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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乾坤

三国网络综合系列——曹操——附《三国志》全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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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4:02:56 | 显示全部楼层
<FONT size=4><b>韩崔高孙王传</b></FONT>

    韩暨字公至,南阳堵阳人也。同县豪右陈茂,谮暨父兄,几至大辟。暨阳不以为言,
庸赁积资,阴结死士,遂追呼寻禽茂,以首祭父墓,由是显名。
    举孝廉,司空辟,皆不就。乃变名姓,隐居避乱鲁阳山中。山民合党,欲行寇掠。
暨散家财以供牛酒,请其渠帅,为陈安危。山民化之,终不为害。避袁术命召,徙居山
都之山。荆州牧刘表礼辟,遂遁逃,南居孱陵界,所在见敬爱,而表深恨之。暨惧,应
命,除宜城长。
    太祖平荆州,辟为丞相士曹属。后迁乐陵太守,徙监冶谒者,旧时冶作马排,每一
熟石用马百匹;更作人排,又费功力。暨乃因长流为水排,计其利益,三倍于前。在职
七年,器用充实。制书褒叹,就加司金都尉,班亚九卿。文帝践阼,封宜城亭侯。黄初
七年,迁太常,进封南乡亭侯,邑二百户。时新都洛阳,制度未备,而宗庙主杨皆在邺
都,暨奏请迎邺四庙神主,建立洛阳庙,四时蒸尝,亲奉粢盛。祟明正礼,废去淫祀,
多所匡正。在官八年,以疾逊位。景初二年春,诏曰:“太中大夫韩暨,澡身浴德,志
节高洁,年逾八十。守道弥固,可谓纯笃,老而益劭者也。其以暨为司徒。”夏四月薨,
遗令敛以时服,葬为土藏。谥曰恭侯。子肇嗣。肇薨,于邦嗣。
    崔林字德儒,清河东武城人也。少时晚成,宗族莫知,惟从兄琰异之。太祖定冀州,
召除邬长,贫无车马,单步之官。太祖征壶关,问长吏德政最者,并州刺史张陟以林对,
于是擢为冀州主簿,徙署别驾、丞相掾属。魏国既建,稍迁御史中丞。文帝践阼,拜尚
书,出为幽州刺史。北中郎将吴质统河北军事,涿郡太守王雄谓林别驾曰:“吴中郎将,
上所亲重,国之贵臣也。仗节统事,州郡莫不奉笺致敬,而崔使君初不与相闻。若以边
塞不修斩卿,使君宁能护卿邪?”别驾具以白林。林曰:“刺史视去此州如脱屣,宁当
相累邪?此州与胡虏接,宜镇之以静,扰之则动其逆心,特为国家生北顾忧,以此为
寄。”在官一期,寇窃寝息。犹以不事上司,左迁河间太守,清论多为林怨也。
    迁大鸿胪。龟兹王遣侍子来朝,朝廷嘉其远至,褒赏其王甚厚。余国各遣子来朝,
间使连属,林恐所遗或非真的。权取疏属贾胡,因通使命,利得印绶。而道路护送,所
损滋多。劳所养之民,资无益之事,为夷狄所笑,此囊时之所患也。乃移书燉煌喻指,
并录前世待遇诸国丰约故事,使有恒常。明帝即位,赐爵关内侯,转光禄勋、司隶校尉。
属郡皆罢非法除过员吏。林为政推诚,简存大体,是以去后每辄见思。
    散骑常侍刘劭作《考课论》,制下百僚。林议曰:“案《周官》考课,其文备矣,
自康王以下,遂以陵迟。此即考课之法存乎其人也。及汉之季其失岂在乎佐吏之职不密
哉?方今军旅,或猥或卒,备之以科条。申之以内外,增减无常,固难一矣。且万目不
张举其纲,众毛不整振其领。皋陶仕虞,伊尹臣殷,不仁者远。五帝三王未必如一,而
各以治乱。《易》曰:‘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太祖随宜设辟,以遗来今,不患不
法古也。以为今之制度,不为疏阔,惟在守一勿失而已。若朝臣能任仲山甫之重,式是
百辟,则孰敢不肃?”
    景初元年,司徒、司空并缺,散骑侍郎孟康荐林,曰:“夫宰相者,天下之所瞻效,
诚宜得秉忠履正本德仗义之士,足为海内所师表者。窃见司隶校尉崔林,禀自然之正性,
体高雅之弘量。论其所长以比古人,忠直不回则史鱼之俦,清俭守约则季文之匹也。牧
守州郡,所在而治,及为外司,万里肃齐,诚台辅之妙器,衮职之良才也。”后年遂为
司空,封安阳亭侯,邑六百户。三公封列侯,自林始也。顷之,又进封安阳乡侯。鲁相
上言:“汉旧立孔子庙,褒成侯岁时奉嗣,辟雍行礼,必祭先师,王家出谷,春秋祭祀。
今宗圣侯奉嗣,未有命祭之礼,宜给牲牢,长吏奉祀,尊为贵神。”制三府议,博士傅
只以《春秋传》言立在祀典,则孔于是也。宗圣适足继绝世,章盛德耳。至于显立言,
崇明德,则宜如鲁相所上。林议以为“宗圣侯亦以王命祀,不为未有命也。周武王封黄
帝、尧、舜之后,及立三恪,禹、汤之世,不列于时,复特命他官祭也。今周公已上,
达于三皇,忽焉不祀,而其礼经亦存其言。今独祀孔子者,以世近故也。以大夫之后,
特受无疆之祀,礼过古帝,义逾汤、武,可谓祟明报德矣,无复重祀于非族也。”
    明帝又分林邑,封一子列侯。正始五年薨,谥曰孝侯。子述嗣。高柔字文惠,陈留
圉人也。父靖,为蜀郡都尉。柔留乡里。谓邑中曰:“今者英雄并起,陈留四战之地也。
曹将军虽据兖州.本有四方之图,未得安坐守也。而张府君先得志于陈留,吾恐变乘间
作也,欲与诸君避之。”众人皆以张邈与太祖善,柔又年少,不然其言。柔从兄干,袁
绍甥也。在河北呼柔,柔举宗从之。会靖卒于西州,时道路艰涩,兵寇纵横,而柔冒艰
险诣蜀迎丧,辛苦荼毒、无所不尝,三年乃还。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4:03:27 | 显示全部楼层
