟兖、豫、司、冀而已。臣前以州
郡典兵,则专心军功,不勤民事,宜别置将守,以尽治理之务;而陛下复以冀州宠秩吕
昭。冀州户口最多,田多垦辟,又有桑枣之饶,国家征求之府,诚不当复任以兵事也。
若以北方当须镇守,自可专置大将以镇安之。计所置吏士之费,与兼官无异。然昭于人
才尚复易;中朝苟乏人,兼才者势不独多。以此推之,知国家以人择官,不为官择人也。
官得其人,则政平讼理;政平故民富实,讼理故囹圄空虚。陛下践阼,天下断狱百数十
人,岁岁增多,至五百余人矣。民不益多,法不益峻。以此推之,非政教陵迟,牧守不
称之明效欤?往年牛死,通率天下十能损二;麦不半收,秋种未下。若二贼游魂于疆场,
飞刍輓粟,千里不及。究此之术,岂在强兵乎?武士劲卒愈多,愈多愈病耳。夫天下犹
人之体,腹心充实,四支虽病,终无大患;今兖、豫、司、冀亦天下之腹心也。是以愚
臣慺慺,实愿四州之牧守,独修务本之业,以堪四支之重。然孤论难持,犯欲难成,众
怨难积,疑似难分,故累载不为明主所察。凡言此者,类皆疏贱;疏贱之言,实未易听。
若使善策必出于亲贵,亲贵固不犯四难以求忠爱,此古今之所常患也。
    时又大仪考课之制,以考内外众官。恕以为用不尽其人,虽才且无益,所存非所务,
所务非世要。上疏曰:《书》称“明试以功,三考黜陟”,诚帝王之盛制。使有能当者
其官,有功者受其禄,譬犹乌获之举千钩,良、乐之选骥足也。虽历六代而考绩之法不
著,关七圣而课试之文不垂,臣诚以为其法可粗依,其详难备举故也。语曰:“世有乱
人而无乱法。”若使法可专任,则唐、虞可不须稷、契之佐,殷、周无贵伊、吕之辅矣。
今奏考功者,陈周、汉之法为,缀京房之本旨,可谓明考课之要矣。于以崇揖让之风,
兴济济之治,臣以为未尽善也。其欲使州郡考士,必由四科,皆有事效,然后察举,试
辟公府,为亲民长吏,转以功次补郡守者,或就增秩赐爵,此最考课之急务也。臣以为
便当显其身,用其言,使具为课州郡之法,法具施行,立必信之赏,施必行之罚。至于
公卿及内职大臣,亦当俱以其职考课之也。古之三公,坐而论道,内职大臣,纳言补阙,
无善不纪,无过不举。且天下至大,万机至众,诚非一明所能偏照。故君为元首,臣作
股肱,明其一体相须而成也。是以古人称廊庙之材,非一木之支;帝王之业,非一士之
略。由是言之,焉有大臣守职辨课可以致雍熙者哉!且布衣之交,犹有务言誓而蹈水火,
感知己面而披肝胆,彻声名而立节义者;况于束带立朝,致位卿相,所务者非特匹夫之
信,所感者非徒知己之惠,所循者岂声名而已乎!诸蒙宠禄受重任者,不徒欲举明主唐、
虞之上而已;身亦欲厕稷、契之列。是以古人不患于念治之心不尽,患于自任之意不足,
此诚人主使然也。唐、虞之君,委任稷,契、夔、龙而责成功,及其罪也,殛鲧而放四
凶。今大臣亲奉明诏,给事目下,其有夙夜在公,格勤特立,当官不挠贵势,执平不阿
所私,危言危行以处朝廷者,自明主所察也。若尸禄以为高,拱默以为智,当官苟在于
免负,立朝不忘于容身,洁行逊言以处朝廷者,亦明主所察也。诚使容身保位,无放退
之辜,而尽节在公,抱见疑之势,公义不修而私议成俗,虽仲尼为谋,犹不能尽一才,
又况于世俗之人乎!今之学者,师商、韩而上法术,竞以儒家为迂阔,不周世用,此最
风俗之流弊,创业者之所致慎也。后考课竟不行。
    乐安廉昭以才能拔擢,颇好言事。恕上疏极谏曰:伏见尚书郎廉昭奏左丞曹璠以罚
当关不依诏,坐判问。又云“诸当坐者别奏”。尚书令陈矫自奏不敢辞罚,亦不敢以处
重为恭,意至恳恻。臣窃愍然为朝廷惜之!夫圣人不择世而兴,不易民而治,然而生必
有贤智之佐者,盖进之以道,率之以礼故也。古之帝王之所以能辅世长民者,莫不远得
百姓之欢心,近尽群臣之智力。诚使今朝任职之臣皆天下之选,而不能尽其力,不可谓
能使人;若非天下之选,亦不可谓能官人。陛下忧劳万机,或亲灯火,而庶事不康,刑
禁日弛,岂非股肱不称之明效欤?原其所由,非独臣有不尽忠,亦主有不能使。百里奚
愚于虞而智于秦,豫让苟容中行而著节智伯,斯则古人之明验矣。今臣言一朝皆不忠,
是诬一朝也;然其事类,可推而得。陛下感帑藏之不充实,而军事未息,至乃断四时之
赋衣,薄御府之私谷,帅由圣意,举朝称明,与闻政事密勿大臣,宁有恳恳忧此者乎?
    骑都尉王才,幸乐人孟思所为不法,振动京都,而其罪状发于小吏,公卿大臣初无
一言。自陛下践阼以来,司隶校尉、御史中丞宁有举纲维以督奸宄,使朝廷肃然者邪?
若陛下以为今世无良才,朝廷乏贤佐,岂可追望稷、契之遐踪,坐待来世之俊乂乎!今
之所谓贤者,尽有大官而享厚禄矣,然而奉上之节未立,向公之心不一者,委任之责不
专,而俗多忌讳故也。臣以为忠臣不必亲,亲臣不必忠。何者?以其居无嫌之地而事得
自尽也。今有疏者毁人不实其所毁,而必曰私报所憎,誉人不实其所誉,而必曰私爱所
亲,左右或因之以进憎爱之说。非独毁益有之,政事损益,亦皆有嫌。陛下当思所以阐
广朝臣之心,笃厉有道之节,使之自同古人,望与竹帛耳。反使如廉昭者扰乱其间,臣
惧大臣遂将容身保位,坐观得失,为来世戒也!”
    昔周公戒鲁侯曰:“无使大臣怨乎不以”,不言贤愚,明皆当世用也。尧数舜之功,
称去四凶,不言大小,有罪则去也。今者朝臣不自以为不能,以陛下为不任也;不自以
为不智,以陛下为不问也。陛下何不遵周公之所以用,大舜之所以去?使侍中、尚书坐
则侍帷幄,行则从华辇,亲对诏问,所陈必达,则群臣之行,能否皆可得而知;忠能者
进,暗劣者退,谁敢依违而不自尽?以陛下之圣明,亲与群臣论议政事,使群臣人得自
尽,人自以为亲,人思所以报,贤愚能否,在陛下之所用。以此治事,何事不办?以此
建功,何功不成?每有军事,诏书常曰:“谁当忧此者邪?吾当自忧耳。”近昭又曰:
“忧公忘私者必不然,但先公后私即自办也。”伏读明诏,乃知圣思究尽下情,然亦怪
陛下不治其本而忧其末也。人之能否,实有本性,虽臣亦以为朝臣不尽称职也。明主之
用人也,使能者不敢遗其力,而不能者不得处非其任。选举非其人,未必为有罪也;举
朝共容非其人,乃为怪耳。陛下知其不尽力也,而代之忧其职,知其不能也,而教之治
其事,岂徒主劳而臣逸哉?虽圣贤并世,终不能以此为治也。
    陛下又患台阁禁令之不密,人事请属之不之绝,听伊尹作迎客出入之制,选司徒更
恶吏以守寺门,威禁由之,实未得为禁之本也。昔汉安帝时,少府窦嘉辟廷尉郭躬无罪
之兄子,犹见举奏,章劾纷纷。近司隶校尉孔羡辟大将军狂悖之弟,而有司嘿尔,望风
希指,甚于受属。选举不以实,人事之大者也。嘉有亲戚之宠,躬非社稷重臣,犹尚如
此;以今况古,陛下自不督必行之罚以绝阿党之原耳。伊尹之制,与恶吏守门,非治世
之具也。使臣之言少蒙察纳,何患于奸不削灭,而养若昭等乎!
    夫纠擿奸宄,忠事也,然而世憎小人行之者,以其不顾道理而求容进也。若陛下不
复考其终始,必以违众忤世为奉公,密行白人为尽节,焉有通人大才而更不能为此邪?
诚顾道理而弗为耳。使天下皆背道而趋利,则人主之所最病者,陛下将何乐焉,胡不绝
其萌乎!夫先意承旨以求容美,率皆天下浅薄无行义者,其意务在于适人主之心而已,
非欲治天下安百姓也。陛下何不试变业而示之,彼岂执其所守以违圣意哉?夫人臣得人
主之心,安业也;处尊显之官,荣事也;食千钟之禄,厚实也。人臣虽愚,未有不乐此
而喜干迕者也,迫于道,自强耳。诚以为陛下当怜而佑之,少委任焉,如何反录昭等倾
侧之意,而忽若人者乎?今者外有伺隙之寇,内有贫旷之民,陛下当大计天下之损益,
政事之得失,诚不可以怠也。恕在朝八年,其论议亢直,皆此类也。
    出为弘农太守,数岁转赵相,以疾去官。起家为河东太守,岁余,迁淮北都督护军,
复以疾去。恕所在,务存大体而已,其树惠爱,益得百姓欢心,不及于畿。顷之,拜御
史中丞。恕在朝廷,以不得当世之和,故屡在外任。复出为幽州刺吏,加建威将军,使
持节,护乌丸校尉。时征北将军程喜屯蓟,尚书袁侃等戒恕曰:“程申伯处先帝之世,
倾田国让于青州。足下今俱杖节,使共屯一城,宜深有以待之。”而恕不以为意。至官
未期,有鲜卑大人儿,不由关塞,径将数十骑诣州,州斩所从来小子一人,无表言上。
喜于是劾奏恕,下廷尉,当死。以父畿勤事水死,免为庶人,徙章武郡,是岁嘉平元年。
恕倜傥任意,而思不防患,终至此败。
    初,恕从赵郡还,陈留阮武亦从清河太守征,俱自薄廷尉。谓恕曰:“相观才性可
以由公道而持之不厉,器能可以处大官而求之不顺,才学可以述古今而志之不一,此所
谓有其才而无其用。今向闲暇,可试潜思,成一家言。”在章武,遂著《本论》八篇。
又著《兴性论》一篇,盖兴于为己也。四年,卒于徙所。
    甘露二年,河东乐详年九十余,上书讼畿之遗绩,朝廷感焉。诏封恕子预为丰乐亭
侯,邑百户。恕奏议论驳皆可观,掇其切世大事著于篇。
    郑浑字文公,河南开封人也。高祖父众,众父兴,皆为名儒。浑兄泰,与荀攸等谋
诛董卓,为扬州刺史,卒。浑将泰小子袤避难淮南,袁术宾礼甚厚。浑知术必败。时华
歆为豫章太守,素与泰善,浑乃渡江投歆。太祖闻其笃行,召为掾,复迁下蔡长、邵陵
令。天下未定,民皆剽轻,不念产殖;其生子无以相活,率皆不举。浑所在夺其渔猎之
具,课使耕桑,又兼开稻田,重去子之法。民初畏罪,后稍丰给,无不举赡;所育男女,
多以郑为字。辟为丞相掾属,迁左冯翊。
    时梁兴等略吏五千余家为寇钞,诸县不能御,皆恐惧,寄治郡下。议者悉以为当移
就险,浑曰:“兴等破散,窜在山阻。虽有随者,率胁从耳。今当广开降路,宣喻恩信。
而保险自守,此示弱也。”乃聚敛吏民,治城郭,为守御之备。遂发民逐贼,明赏罚,
与要誓,其所得获,十以七赏。百姓大悦,皆愿捕贼,多得妇女、财物。贼之失妻子者,
皆还求降。浑责其得他妇女,然后还其妻子,于是转相寇盗,党与离散。又遣吏民有恩
信者,分布山谷告喻,出者相继,乃使诸县长吏各还本治以安集之。兴等惧,将余众聚
鄜城。太祖使夏侯渊就助郡击之,浑率吏民前登,斩兴及其支党。又贼靳富等,胁将夏
阳长、邵陵令并其吏民入硙山,浑复讨击破富等,获二县长吏,将其所略还。及赵青龙
者,杀左内史程休,浑闻,遣壮士就枭其首。前后归附四千余家,由是山贼皆平,民安
产业。转为上党太守。
    太祖征汉中,以浑为京兆尹。浑以百姓新集,为制移居之法,使兼复者与单轻者相
伍,温信者与孤老为比,勤稼穑,明禁令,以发奸者。由是民安于农。而盗贼止息。及
大军入汉中,运转军粮为最。又遣民田汉中,无逃亡者。太祖益嘉之,复人为丞相掾。
文帝即位,为傍御史,加驸马都尉,迁阳平、沛郡二太守。郡界下湿,患水涝,百姓饥
乏。浑于萧、相二县界,兴陂遏,开稻田。郡人皆以为不便,浑曰:“地势洿下,宜溉
灌,终有鱼稻经久之利,此丰民之本也。”遂躬率吏民,兴立功夫,一冬间皆成。比年
大收,顷亩岁增,租入倍常,民赖其利,刻石颂之,号曰郑陂。转为山阳、魏郡太守,
其治放此。又以郡下百姓,苦乏材木,乃课树榆为篱,并益树五果;榆皆成藩,五果丰
实。入魏郡界,村落齐整如一,民得财足用饶。明帝闻之,下诏称述,布告天下。迁将
作大匠。浑清索在公,妻子不免于饥寒。及卒,以子崇为郎中。
    仓慈宇孝仁,淮南人也。始为郡吏。建安中,太祖开募屯田于淮南,以慈为绥集都
尉。黄初末,为长安令,清约有方,吏民畏而爱之。太和中,迁敦煌大守。郡在西陲,
以丧乱隔绝,旷无太守二十岁,大姓雄张,遂以为俗。前太守尹奉等,循故而已,无所
匡革。慈到,抑挫权右,抚恤贫羸,甚得其理。旧大族田地有余,而小民无立锥之土;
慈皆随口割赋,稍稍使毕其本直。先是属城狱讼众猥,县不能决,多集治下;慈躬往省
阅,料简轻重,自非殊死,但鞭杖遣之,一岁决刑曾不满十人。又常日西域杂胡欲来贡
献,而诸豪族多逆断绝;既与贸迁,欺诈侮易,多不得分明。胡常怨望,慈皆劳之。欲
诣洛者,为封过所,欲从郡还者,官为平取,辄以府见物与共交市,使吏民护送道路,
由是民夷翕然称其德惠。数年卒官,吏民悲感如丧亲戚,图画其形,思其遗像。及西域
诸胡闻慈死,悉共会聚于戊己校尉及长吏治下发哀,或有以刀画面,以明血诚,又为立
祠,遥共祠之。
    自太祖迄于咸熙,魏郡太守陈国吴瓘、清河太守乐安任燠、京兆太守济北颜斐、弘
农太守太原令狐邵、济南相鲁国孔乂,或哀矜折狱,或推诚惠爱,或治身清白,或擿奸
发伏,咸为良二千石。
    评曰:任峻始兴义兵,以归太祖,辟土殖谷,仓瘐盈溢,庸绩致矣。苏则威以平乱,
既政事之良,又矫矫刚直,风烈足称。杜畿宽猛克济,惠以康民。郑浑、仓慈,恤理有
方。抑皆魏代之名守乎!恕屡陈时政,经纶治体,盖有可观焉。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3:51:38 | 显示全部楼层
<FONT size=4><b>张乐于张徐传</b></FONT>

    张辽字文远。雁门马邑人也。本聂壹之后,以避怨变姓。少为郡吏。汉末,并州刺
史丁原以辽武力过人,召为从事,使将兵诣京都。何进遣诣河北募兵,得千余人。还,
进败,以兵属董卓。卓败,以兵属吕布,迁骑都尉。布为李傕所败,从布东奔徐州,领
鲁相,时年二十八。太祖破吕布于下邳,辽将其众降,拜中郎将,赐爵关内侯。数有战
功,迁裨将军。袁绍破,别遣辽定鲁国诸县。与夏侯渊围昌豨于东海,数月粮尽,仪引
军还,辽谓渊曰:“数日已来,每行诸围,豨辄属目视辽。又其射矢更稀,此必豨计犹
豫,故不力战。辽欲挑与语,傥可诱也?”乃使谓豨曰:“公有命,使辽传之。”豨果
下与辽语,辽为说“太祖神武,方以德怀四方,先附者受大赏”。豨乃许降。辽遂单身
上三公山,入豨家,拜妻子。豨欢喜,随诣太祖。太祖遣豨还,责辽曰:“此非大将法
也。”辽谢曰:“以明公威信著于四海,辽奉圣旨,豨必不敢害故也。”从讨袁谭、袁
尚于黎阳,有功,行中坚将军。从攻尚于邺,尚坚守不下。太祖还许,使辽与乐进拔阴
安,徙其民河南。复从攻邺,邺破,辽别徇赵国、常山,招降缘山诸贼及黑山孙轻等。
从攻袁谭,谭破,别将徇海滨,破辽东贼柳毅等。还邺,太祖自出迎辽,引共载,以辽
为荡寇将军。复别击荆州,定江夏诸县,还屯临颖,封都亭侯。从征袁尚于柳城,率与
虏遇,辽劝太祖战,气甚奋,太祖壮之,自以所持麾授辽。遂击,大破之,斩单干蹋顿。
    时荆州未定,复遣辽屯长社。临发,军中有谋反者,夜惊乱起火,一军尽扰。辽谓
左右曰:“勿动。是不一营尽反,必有造变者,欲以动乱人耳。”乃令军中,其不反者
安坐。辽将亲兵数十人,中阵而立。有顷定,即得首谋者杀之。陈兰、梅成以氐六县叛,
太祖遣于禁、臧霸等讨成,辽督张郃、牛盖等讨兰。成伪降禁,禁还。成遂将其众就兰,
转入灊山。灊中有天柱山,高峻二十余里,道险狭,步径裁通,兰等壁其上。辽欲进,
诸将曰:“兵少道险,难用深入。”辽曰:“此所谓一与一,勇者得前耳。”遂进到山
下安营,攻之,斩兰、成首,尽虏其众。太祖论诸将功,曰:“登天山,履峻险,以取
兰、成,荡寇功也。”增邑,假节。
    太祖既征孙权还,使辽与乐进、李典等将七千余人屯合肥。太祖征张鲁,教与护军
薛悌,署函边曰“贼至乃发”。俄而权率十万众围合肥,乃共发教,教曰:“若孙权至
者,张、李将军出战;乐将军守,护军匆得与战。”诸将皆疑。辽曰:“公远征在外,
比救至,彼破我必矣。是以教指及其未合逆击之,折其盛势,以安众心,然后可守也。
成败之机,在此一战,诸君何疑?”李典亦与辽同。于是辽夜募敢从之士,得八百人,
椎牛飨将士,明日大战。平旦,辽被甲持朝,先登陷陈,杀数十人,斩二将,大呼自名,
冲垒入,至权麾下。权大惊,众不知所为,走登高冢,以长戟自守。辽叱权下战,权不
敢动,望见辽所将众少,乃聚围辽数重。辽左右麾围,直前急击,围开,辽将麾下数十
人得出,余众号呼曰:“将军弃我乎!”辽复还突围,拔出余众。权人马皆披靡,无敢
当者。自旦战至日中,吴人夺气,还修守备,众心乃安,诸将咸服。权守合肥十余日,
城不可拔,乃引退。辽率诸军追击,几复获权。太祖大壮辽,拜征东将军。建安二十一
年,太祖复征孙权,到合肥,循行辽战处,叹息者良久。乃增辽兵,多留诸军,徙屯居
巢。
    关羽围曹仁于樊,会权称藩,召辽及诸军悉还救仁。辽未至,徐晃已破关羽,仁围
解。辽与太祖会摩陂。辽军至,太祖乘辇出劳之,还屯陈郡。文帝即王位,转前将军。
分封兄汛及一子列侯。孙权复叛,遣辽还屯台肥,进辽爵都乡侯。给辽母舆车,及兵马
送辽家诣屯,敕辽母至,导从出迎。所督诸军将吏皆罗拜道侧,观者荣之。文帝践阼,
封晋阳侯,增邑千户,并前二十六百户。黄初二年,辽朝洛阳宫,文帝引辽会建始殿,
亲问破吴意状。帝叹息顾左右曰:“此亦古之召虎也。”为起第舍,又特为辽母作殿,
以辽所从破吴军应募步卒,皆为虎贲。孙权复称藩。辽还屯雍丘,得疾。帝遣侍中刘晔
将太医视疾。虎贲问消息,道路相属。疾未瘳,帝迎辽就行在所,车驾亲临,执其手,
赐以御衣,太官日送御食。疾小差,还屯。孙权复叛,帝遣辽乘舟,与曹休至海陵,临
江。权甚惮焉,敕诸将:“张辽虽病,不可当也,慎之!”是岁辽与诸将破权将吕范。
辽病笃,遂薨于江都。帝为流涕,谥曰刚侯。子虎嗣。六年,帝追念辽、典在合肥之功,
诏曰:“合肥之役,辽、典以步卒八百,破贼十万,自古用兵,未之有也。使贼至今夺
气,可谓国之爪牙矣。其分辽、典邑各百户,赐一子爵关内侯。”虎为偏将军,薨。子
统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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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进字文谦,阳平卫国人也。容貌短小,以胆烈从太祖,为帐下吏。遣还本郡募兵,
得千余人,还为军假司马、陷陈都尉。从击吕布于濮阳,张超于雍丘,桥蕤于苦,皆先
登有功,封广昌亭侯。从征张绣于安众,围吕布于下邳,破别将,击眭固于射犬,攻刘
备于沛,皆破之,拜讨寇校尉。渡河攻获嘉,还,从击袁绍于官渡,力战,斩绍将淳于
琼。从击谭、尚于黎阳,斩其大将严敬,行o(︶︿︶)o 唉将军。别击黄巾,破之,定乐安郡。从
围邺,邺定,从击袁谭于南皮,先登,入谭东门。谭败,别攻雍奴,破之。建安十一年,
太祖表汉帝,称进及于禁、张辽曰:“武力既弘,计略周备,质忠性一,守执节义,每
临战攻,常为督率,奋强突固,无坚不陷,自援桴鼓,手不知倦。又遣别征,统御师旅,
抚众则和,奉令无犯,当敌制决,靡有遗失。论功纪用,宜各显宠。”于是禁为虎威;
进,折冲;辽,汤寇将军。
    进别征高干,从北道入上党,回出其后。干等还守壶关,连战斩首。干坚守未下,
会太祖自征之,乃拔。太祖征管承,军淳于,遣进与李典击之。承破走,逃入海岛,海
滨平。荆州未服,遣屯阳翟。后从平荆州,留屯襄阳,击关羽,苏非等,皆走之,南郡
诸县山谷蛮夷诣进降。又讨刘备临沮长杜普、施阳长梁大,皆大破之。后从征孙权,假
进节。太祖还,留进与张辽、李典屯合肥,增邑五百,并前凡千二百户。以进数有功,
分五百户,封一子列侯;进迁右将军。建安二十三年薨,谥曰威侯。子綝嗣。綝果毅有
父风,官至扬州刺史。诸葛诞反,掩袭杀綝,诏悼惜之,追赠卫尉,谥曰愍侯。子肇嗣。
    于禁字文则,泰山巨平人也。黄巾起,鲍信招合徒众,禁附从焉。及太祖领兖州,
禁与其党俱诣为都伯,属将军王朗。朗异之,荐禁才任大将(军)。太祖召见与语,拜
军司马,使将兵诣徐州,攻广戚,拔之,拜陷陈都尉。从讨吕布于濮阳,别破布二营于
城南,又别将破高雅于须昌。从攻寿张、定陶、离狐,围张超于雍丘,皆拔之。从征黄
巾刘辟、黄邵等,屯版粱,邵等夜袭太祖营,禁帅麾下击破之,斩(辟)邵等,尽降其
众。迁平虏校尉。从围桥蕤于苦,斩蕤等四将。从至宛,降张绣。绣复叛,太祖与战不
利,军败,还舞阴。是时军乱,各间行求太祖,禁独勒所将数百人,且战且引,虽有死
伤不相离。虏追稍缓,禁徐整行队,鸣鼓而还。未至太祖所,道见十余人被创裸走,禁
问其故,曰:“为青州兵所劫。”初,黄巾降,号青州兵,太祖宽之。故敢因缘为略。
禁怒,令其众曰:“青州兵同属曹公,而还为贼乎!”乃讨之,数之以罪。青州兵遽走
诣太祖自诉。禁既至,先立营垒,不时谒太祖。或谓禁:“青州兵已诉君矣,宜促诣公
辨之。”禁曰:“今贼在后,追至无时,不先为备,何以待敌?且公聪明,谮诉何缘!”
徐凿堑安营讫,乃入谒,具陈其状。太祖悦,谓禁曰:“淯水之难,吾其急也,将军在
乱能整,讨暴坚垒,有不可动之节,虽古名将,何以加之!”于是录禁前后功,封益寿
亭侯。复从攻张绣于穰,禽吕布于下邳,别与史涣、曹仁攻眭固于射犬,破斩之。
    太祖初征袁绍,绍兵盛,禁愿为先登。太祖壮之,乃选步骑二千人,使禁将,守延
津以拒绍,太祖引军还官渡。刘备以徐州叛,太沮东征之。绍攻禁,禁坚守,绍不能拔。
复与乐进等将步骑五千,击绍别营,从延津西南缘河至汲、获嘉二县,焚烧保聚三十余
屯,斩首获生各数千,降绍将何茂、王摩等二十余人。太祖复使禁别将屯原武,击绍别
营于杜氏津,破之。迁裨将军,后从还官渡。太祖与绍连营,起土山相对。绍射营中,
士卒多死伤,军中惧。禁督守土山,力战,气益奋。绍破,迁偏将军。冀州平。昌豨复
叛,遣禁征之。禁急近攻豨;豨与禁有旧,诣禁降。诸将皆以为豨已降,当送诣太祖,
禁曰:“诸君不知公常令乎!围而后降者不赦。夫奉法行令,事上之节也。豨虽旧友,
禁可失节乎!”自临与豨决,陨涕而斩之。是时太祖军淳于,闻而叹曰:“豨降不诣吾
而归禁,岂非命耶!”益重禁。东海平,拜禁虎威将军。后与臧霸等攻梅成,张辽、张
郃等讨陈兰。禁到,成举众三千余人降。既降复叛,其众奔兰。辽等与兰相持,军食少,
禁运粮前后相属,辽遂斩兰、成。增邑二百户,并前千二百户。是时,禁与张辽、乐进、
张郃、徐晃俱为名将,太祖每征伐,咸递行为军锋,还为后拒;而禁持军严整,得贼财
物,无所私入,由是赏赐特重。然以法御下,不甚得士众心。太祖常恨朱灵,欲夺其营。
以禁有威重,遣禁将数十骑,赍令书,径诣灵营夺其军,灵及其部众莫敢动;乃以灵为
禁部下督,众皆震服,其见惮如此。迁左将军,假节钺,分邑五百户,封一子列侯。
    建安二十四年,太祖在长安,使曹仁讨关羽于樊,又遣禁助仁。秋,大霖雨,汉水
溢,平地水数丈,禁等七军皆没。禁与诸将登高望水,无所回避,羽乘大船就攻禁等,
禁遂降,惟庞德不屈节而死。太祖闻之,哀叹者久之,曰:“吾知禁三十年,何意临危
处难,反不及庞德邪!”会孙权禽羽,获其众,禁复在吴。文帝践阼,权称潘,遣禁还。
帝引见禁,须发皓白,形容憔瘁,泣涕顿首。帝慰谕以荀林父、孟明视故事,拜为安远
将军。欲遣使吴,先令北诣邺谒高陵。帝使豫于陵屋画关羽战克、庞德愤怒、禁降服之
状。禁见,惭恚发病薨。子圭嗣封益寿亭侯。谥禁曰厉侯。
    张郃字俊乂,河间鄚人也。汉末应募讨黄巾,为军司马,属韩馥。馥败,以兵归袁
绍。绍以郃为校尉,使拒公孙瓒。瓒破,郃功多,辽宁国中郎将。太祖与袁相距于官渡,
绍遣将淳于琼等督运屯鸟巢,太祖自将急击之。郃说绍曰:“曹公兵精,往必破琼等;
琼等破,则将军事去矣,宜急引兵救之。”郭图曰:“郃计非也。不如攻其本营,势必
还,此为不救而自解也。”郃曰:“曹公营固,攻之必不拔,若琼等见禽,吾属尽为虏
矣。”绍但遣轻骑救琼,而以重兵攻太祖营,不能下。太祖果破琼等,绍军溃。图惭,
又更谮郃曰:“郃快军败,出言不逊。”郃惧,乃归太祖。
    太祖得郃甚喜,谓曰:“昔子胥不早寐,自使身危,岂若微子去殷、韩信归汉邪?”
拜郃偏将军,封都亭侯。授以众,从攻邺,拔之。又从击袁谭于渤海,别将军围雍奴,
大破之。从讨柳城,与张辽俱为军锋,以功迁平狄将军。别征东莱,讨管承,又与张辽
讨陈兰、梅成等,破之。从破马超、韩遂于渭南。围安定,降杨秋。与夏侯渊讨鄜贼梁
兴及武都氐。又破马超,平宁建。太祖征张鲁,先遣郃督诸军讨兴和氐王窦茂。太祖从
散关入汉中,又先遣郃督步卒五千于前通路。至阳平,鲁降,太祖还,留郃与夏侯渊等
守汉中,拒刘备。郃别督诸军降巴东、巴西二郡,徙其民于汉中。近军容渠,为备将张
飞所拒,引还南郑。拜汤寇将军。刘备屯阳平,郃屯广石。备以精卒万余,分为十部,
夜急攻郃。郃率亲兵搏战,备不能克。其后备于走马谷烧都围,渊救火,从他道与备相
遇,交战,短兵接刃。渊遂没,郃还阳平。当是时,新失元帅,恐为备所乘,三军皆失
色。渊司马郭淮乃令众曰:“张将军,国家名将,刘备所惮;今日事急,非张将军不能
安也。”遂推郃为军主。郃出,勒兵安陈,诸将皆受郃节度,众心乃定。太祖在长安,
遣使假郃节。太祖遂自至汉中,刘备保高山不敢战。太祖乃引出汉中诸军,郃还屯陈仓。
    文帝即王位,以郃为左将军,进爵都乡侯。及践阼,进封鄚侯。诏郃部与曹真讨安
定卢水胡及东羌,召郃与真井朝许宫,遣南与夏侯尚击江陵。郃别督诸军渡江,取洲上
屯坞。明帝即位,遣南屯荆州,与司马宣王击孙权别将刘阿等。追至祁口,交战,破之。
诸葛亮出祁山。加郃位特进,遣督诸军,拒亮将马谡于街亭。谡依阻南山,不下据城。
郃绝其汲道,击,大破之。南安、天水、安定郡反应亮,郃皆破平之。诏曰:“贼亮以
巴蜀之众,当(力虎)虎之师。将军被坚执锐,所向克定,朕甚嘉之。益邑千户,并前
四千三百户。”司马宣王治水军于荆州,欲顺沔入江伐吴,诏郃督关中诸军往受节度。
至荆州,会冬水浅,大船不得行,乃还屯方城。诸葛亮复出,急攻陈仓,帝驿马郃到京
都。帝自幸河南城,置酒送郃,遣南北军士三万及分遣武卫、虎贲使卫郃,因问郃曰:
“迟将军到,亮得无已得陈仓乎!”郃知亮县军无谷,不能久攻,对曰:“比臣未到,
亮已走矣;屈指计亮粮不至十日。”郃晨夜进至南郑,亮退。诏郃部还京都,拜征西车
骑将军。
    郃识变数,善处营陈,料战势地形,无不如计,自诸葛亮皆惮之。郃虽武将而爱乐
儒士,尝荐同乡卑湛经明修行,诏曰:“昔祭遵为将,奏置五经大夫,居军中,与诸生
雅歌投壶。今军外勒戎旅,内存国朝。朕嘉将军之意,今耀湛为博士。”
    诸葛亮复出祁山,诏郃督诸将西至略阳,亮还保祁山,郃追至木门,与亮军交战,
飞矢中郃右膝,薨,谥曰壮侯。子雄嗣。郃前后征伐有功,明帝分郃户,封郃四子列侯。
赐小子爵关内侯。
    徐晃字公明,河东杨人也。为郡吏,从车骑将军杨奉讨贼有功,拜骑都尉。李傕、
郭汜之乱长安也,晃说奉令与天子还洛阳,奉从其计。天子渡河至安邑,封晃都亭侯。
及到洛阳,韩暹、董承日争斗,晃说奉令归太祖;奉欲从之,后悔。太祖讨奉于梁,晃
遂归太祖。太祖授晃兵,使击卷、原武贼,破之,拜裨将军。从征吕布,别降布将赵庶、
李邹等。与史涣斩眭固于河内。从破刘备,又从破颜良,拔白马,进至延津,破文丑,
拜偏将军。与曹洪击(氵隐)强贼祝臂,破之,又与史涣击袁绍运车于故市,功最多,
封都亭侯。太祖既围邺,破邯郸,易阳令韩范伪以城降而拒守,太祖遣晃攻之,晃至,
飞矢城中,为陈成败。范侮,晃辄降之。既而言于太祖曰:“二袁未破,诸城未下者倾
耳而听,今日灭易阳,明日皆以死守,恐河北无定时也。愿公降易阳以示诸诚,则莫不
望风。”太祖善之。别讨毛城,设伏兵掩击,破三屯。从破袁谭于南皮,讨平原叛贼,
克之。从征蹋顿,拜横野将军。从征荆州,别屯樊,讨中庐、临沮、宜城贼。又与满宠
讨关羽于汉津,与曹仁击周瑜于江陵。
    十五年,讨太原反者,围大陵,拔之,斩贼帅商曜。韩遂、马超等反关右,遣晃屯
汾阴以抚河东,赐牛酒,令上先人墓。太祖至潼关,恐不得渡,召问晃。晃曰:“公盛
兵于此,而贼不复别守蒲阪,知其无谋也。今假臣精兵蒲渡坂津,为军先置,以截其里,
贼可擒也。”太祖曰:“善。”使晃以步骑四千人渡津。作堑栅未成,贼梁兴夜将步骑
五千余人攻晃,晃击走之,太祖军得渡。遂破超等,使晃与夏侯渊平隃麋,汧诸氐,与
太祖会安定。太祖还邺,使晃与夏侯渊平鄜、夏阳余贼,斩梁兴,降三干余户。从征张
鲁。别遣讨攻椟、仇夷诸山氐,皆降之。迁平寇将军。解将军张顺围。击贼陈福等三十
余屯,皆破之。
    太祖还邺,留晃与夏侯渊拒刘备于阳平。备遣陈式等十余营绝马鸣阁道,晃别征破
之,贼自投山谷,多死者。太祖闻,甚喜,假晃节,令曰:“此阁道,汉中之险要咽喉
也。刘备欲断绝外内,以取汉中。将军一举,克夺贼计,善之善者也。”太祖遂自至阳
平,引出汉中诸军。复遣晃助曹仁讨关羽,屯宛。会汉水暴溢,于禁等没。羽围仁于樊,
又围将军吕常于襄阳。晃所将多新卒,以羽难与争锋,遂前至阳陵陂屯。太祖复还,遣
将军徐商、吕建等诣晃,令曰:“须兵马集至,乃俱前。”贼屯偃城。晃到,诡道作都
堑,示欲截其后,贼烧屯走。晃得偃城,两面连营,稍前,去贼围三丈所。未攻,太祖
前后遣殷署、朱盖等凡十二营诣晃。贼围头有屯,又别屯四冢。晃扬声当攻围头屯,而
密攻四冢。羽见四冢欲坏,自将步骑五千出战,晃击之,退走,遂追陷与惧入围,破之,
或自投两水死。太祖令曰:“贼围堑鹿角十重,将军致战全胜,遂陷贼围,多斩首虏。
吾用兵三十余年,及所闻古之善用兵者,未有长驱径入敌围者也。且樊、襄阳之在围,
过于莒、即墨,将军之功,逾孙武、穰苴。”晃振旅还摩陂,太祖迎晃七里,置酒大会。
太祖举卮酒劝晃,且劳之日:“全樊、襄阳,将军之功也。”时诸军皆集,太祖案行诸
营,士卒咸离陈观,而晃军营整齐,将士驻陈不动。太祖叹曰:“徐将军可谓有周亚夫
之风矣。”
    文帝即王位,以晃为右将军,进封逮乡侯,及践阼,进封杨侯,与夏侯尚讨刘备于
上庸,破之。以晃镇阳平,徙封阳平侯。明帝即位,拒吴将诸葛瑾于襄阳。增邑二百,
并前三千一百户。病笃,遗令敛以时服。
    性俭约畏慎,将军常远斥候。先为不可胜,然后战,追奔争利,士不暇食,常叹曰:
“古人患不遭明君,今幸遇之,当以功自效,何用私誉为!”终不广交援。太和元年薨,
谥曰壮侯。子盖嗣。盖薨,子霸嗣。明帝分晃户,封晃子孙二人列侯。
    初,清河朱灵为袁绍将。太祖之征陶谦,绍使灵督三营助太祖,战有功。绍所遣诸
将各罢归,灵曰:“灵观人多矣,无若曹公者,此乃真明主也。今已遇,复何之?”遂
留不去。所将士卒慕之,皆随灵留。灵后遂为好将,名亚晃等,至后将军,封高唐亭侯。
    评曰:太祖建兹武功,而时之良将,五子为先。于禁最号毅重,然弗克其终。张郃
以巧变为称,乐进以骁果显名,而鉴其行事,未副所闻。或注记有遗漏,未知张辽、徐
晃之备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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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 size=4><b>二 李臧文吕许典二庞阎传</b></FONT>

    李典字曼成,山阳巨野人也。典从父乾,有雄气,合宾客数千家在乘氏。初平中,
以众随太祖,破黄巾于寿张,又从击袁术,征徐州。吕布之乱,太祖遣乾还乘氏,慰劳
诸县。布别驾薛兰、治中李封招乾,欲惧叛,乾不听,遂杀乾。太祖使乾子整将乾兵,
与诸将击兰、封。兰、封破,从平兖州诸县有功,稍迁青州刺史。整卒,典徙颍阴令,
为中郎将,将整军,迁离狐太守。
    时太祖与袁绍相拒官渡,典率宗族及部曲输谷帛供军。绍破,以典为裨将军,屯安
民。太祖击谭、尚于黎阳,使典与程昱等以船运军粮。会尚遣魏郡太守高蕃将兵屯河上,
绝水道,太祖敕典、昱:“若船不得过,下从陆道。”典与诸将议曰:“蕃军少甲而恃
水,有懈怠之心,击之必克。军不内御;苟利国家,专之可也,宜亟击之。”昱亦以为
然。遂北渡河,攻蕃,破之,水道得通。刘表使刘备北侵,至叶,太祖遣典从夏侯惇拒
之。备一旦烧屯去,惇率诸军追击之,典曰:“贼无故退,疑必有伏。南道狭窄,草木
深,不可追也。”惇不听,与于禁追之,典留守。惇等果入贼伏里,战不利,典往救,
备望见救至,乃散退。从围邺,邺定,与乐进围高干于壶关,击管承于长广,皆破之。
迁捕虏将军,封都亭侯。典宗族部曲三千余家,居乘氏,自请愿徙诣魏郡。太祖笑曰:
“卿欲慕耿纯邪?”典谢曰:“典驽怯功微,而爵宠过厚,诚宜举宗陈力;加以征伐未
息,宜实郊遂之内,以制四方,非慕纯也。”遂徙部曲宗族万三千余口居邺。太祖嘉之,
迁破虏将军。与张辽、乐进屯合肥,孙权率众围之,辽欲奉教出战。进、典、辽皆素不
睦,辽恐其不从,典慨然曰:“此国家大事,顾君计何如耳,吾可以私憾而忘公义乎!”