    太祖平袁氏,以柔为管长。县中素闻其名,奸吏数人,皆自引去。柔教曰:“昔邴
吉临政,吏尝有非,犹尚容之。况此诸吏,于吾未有失乎!其召复之。”咸还皆自励,
咸为佳吏。高干既降,顷之以并州叛。柔自归太祖,太祖欲因事诛之,以为刺奸令史:
处法允当,狱无留滞,辟为丞相仓曹属。太祖欲遣钟繇等讨张鲁,柔谏,以为:今猥遣
大兵,西有韩遂、马超,谓为己举,将相扇动作逆,宜先招集三辅,三辅苟平,汉中可
传檄而定也。繇入关,遂、超等果反。
    魏国初建,为尚书郎。转拜丞相理曹掾。令曰:“夫治定之化,以礼为首。拨乱之
政,以刑为先。是以舜流四凶族,皋陶作士。汉祖除秦苛法,萧何定律。掾清识平当,
明于宪典,勉恤之哉!”鼓吹宋金等在合肥亡逃。旧法,军征士亡,考竟其妻子。太祖
患犹不息,更重其刑。金有母妻及二弟皆给官,主者奏尽杀之。柔启曰:“士卒亡军,
诚在可疾,然窃闻其中时有悔者。愚谓乃宜贷其妻子,一可使贼中不信,二可使诱其还
心。正如前科,固已绝其意望,而猥复重之,柔恐自今在军之士,见一人亡逃,诛将及
已,亦且相随而走,不可复得杀也。此重刑非所以止亡,乃所以益走耳。”太祖曰:
“善。”即止不杀金母、弟,蒙活者甚众。迁为颖川太守,复还为法曹掾。时置校事卢
洪、赵达等,使察群下,柔谏曰:“设官分职。各有所司。今置校事,既非居上信下之
旨;又达等数以憎爱擅作威福,宜检治之。”大祖曰:“卿知达等,恐不如吾也。要能
刺举而辨众事,使贤人君子为之,则不能也。昔叔孙通用群盗,良有以也。”达等后奸
利发,太祖杀之以谢于柔。
    文帝践阼,以柔为治书侍御史,赐爵关内侯,转加治书执法。[时]民间数有诽谤妖
言,帝疾之,有妖言辄杀,而赏告者。柔上疏曰:“今妖言者必戮,告之者辄赏。既使
过误无反善之路,又将开凶狡之群相诬罔之渐,诚非所以息奸省讼,缉熙治道也。昔周
公作诰,称殷之祖宗,咸不顾小人之怨。在汉太宗,亦除妖言诽谤之令。臣愚以为宜除
妖谤赏告之法,以隆天父养物之仁。”帝不即从,而相诬告者滋甚。帝乃下诏:敢以诽
谤相告者,以所告者罪罪之。于是遂绝。校事刘慈等,自黄初初数年之间,举吏民奸罪
以万数,柔皆请惩虚实;其余小小挂法者,不过罚金。四年,迁为廷尉。
    魏初,三公无事,又希与朝政。柔上疏曰:“天地以四时成功,元首以辅弼兴治;
成汤仗阿衡之佐,文、武凭旦、望之力。逮至汉初,萧、曹之俦并以元勋代作心膂,此
皆明王圣主任臣于上,贤相良辅股肱于下也。今公铺之臣、皆国之栋梁、民所具瞻。而
置之三事,不使知政,遂各偃息养高,鲜有进纳,诚非朝廷崇用大臣之义、大臣献可替
否之谓也。古者刑政有疑,辄议于槐棘之下。自今之后,朝有疑议及刑狱大事,宜数以
咨访三公。三公朝朔望之日,又可特延入,讲论得失,博尽事情,庶有裨起天听,弘益
大化。”帝嘉纳焉。帝以宿嫌,欲枉法诛治书执法鲍勋,而柔固执不从诏命,帝怒甚,
遂召柔诣台;遣使者承指至廷尉考竟勋,勋死,乃遣柔还寺。
    明帝即位、封柔延寿亭侯。时博士执经,柔上疏,曰:“臣闻遵道重学,圣人洪训。
褒文崇儒,帝者明义。昔汉末陵迟,礼乐崩坏,雄战虎争,以战陈为务,遂使儒林之群,
幽隐而不显。太祖初兴,愍其如此,在于拨乱之际,并使郡县立教学之官。高祖即使,
遂阐其业,兴复辟雍,州立课试,于是天下之士,复闻庠序之教,亲俎豆之礼焉。陛下
临政,允迪睿哲,敷弘大猷,光济先轨,虽夏启之承基,周成之继业,诚无以加也。然
今博士皆经明行修,一国清选,而使迁除限不过长,惧非所以崇显儒术,帅励怠惰也。
孔子称‘举善而教,不能则劝’,故楚礼申公,学士锐精,汉隆卓茂,搢绅竞慕。臣以
为博士者,道之渊薮,六艺所宗,宜随学行优劣,待以不次之位。敦崇道教,以劝学者,
于化为弘。”帝纳之。
    后大兴殿舍,百姓劳役。广采众女,充盈后宫;后宫皇子连夭,继嗣未育。柔上疏,
曰:“二虏狡猾,潜自讲肄,谋动干戈,未图束手。宜畜养将士,缮治甲兵,以逸待之,
而顷兴造殿舍,上下劳扰;若使吴、蜀知人虚实,通谋并势,复俱送死,甚不易也。昔
汉文惜十家之资,不营小台之娱;去病虑匈奴之害,不遑治第之事。况今所损者非惟百
金之费,所忧者非徒北狄之患乎?可粗成见所营立,以充朝宴之仪。乞罢作者,使得就
农。二方平定,复可徐兴。昔轩辕以二十五子,传祚弥远。周室以姬国四十,历年滋多。
陛下聪达,穷理尽性,而顷皇子连多夭逝,熊罴之祥又未感应。群下之心,莫不悒戚。
《周礼》,天子后妃以下百二十人,嫔嫱之仪,既以盛矣。窃闻后庭之数,或复过之,
圣嗣不昌,殆能由此。臣愚以为可妙简淑媛,以备内宫之数,其余尽遣还家。且以育精
养神,专静为宝。如此,则螽斯之征,可庶而致矣。”帝报曰:“知卿忠允,乃心王室,
辄克昌言;他复以闻。”时猎法甚峻。宜阳典农刘龟窃于禁内射兔,其功曹张京诣校事
言之。帝匿京名,收龟付狱。柔表请告者名,帝大怒曰:“刘龟当死,乃敢猎吾禁地。
送龟廷尉,廷尉便当考掠,何复请告者主名,吾岂妄收龟邪?”柔曰:“廷尉,天下之
平也,安得以至尊喜怒而毁法乎?”重复为奏,辞指深切。帝意寤,乃下京名。即还讯,
各当其罪。
    时制,吏遭大丧者,百日后皆给役,有司徒吏解弘遭父丧,后有军事,受敕当行,
以疾病为辞。诏怒曰:“汝非曾、闵,何言毁邪?”促收考竟。柔见弘信甚羸劣,奏陈
其事,宜加宽贷。帝乃诏曰:“孝哉弘也!其原之。”
    初,公孙渊兄晃,为叔父恭任内侍。先渊未反,数陈其变。及渊谋逆,帝不忍市斩,
欲就狱杀之。柔上疏,曰:“《书》称‘用罪伐厥死,用德彰厥善’,此王制之明典也。
晃及妻子,叛逆之类,诚应枭县,勿使遗育。而臣窃闻晃先数自归,陈渊祸萌,虽为凶
族,原心可恕。夫仲尼亮司马牛之忧,祁奚明叔向之过,在昔之美义也。臣以为晃信有