乃率众与辽破走权。增邑百户,并前三百户。
    典好学问,贵儒雅,不与诸将争功。敬贤士大夫,恂恂若不及,军中称其长者。年
三十六薨,子祯嗣。文帝践阼,追念合肥之功,增祯邑百户,赐典一子爵关内侯,邑百
户;谥典曰愍侯。
    李通字文达,江夏平春人也。以侠闻于江、汝之间。与其郡人陈恭共起兵于朗陵,
众多归之。时有周直者,众二千余家,与恭、通外和内违。通欲图杀直而恭难之。通知
恭无断,乃独定策,与直克会,酒酣杀直。众人大扰,通率恭诛其党帅,尽并其营。后
恭其妻弟陈郃,杀恭而据其众。通攻破郃军,斩郃首以祭恭墓。又生禽黄巾大帅吴霸而
降其属。遭岁大饥,通倾家振施,与士分糟糠,皆争为用。由是盗贼不敢犯。
    建安初,通举众诣太祖于许。拜通振威中郎将,屯汝南西界。太祖讨张绣,刘表遣
兵以助绣,太祖军不利。通将兵夜诣太祖,太祖得以复战。通为先登,大破绣军。拜裨
将军,封建功侯。分汝南二县,以通为阳安都尉。通妻伯父犯法,朗陵长赵俨收治,致
之大辟。是时杀生之柄,决于牧守,通妻子号泣以请其命。通曰:“方与曹公戮力,义
不以私废公。”嘉俨执宪不阿,与为亲交。太祖与袁绍相拒于官渡。绍遣使拜通征南将
军,刘表亦阴招之,通皆拒焉。通亲戚部曲流涕曰:“今孤危独守,以失大援,亡可立
而待也,不如亟从绍。”通按剑以叱之曰:“曹公明哲,必定天下。绍虽强盛,而任使
无方,终为之虏耳。吾以死不贰。”即斩绍使,送印绶诣太祖。又击郡贼瞿恭、江宫、
沈成等,皆破残其众,送其首。遂定淮、汝之地。改封都亭侯,拜汝南太守。时贼张赤
等五千余家聚桃山,通攻破之。刘备与周瑜围曹仁于江陵,别遣关羽绝北道。通率众击
之,下马拔鹿角入围,且战且前,以迎仁军,勇冠诸将。通道得病薨,时年四十二。追
增邑二百户,并前四百户,文帝践阼,谥曰刚侯。诏曰:“昔袁绍之难,自许、蔡以南,
人怀异心。通秉义不顾,使携贰率服,朕甚嘉之。不幸早薨,子基虽已袭爵,未足酬其
庸勋。基兄绪,前屯樊城,又有功。世笃其劳,其以基为奉义中郎将,绪平虏中郎将,
以宠异焉。
    臧霸宇宣高,泰山华人也。父戒,为县狱掾,据法不听欲所私杀。太守大怒,令收
戒诣府,时送者百余人。霸年十八,将客数十人径于费西山中要夺之,送者莫敢动,因
与父俱亡命东海,由是以勇壮闻。黄巾起,霸从陶谦击破之,拜骑都尉。遂收兵于徐州,
与孙观、吴敦、尹礼等并聚众,霸为帅,屯于开阳。太祖之讨吕布也,霸等将兵助布。
既擒布,霸自匿。太祖募索得霸,见而悦之,使霸招吴敦、尹礼、孙观、观兄康等,皆
诣太祖。太祖以霸为琅邪相,敦利城、礼东莞、观北海、康城阳太守,割青、徐二州,
委之于霸。太祖之在兖州,以徐翕、毛晖为将。兖州乱,翕,晖皆叛。后兖州定,翕、
晖亡命投霸。太祖语刘备,令语霸送二人首。霸谓备曰:“霸所以能自立者,以不为此
也。霸受公生全之恩,不敢违命。然王霸之君可以义告,愿将军为之辞。”备以霸言白
太祖,太祖叹息,谓霸曰:“此古人之事而君能行之,孤之愿也。”乃皆以翕、晖为郡
守。时太祖方与袁绍相拒,而霸数以精兵入青州,故太祖得专事绍,不以东方为念。太
祖破袁谭于南皮,霸等会贺。霸因求遣子弟及诸将父兄家属诣邺,太祖曰:“诸君忠孝,
岂复在是!昔萧何遣子弟人侍,而高祖不拒,耿纯焚室舆榇以从,而光武不逆,吾将何
以易之哉!”东州扰攘,霸等执义征暴,清定海岱,功莫大焉,皆封列侯。霸为都亭侯,
加威虏将军。又与于禁讨昌豨,与夏侯渊讨黄巾余贼徐和等,有功,迁徐州史。沛国公
武周为下邳令,霸敬异周,身诣令舍。部从事謥詷不法,周得其罪,便收考竟,霸益以
善周。从讨孙权,先登,再入巢湖,攻居巢,破之。张辽之讨陈兰,霸别遣至皖,讨吴
将韩当,使权不得救兰。当遣兵逆霸,霸与战于逢龙,当复遣兵邀霸于夹石,与战破之,
还屯舒。权遣数万人乘船屯舒口,分兵救兰,闻霸军在舒,遁还。霸夜追之,比明,行
百余里,邀贼前后击之。贼窘急,不得上船,赴水者甚众。由是贼不得救兰,辽遂破之。
霸从讨孙权于濡须口,与张辽为前锋,行遇霖雨,大军先及,水遂长,贼船稍近,将士
皆不安。辽欲去,霸止之曰:“公明于利钝,宁肯捐吾等邪?”明日果有令。辽至,以
语太祖。太祖善之,拜扬威武将军,假节。后权乞降,太祖还。留霸与夏侯惇等屯居巢。
    文帝即王位,迁镇东将军,近爵武安乡侯,都督青州诸军事。及践阼,进封开阳侯,
徙封良成侯。与曹休讨吴贼,破吕范于洞浦,征为执金吾,位特进。每有军事,帝常咨
访焉。明帝即位,增邑五百,并前三千五百户,薨,谥曰威候。子艾嗣。艾官至青州刺
史、少府。艾薨,谥曰恭侯。子权嗣。霸前后有功,封子三人列侯,赐一人爵关内侯。
而孙观亦至青州刺史,假节,从太祖讨孙权,战被创,薨。子毓嗣,亦至青州刺史。
    文聘宇仲业,南阳宛人也,为刘表大将,使御北方。表死,其子琮立。太祖征荆州,
琮举州降,呼聘欲与俱,聘曰:“聘不能全州,当待罪而已。”太祖济汉,聘乃诣太祖,
太祖问曰:“来何迟邪?”聘曰:“先日不能辅弼刘荆州以奉国家,荆州虽没,常愿据
守川汉,保全土境,生不负于孤弱,死无愧于地下,而计不得已,以至于此。实怀悲惭,
无颜早见耳。”遂欷歔流涕。太祖为之怆然,曰:“仲业,卿真忠臣也。”厚礼待之。
授聘兵,使与曹纯追讨刘备于长阪。太祖先定荆州,江夏与吴接,民心不安,乃以聘为
江下太守,使典北兵,委以边事,赐爵关内侯。与乐进讨关羽于寻口,有功,近封延寿
亭侯,加讨逆将军。又攻羽重辎于汉津,烧其船于荆城。文帝践阼,进爵长安乡侯,假
节。与夏侯尚围江陵,使聘别屯沔口,止石梵,自当一队,御贼有功,迁后将军,封新
野侯。孙权以五万众自围聘于石阳,甚急。聘坚守不动,权住二十余日乃解去。聘追击
破之。增邑五百户,并前千九百户。聘在江夏数十年,有威恩,名震敌国,贼不敢侵。
分聘户邑封聘子岱为列侯,又赐聘从子厚爵关内侯。聘薨,谥曰壮侯。岱又先亡,聘养
子休嗣。卒,子武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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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平中,谯郡桓禺为江夏太守,清俭有威惠,名亚于聘。
    吕虔字子恪,任城人也。太祖在兖州,闻虔有胆策。以为从事,将家兵守湖陆。襄
陵校尉杜松部民炅母等作乱,与昌豨通。太祖以虔代松,虔到,招诱炅母渠率及同恶数
十人,赐酒食。简壮士伏其侧,虔察炅母等皆醉,使伏兵尽格杀之。抚其余众,群贼乃
平。太祖以虔领泰山太守。郡接山海,世乱,闻民人多藏窜。袁绍所置中郎将郭祖、公
孙犊等数十辈,保山为寇,百姓苦之。虔将家兵到郡,开恩信,祖等党属皆降服,诸山
中亡匿者尽出安士业。简其强者补战士,泰山由是遂有精兵,冠名州郡。济南黄巾徐和
等,所在劫长吏,攻城邑。虔引兵与夏侯渊会击之,前后数十战,斩首获生数千人。太
祖使督青州诸郡兵以讨东莱群贼李条等,有功。太祖令曰:“夫有其志,必成其事。盖
烈士之所徇也。卿在郡以来,禽奸讨暴,百姓获安,躬蹈矢石,所征辄克。昔寇恂立名
于汝、颍,耿弇建策于青、兖,古今一也。”举茂才,加骑都尉,典郡如故。虔在泰山
十数年,甚有威惠。文帝即王位,加裨将军,封益寿亭侯,迁徐州刺史,加威虏将军。
请琅邪王祥将为别驾,民事一以委之,世多其能任贤。讨利城叛贼,斩获有功。明帝即
位,徙封万年亭侯,增邑二百,并前六百户。虔薨,子翻嗣。翻薨,子桂嗣。
    许褚字仲康,谯国谯人也。长八尺余,腰大十围,容貌雄毅,勇力绝人。汉末,聚
少年及宗族数千家,共坚壁以御寇。时汝南葛陂贼万余人攻褚壁,褚众不少敌,力战疲
极。兵矢尽,乃令壁中男女,聚治石如杆斗者置四隅。褚飞石掷之,所值皆摧碎。贼不
敢进。粮乏,伪与贼和,以牛与贼易食,贼来取牛,牛辄奔还。褚乃出陈前,一手逆曳
牛尾,行百余步。贼众惊,遂不敢取牛而走。由是淮、汝、陈、梁间,闻皆畏惮之。
    太祖徇淮、汝褚以众归太祖。太祖见而壮之,曰:“此吾樊哙也。”即日拜都尉,
引入宿卫。诸从褚侠客,皆以为虎士。从征张绣,先登,斩首万计,迁校尉。从讨袁绍
于官渡。时常从士徐他等谋为逆,以褚常侍左右,惮之不敢发。伺褚休下日,他等怀刀
入。褚至下舍心动,即还侍。他等不知,入帐见褚,大惊愕。他色变,褚觉之,即击杀
他等。太祖益亲信之,出入同行,不离左右。从围邺,力战有功,赐爵关内侯。从讨韩
遂、马超于潼关。太祖将北渡,临济河,先渡兵,独与褚及虎士百余人留南岸断后。超
将步骑万余人,来奔太祖军,矢下如雨。褚白太祖,贼来多,今兵渡已尽,宜去,乃扶
太祖上船。贼战急,军争济,船重欲没。褚斩攀船者,左手举马鞍蔽太祖。船工为流矢
所中死,褚右手并泝船,仅乃得渡。是日,微褚几危。其后太祖与遂、超等单马会语,
左右皆不得从,唯将褚。超负其力,阴欲前突太祖,素闻褚勇,疑从骑是褚。乃问太祖
曰:“公有虎侯者安在?”太祖顾指褚,褚瞋目盼之。超不敢动,乃各罢。后数日会战,
大破超等,褚身斩首级,迁武卫中郎将。武卫之号,自此始也。军中以褚力如虎而痴,
故号曰虎痴;是以超问虎侯,至今天下称焉,皆谓其姓名也。
    褚性谨慎奉法,质重少言。曹仁自荆州来朝谒,太祖未出,入与褚相见于殿外。仁
呼褚入便坐语,褚曰:“王将出。”便还入殿,仁意恨之。或以责褚曰:“征南宗室重
臣,降意呼君,君何故辞?”褚曰:“彼虽亲重,外藩也。褚备内臣,众谈足矣,入室
何私乎?”太祖闻,愈爱待之,迁中坚将军。太祖崩,褚号泣呕血。文帝践阼,进封万
岁亭侯,迁武卫将军,都督中军宿卫禁兵,甚亲近焉。初,褚所将为虎士者从征伐,太
祖以为皆壮士也,同日拜为将,其后以功为将军封侯者数十人,都尉、校尉百余人,皆
剑客也。明帝即位,进牟乡侯,邑七百户,赐子爵一人关内侯。褚薨,谥曰壮侯。子仪
嗣。褚兄定,亦以军功封为振威将军,都督徼道虎贲。太和中,帝思褚忠孝,下诏褒赞,
复赐褚子孙二人爵关内侯。仪为钟会所杀。泰始初,子综嗣。
    典韦,陈留己吾人也。形貌魁梧,旅力过人,有志节任侠。襄邑刘氏与睢阳李永为
仇,韦为报之。永故富春长,备卫甚谨。韦乘车载鸡酒,伪为候者,门开,怀匕首入杀
永,并杀其妻,徐出,取车上刀戟,步出。永居近市,一市尽骇。追者数百,莫敢近。
行四五里,遇其伴,转战得脱。由是为豪杰所识。初平中,张邈举义兵,韦为士,属司
马赵宠。牙门旗长大,人莫能胜,韦一手建之,宠异其才力。后属夏侯惇,数斩首有功,
拜司马。太祖讨吕布于濮阳。布有别屯在濮阳西四五十里,太祖夜袭,比明破之。未及
还,会布救兵至,三面掉战。时布身自搏战,自旦至日昳数十合,相持急。太祖募陷陈,
韦先占,将应募者数十人,皆重衣两铠,弃楯,但持长矛撩戟。时西面又急,韦进当之,
贼弓弩乱发,矢至如雨,韦不视,谓等人曰:“虏来十步,乃白之。”等人曰:“十步
矣。”又曰:“五步乃白。”等人惧,疾言:“虏至矣!”韦手持十余戟,大呼起,所
抵无不应手倒者。布众退。会日暮,太祖乃得引去。拜韦都尉,引置左右,将亲兵数百
人,常绕大帐。韦既壮武,其所将皆选率,每战斗,常先登陷陈。迁为校尉。性忠至谨
重,常昼立侍终日,夜宿帐左右,稀归私寝。好酒食,饮啖兼人,每赐食于前,大饮长
歠,左右相属,数人益乃供,太祖壮之。韦好持大双戟与长刀等,军中为之语曰:“帐
下壮士有典君,提一双戟八十斤。”
    太祖征荆州,至宛,张绣迎降。太祖甚悦,延绣及其将帅,置酒高会。太祖行酒,
韦持大斧立后,刃径尺,太祖所至之前,韦辄举釜目之。竟酒,绣及其将帅莫敢仰视。
后十余日,绣反,袭太祖营,太祖出战不利,轻骑引去。韦战于门中,贼不得入。兵遂
散从他门并入。时韦校尚有十余人,皆殊死战,无不一当十。贼前后至稍多,韦以长戟
左右击之,一叉入,辄十余矛摧。左右死伤者略尽。韦被数十创,短兵接战,贼前搏之。
韦双挟两贼击杀之,余贼不敢前。韦复前突贼,杀数人,创重发,瞋目大骂而死。贼乃
敢前,取其头,传观之,覆军就视其躯。太祖退住舞阴,闻韦死,为流涕,募间取其丧,
亲自临哭之,遣归葬襄邑,拜子满为郎中。车驾每过,常祠以中牢。太祖思韦,拜满为
司马,引自近。文帝即王位,以满为都尉,赐爵关内侯。
    庞德字令明,南安狟道人也。少为郡吏、州从事。初平中,从马腾击反羌叛氐,数
有功,稍迁至校尉。建安中,太祖讨袁谭、尚于黎阳,谭遣郭援、高干等略取河东,太
祖使钟繇率关中诸将讨之。德随腾子超拒援、干于平阳,德为军锋,进攻援、干,大破
之,亲斩援首。拜中郎将,封都亭侯。后张白骑叛于弘农,德复随腾征之,破自骑于两
殽间。每战,常陷陈却敌,勇冠腾军。后腾征为卫尉,德留属超。太祖破超于渭南,德
随超亡入汉阳,保冀城。后复随超奔汉中,从张鲁。太祖定汉中,德随众降。太祖素闻
其骁勇,拜立义将军,封关门亭侯,邑三户。
    侯音、卫开等以宛叛,德将所领与曹仁共攻拔宛,斩音、开,遂南屯樊,讨关羽。
樊下诸将以德兄在汉中,颇疑之。德常曰:“我受国恩,义在效死。我欲身自击羽。今
年我不杀羽。羽当杀我。”后亲与羽交战,射羽中额。时德常乘白马,羽军谓之白马将
军,皆惮之。仁使德屯樊北十里,会天霖雨十余日,汉水暴溢,樊下平地五六丈,德与
诸将避水上堤。羽乘船攻之,以大船四面射堤上。德被甲持弓,箭不虚发。将军董衡、
部典将董超等欲降,德皆收斩之。自平旦力战至日过中,羽攻益急,矢尽,短兵接战。
德谓督将成何曰:“吾闻良将不怯死以苟免,烈士不毁节以求生。今日,我死日也。”
战益怒,气愈壮,而水浸盛,吏士皆降。德与麾下将一人,五伯二人,弯弓傅矢,乘小
船欲还仁营。水盛船覆,失弓矢,独抱船覆水中,为羽所得,立而不跪。羽谓曰:“卿
兄在汉中,我欲以卿为将,不早降何为焉?”德骂羽曰:“坚子,何谓降也!魏王带甲
百万,威振天下。汝刘备庸才耳,岂能敌邪?我宁为国家鬼,不为贼将也。”遂为羽所
杀。太祖闻而悲之,为之流涕,封其二子为列侯。文帝即王位,乃遣使就德墓赐谥,策
曰:“昔先轸丧元,王蠋绝脰,陨身徇节,前代美之。惟侯戎昭果毅,蹈难成名,声溢
当时,义高在昔,寡人愍焉,谥曰壮侯。”又赐子会等四人爵关内侯,邑各百户。会勇
烈有父风,官至中卫将军,封列侯。
    庞淯字子异,酒泉表氏人也。初以凉州从事守破羌长,会武威太守张猛反,杀刺史
邯郸商,猛令曰:“敢有临商丧,死不赦。”淯闻之,弃官,昼夜奔走,号哭丧所讫,
诣猛门,衷匕首,欲因见以杀猛。猛知其义士,敕遣不杀,由是以忠烈闻。太守徐捐请
为主簿。后郡人黄昂反,围城。淯弃妻子,夜逾城出围,告急于张掖、敦煌二郡。初疑
未肯发兵,淯欲伏剑,二郡感其义,遂为兴兵。军未至而郡城邑已陷,捐揖死。淯乃收
敛揖丧,送还本郡,行服三年乃还。太祖闻之,辟为掾属,文帝践阼。拜附马都尉,迁
西海太守,赐爵关内侯。后征拜中散大夫,薨。子曾嗣。
    初,淯外祖父安赵安为县李寿所杀,淯舅兄弟三人同时病死,寿家喜。淯母娥自伤
父仇不报,乃帏车袖剑,白日刺寿于都亭前,讫,徐诣县,颜色不变。曰:“父仇已报,
请受戮。”禄福长尹嘉解印绶纵娥,娥不肯去,遂强载还家。会赦得免,州郡叹贵,刊
石表闾。
    阎温字伯俭,天水西城人也。以凉州别驾守上邽令。马超走奔上邽,郡人任养等举
众迎之。温止之,不能禁,乃驰还州。超复围州所治冀城甚急,州乃遣温密出,告急于
夏侯渊。贼围数重,温夜从水中潜出。明日,贼见其迹,遣人追遮之,于显亲界得温,
执还诣超。超解其缚,谓曰:“今成败可见,足下为孤城请救而执于人手,义何所施,
若从吾言,反谓城中‘东方无救’,此转祸为福之计也。不然,今为戮矣。”温伪许之,
超乃载温诣城下。温向城大呼曰:“大军不过三日至,勉之!”城中皆泣,称万岁。超
怒数之曰:“足下不为命计邪?”温不应。时超攻城久不下,故徐诱温,冀其改意。复
谓温曰:“城中故人,有欲与吾同者不?”温又不应。遂切责之,温曰:“夫事君有死
贰,而卿乃欲令长者出不义之言,吾岂苟生者乎?”超遂杀之。
    先是,河右扰乱,隔绝不通,敦煌太守马艾卒官,府又无丞。功曹张恭素有学行,
郡人推行长史事,恩信甚著,乃遣子就东诣太祖,请太守。时酒泉黄华、张掖张进各据
其郡,欲与恭艾并势。就至酒泉,为华所拘执,劫以白刃。就终不回,私与恭疏曰:
“大人率厉敦煌,忠义显然,岂以就在困厄之中而替之哉?昔乐羊食子,李通覆家,经
国之臣,宁怀妻孥邪?今大军垂至,但当促兵以掎之耳;愿不以下流之爱,使就有恨于
黄壤也。“恭即遣从弟华攻酒泉沙头、乾齐二县。恭又连兵寻继华后,以为首尾之援。
别遣铁骑二百,迎史官属,东缘酒泉北塞,径出张掖北河,逢迎太守尹奉。于是张进须
黄华之助;华欲救进,西顾恭兵,恐急击其后,遂诣金城太守苏则降。就竟平安。奉得
之官。黄初二年,下诏褒扬,赐恭爵关内侯,拜西域戊己校尉。数岁征还,将授以侍臣
之位,而以子就代焉。恭至敦煌,固辞疾笃。太和中卒,赠执金吾。就后为金城太守,
父子著称于西州。
    评曰:“李典贵尚儒雅,义忘私隙,美矣。李通、臧霸、文聘、吕虔镇卫州郡,并
著威惠。许褚、典韦折冲左右,抑亦汉之樊哙也。庞德授命叱敌,有周苛之节。庞淯不
惮伏剑,而诚感邻国。阎温向城大呼,齐解、路之烈焉。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3:53:56 | 显示全部楼层
<FONT size=4><b> 任城陈萧王传</b></FONT>

    任城威王彰,字子文。少善射御,膂力过人,手格猛兽,不避险阻。数从征伐,志
意慷慨。太祖尝抑之曰:“汝不念读书慕圣道,而好乘汗马击剑,此一夫之用,保足贵
也!”课彰读《诗》、《书》,彰谓左右曰:“丈夫一为卫、霍,将十万骑驰沙漠,驱
戎狄,立功建号耳,何能作博士邪?”太祖尝问诸子所好,使各言其志。彰曰:“好为
将”。太祖曰:“为将奈何?”对曰:“被坚执锐,临难不顾,为士卒先;赏必行,罚
必信。”太祖大笑。建安二十一年,封鄢陵侯。
    二十三年,代郡乌丸反,以彰为北中郎将,行骁骑将军。临发,太祖戒彰曰:“居
家为父子,受事为君臣,动以王法从事,尔其戒之。”彰北征,入涿郡界,叛胡数千骑
卒至。时兵马未集,唯有步卒千人,骑数百匹。用田豫计,固守要隙,虏乃退散。彰追
之,身自搏战,射胡骑,应弦而倒者前后相属。战过半日,彰铠中数箭,意气益厉,乘
胜遂北,至于桑乾,去代二百余里。长史诸将皆以为新涉远,士马疲顿,以受节度不得
过代,不可深近,违令轻敌。彰曰:“率师而行,唯利所在,何节度乎?胡走未远,追
之必破。从令纵敌,非良将也。”遂上马,令军中:“后出者斩。”一日一夜与虏相及,
击,大破之,斩首获生以千数。彰乃倍常科大赐将士,将士无不悦喜。时鲜卑大人柯比
能将数万骑观望强弱,见彰力战,所向皆破,乃请服。北方悉平。时太祖在长安,召彰
诣行在所。彰自代过邺,太子谓彰曰:“卿新有功,今西见上,宜勿自伐,应对常若不
足者。”彰到,如太子言,归功诸将。太祖喜,持彰须曰:“黄须儿竟大奇也!”
    太祖东还,以彰行越骑将军,留长安。太祖至洛阳,得疾,驿召彰,未至,太祖崩。
文帝即王位,彰与诸侯就国。诏曰:“先王之道,庸勋亲亲,并建母弟,开国承家,故
能藩屏大宗,御侮厌难。彰前受命北伐,清定朔土,厥功茂焉。增邑五千,并前万户。”
黄初二年,进爵为公。三年,立为任城王。四年,朝京都,疾薨于邸,谥曰威。至葬,
赐銮辂、龙旂,虎贲百人,如汉东平王故事。子楷嗣,徙封中牟。五年,改封任城县。
太和六年,复改封任城国,食五县二千五百户。青龙三年,楷坐私遣官属诣中尚方作禁
物,削县二千户。正始七年,徙封济南,三千户。正元、景元初,连增邑,凡四千四百
户。
    陈思王植字子建。年十岁余,诵读《诗》,《论》及辞赋数十万言,善属文。太祖
尝视其文,谓植曰:“汝倩人邪?”植跪曰:“言出为沦,下笔成章,顾当面试,奈何
倩人?”时邺铜爵台新成,太祖悉将诸子登台,使各为赋。植援笔立成,可观,太祖甚
异之,性简易,不治威仪。舆马服饰,不尚华丽,每进见难问,应声而对,特见宠爱。
建安十六年,封平原侯。十九年,徙封临菑侯。太祖征孙权,使植留守邺,戒之曰:
“吾昔为顿邱令,年二十三。思此时所行,无悔于今。今汝年亦二十三矣,可不勉与!”