言,宜贷其死;苟自无言,便当市斩。今进不赦其命,退不彰其罪,闭著囹圄,使自引
分,四方观国,或疑此举也。”帝不听,竟遣使赍金屑饮晃及其妻子,赐以棺、衣,殡
敛于宅。
    是时,杀禁地鹿者身死。财产没官,有能觉告者厚加赏赐。柔上疏曰:“圣王之御
世,莫不以广农为务,俭用为资。夫农广则谷积,用俭则财畜,畜财积谷而有忧患之虞
者,未之有也,古者,一夫不耕,或为之饥;一妇不织,或为之寒。中间已来,百姓供
给众役,亲田者既减,加顷复有猎禁,群鹿犯暴,残食生苗,处处为害,所伤不赀。民
虽障防,力不能御。至如荧阳左右,周数百里,岁略不收,元元之命,实可矜伤。方今
天下生财者甚少,而麋鹿之损者甚多。卒有兵戎之役,凶年之灾,将无以待之。惟陛下
览先圣之所念,愍稼穑之艰难,宽放民间,使得捕鹿,遂除其禁,则众庶久济,莫不悦
豫矣。”
    顷之,护军营士窦礼近出不还。营以为亡,表言逐捕,没其妻盈及男女为官奴婢。
盈连至州府,称冤自讼,莫有省者。乃辞诣廷尉。
    柔问曰:“汝何以知夫不亡?”盈垂泣对曰:“夫少单特,养一老妪为母,事甚恭
谨,又哀儿女,抚视不离,非是轻狡不顾室家者也。”柔重问曰:“汝夫不与人有怨仇
乎?”对曰:“夫良善。与人无仇。”又曰:“汝夫不与人交钱财乎?”对曰:“尝出钱
与同营士焦子文,求不得。”时子文适坐小事系狱,柔乃见于文。问所坐。言次,曰:
“汝颇曾举人钱不?”干文曰:“自以单贫,初不敢举人钱物也。”柔察子文色动。遂
曰:“汝昔举窦礼钱,何言不邪?”于文怪知事露,应对不次。柔曰:“汝己杀礼,便
宜早服。”子文于是叩头,具首杀礼本末,埋葬处所。柔便遣吏卒承子文辞往掘礼,即
得其尸。诏书复盈母于为平民。班下天下,以礼为戒。在官二十三年,转为太常,旬日
迁司空,后徙司徒。太傅司马宣王奏免曹爽,皇太后诏召柔假节行大将军事,据爽营。
太傅谓柔曰:“君为周勃矣。”爽诛,进封万岁乡侯。高贵乡公即位,进封安国侯,转
为太尉。常道乡公即位,增邑,并前四千,前后封二子亭侯。
    景元四年,年九十薨,於日元侯。孙浑嗣。咸熙中,开建五等。以柔等著勋前朝,
改封浑昌陆子。
    孙礼字德达,涿郡容城人也。太祖平幽州,召为司空军谋掾。初丧乱时,礼与母相
失,同郡马台求得礼母,礼推家财尽以与台。台后坐法当死,礼私导令逾狱自首,既而
曰:“臣无逃亡之义。”径诣刺奸主簿温恢。恢嘉之,具白太祖,各减死一等。后除河
间郡丞,稍迁荧阳都尉。鲁山中贼数百人,保固险阻,为民作害。乃徙礼为鲁相。礼至
官,出俸谷,发吏民,募首级,招纳降附,使还为闲,应时平泰。历山阳、平原、平昌、
琅邪太守。从大司马曹休征吴于夹石口,礼谏以为不可深入,不从而败。迁阳平太守,
入为尚书。
    明帝方修宫室,而节气不和,天下少谷。礼固争罢役。诏曰:“敬纳谠言,促遣民
作。”时李惠监作,复奏留一月,有所成讫。礼径至作所,不复重奏,称诏罢民,帝奇
其意而不责也。
    帝猎于大石山,虎趋乘舆,礼便投鞭下马,欲奋剑斫虎,诏令礼上马。明帝临崩之
时,以曹爽为大将军,宜得良佐,于床下受遗诏。拜礼大将军长史,加散骑常待。礼亮
直不挠,爽弗便也,以为扬州刺史,加伏波将军,赐爵关内侯。吴大将军全琮帅数万众
来侵寇,时州兵休使,在者无几。礼躬勒卫兵御之,战于芍陂,自旦及暮,将士死伤过
半。礼犯蹈白刃,马被数创,手秉枹鼓,奋不顾身,贼众乃退。诏书慰劳,赐绢七百匹。
礼为死事者设祀哭临,哀号发心,皆以绢付亡者家,无以入身。
    征拜少府,出为荆州刺史,迁冀州牧。太傅司马宣王谓礼曰:“今清河、平原争界
八年,更二刺史,摩能决之。虞、芮待文王而了,宜善令分明。”礼曰:“讼者据墟墓
为验,听者以先老为正,而老者不可加以榎楚,又墟墓或迁就高敞。或徙避仇讐。如今
所闻,虽皋陶犹将为难。若欲使必也无讼,当以烈祖初封平原时图决之。何必推古问故,
以益辞讼?昔成王以桐叶戏叔虞,周公便以封之。今图藏在天府,便可于坐上断也,岂
待到州乎?”宣王曰:“是也。当别下图。”礼到,案图宜属平原。而曹爽信清河言,
下书云:“图不可用,当参异同。”礼上疏曰:“管仲霸者之佐,其器又小,犹能夺伯
氏骈邑,使没齿无怨言。臣受牧伯之任,奉圣朝明图,验地著之界,界实以王翁河为限;
而鄃以马丹候为验,诈以鸣犊河为界。假虚讼诉,疑误台阁。窃闻众口铄金,浮石沉木,
三人成市虎,慈母投其杼。今二郡争界八年,一朝决之者,缘有解书图画,可得寻案擿
校也。平原在两河。向东上,其间有爵提,爵堤在高唐西南,所争地在高唐西北,相去
二十余里,可谓长叹息流涕者也。案解与图奏而鄃不受诏。此臣软弱不胜其任,臣亦何
颜尸禄素餐。”辄束带著履,驾车待放。爽见礼奏,大怒。劾礼怨望,结刑五岁。在家
期年,众人多以为言,除城门校尉。
    时匈奴王刘靖部众强盛,而鲜卑数寇边,乃以礼为并州刺史,加振武将军,使特节,
护匈奴中郎将。往见太傅司马宣王,有忿色而无言。宣王曰:“卿得并州,少邪?恚理
分界失分乎?今当远别,何不欢也!”礼曰:“何明公言之乖细也!礼虽不德,岂以官位
往事为意邪?本谓明公齐踪伊、吕,匡辅魏室,上报明帝之托,下建万世之勋。今社稷
将危,天下凶凶,此礼之所以不悦也。”因涕泣横流。宣王曰:“且止,忍不可忍。”
爽诛后,入为司隶校尉,凡临七郡五州,皆有威信。迁司空,封大利亭侯,邑一百户。
礼与卢毓同郡时辈,而情好不睦。为人虽互有长短,然名位略齐云。嘉平二年薨,谥曰
景侯。孙元嗣。
    王观字伟台,东郡廪丘人也。少孤贫励志,太祖召为丞相文学掾,出为高唐、阳泉、
酂、任令。所在称治,文帝践阼,入为尚书郎、廷尉监,出为南阳、源郡太守。涿北接
鲜卑,数有寇盗,观令边民十家已上,屯居,筑京候。时或有不愿者,观乃假遣朝吏,
使归助子弟,不与期会,但敕事讫各还。于是吏民相率不督自劝,旬日之中,一时惧成。
守御有备,寇钞以息。明帝即位,下诏书使郡县条为剧、中、平者。主者欲言郡为中平,
观教曰:“此郡滨近外虏,数有寇害,云何不为剧邪?”主者曰:“若郡为外剧,恐于
明府有任子。”观曰:“夫君者,所以为民也。今郡在外剧,则于役条当有降差。岂可
为太守之私而负一郡之民乎?”遂言为外剧郡,后送任子诣邺。时观但有一子而又幼弱。
其公心如此。观治身清素,帅下以俭,僚属承风,莫不自励。
    明帝幸许昌,召观为治书侍御史,典行台狱。时多有仓卒喜怒,而观不阿意顺指。
太尉,司马宣王请观为从事中郎,迁为尚书,出为河南尹,徙少府。大将军曹爽使材官
张达斫家屋材,及诸私用之物,观闻知。皆录夺以没官。少府统三尚方御府内藏玩弄之
宝,爽等奢放,多有干求,惮观守法,乃徙为太仆。司马宣王诛爽,使观行中领军,据
爽弟羲营,赐爵关内侯,复为尚书,加驸马都尉。高贵乡公即位,封中乡亭侯。顷之,
加光禄大夫,转为右仆射。常道乡公即位,进封阳乡侯,增邑干户,并前二干五百户。
迁司空,固辞,不许,遣使即第拜授。就官数日,上送印绶,辄自舆归里舍。薨于家,
遗令藏足容棺,不设明器,不封不树。谥曰肃侯。子悝嗣。咸熙中,开建五等,以观著
勋前朝,改封悝胶东子。
    评曰:韩暨处以静居行化,出以任职流称。崔林简朴知能。高柔明于法理。孙礼刚
断伉厉。王观清劲贞白:咸克致公辅。及暨年过八十,起家就列。柔保官二十年,元老
终位:比之徐邈、常林,于兹为疚矣。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4:03:57 | 显示全部楼层
<FONT size=4><b>辛毗杨阜高堂隆传
</b></FONT>
    辛毗字佐治,颖川阳翟人也,其先建武中自陇西东迁。毗随兄评从袁绍。太祖为司
空,辟毗,毗不得应命。及袁尚攻兄谭于平原,谭使毗诣太祖求和。太祖将征荆州,次
于西平。毗见太祖致谭意,太祖大悦。后数日,更欲先平荆州,使谭、尚自相弊。他日
置酒,毗望太祖色,知有变,以语郭嘉。嘉白太祖,太祖谓毗曰:“谭可信?尚必可克
不?”毗对曰:“明公无问信与诈也,直当论其势耳。,袁氏本兄弟相伐,非谓他人能
间其间,乃谓天下可定于己也。今一旦求救于明公,此可知也。显甫见显思困而不能取,
此力竭也。兵革败于外,谋臣诛于内,兄弟谗阋,国分为二,连年战伐,而介胄生虮虱,
加以旱蝗,饥谨并臻,国无囷仓,行无裹粮,天灾应于上,人事困于下,民无愚智,皆
知土崩瓦解,此乃天亡尚之时也。兵法称有石城汤池带甲百万而无粟者,不能守也。今
往攻邺,尚不还救,即不能自守。还救,即谭踵其后。以明公之威,应困穷之敌,击疲
弊之寇,无异j迅风之振秋叶矣。天以袁尚与明公,明公不取而伐荆州。荆州丰乐,国
未有衅。仲虺有言‘取乱侮亡。’方今二袁不务远略而内相图,可谓乱矣。居者无食,
行者无粮,可谓亡矣。朝不谋夕,民命靡继,而不绥之,欲待他年;他年或登,又自知
亡而改修厥德,失所以用兵之要矣。今因其请救而抚之,利莫大焉。且四方之寇,莫大
干河北;河北平,则六军盛而天下震。”太祖曰:“善”。乃许谭平,次于黎阳。明年
攻邺,克之,表毗为议郎。久之,太祖遣都护曹洪平下辩,使毗与曹休参之,令曰:
“昔高祖贪财好色,而良、平匡其过失。今佐治、文烈忧不轻矣。”军还,为丞相长史。
文帝践阼,迁侍中。赐爵关内侯。时议改正朔。毗以魏氏遵舜、禹之统,应天顺民;至
于汤、武,以战伐定天下,乃改正朔。孔子曰:“行夏之时”,《左氏传》曰:“夏数
为得天正,何必期于相反。帝善而从之”。帝欲徙冀州士家十万户实河南。时连蝗民讥,
群司以为不可,而帝意甚盛。毗与朝臣俱求见,帝知其欲谏,作色以见之,皆莫敢言。
毗曰:“陛下欲徙士家,其计安出?”帝曰:“卿谓我徙之非邪?”毗曰:“诚以为非
也。”帝曰:“吾不与卿共议也。”毗曰:“陛下不以臣不肖,置之左右,厕之谋议之
官,安得不与臣议邪!臣所言非私也,乃社稷之虑也,安得怒臣!”帝不答,起入内;毗
随而引其裾,帝遂奋衣不还,良久乃出,曰:“佐治,卿持我何太急邪?”毗曰:“今
徙,既失民心,又无以食也。”帘遂徙其半。尝从帝射雉,帝曰:“射雉乐哉!”毗曰:
“于陛下甚乐,而于群下甚苦。”帝默然,后遂为之稀出。
    上军大将军曹真征朱然于江陵,毗行军师。还,封广平亭侯。帝欲大兴军征吴,毗
谏曰:“吴、楚之民,险而难御,道隆后服,道洿先叛,自古患之,非徒今也。今陛下
祚有海内,夫不宾者,其能久乎?昔尉佗称帝,子阳僭号,历年未几,或臣或诛。何则,
违逆之道不久全,而大德无所不服也。方今天下新定,土广民稀。夫庙算而后出军,犹
临事而惧,况今庙算有阙而欲用之,臣诚未见其利也。先帝屡起锐师,临江而旋。今六
军不增于故,而复循之,此未易也。今日之计,莫若修范蠢之养民,法管仲之寄政,则
充国之屯田,明仲尼之怀远;十年之中,强壮末老,童龀胜战,兆民知义,将士思奋,
然后用之,则役不再举矣。”帝曰:“如卿意,更当以虏遗子孙邪?”毗对曰:“昔周
文王以纣遗武王,唯知时也。苟时未可,容得已乎!”帝竟伐吴,至江而还。
    明帝即位,进封颖乡侯,邑三百户。时中书监刘放、令孙资见信于主,制断时政,
大臣莫不交好,而毗不与往来。毗子敞谏曰:“今刘、孙用事,众皆影附,大人宜小降
意,和光同尘。不然必有谤言。”毗正色曰:“主上虽未称聪明,不为暗劣。吾之立身,
自有本末。就与刘、孙不平,不过令吾不作三公而已,何危害之有?焉有大丈夫欲为公
而毁其高节者邪?”冗从仆射毕轨表言:“尚书仆射王思精勤旧吏,忠亮计略不如辛毗,