植既以才见异,而丁仪、丁廙、杨修等为之羽翼。太祖狐疑,几为太子者数矣。而植任
性而行,不自彫励,饮酒不节。文帝御之以术,矫情自饰,宫人左右,并为之说,故遂
定为嗣。二十二年,增植邑五千,并前万户。植尝乘车行驰道中,开司马门出。太祖大
怒,公车令坐死。由是重诸侯科禁,而植宠日衰。太祖既虑终始之变,以杨修颇有才策,
而又袁氏之甥也,于是以罪诛修。植益内不自安。二十四年,曹仁为关羽所围。太祖以
植为南中郎将,行征虏将军,欲遣救仁,呼有所敕戒。植醉不能受命,于是悔而罢之。
    文帝即王位,诛丁仪、丁廙并其男口。植与诸侯并就国。黄初二年,监国谒者灌均
希指,奏“植醉酒悖慢,劫胁使者”。有司请治罪,帝以太后故,贬爵安乡侯。其年改
封鄄城侯。三年,立为鄄城王,邑二千五百户。
    四年,徙封雍丘王。其年,朝京都。上疏曰:臣自抱衅归藩,刻肌刻骨,追思罪戾,
昼分而食,夜分而寝。诚以天罔不可重离,圣恩难可再恃。窃感《相鼠》之篇,无礼遄
死之义,形影相吊,五情愧赧。以罪弃生,则违古贤‘夕改’之劝;忍活苟全,则犯诗
人‘胡颜’之讥。伏惟陛下德象天地,恩隆父母,施畅春风,泽如时雨。是以不别荆棘
者,庆云之惠也;七子均养者,尸鸠之仁也;舍罪责功者,明君之举也;矜愚爱能者,
慈父之恩也:是以愚臣徘徊于恩泽而不能自弃者也。前奉诏书,臣等绝朝,心离志绝,
自分黄考无复执珪之望。不图圣诏猥垂齿召,至止之日,驰心辇毂。僻处西馆,未奉阙
廷,踊跃之怀,瞻望反仄。谨拜表献诗二篇,其辞曰:“于穆显考,时惟武皇,受命于
天,宁济四方。朱旗所拂,九士被攘,玄化滂流,荒服来王。超商越周,与唐比踪。笃
生我皇,奕世再聪,武则肃烈,文则时雍,受禅炎汉,临君万邦。万邦既化,率由旧则;
广命懿亲,以藩王国。帝日尔侯,君兹青上,奄有海滨,方周于鲁,车服有辉,旗章有
叙,济济隽义,我弼我辅。伊予小于,恃宠骄盈,举挂时网,动乱国经。作藩作屏,先
轨是堕,做我皇使,犯我朝仪。国有典刑,我削我绌,将置于理,元凶是率。明明天子,
时笃同类,不忍我刑,暴之朝肆,违彼执宪,哀予小子。改封兖邑,于河之滨,股肱弗
置,有君无臣,荒淫之阙,谁弼予身?茕茕仆夫,于彼冀方,嗟予小于,乃罹斯殃。赫
赫天子,恩不遗物,冠我玄冕,要我朱绂。朱绂光大,使我荣华,剖符授玉,王爵是加。
仰齿金玺,俯执圣策,皇恩过隆,祗承怵惕。咨我小子,顽凶是婴,逝惭陵墓,存愧阙
廷。匪敢慠德,实恩是恃,威灵改加,足以没齿。昊天罔极,性命不图,常惧颠沛,抱
罪黄垆。愿蒙矢石,建旗东岳,庶立毫嫠,微功自赎。危躯授命,知足免戾,甘赴江、
湘,奋戈吴、越。天启其衷,得会京畿,迟奉圣颜,如渴如饥。心之云慕,怆矣其悲,
天高听卑,皇肯照微。”又曰:“肃承明诏,应会皇都,星陈夙驾,秣马脂车。命彼掌
徒,肃我征旅,朝发鸾台,夕宿兰渚。芒芒原隰,祁祁士女,经彼公田,乐我稷黍。爰
有瓙木,重阴匪息;虽有(饣侯)粮,饥不遑食。望城不过,面邑匪游,仆夫警策,平
路是由。玄驷蔼蔼,扬镳剽沫;流风翼衡,轻云承盖。涉涧之滨,缘山之隈,遵彼河浒,
黄阪是阶。西济关谷,或降或升;騑骖倦路,再寝再兴。将朝圣皇,匪敢晏宁;弭节长
骛,指日遄征。前驱举燧,后乘抗旌;轮不缀运,鸾无废声。爰暨帝室,税此西墉;嘉
诏未赐,朝觐莫从。仰瞻城阈,俯惟阙廷;长怀永慕,忧心如醒。”帝嘉其辞义,优诏
答勉之。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3:54:32 | 显示全部楼层
    六年,帝东征,还过雍丘,幸植宫,增户五百。太和元年,徒封浚仪。二年,复还
雍丘。植常自愤怨,抱利器而无所施,上疏求自试曰:臣闻士之生世,入则事父,出则
事君;事父尚于荣亲,事君贵于兴国。故慈父不能爱无益之子,仁君不能畜无用之臣。
夫论德而授官者,成功之君也;量能而受爵者,毕命之臣也。故君无虚授,臣无虚受;
虚授谓之谬举,虚受谓之尸禄,《诗》之‘素餐’所由作也。昔二虢不辞两国之任,其
德厚也;旦、奭不让燕、鲁之封,其功大也。今臣蒙国重恩,三世于今矣。正值陛下升
平之际,沫浴圣泽,潜润德教,可谓厚幸矣。而窃位东藩,爵在上列,身被轻暖,口厌
百味,目极华靡,耳倦丝竹者,爵重禄厚之所致也。退念古之授爵禄者,有异于此,皆
以功勤济国,辅主惠民。今臣无德可述,无功可纪。若此终年无益国朝,将挂风人“彼
其”之讥。是以上惭玄冕,俯愧朱绂。
    方今天下一统,九州晏如,而顾西有违命之蜀,东有不臣之吴,使边境未得脱甲,
谋士未得高枕者,诚欲混同宇内以致太和也。故启灭有扈而夏功昭,成克商、奄而周德
著。今陛下以圣明统世,将欲卒文、武之功,继成、康之隆。简贤授能,以方叔、召虎
之臣镇御四境,为国爪牙者,可谓当矣。然而高鸟未挂于轻缴,渊鱼未悬于钩饵者,恐
钓射之术或未尽也。昔耿弇不俟光武,亟击张步,言不以贼遗于君父。故车右伏剑于鸣
毂,雍门刎首于齐境,若此二士,岂恶生而尚死哉?诚忿其慢主而陵君也。夫君之宠臣,
欲以除患兴利;臣之事君,必以杀身靖乱,以功报主也。昔贾谊弱冠,求试属国,请系
单于之颈而制其命;终军以妙年使越,欲得长缨缨其王,羁致北阙。此二臣,岂好为夸
主而耀世哉?志或郁结,欲逞其才力,输能干明君也。昔汉武为霍去病治第,辞曰:
“匈奴未灭,臣无以家为。”固夫忧国忘家,捐躯济难,忠臣之志也。今臣居外,非不
厚也,而寝不安席,食不遑味者,伏以二方未克为念。
    伏见先武皇帝武臣宿将,年耆即世者有闻矣。虽贤不乏世,宿将旧卒,犹习战阵,
窃不自量,志在效命,庶立毛发之功,以报所受之恩。若使陛下出不世之诏,效臣锥刀
之用,使得西属大将军,当一校之队,若东属大司马,统偏舟之任,必乘危蹈险,骋舟
奋骊,突刃触锋,为士卒先。虽未能禽权馘亮,庶将虏其雄率,歼其丑类,必效须臾之
捷,以灭终身之愧,使名挂史笔,事列朝策。虽身分蜀境,首县吴阙,犹生之年也。如
微才弗试,没世无闻,徒荣其躯而丰其体,生无益于事,死无损于数,虚荷上位而忝重
禄,禽息鸟视,终于白首,此徒圈牢之养物,非臣之所志也。流闻东军失备,师徒小衂,
辍食弃餐,奋袂攘衽,抚剑东顾,而心已驰于吴会矣。
    臣昔从先武皇帝南极赤岸,东临沧海,西望玉门,北出玄塞,伏见所以行军用兵之
势,可谓神妙矣。故兵者不可豫言,临难而制变者也。志欲自效于明时,立功于圣世。
每览史籍,观古忠臣义士,出一朝之命,以徇国家之难,身虽屠裂,而功铭著于鼎钟,
名称垂于竹帛,未尝不拊心而叹息也。臣闻明主使臣,不废有罪。故奔北败军之将用,
奏、鲁以成其功;绝缨盗马之臣赦,楚、赵以济其难。臣窃感先帝早崩,威王弃世,臣
独何人,以堪长久!常恐先朝露,填沟壑,坟土未乾,而身名并灭。臣闻骐骥长鸣,则
伯乐照其能;卢狗悲号,则韩国知其才。是以效之齐、楚之路,以逞千里之任;试之狡
免之捷,以验搏噬之用。今臣志狗马之微功,窃自惟度,终无伯乐、韩国之举,是以于
邑而窃自痛者也。
    夫临博而企竦,闻乐而窃抃者,或有赏音而识道也。昔毛遂,赵之陪隶,犹假锥囊
之喻,以寤主立功,何况巍巍大魏多士之朝,而无慷慨死难之臣乎!夫自衒自媒者,士
女之丑行也。干时求进者,道家之明忌也。而臣敢陈闻于陛下者,诚与国分形同气,忧
患共之者也。冀以尘雾之微补益山海,荧烛末光增辉日月,是以敢冒其丑而献其忠。
    三年,徙封东阿。五年,复上疏求存问亲戚,因致其意曰:“医闻天称其高者,以
无不覆;地称其广者,以无不载;日月称其明者,以无不照;江海称其大者,以无不容。
故孔子曰:“大哉尧之为君!惟天为大,惟尧则之。”夫天德之于万物,可谓弘广矣。
盖尧之为教,先亲后疏,自近及远。其《传》曰:“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
平章百姓。”及周之文王亦崇厥化,其《诗》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
邦。”是以雍雍穆穆,风人咏之。昔周公吊管、蔡之不咸,广封懿亲以藩屏王室,《传》
曰:“周之宗盟,异姓为后。”诚骨肉之恩爽而不离,亲亲之义实在敦固,未有义而后
其君,仁而遗其亲者也。
    伏惟陛下资帝唐钦明之德,体文王翼翼之仁,惠洽椒房,恩昭九族,群后百寮,番
休递上,执政不废于公朝,下情得展于私室,亲理之路通,庆吊之情展,诚可谓恕己治
人,推惠施恩者矣。至于臣者,人道绝绪,禁锢明时,臣窃自伤也。不敢过望交气类,
修人事,叙人伦。近且婚媾不通,兄弟乖绝,吉凶之问塞,庆吊之礼废,恩纪之违,甚
于路人,隔阂之异,殊于胡越。今臣以一切之制,永无朝觐之望,至于注心皇极,结情
紫闼,神明知之矣。然天实为之,谓之何哉!退惟诸王常有戚戚具尔之心,愿陛下沛然
垂诏,使诸国庆问,四节得展,以叙骨肉之欢思,全怡怡之笃义。妃妾之家,膏沐之遗,
岁得再通,齐义于贵宗,等惠于百司,如此,则古人之所叹,风雅之所咏,复存于圣世
矣。
    臣伏自惟省,无锥刀之用。及观陛下之所拔授,若以臣为异姓,窃自料度,不后于
朝士矣。若得辞远游,戴武弁,解未组,佩青绂,驸马、奉车,趣得一号,安宅京室,
执鞭珥笔,出从华盖,入侍辇毂,承答圣问,拾遗左右,乃臣丹诚之至愿,不离于梦想
者也。远慕《鹿鸣》君臣之宴,中咏《常棣》匪他之诫,下思《伐木》友生之义,终怀
《蓼莪》罔极之哀;每四节之会,块然独处,左右惟仆隶,所对惟妻子,高谈无所与陈,
发义无所与展,未尝不闻乐而拊心,临觞而叹息也。臣伏以为犬马之诚不能动人,譬人
之诚不能动天。崩城、陨霜,臣初信之,以臣心况,徒虚语耳。若葵藿之倾叶,太阳虽
不为之回光,然向之者诚也。窍自比于葵藿,若降天地之施,垂三光之明者,实在陛下。
    臣闻《文子》曰:“不为福始,不为祸先。”今之否隔,友于同忧,而臣独倡言者,
窃不愿于圣世使有不蒙施之物。有不蒙施之物,必有惨毒之怀。故《柏舟》有“天只”
‘之怨,《谷风》有“弃予”之叹。故伊尹耻其君不为尧舜,孟子曰:“不以舜之所以
事尧事其君者,不敬其君者也。”臣之愚蔽,固非虞、伊。至于欲使陛下祟光被时雍之
美,宣缉熙章明之德者,是臣(忄娄)(忄娄)之诚,窃所独守,实怀鹤立企伫之心。
敢复陈闻者,冀陛下傥发天聪而垂神听也。”
    诏报曰:“盖教化所由,各有隆弊,非皆善始而恶终也,事使之然。故夫忠厚仁及
草木,则《行苇》之诗作;恩泽衰薄,不亲九族,则《角弓》之章刺。今令诸国兄弟,
情理简怠,妃妾之家,膏沐疏略,朕纵不能敦而睦之,王援古喻义备悉矣,何言精诚不
足以感通哉?夫明贵贱,崇亲亲,礼贤良,顺少长,国之纲纪,本无禁固诸国通问之诏
也,矫枉过正,下吏惧谴,以至于此耳。已敕有司,如王所诉。”
    植复上疏陈审举之义,曰:臣闻天地协气而万物生,君臣合德而庶政成;五帝之世
非皆智,三季之末非皆愚,用与不用,知与不知也。既时有举贤之名,而无得贤之实,
必各援其类而进矣。谚曰:“相门有相,将门有将。”夫相者,文德昭者也;将者,武
功烈者也。文德昭,则可以匡国朝,致雍熙,稷、契、夔、龙是也;武功烈,则可以征
不庭,威四夷,南仲、方叔是矣。昔伊尹之为媵臣,至贱也,吕尚之处屠钓,至陋也,
及其见举于汤武、周文,诚道合志同,玄谟神通,岂复假近习之荐,因左右之介哉。书
曰:“有不世之君,必能用不世之臣;用不世之臣,必能立不世之功。”殷周二王是矣。
若夫龌龊近步,遵常守故,安足为陛下言哉?故阴阳不和,三光不畅,官旷无人,庶政
不整者,三司之责也。疆场骚动,方隅内侵,没军丧众,干戈不息者,边将之忧也。岂
可虚荷国宠而不称其任哉?故任益隆者负益重,位益高者责益深,《书》称“无旷庶
官”,《诗》有“职恩其忧”,此其义也。
    陛下体天真之淑圣,登神机以继统,冀闻‘康哉’之歌,偃武行文之美。而数年以
来,水旱不时,民困衣食,师徒之发,岁岁增调,加东有覆败之军,西有殪没之将,至
使蚌蛤浮翔于淮、泗,鼲鼬讙哗于林木。臣每念之,未尝不辍食而挥餐,临觞而搤腕矣。
昔汉文发代,疑朝有变,宋昌曰:“内有朱虚、东牟之亲,外有齐、楚、淮南、琅邪,
此则磐石之宗,愿王勿疑。”臣伏惟陛下远览姬文二虢之援,中虑周成召、毕之辅,下
存宋昌磐石之固。昔骐骥之于吴阪,可谓困矣,及其伯乐相之,孙邮御之,形体不劳而
坐取千里。盖伯乐善御马,明君善御臣;伯乐驰千里,明君致太平;诚任贤使能之明效
也。若朝司惟良,万机内理,武将行师,方难克弭。陛下可得雍容都城,何事劳动銮驾,
暴露于边境哉?
    臣闻羊质虎皮,见草则悦,见豺则战,忘其皮之虎也。今置将不良,有似于此。故
语曰:“患为之者不知,知之者不得为也。”昔乐毅奔赵,心不忘燕;廉颇在楚,思为
赵将。臣生乎乱,长乎军,又数承教于武皇帝,优见行师用兵之要,不必取孙、吴而暗
与之合。窃揆之于心,常愿得一奉朝觐,排金门,蹈玉陛,列有职之臣,赐须臾之间,
使臣得一散所怀,掳舒蕴积,死不恨矣。
    被鸿胪所下发士息书,期会甚急。又闻豹尾已建,戎轩骛驾,陛下将复劳玉躬,扰
挂神思。臣诚竦息,不遑宁处。愿得策马执鞭,首当尘露,撮风后之奇,接孙、吴之要,
追慕卜商起予左右,效命先驱,毕命轮毂,虽无大益,冀有小补。然天高听远,情不上
通,徒独望青云而拊心,仰高天而叹息耳。屈平曰:“国有骥而不知乘,焉皇皇而更
索!”昔管、蔡放诛,周、召作弼;叔鱼陷刑,叔向匡国。三监之衅,臣自当之;二南
之辅,求必不远。华宗贵族,藩王之中,必有应斯举者。故《传》曰:“无周公之亲,
不得行周公之事。”唯陛下少留意焉。
    近者汉氏广建藩王,丰则连城数十,约则飨食祖祭而已,未若姬周之树国,五等之
品制也。若扶苏之谏始皇,淳于越之难周青臣,可谓知时变矣。夫能使天下倾耳注目者,
当权者是矣,故谋能移主,威能慑下。豪右执政,不在亲戚;权之所在,虽疏必重,势
之所去,虽亲必轻,盖取齐者田族,非吕宗也。分晋者赵、魏,非姬姓也。唯陛下察之。
苟吉专其位,凶离其患者,异姓之臣也。欲国之安,祈家之贵,存共其荣,没同其祸者,
公族之臣也。今反公族疏而异姓亲,臣窃惑焉。
    臣闻孟子曰:“君子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今臣与陛下践冰履炭,登山
浮涧,寒温燥湿、高下共之,岂得离陛下哉?不胜愤懑,拜表陈情。若有不合,乞且藏
之书府,不便灭弃,臣死之后,事或可思。若有豪厘少挂圣意者,乞出之朝堂,使夫博
古之士,纠臣表之不合义者。如是,则臣愿足矣。”帝辄优文答报。
    其年冬,诏诸王朝六年正月。其二月,以陈四县封植为陈王,邑三千五百户。植每
欲求别见独谈,论及时政,幸冀试用,终不能得。既还,怅然绝望。时法制,待藩国既
自峻迫,寮属皆贾竖下才,兵人给其残老,大数不过二百人。又植以前过,事事复减半,
十一年中而三徙都,常汲汲无欢,遂发疾薨,时年四十一。遗令薄葬。以小子志,保家
之主也,欲立之。初,植登鱼山,临东阿,喟然有终焉之心,遂营为墓。子志嗣,徙封
济北王。景初中诏曰:“陈思王昔虽有过失,既克己慎行,以补前阙,且自少至终,篇
籍不离于手,诚难能也。其收黄初中诸奏植罪状,公卿已下议尚书、秘书、中书三府、
大鸿胪者皆削除之。撰录植前后所著赋颂诗铭杂论凡百余篇,副藏内外。”志累增邑,
并前吀九百九十户。
    萧怀王熊,早薨。黄初二年追封谥萧怀公。太和三年,又追封爵为王。青龙二年,
子哀王炳嗣。食邑二干五百户。六年薨,无子,国除。
    评曰:任城武艺壮猛,有将领之气。陈思文才富艳,足以自通后叶,然不克让远防,
终致携隙。《传》曰“楚则失之矣。而齐亦未为得也”,其此之谓欤!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3:55:12 | 显示全部楼层
<b><FONT size=4>武文世王公传</FONT></b>

    武皇帝二十五男:卞皇后生文皇帝、任城威王彰、陈思王植、萧怀王熊,刘夫人生
丰愍王昂、相殇王铄,环夫人生邓哀王冲、彭城王据、燕王宇,杜夫人生沛穆王林、中
山恭王衮,秦夫人生济阳怀王玹、陈留恭王峻,尹夫人生范阳闵王矩,王昭仪生赵王干,
孙姬生临邑殇公子上、楚王彪、刚殇公子勤,李姬生谷城殇公子乘、郿戴公子整、灵殇
公子京,周姬生樊安公均,刘姬生广宗殇公子棘,宋姬生东平灵王徽,赵姬生乐陵王茂。
    丰愍王昂字子修。弱冠举孝廉。随太祖南征,为张绣所害。无子。黄初二年追封,
谥曰丰悼公。三年,以樊安公均子琬奉昂后,封中都公。其年徙封长子公。五年,追加
昂号曰丰悼王。太和三年改昂谥曰愍王。嘉平六年,以琬袭昂爵为丰王。正元、景元中,
累增邑,并前二千七百户。琬薨,谥曰恭王。于廉嗣。
    相殇王铄,早薨,太和三年追封谥。青龙元年,子愍王潜嗣,其年薨。二年,子怀
王偃嗣,邑二千五百户,四年薨。无子,国除。正元二年,以乐陵王茂子阳都乡公竦继
铄后。
    邓哀王冲字仓舒。少聪察岐嶷,生五六岁,智意所及,有若成人之智。时孙权曾致
巨象,太祖欲知其斤重,访之群下,咸莫能出其理。冲曰:“置象大船之上,而刻其水
痕所至,称物以载之,则校可知矣。”太祖大锐,即施行焉。时军国多事,用刑严重。
太祖马鞍在库,而为鼠所齧,库吏惧必死,议欲面缚首罪,犹惧不免。冲谓曰:“待三
日中,然后自归。”冲于是以刀穿单衣,如鼠齧者,谬为失意,貌有愁色。太祖问之,
冲对曰:“世俗以为鼠齧衣者,其主不吉。今单衣见齧,是以忧戚。”太祖曰:“此妄
言耳,无所苦也。”俄而库吏以齧鞍闻,太祖笑曰:“儿衣在侧,尚齧,况鞍县柱手?”
一无所问。冲仁爱识达,皆此类也。凡应罪戳,而为冲微所辩理,赖以济宥者,前后数
十。太祖数对群臣称述,有欲传后意。
    年十三,建安十三年疾病,太祖亲为请命。及亡,哀甚。文帝宽喻太祖,太祖曰:
“此我之不幸,而汝曹之幸也。”言则流涕,为聘甄氏亡女与合葬,赠骑都尉印绶,命
宛侯据子琮奉冲后。二十二年,封琮为邓侯。黄初二年,追赠谥冲曰邓哀候,又追加号
为公。三年,进琮爵,徙封冠军公。四年,徙封己氏公。太和五年,加冲号曰邓哀王。
景初元年,琮坐于中尚方作禁物,削户三百,贬爵为都乡侯。三年,复为己氏公。正始
七年,转封平阳公。景初、正元、景元中,累增邑,井前千九百户。
    彭城王据,建安十年封范阳侯。二十二年,徙封宛侯。黄初二年,进爵为公。三年,
为章陵王,其年徙封义阳。文帝以南方下湿,又以环太妃彭城人,徙封彭城。又徙封济
阴。五年,诏曰:“先王建国,随时而制。汉祖增秦所置郡,至光武以天下损耗,并省
郡县。以今比之,益不及焉。其改封诸王,皆为县王。”据改封定陶县。太和六年,改
封诸王,皆以郡为国,据复封彭城。景初元年,据坐私遣人诣中尚方作禁物,削县二千
户。三年复所削户邑。正元,景元中累增邑,并前四千六百户。
    燕王宇安彭祖。建安十六年,封都乡侯。二十二年,改封鲁阳侯。黄初二年,进爵
为公。三年,为下邳王。五年,改封单父县。太和六年,改封燕王。明帝少与宇同止,
常爱异之。及即位,宠赐与诸王殊。青龙三年,征入朝。景初元年,还邺。二年夏,复
征诣京都。冬十二月,明帝疾笃,拜宇为大将军,属以后事。受署四日,宇深固让;帝
意亦变,遂免宇官。三年夏,还邺。景初、正元、景元中,累增邑,并前五千五百户。
常道乡公奂,宇之子,入继大宗。
    沛穆王林,建安十六年封饶阳侯。二十二年,徙封谯。黄初二年,进爵为公。三年,
为谯王。五年,改封谯县。七年,徙封鄄城。太和六年,改封沛。景初,正元、景元中,
累增邑,并前四千七百户。林薨,子纬嗣。中山恭王衮,建安二十一年封平乡侯。少好
学,年十余岁能属文。每读书,文学左右常恐以精力为病,数谏止之,然性所乐,不能
废也。二十二年,徙封东乡侯,其年又改封赞侯。黄初二年,进爵为公,官属皆贺,衮
曰:“夫生深宫之中,不知稼穑之艰难,多骄逸之失。诸贤既庆其休,宜辅其阙。”每
兄弟游娱,衮独覃思经典。文学防辅相与言曰:“受诏察公举错,有过当奏,及有善,
亦宜以闻,不可匿其美也。”遂共表称陈衮美。兖闻之,大惊惧。责让文学曰;“修身
自守,常人之行耳,而诸君乃以上闻,是适所以增其负累也。且如有善,何患不闻,而
遽共如是,是非益我者。”其戒慎如此。三年,为北海王。其年,黄龙见邺西漳水,衮
上书赞颂。诏赐黄金十斤,诏曰:“昔唐叔归禾,东平献颂,斯皆骨肉赞美,以彰懿亲。
王研精坟典,耽味道真,文雅焕炳,朕甚嘉之。王其克慎明德,以终令闻。”四年,改
封赞王。七年,徙封濮阳。太和二年就国,尚约俭,教敕妃妾纺绩织纴,习为家人之事。
五年冬,入朝。六年,改封中山。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3:55:46 | 显示全部楼层
    初,衮来朝,犯京都禁。青龙元年,有司奏衮褒。诏曰:“王素敬慎,邂逅至此,
其以议亲之典议之。”有司固执。诏削县二,户七百五十。衮忧惧,戒敕宫属愈谨。帝
嘉其意,二年,复所削县。三年秋,衮得疾病,调遣太医视疾,殿中、虎贲赍手诏、赐
珍膳相属,又遣太妃、沛王林并就省疾。衮疾困,敕令官属曰:“吾寡德忝宠,大命将
尽。吾既好俭,而圣朝著终诰之制,为天下法。吾气绝之日,自殡及葬,务奉诏书。昔
卫大夫蘧瑗葬濮阳,吾望其墓,常想其遗风,愿托贤灵以弊发齿,营吾兆域,必往从之。
《礼》:男子不卒妇人之手。亟以时成东堂。”堂成,名之曰遂志之堂,舆疾往居之。
又令世子曰:“汝幼少,未闻义方,早为人君,但知乐,不知苦;不知苦,必将以骄奢
为失也。接大臣,务以礼。虽非大臣,老者犹宜答拜。事兄以敬,恤弟以慈;兄弟有不
良之行,当造膝谏之。谏之不从,流涕喻之;喻之不改,乃白其母。若犹不改,当以奏
闻,并辞国土。与其守宠罹祸,不若贫贱全身也。此亦谓渭大罪恶耳,其微过细故,当
掩覆之。嗟尔小子,慎修乃身,奉圣朝以忠贞,事太妃以孝敬。闺闱之内,奉令于太妃;
阃阈之外,受教于沛王。无怠乃心,以慰予灵。”其年薨。诏沛王林留讫葬,使大鸿胪
持节典护丧事,宗正吊祭,赠赗甚厚。凡所著文章二万余言,才不及陈思王而好与之侔。
子孚嗣。景初、正元,景元中,累增邑,并前三千四百户。
    济阳侯怀王玹,建安十六年封西乡侯。早薨,无子。二十年,以沛王林子赞袭玹爵
邑,早薨,无子。文帝复以赞弟壹绍玹后。黄初二年,改封济阳侯。四年,进爵为公,
太和四年,追进玹爵,谥曰怀公。六年,又进号曰怀王,追谥赞曰西乡哀侯。壹薨,谥
曰悼公。子恒嗣。景初、正元、景元中,累增邑,并前千九百户。
    陈留恭王峻字子安,建安二十一年封郿侯。二十二年,徙封襄邑。黄初二年,进爵
为公。三年,为陈留王。五年,改封襄邑县。太和六年,又封陈留。甘露四年薨。子澳
嗣。景初、正元、景元中,累增邑,并前四千七百户。
    范阳闵王矩,早薨,无子。建安二十二年,以樊安公均子敏奉矩后,封临晋侯。黄
初三年追封谥矩为范阳闵公。五年,改封敏范阳王。七年,徙封句阳,太和六年,追进
矩号曰范阳闵王,改封敏琅邪王。景初、正元、景元中,累增邑,并前三千四百户。敏
薨,谥曰原王。子焜嗣。
    赵王干,建安二十年封高平亭侯。二十二年,徙封赖亭侯。其年改封弘农侯。黄初
二年,进爵,徙封燕公。三年,为河间王。五年,改封乐城县。七年,徙封巨鹿。太和
六年,改封赵王。干母有宠于太祖。及文帝为嗣,干母有力。文帝临崩,有遗诏,是以
明帝常加恩意。青龙二年,私通宾客,为有司所奏,赐干玺书诫诲之,曰:“《易》称
‘开国承家,小人勿用’,《诗》著‘大车惟尘’之诫。自太祖受命创业,深睹治乱之
源,鉴存亡之机,初封诸侯,训以恭慎之至言,辅以天下之端士,常称马援之遗诫,重
诸侯宾客交通之禁,乃使与犯妖恶同。夫岂以此薄骨肉哉?徒欲使子弟无过失之愆,士
民无伤害之侮耳。高祖践阼,祗慎万机,申著诸侯不朝之令。朕感诗人《常棣》之作,
嘉《采菽》之义,亦缘诏文曰‘若有诏得诣京都’,故命诸王以朝聘之礼。而楚、中山
并犯交通之禁,赵宗、戴捷咸伏其辜。近东平王复使属官殴寿张吏,有司举奏,朕裁削
县。令有司以曹纂、王乔等因九族时节,集会王家,或非其时,皆违禁防。朕惟王幼少
有恭顺之素,加受先帝顾命,欲崇恩礼,延乎后嗣,况近在王之身乎?且自非圣人,孰
能无过?已诏有司宥王之失。古人有言:“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弗闻,莫见乎
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焉。’叔父兹率先圣之典,以纂乃先帝之遗命,战战兢兢,
靖恭厥位,称朕意焉。”景初、正元、景元中,累增邑,并前五千户。
    临邑殇公子上,早薨。太和五年,追封谥。无后。
    楚王彪宇朱虎。建安二十一年,封寿春侯。黄初二年,进爵,徙封汝阳公。三年,
封弋阳王。其年徙封吴王。五年,改封寿春县。七年,徙封白马。太和五年冬,朝京都。
六年,改封楚。初,彪来朝,犯禁,元年,为有司所奏,诏削县三,户千五百。二年,
大赦,复所削县。景初三年,增户五百,并前三千户。嘉平元年,兖州刺史令狐愚与太
尉王凌谋迎彪都许昌。语在《淩传》。乃遣傅及侍御史就国案验,收治诸相连及者。廷
尉请征彪治罪。于是依汉燕王旦故事,使兼廷尉大鸿胪持节赐彪玺书切责之,使自图焉。
彪乃自杀。妃及诸子皆免为庶人,徙平原。彪之官属以下及监国谒者,坐知情无辅导之
义,皆伏诛。国除为淮南郡。正元元年诏曰:“放楚王彪,背国附奸,身死嗣替,虽自
取之,犹哀矜焉。夫含垢藏疾,亲亲之道也,其封彪世子嘉为常山真定王。”景元年,
增邑,并前二千五百户。
    刚殇公子勤,早薨。太和五年追封谥。无后。谷城殇公子乘,早薨。太和五年追封
谥。无后。郿戴公子整,奉从叔父郎中绍后。建安二十二年,封郿侯。二十三年薨。无
子。黄初二年追进爵,谥曰戴公。以彭城王据子范奉整后。三年,封平氏侯。四年,徙
封成武。太和三年,进爵为公。青龙三年薨。谥曰悼公。无后。四年,诏以范弟东安乡
公阐为郿公,奉整后。正元、景元中,累增邑,并前千八百户。
    灵殇公子京,早薨。太和五年追封谥。无后。樊安公均,奉叔父蓟恭公彬后。建安
二十二年,封樊侯。二十四年薨。子抗嗣。黄初二年,追进公爵,谥曰安公。三年,徙
封抗蓟公。四年,徙封屯留公。景初元年薨,谥曰定公。子谌嗣。景初、正元、景元中,
累增邑,并前千九百户。
    广宗殇公子棘,早薨。太和五年追封谥。无后。东平灵王徽,奉叔父朗陵哀侯玉后。
建安二十二年,封历城侯。
    黄初二年,进爵为公。三年,为庐江王。四年,徙封寿张王。五年,改封寿张县。
太和六年,改封东平。青龙二年,徽使官属挝寿张县吏,为有司所奏。诏削县一,户五
百。其年复所削县。正始三年薨。子翕嗣。景初、正元、景元中,累增邑,并前三千四
百户。
    乐陵王茂,建安二十二年封万岁亭侯。二十三年,改封平舆侯。黄初三年,进爵,
徙封乘氏公。七年,徙封中丘。茂性慠佷,少无宠于太祖。及文帝世,又独不王。太和
元年,徙封聊城公,其年为王。诏曰:“昔象之为虐至甚,而大舜犹侯之有庳。近汉氏
淮南、阜陵,皆为乱臣逆子,而犹或及身而复国,或至于而锡土。有虞建之于上古,汉
文、明、章行之乎前代,斯皆敦叙亲亲之厚义也。聊城公茂少不闲礼教,长不务善道。
先帝以为古之立诸候也,皆命贤者,故姬姓有未必侯者,是以独不王茂。太皇太后数以
为言,如闻茂顷来少知悔昔之非,欲修善将来。君子与其进,不保其往也。今封茂为聊
城王,以慰太皇太后下流之念。”六年,改封曲阳王。
    正始三年,东平灵王薨,茂称嗌痛,不肯发哀,居处出入自若。有司奏除国土,诏
削县一,户五百。五年,徙封乐陵,诏以茂租奉少,诸子多,复所削户,又增户七百。
嘉平、正元、景元中,累增邑,并前五千户。
    文皇帝九男:甄氏皇后生明帝,李贵人生赞哀王协,潘淑媛生北海悼王蕤,朱淑媛
生东武阳怀王鉴,仇昭仪生东海定王霖,徐姬生元城哀王礼,苏姬生邯郸怀王邕,张姬
生清河悼王贡,宋姬生广平哀王俨。
    赞哀王协,早薨。太和五年追封谥曰经殇公。青龙二年,更追改号谥。三年,子殇
王寻嗣。景初三年,增户五百,并前三千户。正始九年薨。无子、国除。
    北海悼王蕤,黄初七年,明帝即位,立为阳平县王。太和六年,改封北海。青龙元
年薨。二年,以琅邪王子赞奉蕤后,封昌乡公。景初二年,立为饶安王。正始七年,徙
封文安。正元、景元中,累增邑,并前三千五百户。
    东武阳怀王鉴,黄初六年立。其年薨。青龙三年赐谥。无子,国除。东海定王霖,
黄初三年立为河东王。六年,改封馆陶县。明帝即位,以先帝遗意,爱宠霖异干诸国。
而霖性粗暴,闺门之内,婢妾之间,多所残害。太和六年,改封东海。嘉平元年薨。子
启嗣。景初、正元、景元中,累增邑,并前六千二百户。高贵乡公髦,霖之子也,入继
大宗。
    元城哀王礼,黄初二年封秦公,以京兆郡为国。三年,改为京兆王。六年改封元城
王。太和三年薨。五年,以任城王楷子悌嗣礼后。六年,改封梁王。景初、正元、景元
中,累增邑,并前四千五百户。
    邯郸怀王邕,黄初二年封淮南公,以九江郡为国。三年,进为淮南王。四年,改封
陈。六年,改封邯郸。太和三年薨。五年,以任城王楷子温嗣邕后。六年,改封鲁阳。
景初、正元、景元中,累增邑,并前四千四百户。
    清河悼王贡,黄初三年封。四年薨。无子。国除。
    广平哀王俨,黄初三年封。四年薨。无于。国除。
    评曰:魏氏王公,既徒有国土之名,而无社稷之实,又禁防壅隔,同于囹圄;位号
靡定,大小岁易;骨肉之思乖,《常棣》之义废。为法之弊,一至于此乎!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3:56:28 | 显示全部楼层
<FONT size=4><b>王卫二刘傅传</b></FONT>

    王粲字仲宣,山阳高平人也。曾祖父龚,祖父畅,皆为汉三公。父谦,为大将军何
进长史。进以谦名公之胄,欲与为婚。见其二子,使择焉。谦弗许。以疾免,卒于家。
    献帝西迁,粲徙长安,左中郎将蔡邕见而奇之。时邕才学显著,贵重朝廷,常车骑
填巷,宾客盈坐。闻粲在门,倒屣迎之。粲至,年既幼弱,容状短小,一坐尽惊。邕曰:
“此王公孙也,有异才,吾不如也。吾家书籍文章,尽当与之。”年十七,司徒辟,诏
除黄门侍郎,以西京扰乱,皆不就。乃之荆州依刘表。表以粲貌寝而体弱通侻,不甚重
也。表卒。
    粲劝表子琮,令归太祖。太祖辟为丞相掾,赐爵关内侯。太祖置酒汉滨,粲奉觞贺
曰:“方今袁绍起河北,仗大众,志兼天下,然好贤而不能用,故奇士去之。刘表雍容
荆楚,坐观时变,自以为西伯可规。士之避乱荆州者,皆海内之俊杰也。表不知所任,
故国危而无辅。明公定冀州之日,下车即缮其甲卒,收其豪杰而用之,以横行天下。及
平江、汉,引其贤俊而置之列位,使海内回心,望风而愿治,文武并用,英雄毕力,此
三王之举也。”后迁军谋祭酒。魏国既建,拜侍中。博物多识,问无不对。时旧仪废弛,
兴造制度,粲恒典之。
    初,粲与人共行,读道边碑。人问曰:“卿能谙诵乎?”曰:“能。”固使背而诵
之,不失一字。观人围棋,局坏,粲为覆之。棋者不信,以帊盖局,使更以他局为之。
用相比较,不误一道。其强记默识如此。性善算,作算术,略尽其理。善属文,举笔便
成,无所改定,时人常以为宿构。然正复精意覃思,亦不能加也。著诗、赋、论、议垂
六十篇。建安二十一年,从征吴。二十二年春,道病卒,时年四十一。粲二子,为魏讽
所引,诛。后绝。始文帝为五官将,及平原侯植皆好文学。粲与北海徐干字伟长,广陵
陈琳字孔璋,陈留阮瑀字元瑜,汝南应玚字德琏,东平刘帧宇公干并见友善。
    干为司空军谋祭酒掾属,五官将文学。
    琳前为何进主簿。进欲诛诸宦官,太后不听,进乃召四方猛将,并使引兵向京城,
欲以劫恐太后。琳谏进曰:“《易》称‘即鹿无虞’。谚有‘掩目捕雀’。夫微物尚不
可欺以得志,况国之大事,其可以诈立乎?今将军总皇威,握兵要,龙骧虎步,高下在
心。以此行事,无异于鼓洪炉以燎毛发。但当速发雷霆,行权立断,违经合道,天人顺
之;而反释其利器,更征于他。大兵合聚,强者为雄,所谓倒持干戈,授人以柄。必不
成功,只为乱阶。”进不纳其言,竟以取祸。琳避难冀州,袁绍使典文章。袁氏败,琳
归太祖。太祖谓曰:“卿昔为本初移书,但可罪状孤而已,恶恶止其身,何乃上及父祖
邪?”琳谢罪,太祖爱其才而不咎。
    瑀少受学于蔡邕。建安中都护曹洪欲使掌书记,瑀终不为屈。太祖并以琳、瑀为司
空军谋祭酒管记室,军国书檄,多琳、瑀所作也。琳徙门下督,瑀为仓曹掾属。
    项、桢各被太祖辟为丞相掾属。玚转为平原侯庶子,后为五官将文学。桢以不敬被
刑,刑竟署吏。咸著文赋数十篇。
    瑀以十七年卒。干、琳、玚、桢二十二年卒。文帝书与元城令吴质曰:“昔年疾疫,
亲故多离其灾,徐、陈、应、刘,一时惧逝。观古今文人,类不护细行,鲜能以名节自
立。而伟长独怀文抱质,恬谈寡欲,有箕山之志,可谓彬彬君子矣。著《中论》二十余
篇,辞义典雅,足传于后。德琏常斐然有述作意,其才学足以著书,美志不遂,良可痛
借。孔璋章表殊健,微为繁富。公干有逸气,但未遒耳。元瑜书记翩翩,致足乐也。仲
宣独自善于辞赋,借其体弱,不起其文;至于所善,古人无以远过也。昔伯牙绝弦于钟
期,仲尼覆醢于子路,痛知音之难遇,伤门人之莫逮也。诸子但为未及古人,自一时之
俊也。”
    自颖川邯郸淳、繁钦、陈留路粹;沛园丁仪、丁廙,弘农杨修、河内荀纬等。亦有
文采,而不在此七人之例。
    玚弟璩,璩子贞,咸以文章显。璩官至侍中。贞咸熙中参相国军事。瑀子籍,才藻
艳逸,而倜傥放荡,行己寡欲,以庄周为模则。官至步兵校尉。时又有谯郡嵇康,文辞
壮丽,好言老、庄,而尚奇任侠。至景元中,坐事诛。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3:57:04 | 显示全部楼层
    景初中,下邳桓威出自孤微,年十八而著《浑舆经》,依道以见意。从齐国门下书
佐、司徒署吏,后为安成令。
    吴质,济阴人。以文才为文帝所善,官至振威将军。假节都督河北诸军事,封列侯。
    卫觊字伯儒,河东安邑人也。少夙成,以才学称。太祖辟为司空掾属,除茂陵令、
尚书郎。太祖征袁绍,而刘表为绍援,关中诸将又中立。益州牧刘璋与表有隙,觊以治
书侍御史使益州,令璋下兵以缀表军。至长安,道路不通,觊不得进,遂留镇关中。时
四方大有还民,关中诸将多引为部曲,觊书与荀彧曰:“关中膏腴之地,顷遭荒乱,人
民流入荆州者十万余家,闻本土安宁,皆企望思归。而归者无以自业,诸将各竞招怀,
以为部曲。郡县贫弱,不能与争,兵家遂强。一旦变动,必有后忧。夫盐,国之大宝也,
自乱来放散,宜如旧置使者监卖以其直益市犁牛。若有归民,以供给之。勤耕积粟,以
丰殖关中。远民闻之,必日夜竞还。又使司隶校尉留治关中以为之主,则诸将日削,官
民日盛,此强本弱敌之利也。”彧以白太祖。太祖从之,始遣谒者仆射监盐官,司隶校
尉治弘农。关中服从,乃白召觊还,稍迁尚书。魏国既建,拜侍中,与王粲并典制度。
文帝即王位,徙为尚书。顷之,还汉朝为侍郎,劝赞禅代之义,为文诰之诏。文帝践阼,
复为尚书,封阳吉亭侯。
    明帝即位,进封闵乡侯,三百户。觊奏曰:“九章之律,自古所传,断定刑罪,其
意微妙。百里长吏,皆宜知律。刑法者,国家之所贵重,而私议之所轻贱。狱吏者,百
姓之所县命,而选用者之所卑下。王政之弊,未必不由此也。请置律博士,转相教授。”
事遂施行。时百姓凋匮而役务方殷,觊上疏,曰:“夫变情厉性,强所不能,人臣言之
既不易;人主受之又艰难;且人之所乐者富贵显荣也,所恶者贫贱死亡也,然此四者,
君上之所制也,君爱之则富贵显荣,君恶之则贫贱死亡。顺指者爱所由来,逆意者恶所
从至也。故人臣皆争顺指而避逆意,非破家为国,杀身成君者,谁能犯颜色,触忌讳,
建一言,开一说哉?陛下留意察之,则臣下之情可见矣。今议者多好悦耳,其言政治则
比陛下于尧舜,其言征伐则比二虏于貍鼠。臣以为不然。昔汉文之时,诸侯强大,贾谊
累息以为至危。况今四海之内,分而为三,群士陈力,各为其主。其来降者,未肯言舍
邪就正,咸称迫于困急,是与六国分治,无以为异也。当今千里无烟,遗民困苦,陛下
不善留意,将遂凋弊难可复振。礼,天子之器必有金玉之饰,饮食之肴必有八珍之味,
至于凶荒,则彻膳降服。然则奢俭之节,必视世之丰约也。武皇帝之时,后宫食不过一
肉,衣不用绵绣,茵蓐不缘饰,器物无丹漆,用能平定天下,遗福子孙。此皆陛下之所
亲览也。当今之务,宜君臣上下,并用筹策,计校府库,量人为出。深思句践滋民之术,
由恐不及,而尚方所造金银之物,渐更增广,工役不辍,侈靡日崇,帑藏日竭。昔汉武
信求神仙之道,谓当得云表之露以餐玉屑,故立仙掌以承高露。陛下通明,每所非笑。