毗宜代思。”帝以访放、资,放、资对曰:“陛下用思者,诚欲取其效力,不贵虚名也。
毗实亮直,然性刚而专,圣虑所当深察也。”遂不用。出为卫尉。
    帝方修殿舍,百姓劳役。毗上疏曰:“窃闻诸葛亮讲武治兵,而孙权市马辽东,量
其意指,似欲相左右。备豫不虞,古之善政,而今者宫室大兴,加连年谷麦不收。诗云:
“民亦劳止,迄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四方。’唯陛下为社稷计。”帝报曰:“二虏
未灭而治宫室,直谏者立名之时也。夫王者之都,当及民劳兼办,使后世无所复增,是
萧何为汉规摹之略也。今卿为魏重臣,亦宜解其大归。”帝又欲平北芒,令于其上作台
观,则见盂津,毗谏曰:“天地之性,高高下下,今而反之,既非其理;加以损费人功,
民不堪役。且若九河盈溢,洪水为害,而丘陵皆夷,将何以御之?”帝乃止。青龙二年,
诸葛亮串众出渭南。先是,大将军司马宣王数请与亮战,明帝终不听;是岁恐不能禁,
乃以毗为大将军军师,使持节。六军皆肃,准毗节度,莫敢犯违。亮卒,复还为卫尉。
薨,谥曰肃侯。子敞嗣,咸熙中为河内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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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阜字义山,天水冀人也。以州从事为牧韦端使诣许,拜安定长史。阜还,关右诸
将问袁、曹胜败孰在,阜曰:“袁公宽而不断,好谋而少决。不断则无威,少决则失后
事,今虽强,终不能成大业。曹公有雄才远略,决机无疑,法一而兵精,能用度外之人,
所任各尽其力,必能济大事者也。”长史非其好,遂去官。而端征为太仆,其子康代为
刺史,辟阜为别驾。察孝廉,辟丞相府,州表留参军事。
    马超之战败渭南也,走保诸戎。太祖追至安定,而苏伯反河间,将引军东还。阜时
奉使,言于太祖曰:“超有信、布之勇,甚得羌、胡心,西州畏之。若大军还,不严为
之备,陇上诸郡非国家之有也。”太祖善之,而军还仓卒,为备不同。超率诸戎渠帅以
击陇上郡县,陇上郡县皆应之,惟冀城奉州郡以固守。超尽兼陇右之众,而张鲁又遣大
将杨昂以助之,凡万余人,攻城。阜率国土大夫及宗族子弟胜兵者千余人,使从弟岳于
城上作偃月营,与超接战,自正月至八月拒守而救兵不至。州遣别驾阎温循水潜出求救,
为超所杀,于是刺史、太守失色,始有降超之计。阜流涕谏曰:“阜等率父兄子弟以义
相励,有死无二;田单之守,不固于此也。弃垂成之功,陷不义之名,阜以死守之。”
遂号哭。刺史、太守卒遣人请和,开城门迎超。超入,拘岳于冀,使杨昂杀刺史、太守。
阜内有报超之志,而未得其便。顷之,阜以丧妻求葬假。阜外兄姜叙屯历城。阜少长叙
家,见叙母及叙,说前在冀中时事,歔欷悲甚。叙曰:“何为乃尔?”皋曰:“守城不
能完,君亡不能死,亦何面目以视息于天下!马超背父叛君,虐杀州将,岂独阜之忧责,
一州士大夫皆蒙其耻。君拥兵专制而无讨贼心,此赵盾所以书弑君也。超强而无义,多
衅易图耳。”叙母慨然,救叙从阜计。计定,外与乡人姜隐、赵昂、尹奉、姚琼、孔信、
武都人李俊、王灵结谋,定讨超约,使从弟谟至冀语岳,并结安定梁宽、南安赵衢、庞
恭等。约誓既明,十七年九月,与叙起兵于卤城。超闻阜等兵起,自将出。而衢、宽等
解岳,闭冀城门,讨超妻子。超袭历城,得叙母。叙母骂之曰:“汝背父之逆子,杀君
之桀贼,天地岂久容汝,而不早死,敢以面目视人乎!”超怒,杀之。阜与超战,身被
五创,宗族昆弟死者七人。超遂南奔张鲁。
    陇右平定,太祖封讨超之功,侯者十一人,赐阜爵关内侯。阜让曰:“阜君存无扦
难之功,君亡无死节之效,于义当细,于法当诛。超又不死,无宜苟荷爵禄。”太祖报
曰:“君与群贤共建大功,西上之人以为美谈。子贡辞赏,仲尼谓之止善。君其剖心以
顺国命。姜叙之母,劝叙早发,明智乃尔,虽杨敞之妻盖不过此。贤哉,贤哉!良史记
录,必不坠于地矣。”
    太祖征汉中,以阜为益州刺史。还,拜金城太守,未发,转武都太守。郡滨蜀汉,
阜请依袭遂故事,安之而已。会刘备遣张飞、马超等从沮道趣下辩,而氐雷定等七部万
余落反应之。太祖遣都护曹洪御超等,超等退还。洪置酒大会,令女倡著罗觳之衣,蹋
鼓,一坐皆笑。阜厉声责洪曰:“男女之别,国之大节,何有于广坐之中裸女人形体!
虽桀、约之乱,不甚于此。”遂奋衣辞出。洪立罢女乐,请阜还坐,肃然惮焉。及刘备
取汉中以逼下辩,太祖以武都孤远,欲移之,恐吏民恋土。阜威信索著,前后徙民、氏,
使居京兆、扶风、天水界者万余户,徙郡小槐里,百姓襁负而随之。为政举大纲而已,
下不忍欺也。文帝问侍中刘晔等:“武都太守何如人也?”皆称阜有公辅之节。未及用,
会帝崩。在郡十余年,征拜城门校尉。
    阜常见明帝著绣帽、被缥绫半裒。阜问帝曰:“此于礼何法服也?”帝默然不答,
自是不法服不以见阜。迁将作大匠。时初治富室,发美女以充后庭,数出入弋猎。秋,
大雨震电,多杀鸟雀。阜上疏曰:“臣闻明主在上,群下尽辞。尧、舜圣德,求非索谏。
大禹勤功,务卑宫室,成汤遭旱,归咎责己。周文刑于寡妻,以御家邦。汉文躬行节俭,
身衣弋绨。此皆能昭令问,贻厥孙谋者也。伏惟陛下奉武皇帝开拓之大业,守文皇帝克
终之元绪,诚宜思齐往古圣贤之善治,总观季世放荡之恶政。所谓善治者,务俭约、重
民力也;所谓有恶政者,从心恣欲,触情而发也。惟陛下稽古世代之初所以明赫,及季
世所以衰弱至于泯灭,近览汉末之变,足以动心诫惧矣。囊使桓、灵不废高祖之法,文、
景之恭俭,太祖虽有神武,于何所施其能邪?而陛下何由处斯尊哉?今吴、蜀未定,军旅