汉武有求于露,而由尚见非,陛下无求于露而空设之。不益于好而糜费功夫,诚皆圣虑
所宜裁制也。”觊历汉、魏,时献忠言,率如此。
    受诏典著作,又为《魏官仪》,凡所撰述数十篇。好古文、鸟篆、隶草,无所不善。
建安末,尚书右丞河南潘勖,黄初时,散骑常侍河内王象。亦与觊并以文章显。觊薨,
谥曰敬侯。子瓘嗣。瓘咸熙中为镇西将军。
    刘廙字恭嗣,南阳安众人也。年十岁,戏于讲堂上,颖川司马德操拊其头曰:“孺
子,孺子,‘黄中通理’,宁自知不?”廙兄望之,有名于世,荆州牧刘表辟为从事。
而其友二人皆以谗毁为表所诛,望之又以正谏不合,投传告归。廙谓望之曰:“赵杀鸣、
犊,促尼回轮。今兄既不能法柳下惠和光同尘于内,则宜模范蠡迁化于外。坐而自绝于
时,殆不可也!”望之不从,寻复见害。廙惧,奔扬州,遂归太祖。太祖辟为丞相掾属,
转五官将文学。文帝器之,命廙通草书。廙答书曰:“初以尊卑有逾,礼之常分也。是
以贪守区区之节,不敢修草。必如严命,诚知劳谦之素,不贵殊异若彼之高,而惇白屋
如斯之好,苟使郭隗不轻于燕,九九不忽于刘,乐毅自至,霸业以隆。亏匹夫之节,成
巍巍之美,虽愚不敏,何敢以辞?”魏国初建,为黄门侍郎。
    太祖在长安,欲亲征蜀。廙上疏曰:“圣人不以智轻俗,王者不以人废言。故能成
功于千载者,必以近察远,智周于独断者,不耻于下问,亦欲博采必尽于众也。且韦弦
非能言之物,而圣贤引以自匡。臣才智暗浅,愿自比于韦弦。昔乐毅能以弱燕破大齐,
而不能以轻兵定即墨者,夫自为计者虽弱必固,欲自溃者虽强必败也。自殿下起军以来。
三十余年,敌无不破,强无不服。今以海内之兵,百胜之威,而孙权负险于吴,刘备不
宾于蜀。夫夷狄之臣,不当冀州之卒,权、备之籍,不比袁绍之业。然本初以亡,而二
寇未捷,非暗弱于今而智武于昔也。斯自为计者,与欲自溃者异势耳。故文王伐崇,三
驾不下,归而修德,然后服之。秦为诸侯,所征必服,及兼天下,东向称帝,匹夫大呼
而社稷用隳。是力毙于外,而不恤民于内也。臣恐边寇非六国之敌,而世不乏才,土崩
之势,此不可不察也。天下有重得,有重失:势可得而我勤之,此重得也;势不可得而
我勤之,此重失也。于今之计,莫若料四方之险,择要害之处而守之,选天下之甲卒,
随方面而岁更焉。殿下可高枕于广夏,潜思于治国。广农桑,事从节约,修之旬年,则
国富民安矣。”太祖遂进前而报廙曰:“非但君当知臣,臣亦当知君。今欲使吾坐行西
伯之德,恐非其人也。’
    魏讽反,廙弟伟为讽所引,当相坐诛。太祖令曰:”叔向不坐弟虎,古之制也。”
特原不问,徙署丞相仓曹属。廙上疏谢曰:“臣罪应顷宗,祸应覆族。遭乾坤之灵,值
时来之运,扬汤止沸,使不燋烂;起烟于寒灰之上,生华于已枯之木。物不答施于天地,
子不谢生于父母,可以死效,难用笔陈。”廙著书数十篇,及与丁仪共论刑礼,皆传于
世。文帝即王位,为侍中。赐爵关内侯。黄初二年卒。无子。帝以弟子阜嗣。
    刘助字孔才,广平邯郸人也。建安中,为计吏,诣许。
    太史上言:“正旦当日蚀。”劭时在尚书令荀彧所,坐者数十人,或云当废朝,或
云宜却会。劭曰:“梓慎、裨灶,古之良史,犹占水火错失天时。《礼记》曰,诸侯旅
见天子,及门不得终礼者四,日蚀在一。然则圣人垂制,不为变异豫废朝礼者,或灾消
异伏,或推术谬误也。”彧善其言。敕朝会如旧,日亦不蚀。
    御史大夫郗虑辟劭,会虑免,拜太子舍人。迁秘书郎。黄初中,为尚书郎、散骑侍
郎。受招集五经群书,以类相从,作《皇览》。明帝即位,出为陈留太守,敦崇教化,
百姓称之。征拜骑都尉,与议郎庾嶷、荀诜等定科令,作《新律》十八篇,著《律略
论》。迁散骑常侍。时闻公孙渊受孙权燕王之号,议者欲留渊计吏,遣兵讨之。助以为
“昔袁尚兄弟归渊父康,康斩送其首,是渊先世之效忠也。又所闻虚实,未可审知。古
者要荒未服,修德而不征,重劳民也。宜加宽贷,使有以自新。”后渊果斩送权使张弥
等首。
    助尝作《赵都赋》,明帝美之,诏劭作《许都》、《洛都赋》。时外兴军旅,内营
宫室,劭作二赋,皆讽谏焉。
    青龙中,吴围合肥。时东方吏士皆分休,征东将军满宠表请中军兵,并召休将士,
须集击之。劭议以为“贼众新至,心专气锐。宠以少人自战其地,若便进击,不必能制。
宠求待兵,未有所失也。以为可先遣步兵五千,精骑三千;军前发,扬声进道,震曜形
势。骑到合肥。疏其行队,多其旌鼓,曜兵城下,引出贼后,拟其归路,要其粮道。贼
闻大军来,骑断其后,必震怖遁走,不战自破贼矣。”帝从之。兵比至合肥,贼果退还。
    时诏书博求众贤。散骑侍郎夏侯惠荐劭曰:“伏见常侍刘劭,深忠笃思,体周于数,
凡所错综,源流弘远,是以群才大小,咸取所同而斟酌焉。故性实之士服其平和良正,
清静之人慕其玄虚退让,文学之士嘉其推步详密。法理之士明其分数精比,意思之士知
其沈深笃固,文章之士爱其著论属辞,制度之士贵其化略较要,策谋之士赞其明思通微,
凡此诸论,皆取适己所长而举其支流者也。臣数听其清谈,览其笃论,渐渍历年,服膺
弥久,实为朝廷奇其器量。以为若此人者,宜辅翼机事,纳谋帏幄,当与国道俱隆,非
世俗所常有也。惟陛下垂优游之听,使劭承清闲之欢。得自尽于前,则德音上通。辉耀
日新矣。”
    景初中,受诏作《都官考课》。劭上疏,曰:”百官考课,王政之大较,然而历代
弗务,是以治曲阙而未补,能否混而相蒙。陛下以上圣之宏略,愍王纲之弛颓,神虑内
鉴,明诏外发。臣奉恩旷然,得以启曚,辄作《都官考课》七十二条,又作《说略》一
篇。臣学寡识浅,诚不足以宣畅圣旨,著定典制。”又以为宣制礼作乐,以移风俗,著
《乐论》十四篇,事成未上。
    会明帝崩,不施行。正始中,执经讲学,赐爵关内侯。凡所撰述,《法论》、《人
物志》之类百余篇。卒,追赠光禄勋。子琳嗣。
    劭同时东海缪袭亦有才学,多所述叙,官至尚书、光禄勋。袭友人山阳仲长统,汉
末为尚书郎,早卒。著《昌言》,词佳可观省。散骑常侍陈留苏林、光禄大夫京兆韦诞、
乐安太守谯国夏侯惠、陈郡太守任城孙该、郎中令河东杜挚等亦著文赋,颇传于世。
    傅嘏字兰石,北地泥阳人。傅介子之后也。伯父巽,黄初中为侍中、尚书。嘏弱冠
知名,司空陈郡辟为掾。时散骑常侍刘劭作考课法,事下三府。嘏难劭论曰:“盖闻帝
制宏深,圣道奥远,苟非其才,则道不虚行,神而明之,存乎其人。暨乎王略亏颓而旷
载罔缀,微言既没,六籍泯玷。何则?道弘致远而众才莫晞也。案劭考课论,虽欲寻前
代黜陟之文,然其制度略以阙亡。礼之存者,惟有周典,外建侯伯,藩屏九服,内立列
司,筦齐六职,土有恒贡,官有定则,百揆均任,四民殊业,故考绩可理而黜陟易通也。
大魏继百王之末,承秦、汉之烈,制度之流,靡所修采。自建安以来,至于青龙,神武
拨乱,肇基皇祚,扫除凶逆,芟夷遗寇,旌旗卷舒,目不暇给。及经邦治戎,权法并用,
百官群司,军国通任,随时之宜,以应政机。以古施今,事杂义殊,难得而通也。所以
然者,制宜经远,或不切近,法应时务,不足垂后。夫建官均职,清理民物,所以立本
也。循名考实,纠励成规,所以治末也。
    本纲未举而造制未呈,国略不崇而考课是先,惧不足以料贤愚之分、精幽明之理也。
昔先王之择才,必本行于州闾;讲道于痒序;行具而谓之贤;道修则谓之能。乡老献贤
能于王,王拜受之,举其贤者,出使长之,科其能者,入使治之,此先王收才之义也。
方今九州之民,爰及京城,未有六乡之举,其选才之职,专任吏部。案品状则实才未必
当,任薄伐则德行未为叙,如此则殿最之课,未尽人才。述综王度,敷赞国式,体深义
广,难得而详也。”
    正始初,除尚书郎,迁黄门侍郎。时曹爽秉政,何晏为吏部尚书。嘏谓爽弟羲曰:
“何平叔外静而内铦巧,好利,不念务本。吾恐必先惑子兄弟,仁人将远,而朝政废
诶。”晏等遂与嘏不平,因微事以免嘏官。起家拜荧阳太守,不行。太傅司马宣王请为
从事中郎。曹爽诛,为河南尹,迁尚书。嘏常以为“秦始罢侯置守,设官分职,不与古
同。汉、魏因循,以至于今。然儒生学士,咸欲错综以三代之礼,礼弘致远,不应时务,
事与制违,名实未附,故历代而不至于治者,盖由是也。欲大改定官制,依古正本,今
遇帝室多难,未能革易。”
    时论者议欲自伐吴,三征献策各不同。诏以访嘏。嘏对曰:“昔夫差陵齐胜晋,威
行中国,终祸姑苏;齐闵兼土拓境,辟地千里,身蹈颠覆。有始不必善终,古之明效也。
孙权自破关羽并荆州之后,志盈欲满,凶宄以极,是以宣文侯深建宏图大举之策。今权
以死,托孤于诸葛恪。若矫权苛暴,蠲其虐政,民免酷烈,偷安新惠,外内齐虑,有同
舟之惧,虽不能终自保完,犹足以延期挺命于深江之外矣。而议者或欲泛舟径济,横行
江表。或欲四道并进,攻其城垒。或欲大佃疆场,观衅而动:诚皆取贼之常计也。然自
治兵以来,出入三载,非掩袭之军也。贼之为寇,几六十年矣,君臣伪立,吉凶共患,
又丧其元帅,上下忧危,设令列船津要,坚城据险,横行之计,其殆难捷。惟进军大佃,
最差完牢。(隐)兵出民表,寇钞不犯;坐食积谷,不烦运士。乘衅讨袭,无远劳费:
此军之急务也。昔樊哙以十万之众,横行匈奴,季布面折其短。今欲越长江,涉虏庭,
亦向时之喻也。未若明法练士,错计于全胜之地,振长策以御敌之余烬,斯必然之数
也。”吴大将诸蔼恪新破东关,乘胜扬声欲向青、徐,朝廷将为之备。嘏议以为“淮海
非贼轻行之路,又昔孙权遣兵人海,漂浪沉溺,略无孑遗,恪岂敢倾根竭本,寄命洪流,
以激乾没乎?恪不过遣偏串小将素习水军者,乘海沂淮,示动青、徐,恪自并兵来向淮
南耳。”后恪果图新城,不克而归。
    嘏常论才性同异,钟会集而论之,嘉平末,赐爵关内侯。高贵乡公即尊位,进封武
乡亭侯。正元二年春,毋丘俭、文钦作乱。或以司马景王不宜自行,可遣太尉孚往,惟
嘏及王肃劝之。景王遂行。以嘏守尚书仆射,俱东。俭、钦破败,嘏有谋焉。及景王薨,
嘏与司马文王径还洛阳,文王遂以辅政。语在《钟会传》。会由是有自矜色,嘏戒之曰:
“子志大其量,而勋业难为也,可不慎哉!”嘏以功进封阳乡侯,增邑六百户,并前千
二百户。是岁薨,时年四十七,追赠太常,谥曰元侯。子祗嗣。咸熙中开建五等,以嘏
著勋前朝,改封祗泾原子。
    评曰:昔文帝、陈王以公子之尊,博好文采,同声相应,才士并出。惟粲等六人最
见名目。而粲特处常伯之官,兴一代之制,然其冲虚德宇,未若徐干之粹也。卫觊亦以
多识典故,相时王之式。刘劭该览学籍,文质周洽。刘廙以清鉴著,傅嘏用才达显云。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3:57:42 | 显示全部楼层
<FONT size=4><b>桓二陈徐卫卢传</b></FONT>

    桓阶字伯绪,长沙临湘人也。仕郡功曹。太守孙坚举阶孝廉,除尚书郎。父丧还乡
里。会坚击刘表战死,阶冒难诣表乞坚丧,表义而与之。后太祖与袁绍相拒于官渡,表
举州以应绍。阶说其太守张羡,曰:“夫举事而不本于义,未有不败者也。故齐桓率诸
侯以尊周,晋文逐叔带以纳王。今袁氏反此,而刘牧应之,取祸之道也。明府必欲立功
明义,全福远祸,不宜与之同也。”羡曰:“然则何向而可?”阶曰:“曹公虽弱,仗
义而起,救朝廷之危,奉王命而讨有罪,孰敢不服?今若举四郡保三江以待其来,而为
之内应,不亦可乎!”羡曰:“善。”乃举长沙及旁三郡以拒表,遣使诣太祖。太祖大
悦。会绍与太祖连战,军未得南。而表急攻羡,羡病死。城陷,阶遂自匿。久之,刘表
辟为从事祭酒,欲妻以妻妹蔡氏。阶自陈已结婚,拒而不受,因辞疾告退。
    太祖定荆州,闻其为张羡谋也。异之,辟为丞相掾主簿,迁赵郡太守。魏国初建,
为虎贲中郎将、恃中。时太子未定,而临菑侯植有宠。阶数陈文帝德优齿长,宜为储副,
公规密谏,前后恳至。又毛玠、徐奕以刚蹇少党,而为西曹掾丁仪所不善,仪屡言其短,
赖阶左右以自全保。其将顺匡救,多此类也。迁尚书,典选举。曹仁为关羽所围,太祖
遣徐晃救之,不解。太祖欲自南征,以问群下。群下皆谓:“王不亟行,今败矣。”阶
独曰:“大王以仁等为足以料事势不也?”曰:“能。”“大王恐二人遗力邪?”曰:
“不。”“然则何为自往?”曰:“吾恐虏众多,而晃等势不便耳。”阶曰:“今仁等
处重围之中而守死无贰者,诚以大王远为之势也。夫居万死之地,必有死争之心。内怀
死争,外有强救,大王案六军以示余力,何忧于败而欲自往?”大祖善其言,驻军于摩
陂。贼遂退。
    文帝践阼,迁尚书令,封高乡亭侯,加侍中。阶疾病,帝自临省,谓曰:“吾方托
六尺之孤,寄天下之命于卿。勉之!”徙封安乐乡侯,邑六百户,又赐阶三子爵关内侯。
祐以嗣子不封,病卒,又追赠关内侯。后阶疾笃,遣使者即拜太常,薨,帝为之流涕,
谥曰贞侯。子嘉嗣。以阶弟纂为散骑侍郎,赐爵关内侯。嘉尚升迁亭公主,会嘉平中,
以乐安太守与吴战于东关,军败,没。谥曰壮侯。子翊嗣。
    陈群字长文,颖川许昌人也。祖父实,父纪,叔父湛,皆有盛名。群为儿时,实常
奇异之,谓宗人父老曰:“此儿必兴吾宗。”鲁国孔融高才倔傲,年在纪、群之间,先
与纪友,后与群交,更为纪拜,由是显名。刘备临豫州,辟群为别驾。时陶谦病死,徐
州迎备,备欲往。群说备曰:“袁术尚强,今东,必与之争。吕布若袭将军之后,将军
虽得徐州,事必无成。”备遂东,与袁术战。布果袭下邳,遣兵助术,大破备军,备恨
不用群言。举茂才,除柘令,不行,随纪避难徐州。属吕布破,太祖辟群为司空西曹掾
属。时有荐乐安王模、下邳周逵者,太祖辟之。群封还教,以为模、逵秽德,终必败,
太祖不听。后模、逵皆坐奸宄诛,太祖以谢群。群荐广陵陈矫、丹阳戴乾,太祖皆用之。
后吴人叛,乾忠义死难,矫遂为名臣,世以群为知人。除萧、赞、长平令,父卒去官。
后以司徒掾举高第,为治书侍御史,转参丞相军事。魏国既建,迁为御史中丞。
    时太祖议复肉刑。令曰:“安得通理君子达于古今者,使平斯事乎!昔陈鸿胪以为
死刑有可加于仁恩者,正渭此也。御史中丞能申其父之论乎?”群对曰:“臣父纪以为
汉除肉刑而增加笞,本兴仁恻而死者更众,所谓名轻而实重者也。名轻则易犯,实重则
伤民。
    《书》曰:‘惟敬五刑,以成三德。’《易》著劓、刖、灭趾之法,所以辅政助教,
惩恶息杀也。且杀人偿死,合于古制;至于伤人,或残毁其体而裁剪毛发,非其理也。
若用古刑,使淫者下蚕室,盗者刖其足,则永无淫放穿窬之奸矣。夫三干之属,虽未可
悉复,若斯数者,时之所患,宜先施用。汉律所杀殊死之罪,仁所不及也,其余逮死者,
可以刑杀。如此,则所刑之与所生足以相贸矣。今以笞死之法易不杀之刑,是重人支体
而轻人躯命也。”时钟繇与群议同,王朗及议者多以为未可行。大祖深善繇、群言,以
军事未罢,顾众议,故且寝。
    群转为侍中,领丞相东西曹掾。在朝无适无莫,雅仗名义,不以非道假人。文帝在
东宫,深敬器焉,待以交友之礼,常叹曰:“自吾有回,门人日以亲。“及即王位,封
群昌武亭侯,徙为尚书。制九品官人之法,群所建也。及践阼,迁尚书仆射,加侍中,
徙尚书令,进爵颖乡侯。帝征孙权,至广陵,使群领中领军。帝还,假节,都督水军。
还许昌,以群为镇军大将军,领中护军,录尚书事。帝寝疾,群与曹真、司马宣王等并
受遗诏辅政。明帝即使,进封颖阴侯,增邑五百,并前千三百户,与征东大将军曹休、
中军大将军曹真、抚军大将军司马宣王并开府。顷之,为司空,故录尚书事。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3:58:20 | 显示全部楼层
    是时,帝初莅政,群上疏,曰:“《诗》称‘仪刑文王,万邦作孚’;又曰‘刑于
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道自近始,而化洽于天下。自丧乱以来,干戈未戢,
百姓不识王教之中,惧其陵迟已甚。陛下当盛魏之隆,荷二祖之业,天下想望至治,唯
有以崇德布化,惠恤黎庶,则兆民幸甚。夫臣下雷同,是非相蔽,国之大患也。若不和
睦则有仇党,有仇党则毁誉无端,毁誉无端则真伪失实,不可不深防备,有以绝其源
流。”太和中,曹真表欲数道伐蜀,从斜谷入。群以为“太祖昔到阳平攻张鲁,多收豆
麦以益军粮,鲁未下而食犹乏。今既无所因,且斜谷阻险,难以进退,转运必见钞截,
多留兵守要,则损战士,不可不熟虑也”。帝从群议。真复表从于午道。群又陈其不便,
并言军事用度之计。诏以群议下真,真据之遂行。会霖雨积日,群又以为宜诏真还,帝
从之。
    后皇女淑薨,追封谥平原懿公主。群上疏曰:“长短有命,存亡有分。故圣人制礼,
或抑或致,以求厥中。防墓有不修之俭,赢、博有不归之魂。夫大人动合天地,垂之无
穷,又大德不逾闲,动为师表故也。八岁下殇,礼所不备。况未期月,而以成人礼送之,
加为制服,举朝素衣,朝夕哭临。自古已来,未有此比。而乃复自往视陵,亲临祖载。
愿陛下抑割无益有损之事,但悉听群臣送葬,乞车驾不行,此万国之至望也。闻车驾欲
幸摩陂,实到许昌,二宫上下,皆悉惧东,举朝大小,莫不惊怪。或言欲以避衰,或言
欲于便处移殿舍,或不知何故。臣以为吉凶有命,祸福由人,移徙求安,则亦无益。若
必当移避,缮治金墉城西宫,及孟津别宫,皆可权时分止。可无举宫暴露野次,废损盛
节蚕农之要。又贼地闻之,以为大衰。加所烦费,不可计量。且(由)吉士贤人,当盛
衰,处安危。秉道信命,非徙其家以宁,乡邑从其风化,无恐惧之心。况乃帝王万国之
主,静则天下安,动则天下扰;行止动静,岂可轻脱哉?”帝不听。
    青龙中,营治宫室,百姓失农时。群上疏,曰:“禹承唐、虞之盛,犹卑富室而恶
衣服,况今丧乱之后,人民至少,比汉文、景之时,不过一大郡。加边境有事,将士劳
苦,若有水旱之患,国家之深忧也。且吴、蜀未灭,社稷不安。宜及其未动,讲武劝农,
有以待之。今舍此急而先宫室,臣惧百姓遂困,将何以应敌?昔刘备自成都至白水,多
作传舍,兴费人役,太祖知其疲民也。今中国劳力,亦吴、蜀之所愿。此安危之机也,
惟陛下虑之。”帝答曰:“王者宫室,亦宜并立。灭贼之后,但当罢守耳,岂可复兴役
邪?是故君之职,萧何之大略也。”群又曰:“昔汉祖唯与项羽争天下,羽已灭,宫室
烧焚,是以萧何建武库、太仓,皆是要急,然犹非其壮丽。今二虏未平,诚不宜与古同
也。夫人之所欲,莫不有辞,况乃天王,莫之敢违。前欲坏武库,谓不可不坏也。后欲
置之,谓不可不置也。若必作之,固非臣下辞言所屈。若少留神,卓然回意,亦非臣下
之所及也。汉明帝欲起德阳殿,钟离意谏,即用其言,后乃复作之。殿成,谓群臣曰:
‘钟离尚书在,不得成此殿也。’夫王者岂惮一臣,盖为百姓也。今臣曾不能少凝圣听,
不及意远矣。”帝于是有所减省。
    初,太祖时,刘廙坐弟与魏讽谋反。当诛。群言之太祖,太祖曰:“廙,名臣也,
吾亦欲赦之。”乃复位。廙深德群,群曰:“夫议刑为国,非为私也;且自明主之意,
吾何知焉?”其弘博不伐,皆此类也。青龙四年薨,谥曰靖侯。子泰嗣。帝追思群功德,
分群户邑,封一子列侯。泰字玄伯。青龙中,除散骑侍郎。正始中,徙o(︶︿︶)o 唉将军,为并
州刺史,加振威将军,使持节,护匈奴中郎将,怀柔夷民,甚有威惠。京邑贵人多寄宝
货,因泰市奴婢,泰皆挂之于壁,不发其封,及征为尚书,悉以还之。嘉平初,代郭淮
为雍州刺史,加奋威将军。蜀大将军姜维率众依麴山筑二城,使牙门将句安、李歆等守