在外,愿陛下动则三思,虑而后行。重慎出入,以往鉴来,言之若轻,成败甚重。顷者
天雨,又多卒暴雷电非常,至杀鸟雀。天地神明,以王者为子也,政有不当,则见灾谴。
克己内讼,圣人所记。惟陛下虑患无形之外,慎萌纤微之初,法汉孝文出惠帝美人,令
得自嫁;顷所调送小女,远闻不令,宜为后图。诸所缮治,务从约节。《书》曰:‘九
族既睦,协和万国。’事思厥宜,以从中道,精心计谋,省息费用。吴、蜀以定,尔乃
上安下乐,九亲熙熙。如此以往,祖考心欢,尧、舜其犹病诸。今宜开大信于天下,以
安众庶,以示远人。”时雍丘王植怨于不齿,藩国至亲,法禁峻密,故阜又陈九族之义
焉。诏报曰:“间得密表,先陈往古明王圣主,以讽暗政,切至之辞,款诚笃实。退思
补过,将顺匡救,备至悉矣。览思苦言,吾甚嘉之。”
    后迁少府,是时大司马曹真伐蜀,遇雨不进。阜上疏曰:“昔文王有赤乌之符,而
犹日昃不暇食;武王白鱼入舟,君臣变色。而动得吉瑞,犹尚忧惧,况有灾异而不战竦
者哉?今吴、蜀未平,而天屡降变,陛下宜深有以专精应答,侧席而坐,思示远以德,
绥迩以俭。间者诸军始进,便有天雨之患,稽阂山险,以积日矣。转运之劳,担负之苦,
所费以多,若有不继,必违本国。《传》曰:‘见可而进,知难而退,军之善政也。’
徙使六军团于山谷之间,进无所略,退又不得,非主兵之道也。武王还师,殷卒以亡,
知天期也。今年凶民讥,宜发明诏损膳减服,技巧珍玩之物,皆可罢之。昔邵信臣为少
府于无事之世,而奏罢浮食;今者军用不足,益宜节度。”帝即召诸军还。后诏大议政
治之不便于民者。阜仪以为:致治在于任贤,兴国在于务农。若舍贤而任所私,此忘治
之甚者也。广开宫馆,高为台榭,以妨民务,此害农之甚者也。百工不敦其器,而竞作
奇巧,以合上欲,此伤本之甚者也。孔子曰:‘苛政甚于猛虎。’今守功文俗之吏,为
政不通治体,苟好烦苛,此乱民之甚者也。当今之急,宜四甚,并诏公卿郡园,举贤良
方正敦朴之士而选用之,此亦求贤之一端也。
    阜又上疏欲省宫人诸不见幸者,乃召御府吏问后宫人数。吏守旧令,对曰:“禁密,
不得宣露。”阜怒,杖吏一百,数之曰:“国家不与九卿为密,反与小吏为密乎?”帝
闻而愈敬惮阜。
    帝爱女淑,未期而夭,帝痛之甚,追封平原公主,立庙洛阳,葬于南陵。将自临送,
阜上疏曰:“文皇帝、武宣皇后崩,陛下皆不送葬,所以重社稷、备不虞也。何至孩抱
之赤子而可送葬也哉?”帝不从。
    帝既新作许宫,又营洛阳宫殿观阁。阜上疏曰:“尧尚茅茨而万国安其居,禹卑宫
室而天下乐其业;及至殷、周,或堂崇三尺,度以九筵耳。古之圣帝明王,未有极宫室
之高丽以彫弊百姓之财力者也。桀作璇室、象廊,约为倾宫、鹿台,以丧其社稷,楚灵
以筑章华而身受其祸;秦始皇作阿房而殃及其子,天下叛之,二世而灭。夫不度万民之
力,以从耳目之欲,未有不亡者也。陛下当以尧、舜、禹、汤、文、武为法则,夏桀、
殷纣、楚灵、秦皇为深诫。高高在上,实监后德。慎守天位,以承祖考,巍巍大业,犹
恐失之。不夙夜敬止,允恭恤民,而乃自暇自逸,惟富台是侈是饰,必有颠覆危亡之祸。
    《易》曰:‘丰其屋,蔀其家,窥其户,閴其无人’。王者以天下为家,言丰屋之
祸,至于家无人也。方今二虏合从,谋危宗庙,十万之军,东西奔赴,边境无一日之娱。
农夫废业,民有饥色。陛下不以是为忧,而营作宫室,无有已时。使国亡而臣可以独存,
臣又不言也。君作无首,臣为股肱,存亡一体,得失同之。《孝经》曰:‘天子有争臣
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臣虽驽怯,敢忘争臣之义?言不切至,不足以感寤陛下。
陛下不察臣言,恐皇祖烈考之祚,将坠于地。使臣身死有补万一,则死之日,犹生之年
也。谨叩棺沐浴,伏俟重诛。”奏御,天子感其忠言,手笔诏答。每朝廷会议,阜常侃
然以天下为己任。数谏争,不听,乃屡乞逊位,未许。会卒,家无余财。孙豹嗣。
    高堂隆字升平,泰山平阳人,鲁高堂生后也。少为诸生,泰山太守薛悌命为督邮。
郡督军与悌争论,名悌而呵之。隆按剑叱督军曰:“昔鲁定见侮,仲尼历阶;赵弹秦筝,
相如进缶。临臣名君,义之所讨也。”督军失色,悌惊起止之。后去吏,避地济南。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4:05:02 | 显示全部楼层
    建安十八年,太祖召为丞相军议掾,后为历城侯徽文学,转为相。徽遭太祖丧,不
哀,反游猎驰骋;隆以义正谏,甚得辅导之节。黄初中,为堂阳长,以选为平原王傅。
王即尊位,是为明帝。以隆为给事中、博士、驸马都尉。帝初践阼,群臣或以为宜飨会,
隆曰:“唐、虞有遏密之哀,高宗有不言之思,是以至德雍熙,光于四海。”以为不宜
为会,帝敬纳之。迁陈留太守。犊民酉牧,年七十余,有至行,举为计曹掾。帝嘉之,
特除郎中以显焉。征隆为散骑常侍,赐爵关内侯。
    青龙中,大治殿舍,西取长安大钟。隆上疏曰:“昔周景王不仪刑文、武之明德,
忽公旦之圣制,既铸大钱,又作大钟,单穆公谏而弗听,泠州鸠对而弗从,遂迷不反,
周德以衰,良史记焉,以为永鉴。然今之小人,好说秦、汉之奢靡以荡圣心,求取亡国
不度之器,劳役费损,以伤德政。非所以兴礼乐之和,保神明之休也。”是日,帝幸上
方,隆与卞兰从。帝以隆表授兰,使难隆曰:“兴衰在政,乐何为也?化之不明,岂钟
之罪?”隆曰:“夫礼乐者,为治之大本也。故策韶九成,凤皇来仪,雷鼓六变,天神
以降,政是以平,刑是以错,和之至也。新声发响,商辛以陨,大钟既铸,周景以弊,
存亡之机,恒由斯作,安在废兴之不阶也?君举必书,古之道也,作而不法,何以示后?