之,聚羌、胡质任等寇逼诸郡。征西将军郭淮与泰谋所以御之。泰曰:“麴城虽固,去
蜀险远,当须运粮。羌夷患维劳役,必未肯附。今围而取之,可不血刃而拔其城。虽其
有救,山道阻险,非行兵之地也。”淮从泰计,使泰率讨蜀护军徐质、南安太守邓艾等
进兵围之,断其运道及城外流水。安等挑战,不许,将士困窘,分粮聚雪以稽日月。维
果来救,出自牛头山,与泰相对。泰曰:“兵法贵在不战而屈人。今绝牛头,维无反道,
则我之擒也。”敕诸军各坚垒勿与战,遣使白淮。欲自南渡白水,循水而东,使淮趣牛
头,截其还路,可并取维。不惟安等而已。淮善其策,进率诸军军洮水。维惧,遁走,
安等孤县,遂皆降。
    淮薨,泰代为征西将军,假节都督雍、凉诸军事。后年,雍州刺史王经白泰,云姜
维、夏侯霸欲三道向祁山、石营、金城,求进兵为翅。使凉州军至枹罕,讨蜀护军向祁
山。泰量贼势终不能三道,且兵势恶分,凉州未宜越境,报经:“审其定问,知所趣向,
须东西势合乃进。”时维等将数万人至枹罕,趣狄道。泰救经进屯狄道,须军到,乃规
取之。泰进军陈仓。会经所统诸军于故关与贼战不利,经辄渡洮。泰以经不坚据狄道。
必有他变,并遣五营在前,泰串诸军继之。经已与维战,大败,以万余人还保狄道城,
余皆奔散。维乘胜围狄道,泰军上邽,分兵守要,晨夜进前。邓艾、胡奋、王祕亦到,
即与艾,秘等分为三军,进到陇西。艾等以为“王经精卒破衄于西,贼众大盛,乘胜之
兵既不可当,而将军以乌合之卒,继败军之后,将士失气,陇右倾荡。古人有言:‘蝮
蛇螫手,壮士解其腕。’《孙子》曰:‘兵有所不击,地有所不宁。’盖小有所失而大
有所全故也。今陇右之害,过于腹蛇,狄道之地,非徒不守之谓。姜维之兵,是所辟之
锋。不如割险自保,观衅待弊,然后进救,此计之得者也。”
    泰曰:“姜维提轻兵深入,正欲与我争锋原野,求一战之利。王经当高壁深垒,挫
其锐气。今乃与战,使贼得计,走破王经,封之狄道。若维以战克之威,进兵东向,据
栎阳积谷之实,放兵收降,招纳羌、胡,东争关、陇,传檄四郡,此我之所恶也。而维
以乘胜之兵,挫峻城之下,锐气之卒,屈力致命,攻守势殊,客主不同。兵书云:‘修
橹,三月乃成,拒堙三月而后已’。诚非轻军远人,继之诡谋仓率所办,县军远侨,粮
谷不继,是我速进破贼之时也,所谓疾雷不及掩耳,自然之势也。洮水带其表,维等在
其内,今乘高据势。临其项领,不战必走。寇不可纵,围不可久,君等何言如此?”逐
进军度高城岭,潜行,夜至狄道东南高山上,多举烽火,鸣鼓角。狄道城中将士见救者
至,皆愤踊。维始谓官救兵当须众集乃发,而卒闻已至,谓有奇变宿谋,上下震惧。自
军之发陇西也。以山道深险,贼必设伏。泰诡从南道。维果三日施伏,定军潜行卒出其
南,维乃缘山突至,泰与交战,维退还。凉州军从金城南至沃干阪。泰与经共密期,当
共向其还路,维等闻之,遂遁,城中将士得出。经叹曰:“粮不至旬,向不应机,举城
屠裂,覆丧一州矣。”泰慰劳将士,前后遣还,更差军守,并冶城垒,还屯上邽。
    初、泰闻经见围,以州军将士索皆一心,加得保城,非维所能卒倾。表上进军晨夜
速到还。众议以“经奔北,城不足自固,维若断凉州之道,兼四郡民夷,据关、陇之险,
敢能没经军而屠陇右。宜须大兵四集,乃致攻讨。”大将军司马文王曰:“昔诸葛亮常
有此志,卒亦不能。事大谋远,非维所任也。且城非仓卒所拔,而粮少为急,征西速救,
得上策矣。”泰每以一方有事,辄以虚声扰动天下。故希简白上事,驿书不过六百里。
司马文王语荀觊曰:“玄伯沉勇能断,荷方伯之重,救将陷之城,而不求益兵,又希简
上事,必能办贼故也。都督大将,不当尔邪!”
    后征泰为尚书右仆射,典选举,加倍中光禄大夫。吴大将孙峻出淮、泗。以泰为镇
军将军,假节都督淮北诸军事,诏徐州监军己下受泰节度。
    峻退,军还,转为左仆射。诸葛涎作乱寿春,司马文王率六军军丘头,泰总署行台。
司马景王、文王皆与泰亲友,及沛国武陔亦与泰善。文王问陔曰:“玄伯何如其父司空
也?”陔曰:“通雅博畅,能以天下声教为己任者,不如也。明(统)[练]简至,立功
立事,过之。”泰前后以功增邑二千六百户,赐子弟一人亭侯,二人关内侯。景元元年
薨,追赠司空,谥曰穆侯。子恂嗣。恂薨,无嗣。弟温绍封。咸熙中开建五等,以泰著
勋前朝,改封温为慎子。
    陈矫字季弼,广陵东阳人也。避乱江东及东城,辞孙策、袁术之命,还本郡。太守
陈登请为功曹,使矫诣许。谓曰:“许下论议,待吾不足;足下相为观察,还以见诲。”
矫还曰:“闻远近之论,颇谓明府骄而自矜。”登曰:“夫闺门雍穆,有德有行,吾敬
陈元方兄弟;渊清玉洁,有礼有法,吾敬华子鱼;清修疾恶,有识有议,吾敬赵元达。
博闻强记,奇逸卓荦,吾敬孔文举。雄姿杰出,有王霸之略,吾敬刘玄德,所敬如此,
何骄之有!余子琐琐,亦焉足录哉?”登雅意如此,而深敬友矫。
    郡为孙权所围于匡奇,登令矫求救于太祖。矫说太祖曰:“鄙郡虽小,形便之国也,
若蒙救援,使为外藩,则吴人挫谋,徐方永安,武声远震,仁爱滂流,未从之国。望风
景附,崇德养威,此王业也。”太祖奇矫,欲留之。矫辞曰:“本国倒悬,本奔走告急,
纵无申胥之效,敢忘弘演之义乎?”太祖乃遣赴救。吴军既退,登多设间伏,勒兵追奔,
大破之。太祖辟矫为司空掾属,除相令,征南长史。彭城、乐陵太守,魏郡西部都尉。
曲周民父病,以牛祷,县结正弃市。矫曰:“此孝子也。”表赦之。迁魏郡太守。时系
囚千数,至有历年。矫以为周有三典之制,汉约三章之法,今借轻重之理,而忽久系之
患,可谓谬矣。悉自览罪状,一时论决。大军东征,入为丞相长史。军还,复为魏郡,
转西曹属。从征汉中,还为尚书。行前未到邺,太祖崩洛阳,郡臣拘常,以为太子即位,
当须诏命。矫曰:“王薨于外,天下惶惧。太子宜割哀即位,以系远近之望。且又爱子
在侧,彼此生变,则社稷危矣。”即具官备礼,一日皆办。明旦,以王后令,策太子即
位,大赦荡然。
    文帝曰:“陈季弼临大节,明略过人,信一时之俊杰也。”帝既践阼,转置吏部,
封高陵亭侯,迁尚书令。明帝即位,进爵东乡侯,邑六百户。车驾尝牢至尚书门,矫跪
问帝曰:“陛下欲何之?”帝曰:“欲案行文书耳。”矫曰:“此自臣职分,非陛下所
宜临也。若臣不称其职,则请就黜退。陛下宜还。”帝惭,回车而反。其亮直如此。加
侍中光禄大夫,迁司徒。景初元年薨,谥曰贞侯。
    于本嗣,历位郡守、九卿。所在操纲领,举大体,能使群下自尽。有统御之才,不
亲小事,不读法律。而得廷尉之称优于司马峻等。精练文理。迁镇北将军,假节都督河
北诸军事。薨,子粲嗣。本弟骞,咸熙中为车骑将军。
    初,矫为郡功曹,使过泰山。泰山太守东郡薛悌异之,结为亲友。戏谓矫曰:“以
郡吏而交二千石,邻国君屈从陪臣游,不亦可乎!”悌后为魏郡及尚书令,皆承代矫云。
    徐宣字宝坚,广陵海西人也。避乱江东,又辞孙策之命,还本郡。与陈矫并为纲纪,
二人齐名而私好不协,然惧见器于太守陈登,与登并心于太祖。海西、淮浦二县民作乱,
都尉卫弥、令梁习夜奔宣家,密送免之。太祖遣督军扈质来讨贼,以兵少不进。宣潜见
责之,示以形势,质乃进破贼。太祖辟为司空掾属,除东缗、发干令,迁齐郡在守,入
为门下督,从到寿春。会马超作乱,大军西征,太祖见官属曰:“今当远征,而此方未
定,以为后忧,宣得清公大德以镇统之。”乃以宣为左护军,留统诸军。还,为丞相东
曹掾,出为魏郡太守。太祖崩洛阳,群臣入殿中发哀。或言可易诸城守,用谯、沛人。
宣厉声曰:“今者远近一统,人怀效节,何必谯、沛,而沮宿卫者心。”文帝闻曰:
“所谓社稷之臣也。”帝既践阼,为御史中丞,赐爵关内侯,徙城门校尉,旬月迁司隶
校尉,转散骑常侍。从至广陵,六军乘舟,风浪暴起,帝船回倒,宣病在后,陵波面前,
群寮莫先至者。帝壮之,迁尚书。
    明帝即位,封津阳亭侯,邑二百户。中领军桓范荐宣曰:“臣闻帝王用人,度世授
才,争夺之时,以策略为先,分定之后,以忠义为首。故晋文行舅犯之计而赏雍季之言,
高祖用陈平之智而托后于周勃也。窃见尚书徐宣,体忠厚之行,秉直亮之性。清雅特立,
不拘世俗。确然难动,有社稷之节。历位州郡,所在称职。今仆射缺,宣行掌后事。腹
心任重,莫宜宣者。”帝遂以宣为左仆射,后加待中光禄大夫。车驾幸许昌,总统留事。
帝还,主者奏呈文书。诏曰:“吾省与仆射何异?”竟不视。尚方令坐猥见考竟,宣上
疏陈威刑大过,又谏作宫殿穷尽民力,帝皆手诏嘉纳。宣曰:“七十有县车之礼,今已
六十八,可以去矣。”乃固辞疾逊位,帝终不许。青龙四年薨,遗令布衣疏巾,敛以时
服。诏曰:“宣体履至实,直内方外,历在三朝,公亮正色,有托孤寄命之节,可谓柱
石臣也。常欲倚以台辅,未及登台辅,未及登之,惜乎大命不永!其追赠车骑将军,葬
如公礼。”谥曰贞侯。子钦嗣。
    卫臻宇公振,陈留襄邑人也。父兹,有大节,不应三公之辟。太祖之初至陈留。兹
曰:“平天下者,必此人也。”太祖亦异之,数诣兹议大事。从讨董卓,战于荧阳而卒。
太祖每涉郡境,辄遣使祠焉。夏侯惇为陈留太守,举臻计交,命妇出宴,臻以为‘末世
之俗,非礼之正。’惇怒,执臻。既而赦之。后为汉黄门侍郎。东郡朱越谋反,引臻。
太祖令曰:“孤与卿君同共举事,加钦令问。始闻越言,固自不信。及得荀令君书,具
亮忠诚。”
    会奉诏命,聘贵人于魏,因表留臻参丞相军事。追录臻父旧勋,赐爵关内侯,转为
户曹掾。文帝即王位,为散骑常侍。及践阼,封安国亭侯。时郡臣并颂魏德,多抑损前
朝。臻独明禅授之义,称扬汉美。帝数目臻曰:“天下之珍,当与山阳共之。”迁尚书,
转侍中、吏部尚书。帝幸广陵,行中领军,从。征东大将军曾休表得降贼辞,“孙权已
在濡须口”。臻曰:“权恃长江,未敢抗衡,此必畏怖伪辞耳。”考核降者,果守将诈
所作也。
    明帝即位,进封康乡侯,后转为右仆射,典选举如前,加侍中。中护军蒋济遗臻书
曰:“汉祖遇亡虏为上将,周武拔渔父为太师。布衣厮养,可登王公,何必守文,试而
后用?”臻答曰:“古人遗智慧而任度量,须考绩而加黜陟。今子同牧野于成、康,喻
断蛇于文、景,好不经之举,开拔奇之津,将使天下驰骋而起矣。”诸葛亮寇天水,臻
奏:“宜遣奇兵入散关,绝其粮道。”乃以臻为征蜀将军,假节督诸军事,到长安,亮
退。还,复职,加光禄大夫。是时,帝方隆意于殿舍,臻数切深。及殿中监擅收兰台令
史;臻奏案之。诏曰:“殿舍不成,吾所留心,卿推之何?”臻上疏曰:“古制侵官之
法,非恶其勤事也,诚以所益者小,所堕者大也。臣每察校事,类皆如此,惧群司将遂
越职,以至陵迟矣。”亮又出斜谷。征南上:“朱然等军已过荆城。”臻曰:“然,吴
之骁将,必下从权,且为势以缀征南耳。”权果召然入居巢,进攻合肥。帝欲自东征,
臻曰:“权外示应亮,内实观望。且合肥城固,不足为虑。车驾可无亲征,以省六军之
费。”帝到寻阳而权竟退。幽州刺史毋丘俭上疏曰:“陛下即位已来,未有可书,吴、
蜀恃险,示可卒平,聊可以此方无用之士克定辽东。”臻曰:“俭所陈皆战国细术,非
王者之事也。吴频岁称兵,寇乱边境,而犹案甲养士,未果寻致讨者,诚以百姓疲劳故
也。且渊生长海表,相承三世,外抚戎夷,内修战射,而俭欲以偏军长驱,朝至夕卷,
知其妄矣。”俭行,军遂不利。
    臻迁为司空,徙司徒。正始中,进爵长垣侯,邑千户,封一子列侯。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3:59:17 | 显示全部楼层
    初,太祖久不立太子,而方奇贵临菑侯。丁仪等为之羽冀,劝臻自结,臻以大义拒
之,及文帝即位,东海王霖有宠,帝问臻:“平原侯何如?”臻称明德美丽终不言。曹
爽辅政,使夏侯玄宣指,欲引臻入守尚书令,及为弟求婚,皆不许。固乞逊位。诏曰:
“昔干木倡息,义压强秦留侯颐神,不忘楚事。谠言嘉谋,望不吝焉。”赐宅一区,位
特进,秩如三司。薨,追赠太尉I谥曰敬侯。子烈嗣,咸熙中为光禄勋。
    卢毓字子家,涿郡涿人也。父植,有名于世。毓十岁而孤,遇本州乱,二兄死难。
当袁绍、公孙瓒交兵,幽、冀饥荒,养寡嫂孤兄子,以学行见称。文帝为五官将,召毓
署门下贼曹。崔琰弃举为冀州主簿。时天下草创,多逋逃,故重士亡法,罪及妻子。亡
士妻白等,始适夫家数日,未与夫相见,大理奏弃市。毓驳之曰:“夫女子之情,以接
见而恩生,成妇而义重。故《诗》云‘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我心则夷。’
又《礼》‘未庙见之妇而死,归葬女氏之党,以未成妇也’。今白等生有未见之悲,死
有非妇之痛,而吏议欲肆之大辟,则若同牢合卺之后,罪何所加?且《记》曰:‘附从
轻’,言附人之罪,以轻者为比也。又《书》云‘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恐过重也。
苟以白等皆受礼聘,已入门庭,刑之为可,杀之为重。”
    太祖曰:“毓执之是也。又引经典有意,使孤叹息。”由是为丞相法曹议令史,转
西曹仪令吏。
    魏国既建,为吏部郎。文帝践阼,徙黄门侍郎,出为济阴相,梁、谯二郡太守。帝
以谯旧乡,故大徙民充之,以为屯田。而谯土地(土尧)瘠,百姓穷困,毓愍之,上表
徙民于梁国就沃衍,失帝意。虽听毓所表,必犹恨之,遂左迁毓,使将徙民为睢阳典农
校尉。毓心在利民,躬自临视,择居美田,百姓赖之。迁安平、广平太守,所在有惠化。
    青龙二年,入为侍中。先是,散骑常侍刘劭受诏定律,未就。毓上论古今科律之意,
以为法宜一正,不宜有两端,使奸吏得容情。及侍中高堂隆数以宫室事切谏,帝不悦,
毓进曰:“臣闻君明则臣直,古之圣王恐不闻其过,故有敢谏之鼓。近臣尽规,此乃臣
等所以不及隆。隆诸生,名为狂直,陛下宜容之。”在职三年,多所驳争。诏曰:“官
人秩才,圣帝所难,必须良佐,近可替否。侍中毓禀性贞固,心平体正,可谓明试有功,
不懈于位者也。其以毓为吏部尚书。”使毓自选代,曰:“得如卿者乃可。”毓举常侍
郑冲,帝曰:“文和,吾自知之,更举吾所未闻者。”乃举阮武、孙邕,帝于是用邕。
    前此诸葛诞、邓飏等驰名誉,有四窗八达之诮,帝疾之。时举中书郎。诏曰:“得
其人与否,在卢生耳。选举莫取有名,名如画地作饼,不可啖也。”毓对曰:“名不足
以致异人,而可以得常士。常士畏教慕善,然后有名,非所当疾也。愚臣既不足以识异
人,又主者正以循名案常为职,但当有以验其后。
    故古者敷奏以言,明试以功。今考绩之法废,而以毁誉相进退,故真伪浑杂,虚实
相蒙。”帝纳其言,即诏作考课法。会司徒缺,毓举处士管宁,帝不能用。更问其次,
毓对曰:“敦笃至行,则太中大夫韩暨;亮直清方,则司隶校尉崔林;贞固纯粹,则太
常常林。”帝乃用暨。毓于人及选举,先举性行,而后言才。黄门李丰尝以问毓,毓曰:
“才所以为善也,故大才成大善,小才成小善。今称之有才而不能为善,是才不中器
也。”丰等服其言。
    齐王即位,赐爵关内侯。时曹爽秉权,将树其党,徙毓仆射,以侍中何晏代毓。顷
之,出毓为廷尉,司隶毕轨又枉奏免官。众论多讼之,乃以毓为光禄勋。爽等见收,太
傅司马宣王使毓行司隶校尉,治其狱。复为吏部尚书,加奉车都尉,封高乐亭侯,转为
仆射,故典选举,加光禄大夫。高贵乡公即位,进封大梁乡侯。封一子高亭侯,毋丘俭
作乱,大将军司马景王出征,毓纲纪后事,加侍中。正元三年,疾病,逊位。迁为司空,
固推骠骑将军王昶、光禄大夫王观、司隶校尉王祥。诏使使者即授印绶,近爵封容城侯,
邑二千三百户。甘露三年薨,谥曰成侯。孙藩嗣。毓子钦、珽,咸熙中钦为尚书,珽泰
山太守。
    评曰:桓阶识睹成败,才周当世。陈群动仗名义,有清流雅望。泰弘济简至,允克
堂构矣。魏世事统台阁,重内轻外,故八座尚书。即古六卿之任也。陈、徐、卫、卢,
久居斯位,矫、宣刚断骨鲠,臻、毓规鉴清理,咸不忝厥职云。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4:00:05 | 显示全部楼层
<FONT size=4><b>和常杨杜赵裴传</b></FONT>

    和洽字阳土,汝南西平人也。举孝廉,大将军辟,皆不就。袁绍在冀州,遣使迎汝
南士大夫。洽独以“冀州土平民强,英桀所利,四战之地。本初乘资,虽能强大,然雄
豪方起,全未可必也。荆州刘表无他远志,爱人乐士,土地险阻,山夷民弱,易依倚
也。”遂与亲旧惧南从表,表以上客待之。洽曰:“所以不从本初,辟争地也。昏世之
主,不可黜近,久而阽危,必有谗慝间其中者。”遂南度武陵。
    太祖定荆州,辟为丞相掾属。时毛玠、崔琰并以忠清干事,其选用先尚俭节。洽言
曰:“天下大器,在位与人,不可以一节俭也。俭素过中,自以处身则可,以此节格物,
所失或多。今朝廷之仪,吏有著新衣、乘好车者,谓之不清。长吏过营,形容不饰,衣
裘敝坏者,谓之廉洁。至令士大夫故污辱其衣,藏其舆服。朝府大吏,或自挈壶餐以入
官寺。夫立教观俗,贵处中庸,为可继也。今崇一概难堪之行以检殊涂,勉而为之,必
有疲瘁。古之大教,务在通人情而已。凡激诡之行,则容隐伪矣。”
    魏国既建、为侍中。后有白毛玠谤毁太祖,太祖见近臣,怒甚。洽陈玠素行有本,
求案实其事。罢朝,太祖令曰:“今言事者白玠不但谤吾也,乃复为崔琰觖望。此损君
臣恩义,妄为死友怨叹,殆不可忍也。昔萧、曹与高祖并起微贱,致功立勋。高祖每在
屈笮,二相恭顺,臣道益彰,所以祚及后世也。和侍中比求实之,所以不听,欲重参之
耳。”洽对曰:“如言事者言,玠罪过深重,非天地所覆载。臣非敢曲理玠以枉大伦也,
以玠出群吏之中。特见拔擢,显在首职,历年荷宠,刚直忠公,为众所惮,不宜有此。
    然人情难保,要宜考核,两验其实。今圣恩垂含垢之仁,不忍致之于理,更使曲直
之分不明,疑自近始。”太祖曰:“所以不考,欲两全玠及言事者耳。”洽对曰:“玠
信有谤主之言,当肆之市朝;若玠无此,言市者加诬大臣以误主听;二者不加检核,臣
窃不安。”太祖曰:“方有军事,安可受人言便考之邪?狐射姑刺阳处父于朝,此为君
之诫也。”
    太祖克张鲁,洽陈便宜以时拔军徙民,可省置守之费。太祖未纳,其后竟徙民弃汉
中。出为郎中令。文帝践阼,为光禄勋,封安城亭侯。明帝即位,进封西陵乡侯,邑二
百户。太和中,散骑常侍高堂隆奏:“时风不至,而有休废之气,必有司不勤职事以失
天常也。”诏书谦虚引咎,博咨异同。洽以为‘民稀耕少,浮食者多。国以民为本,民
以谷为命。故废一时之农,则失育命之本。是以先王务蠲烦费,以专耕农。自春夏以来,
民穷于役,农业有废,百姓嚣然,时风不至,未必不由此也。消复之术,莫大于节俭,
太祖建立洪业,奉师徒之费,供军赏之用。吏士丰于资食,仓府衍于谷帛,由不饰无用
之宫,绝浮华之费。方今之要,固在息省劳烦之役,损除他余之务,以为军戎之储。三
边守御,宜在备豫。料贼虎实,蓄士养众,算庙胜之策,明攻取之谋,详询众庶以求厥
中。若谋不素定,轻弱小敌,军人数举,举而无庸,所谓‘悦武无震’,古人之诫也。”
    转为太常,清贫守约,至卖田宅以自给。明帝闻之,加赐谷帛。薨,谥曰简侯。子
禽嗣。禽弟适,才爽开济,官至廷尉、吏部尚书。洽同郡许混者,许助子也。清醇有鉴
识,明帝时为尚书。
    常林字伯槐,河内温人也。年七岁,有父党造门。问林:“伯先在否?汝何不拜!”