圣王乐闻其阙,故有箴规之道。忠臣愿竭其节,故有匪躬之义也。”帝称善。
    迁侍中,犹领太史令。崇华殿灾。诏问隆:“此何咎?于礼,宁有祈禳之义乎?”隆
对曰:“夫灾变之发,皆所以明孝诫也,惟率礼修德,可以胜之。《易传》曰:‘上不
俭,下不节,孽火烧其室。’又曰:‘君高其台,天火为灾。’此人君苟饰宫室,不知
百姓空竭,故天应之以旱,火从高殿起也。上天降鉴,故谴告陛下;陛下宜增祟人道,
以答天意。昔太成有桑谷生于朝,武丁有雊雉登于鼎,皆闻灾恐惧,侧身修德,三年之
后,远夷朝贡,故号曰中宗、高宗。此则前代之明鉴也。今案旧占,灾火之发,皆以台
榭宫室为诫。然今宫室之所以充广者,实由宫人猥多之故。宜简择留其淑懿,如周之制,
罢省其余。此则祖己之所以训高宗,高宗之所以享远号也。”昭问隆:“吾闻汉武帝时,
柏梁灾,而大起宫殿以厌之,其义云何?”隆对曰:“臣闻《西京》:‘柏梁既灾,越
巫陈方,建章是经,以厌火祥。’乃夷越之巫所为,非圣贤之明训也。
    《五行志》曰:‘柏梁灾,其后有江兖巫蛊(也)卫太子事。’如《志》之言,越
巫建章无所厌也。孔子曰:‘灾者修类应行,精祲相感,以戒人君。’是以圣主睹灾责
躬,退而修德,以消复之。今宜罢散民役。宫室之制,务从约节,内足以待风雨,外足
以讲礼仪。清扫所灾之处,不敢于此有所立作,萐莆、嘉禾必生此地,以报陛下虔恭之
德。岂可疲民之力,竭民之财!实非所以致符瑞而怀远人也。”帝遂复崇华殿,时郡国
有九龙见,故改曰九龙殿。
    陵霄阙始构,有鹊巢其上,帝以问隆。对曰:“《诗》云‘惟鹊有巢,惟鸠居之。’
今兴宫室,起陵霄厥,而鹊巢之,此宫室未成身不得居之象也。天意若曰,宫室未成,
将有他姓制御之,斯乃上天之戒也。夫天道无亲。惟与善人,不可不深防,不可不深虑。
夏、商之季,皆继体也,不钦承上天之明命,惟谗馅是从,废德适欲,故其亡也忽焉。
太戊、武丁,睹灾竦惧,只承天戒,故其兴也勃焉。今若休罢百役,俭以足用,增祟德
政,动遵帝则,除普天之所患,兴兆民之所利,三王可四,五帝可六,岂惟殷宗转祸为
福而已哉!臣备腹心,苟可以繁祉圣躬,安存社稷,臣虽灰身破族,犹生之年也。岂惮
忤逆之灾,而令陛下不闻至言乎?“于是帝改容动色。
    是岁,有星孛于大辰。隆上疏,曰:“凡帝王徙都立邑,皆先定天地、社稷之位,
敬恭以奉之。将营宫室,则宗庙为先,废厩库为次。居室为后。今圜丘、方泽、南北郊、
明堂、社稷,神位未定,宗庙之制又未如礼,而崇饰居室,士民失业。外人咸云‘宫人
之用,与兴戎军国之费,所尽略齐。’民不堪命,皆有怨怒。《书》曰:‘天聪明自我
民聪明,天明畏自我民明威’,舆人作颂,则向以五福,民怒吁嗟,则威以六极,言天
之赏罚,顺民言,顺民心也。是以临政务在安民为先,然后稽古之化,格于上下,自古
及今,未尝不然也。夫采椽卑宫,唐、虞、大禹之所以垂皇风也。玉台琼室,夏癸、商
辛之所以犯昊天也。今之宫室,实违礼度,乃更建立九龙,华饰过前。天彗章灼,始起
于房心,犯帝坐而干紫微,此乃皇天子爱陛下,是以发教戒之象,始卒皆于尊位,殷勤
郑重。欲必觉寤陛下;斯乃慈父恳切之训,宜崇孝子只耸之礼,以率先天下,以昭示后
昆,不宜有忽,以重天怒。”财军国多事,用法深重。隆上疏,曰:“夫拓迹垂统,必
俟圣明,辅世匡治,亦须良佐,用能庶绩其凝而品物康乂也。夫移风易俗,宣明道化,
使四表同风,回首面内,德教光熙,九服慕义,固非俗吏之所能也。今有司务纠刑书,
不本大道,是以刑用而不措,俗弊而不敦。宜崇礼乐,班叙明堂,修三雍、大射、养老,
营建郊庙,尊儒士,举逸民,表章制度,改正朔,易服色,布恺悌,尚俭素,然后备礼
封禅。归功天地,使雅颂之声盈于六合,缉熙之化混于后嗣。斯盖至治之美事,不朽之
贵业也。然九城之内,可揖让而治,尚何忧哉!不正其本而救其末,譬犹棼丝,非政理
也。可命群公卿士通儒,造具其事,以为典式。’隆又以为改正朔,易服色,殊徽号,
异器械,自古帝王所以神明其政,变民耳目,故三春称王,明三统也。于是敷演旧章,
奏而改焉。
    帝从其议,改青龙五年春三月为景初元年孟夏四月,服色尚黄,牺牲用白,从地正
也。
    迁光禄勋。帝愈增崇宫殿,雕饰观阁,凿太行之石英,采谷城之文石,起景阳山于
劳林之园,建昭阳殿于太极之北,铸作黄龙凤皇奇伟之兽,饰金塘、陵云台、陵霄阙。
百役繁兴,作者万数,公卿以下至于学生,莫不展力,帝乃躬自握土以率之。而辽东不
朝。悼皇后崩。天作淫雨,冀州水出,漂没民物。隆上疏切谏曰:“盖‘天地之大德曰
生,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财’。然则士民者,乃国家之镇也。
谷帛者,乃士民之命也。谷帛非造化不育,非人力不成。是以帝耕以劝农,后桑以成服,
所以昭事上帝,告虔报施也。昔在伊唐,世值阳九厄运之会,洪水滔天,使鲧治之,绩
用不成,乃举文命,随山刊木,前后历年二十二载。灾眚之甚,莫过于彼,力役之兴,
莫久于此,尧、舜君臣,南面而已。禹敷九州,庶士庸勋,各有等差,君子小人,物有
服章。今无若时之急,而使公卿大夫并与厮徒共供事役,闻之四夷,非嘉声也,垂之竹
帛,非令名也。是以有国有家者,近取诸身,远取诸物,妪煦养育,故称‘恺悌君子,
民之父母。’今上下劳役,疾病凶荒,耕稼者寡,饥馑荐臻,无以卒岁。宜加愍恤,以
救其困。
    臣观在昔书籍所载,天人之际,未有不应也。是以古先哲王,畏上天之明命,循阴
阳之逆顺,矜矜业业,惟恐有违。然后治道用兴,德与神符,灾异既发,惧而修政,未
有不延期流祚者也。爰及末叶,暗君荒主,不崇先王之令轨,不纳正士之直言,以遂其
情志,恬忽变戒,未有不寻践祸难,至于颠复者也。天道既著,请以人道论之。夫六情
五性,同在于人,嗜欲廉贞,各居其一。及其动也,交争于心,欲强质弱,则纵滥不禁。
精诚不制,则放溢无极。夫情之所在,非好则美,而美好之集,非人力不成,非谷帛不
立。情苟无极,则人不堪其劳,物不充其求。劳求并至,将起祸乱。故不割情,无以相
供。仲尼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由此观之,礼义之制,非苟拘分,将以远害而
兴治也。
    “今吴、蜀二贼,非徒白地小虏、聚邑之寇,乃据险乘流,跨有士众,僭号称帝,
欲兴中国争衡。今若有人来告,权、备并修德政,复履清俭,轻省租赋,不治玩好,动
咨耆贤,事遵礼度,陛下闻之,岂不惕然恶其如此,以为难卒讨灭,而为国忧乎?”若
使告者曰,彼二贼并为无道,祟侈无度,役其士民,重其征赋,下不堪命,吁嗟日甚。
陛下闻之,岂不勃然忿其困我无辜之民,而欲速加之诛,其次,岂不幸被疲弊而取之不
难乎?苟如此,则可易心而度,事义之数亦不远矣。
    且秦始皇不筑道德之基,而筑阿房之宫,不忧萧墙之变,而修长城之役。当其君臣
为此计也,亦欲立万世之业,使子孙长有天下,岂意一朝匹夫大呼,而天下倾覆哉?故
臣以为使先代之君知其所行必将至于败,则弗为之矣。是以亡国之主自谓不亡,然后至
于亡。贤圣之君自谓将亡,然后至于不亡。昔汉文帝称为贤主,躬行约俭,惠下养民,
而贾谊方之,以为天下倒县,可为痛器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为长叹息者三。况今天
下彫弊,民无儋石之储,国无终年之畜,外有强敌,六军暴边,内兴土功,州郡骚动,
若有寇警,则臣惧版筑之士不能投命虏庭矣。
    又,将吏奉禄,稍见折减,方之于昔,五分居一。诸受休者又绝廪赐,不应输者今
皆出半。此为官入兼多于旧,其所出与参少于昔。而度支经用,更每不足,牛肉小赋,
前后相继。反而推之,凡此诸费,必有所在,且夫禄赐谷帛,人主所以惠养吏民而为之
司命者也,若今有废,是夺其命矣,既得之而又失之,此生怨之府也。《周礼》,天府
掌九伐之则,以给九式之用,入有其分,出有其所,不相干乘而用各足。各足之后,乃
以式贡之余,供王玩好。又上用财,必考于司会。今陛下所与共坐廊庙治天下者,非三
司九列,则台阁近臣,皆腹心造膝,宜在无讳。若见丰省而不敢以告,从命奔走,惟恐
不胜,是则具臣,非鲠辅也。昔李斯教秦二世曰:“为人主而不恣睢,命之曰天下桎
梧。”二世用之,秦国以覆,斯亦灭族。是以史迁讥其不正谏,而为世诫。
    书奏,帝览焉。谓中书监、令,曰:“观隆此奏,使朕惧哉!”