林曰:“虽当下客,临子字父,何拜之有?”于是咸共嘉之。太守王匡起兵讨董卓,遣
诸生于属县微伺吏民罪负,便收之。考责钱谷赎罪,稽迟则夷灭宗族,以崇威严。林叔
父挝客,为诸生所白,匡怒收治。举宗惶怖,不知所责多少,惧系者不救。林往见匡同
县胡母彪曰:“王府君以文武高才,临吾鄙郡。鄙郡表里山河,土广民殷,又多贤能,
惟所择用。今主上幼冲,贼臣虎据,华夏震慄,雄才奋用之秋也。若欲诛天下之贼,扶
王室之微,智者望风,应之若响,克乱在和,何征不捷,苟无恩德。任失其人,覆亡将
至,何暇匡翼朝廷,崇立功名乎?君其藏之!”因说叔父见拘之意。彪即书责匡,匡原林
叔父。林乃避地上党,耕种山阿。当时旱蝗,林独丰收,尽呼比邻,升斗分之。依故河
间太守陈延壁。陈、冯二姓,旧族冠冕。张杨利其妇女,贪其资货。林率其宗族,为之
策谋。见围六十余日,卒全堡壁。
    并州刺史高于表为骑都尉,林辞不受。后刺史梁习荐州界名士林及杨俊、王淩、王
象、荀纬,太祖皆以为县长。林宰南和,治化有成,超迁博陵太守、幽州刺史,所在有
绩。文帝为五官将,林为功曹。太祖西征,田银、苏伯反,幽、冀扇动。文帝欲亲自讨
之。林曰:“昔忝博陵,又在幽州,贼之形势,可料度也。北方吏民,乐安厌乱,服化
已久,守善者多。银、伯犬羊相聚,智小谋大,不能为害。方今大军在远,外有强敌,
将军为天下之镇也,轻动远举,虽克不武。”文帝从之,遣将往伐,应时克灭。出为平
原太守、魏郡东部都尉,入为丞相东曹属。魏国既建。拜尚书。文帝践阼,迁少府,封
乐阳亭侯,转大司农。明帝即位,进封高阳乡侯,徙光禄勋太常。晋宣王以林乡邑耆德,
每为之拜。或谓林曰:“司马公贵重,君宜止之。”林曰:“司马公自欲敦长幼之叙,
为后生之法。贵非吾之所畏,拜非吾之所制也。”言者踧踖而退。时论以林节操清峻,
欲致之公辅,而林遂称疾笃。拜光禄大夫。年八十三,薨,追赠骠骑将军,葬如公礼,
谥曰贞侯。子旹嗣。为泰山太守。坐法诛。旹弟静绍封。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4:00:45 | 显示全部楼层
    杨俊字季才,河内获嘉人也。受学陈留边让,让器异之。俊以兵乱方起,而河内处
四达之衢,必为战场,乃扶持老弱诣京、密山间,同行者百余家。俊振济贫乏,通共有
无。宗族知故为人所略作奴仆者凡六家,俊皆倾财赎之。司马宣王年十六七,与俊相遇,
俊曰:“此非常之入之也。”又司马朗早有声名,其族兄芝,众未之知,惟俊言曰:
“芝虽夙望不及朗,实理但有优耳。”俊转避地并州。本郡王象,少孤特,为人仆隶,
年十七八,见使牧羊而私读书,因被箠楚。俊嘉其才质,即赎象著家,聘娶立屋,然后
与别。
    太祖除俊曲梁长,入为丞相掾属,举茂才,安陵令,迁南阳太守。宣德教,立学校,
吏民称之。徙为征南军师。魏国既建,迁中尉。太祖征汉中,魏讽反于来邺,俊自劾诣
行在所。俊以身方罪免,笺辞太子。太子不悦曰:“杨中尉便去,何太高远邪!”遂被
书左迁平原太守。文帝践阼,复在南阳。时王象为散骑常恃。荐俊曰:“伏见南阳太守
杨俊,秉纯粹之茂质,履忠肃之弘量,体仁足以育物,笃实足以动众。克长后进,惠训
不倦,外宽内直,仁而有断。自初弹冠,所历垂化,再守南阳,恩德流著,殊邻异党,
襁负而至。今境守清静,无所展其智能,宜还本朝,宣力辇毂,熙帝之载。”
    俊自少及长,以人伦自任。同郡审固、陈留卫恂本皆出自兵伍,俊资拔奖致,咸作
佳士;后固历位郡守,恂御史、县令,其明鉴行义,多此类也。初,临菑侯与俊善,太
祖适嗣未定,密访群司。俊虽并论文帝、临菑才分所长,不适有所据当,然称临菑犹美,
文帝常以恨之。黄初三年,车驾至宛,以市不丰乐,发怒收俊。尚书仆射司马宣王、常
侍王象、荀纬请俊,叩头流血,帝不许。俊曰:”吾知罪矣。“遂自杀。众冤痛之。
    杜袭字子绪,颖川定陵人也。曾祖父安,祖父根,著名前世。袭避乱荆州,刘表待
以宾礼。同郡繁钦数见奇于表,袭喻之曰:“吾所以与子惧来者,徙欲龙蟠幽薮,待时
凤翔。岂谓刘牧当为拨乱之主而规长(者)委身哉?子若见能不已,非吾徒也。吾其与
子绝矣!”钦慨然曰:“请敬受命。”袭遂南适长沙。
    建安初,太祖迎天子都许。袭逃还乡里,太祖以为西鄂长。县滨南境,寇贼纵横。
时长吏皆敛民保城郭,不得农业。野荒民困。仓庾空虚。袭自知思结于民,乃遣老弱各
分散就田业。留丁强备守,吏民欢悦。会荆州出步骑万人来攻城,袭乃悉召县吏民任拒
守者五十余人,与之要誓。其亲戚在外欲自营护者,恣听遣出;皆叩头愿致死。于是身
执矢石,率与戮力。吏民感恩,咸为用命。临陈斩数百级,而袭众死者三十余人,其余
十八人尽被创,贼得入城。袭帅伤痍吏民决围得出,死丧略尽,而无反背者。遂收散民,
徙至摩陂营,吏民慕而从之如归。
    司隶钟繇表拜议郎参军事。苟彧又荐袭,太祖以为丞相军祭酒。魏国既建,为侍中,
与王粲、和洽并用。粲强识博闻,故太祖游观出入,多得骖乘,至其见敬不及洽、袭。
袭尝独见,至于夜半。粲性躁竞,起坐,曰:“不知公对杜袭道何等也?”洽笑答曰:
“天下事岂有尽邪?卿昼侍可矣,悒悒于此,欲兼之乎!”后袭领丞相长史,随太祖到汉
中讨张鲁。太祖还,拜袭驸马都尉,留督汉中军事。绥怀开导,百姓自乐出徙洛、邺者
八万余口。夏侯渊为刘备所没,军丧元帅,将士失色。袭与张郃、郭淮纠摄诸军事,权
宜以郃为督,以一众心,三军遂定。太祖东还,当选留府长史镇守长安,主者所选多不
当。太祖令曰:“释骐冀而不乘。焉皇皇而更索?”遂以袭为留府长吏,驻关中。
    时将军许攸拥部曲,不附太祖而有慢言。太祖大怒,先欲伐之。群臣多谏:“可招
怀攸,共讨强敌。”太祖横刀于膝,作色不听。袭入欲谏,太祖逆谓之曰:“吾计以定,
卿勿复言。”袭曰:“若殿下计是邪,臣方助殿下成之。若殿下计非邪,虽‘成宜改之。
殿下逆臣令勿言之,何待下之不阐乎?”太祖曰:“许攸慢吾,如何可置乎?”袭曰:
“殿下谓许攸何如人邪?”太祖曰:“凡人也。”袭曰:“夫‘惟贤知贤,惟圣知圣’,
凡人安能知非凡人邪?方今豺狼当路而狐狸是先,人将谓殿下避强攻弱,进不为勇,退
不为仁。臣闻千钩之弩不为鼷鼠发机,万石之钟不以莛撞起音。今区区之许攸,何足以
劳神武哉?”太祖曰:“善。”遂厚抚攸,攸即归服。时夏侯尚暱于太子,情好至密。
袭谓尚非益友,不足殊待,以闻太祖。文帝初甚不悦,后乃追思。语在《尚传》。其柔
而不犯,皆此类也。
    文帝即王位,赐爵关内侯。及践阼,为督军粮御史,封武平亭侯,更为督军粮执法,
入为尚书。文帝即位,进封平阳乡侯。诸葛亮出秦川,大将军曹真督军拒亮,徙袭为大
将军军师,分邑百户赐兄基爵关内侯。真薨,司马宣王代之,袭复为军师,增邑三百,
并前五百五十户。以疾征还,拜太中大夫。薨,追赠少府,谥曰定侯。子会嗣。赵俨字
伯然,颖川阳翟人也。避乱荆州,与杜袭、繁钦通财同计,合为一家。太祖始迎献帝都
许。俨谓钦曰:“曹镇东应期命世,必能匡济华夏,吾知归矣。”建安二年,年二十七,
遂扶持老弱诣太祖,太祖以俨为朗陵长。县多豪猾,无所畏忌。俨取其尤甚者,收缚案
验,皆得死罪。俨既囚之,乃表府解放,自是威思并著。时袁绍举兵南侵,遣使招诱豫
州诸郡,诸郡多受其命。惟阳安郡不动,而都尉李通急录户调。俨见通曰:“方今天下
未集,诸郡并叛,怀附者夏收其绵绢,小人乐乱,能无遗恨!且远近多虞,不可不详
也。”通曰:“绍与大将军相持甚急,左右郡县背叛乃尔。若绵绢不调送,观听者必谓
我顾望,有所须待也。”俨曰:“诚亦如君虑;然当权其轻重,小缓调,当为君释此
患。”乃书与荀彧曰:“今阳安郡当送绵绢,道路艰阻,必致寇害。百姓困穷,邻城并
叛,易用倾荡,乃一方安危之机也。且此郡人执守忠节,在险不贰。微善必赏,则为义
者劝。善为国者,藏之于民。以为国家宜垂慰抚,所敛绵绢,皆俾还之。”彧报曰:
“辄白曹公,公文下郡,绵绢悉以还民。”上下欢喜,郡内遂安。
    人为司空掾属主簿。时于禁屯颖阴,乐进屯阳翟;张辽屯长社;诸将任气,多共不
协。使俨并参三军,每事训喻,遂相亲睦。太祖征荆州,以俨领章陵太守,徙都督护军,
护于禁、张辽、张郃、朱灵、李典、路招、冯楷七军。复为丞相主簿,迁扶风太守。太
祖徙出故韩遂、马超等兵五千余人,使平难将军殷署等督领,以俨为关中护军,尽统诺
军。羌虏数来寇害,俨率署等追到新平,大破之。屯田客吕并自称将军,聚党据陈仓,
俨夏率署等攻之,贼即破灭。
    时被书差千二百兵往助汉中守,署督送之。行者卒与室家别,皆有忧色。署发后一
日,俨虑其有变,乃自追至斜谷口,人人慰劳,又深戒署。还宿雍州刺史张既舍。署军
复前四十里,兵果叛乱,未知署吉凶。而俨自随步骑百五十人,皆与叛者同部曲,或婚
姻。得此问,各惊,被甲持兵,不复自安。俨欲还,既等以为“今本营党已扰乱,一身
赴之无益,可须定问”。俨曰:“虽疑本营与叛者同谋,要当闻行者变,乃发之。又有
欲善不能自定,宜及犹豫,促抚守之。且为之元帅,既不能安辑,身受祸难,命也。”
遂去。行三十里止,放马息,尽呼所从人,喻以成败,慰励恳切。皆慷慨曰:“死生当
随护军,不敢有二”前到诸营,各召料简诸奸结叛者八百余人,散在原野,惟取其造谋
魁率治之,余一不问。郡县所收送,皆放遣,乃即相率还降。俨密白:“宜遣将诣大营,
请旧兵镇守关中。”太祖遣将军刘柱将二千人,当须到乃发遣,而事露,诸营大骇,不
可安喻。俨谓诸将曰:“旧兵既少,东兵未到,是以诸营图为邪谋。若或成变,为难不
测。因其狐疑,当令早决。”遂宣言当差留新兵之温厚者千人镇守关中,其余悉遣东,
便见主者,内诸营兵名籍,案累重,立差别之。留者意定,与俨同心。其当去者亦不敢
动,俨一日尽遣上道,因使所留干人,分布罗落之。东兵寻至,乃复胁喻。并徙千人,
令相及共东,凡所全致二万余口。
    关羽围征南将军曹仁于樊。俨以议郎参仁军事南行,迁平寇将军徐晃俱前。既到,
羽围仁遂坚。余救兵未到。晃所督不足解围,而诸将呵责晃促救。俨谓诸将曰:“今贼
围素固,水潦犹盛。我徒卒单少,而仁隔绝不得同力,此举适所以弊内外耳。当今不若
前军逼围,遣谍通仁,使知外救,以励将士。计北军不过十日,尚足坚守。然后表里俱
发,破贼必矣。如有缓救之戮,余为诸军当之。”诸将皆喜,便作地道,箭飞书与仁,
消息数通,北军亦至,并势大战。羽军既退舟船犹据沔水,襄阳隔绝不通,而孙权袭取
羽辎重,羽闻之,即走南还。
    仁会诸将议,咸曰:“今因羽危惧,必可追擒也。”俨曰:“权邀羽连兵之难,欲
掩制其后,顾羽还救,恐我承其两疲,故顺辞求效,乘衅因变,以观利钝耳。今羽已孤
进,更宜存之以为权害。若深入追北,权则改虞于彼,将生患于我矣。王必以此为深
虑。”仁乃解严。太祖闻羽走,恐诸将追之,果疾敕仁,如俨所策。
    文帝即王位,为侍中。顷之,拜驸马都慰。领河东太守,典农中郎将。黄初三年,
赐爵关内侯。孙权寇边,征东大将军曹休统五州军御之,征俨为军师。权众退,军还,
封宜士亭侯,转为度支中郎将,迁尚书。从征吴,到广陵,复留为征东军师。明帝即位,
进封都乡侯,邑六百户,监荆州诸军事,假节。会疾,不行,复为尚书,出监豫州诸军
事,转大司马军师,人为大司农。齐王即位,以俨监雍,凉诸军事,假节,转征蜀将军,
又迁征西将军,都督雍、凉。正始四年,老疾求还,征为骠骑将军,迁司空。薨,谥曰
穆侯。子亭嗣。初,俨与同郡辛毗、陈群、杜袭并知名,号曰辛、陈、杜、赵云。裴潜
字文行,河东闻喜人也。避乱荆州,刘表待以宾礼。潜私谓所亲王粲、司马芝曰:“刘
牧非霸王之才,乃欲西伯自处,其败无日矣。”遂南适长沙。太祖定荆州,以潜参丞相
军事,出历三县令,入为仓曹属。太祖问潜曰:“卿前与刘备俱在荆州,卿以备才略何
如?”潜曰:“使居中国,能乱人而不能为治也。若乘间守险,足以为一方主。”
    时代郡大乱,以潜为代郡太守。乌丸王及其大人,凡三人,各自称单于,专制郡事。
    前太守莫能治正,太祖欲授潜精兵以镇讨之。潜辞曰:“代郡户口殷众,士马控弦,
动有万数。单于自知放横日久,内不自安。今多将兵往,必惧而拒境,少将则不见惮。
宜以计谋图之,不可以兵威迫也。”遂单车之郡。单于惊喜。潜抚之以静。单于以下脱
帽稽颡,悉还前后所掠妇女、器械、财物。潜案诛郡中大吏与单于为表里者郝温、郭端
等十余人,北边大震,百姓归心。
    在代三年,还为丞相理曹掾,太祖褒称治代之功。潜曰:“潜于百姓虽宽,于诸胡
为峻。今计者必以潜为理过严,而事加宽惠。彼素骄忽,过宽必弛,既弛又将摄之以法,
此讼争所由生也。以势料之,代必复叛。”于是太祖深悔还潜之速。后数十日,三单于
反问至,乃遣鄢陵侯彰为骁骑将军征之。
    潜出为沛国相,迁兖州刺史。太祖次摩陂,叹其军陈齐整,特加赏赐。文帝践阼,
人为散骑常侍。出为魏郡、颖川典农中郎将,奏通贡举,比之郡国,由是农官进仕路泰。
迁荆州刺史,赐爵关内侯。明帝即位,入为尚书。出为河南尹,转太尉军师、大司农,
封清阳亭侯,邑二百户。入为尚书令,奏正分职,料简名实,出事使断官府者百五十余
条。丧父去官,拜光禄大夫。正始五年薨,追赠太常,谥曰贞侯。子秀嗣。遗令俭葬,
墓中惟置一坐,瓦器数枚,其余一无所设。秀,咸熙中为尚书仆射。
    评曰:和洽清和干理,常林素业纯固,杨俊人伦行义,杜袭温粹识统,赵俨则毅有
度,裴潜平恒贞干,皆一世之美士也。至林能不系心于三司,以大夫告老,美矣哉!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4:02:1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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