    隆疾笃。口占上疏曰:“曾子有疾,孟敬子问之。曾子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臣寝疾病,有增无损,常惧奄忽,忠款不昭。臣之丹诚,岂惟
曾子,愿陛下少垂省览!涣然改往事之过谬,勃然兴来事之渊塞,使神人响应,殊方慕
义,四灵效珍,玉衡曜精,则三王可迈,五帝可越,非徒继体守文而已也。臣常疾世主
莫不思绍尧、舜、汤、武之治。而蹈踵桀、纣、幽、厉之迹,莫不蚩笑季世惑乱亡国之
主,而不登践虞、夏、殷、周之轨。悲夫!以若所为,求若所致,犹缘木求鱼,煎水作
冰,其不可得明矣。寻观三代之有天下也,圣贤相承,历载数百,尺土莫非其有,一民
莫非其臣,万国咸宁,九有有截;鹿台之金,巨桥之粟,无所用之,仍旧南面,夫何为
哉!然癸、辛之徒,恃其旅力,知足以拒谏,才足以饰非,谄谀是尚,台观是崇,淫乐
是好,倡优是说,作靡靡之乐,安濮上之音。上天不蠲,眷然回顾,宗国为墟,不夷子
隶,纣县自旗,粲放鸣条;天子之尊,汤、武有之,岂伊异人,皆明王之胄也。且当六
国之时,天下殷炽,秦既兼之,不修圣道,乃构阿房之宫,筑长城之守,矜夸中国,威
服百蛮,天下震竦,道路以目;自谓本枝百叶,永垂洪晖,岂寤二世而灭,社稷崩圮哉、
近汉孝武乘文、景之福,外攘夷狄,内兴宫殿,十余年间,天下嚣然。乃信越巫,怼天
迁怒,起建章之宫,千门万户,卒致江充妖蛊之变,至于宫室乖离,父子相残,殃咎之
毒,祸流数世。
    臣观黄初之际,天兆其戒,异类之鸟,育长燕巢,口爪胸赤,此魏室之大异也,宜
防鹰扬之臣宁萧墙之内。可选诸王,使君国典兵,往往棋跱,镇抚皇畿,冀亮帝室。昔
周之东迁,晋、郑是依,汉吕之乱,实赖朱虚,斯盖前代之明鉴。夫皇天无亲,惟德是
辅。民咏德政,则延期过历,下有怨叹,掇录授能。由此观之,天下之天下,非独陛下
之天下也。臣百疾所钟,气力稍微,辄自舆出,归还里舍,若遂沉沦,魂而有知,结草
以报。”诏曰:“生廉侔伯夷,直过史鱼,执心坚白,謇謇匪躬,如何微疾未除,退身
里舍?昔邴吉以阴德,疾除而延寿。贡禹以守节,疾笃而济愈。生其强饭专精以自持。”
隆卒,遗令薄葬,敛以时服。
    初,太和中,中护军蒋济上疏曰“宜遵古封禅”。诏曰:“闻济斯盲,使吾汗出流
足。”事寝历岁,后遂议修之,使隆撰其礼仪。帝闻隆没,叹息曰:“天不欲成吾事,
高堂生舍我亡也。”于琛嗣爵。始,景初中,帝以苏林、秦静等并老,恐无能传业者。
乃诏曰:“昔先圣既没,而其遣言余教,著于六艺。六艺之文,礼又为急,弗可斯须离
者也。末俗背本,所由来久。故闵子讥原伯之不学,荀卿丑秦世之坑儒,儒学既废,则
风化易由兴哉、方今宿生臣儒,并各年高,教训之道,孰为其继?昔伏生将老,汉文帝
嗣以晁错;《谷梁》寡畴,宣帝承以十郎。其科郎吏高才解经义者三十人,从光禄勋隆、
散骑常侍林、博士静,分受四经三礼,主者具为设课试之法。夏侯胜有言:‘士病不明
经术,经术苟明,其取青紫如俯拾地芥耳。’今学者有能究极经道,则爵禄荣宠,不期
而至。可不勉哉!”数年,隆等皆卒,学者遂废。
    初,任城栈潜,太祖世历县令。尝督守邺城。时文帝为太子,耽乐田猎,晨出夜还。
潜谏曰:“王公设险以固其国,都城禁卫,用戒不虞。
    《大雅》云:‘宗子维城,无俾城坏。’又曰:‘犹之未远,是用大谏。’若逸于
游田,晨出昏归,以一日从禽之娱,而忘无垠之衅,愚窃惑之。”太子不悦,然自后游
出差简。黄初中,文帝将立郭贵嫔为皇后,潜上疏谏,语在《后妃传》。明帝时,众役
并兴,戚属疏斥,潜上疏曰:“天生蒸民而树之君,所以覆焘群生,熙育兆庶,故方制
四海匪为天子,裂土分疆匪为诸侯也。始自三皇,爰暨唐、虞,咸以博济加于天下,醇
德以洽,黎元赖之。三王既微,降逮于汉,治日益少,丧乱弘多,自时厥后,亦罔克乂。
太祖浚哲神武,芟除景乱,克复王纲,以开帝业。文帝受天明命,廓恢皇基,践阼七载,
每事未遑。陛下圣德,纂承洪绪,宜崇晏晏,与民休息。而方隅匪宁,征夫远戍,有事
海外,悬旌万里,六军骚动,水陆转运,百姓舍业,日费千金。大兴殿舍,功作万计,
祖来之松,刊出穷谷,怪石珷玞,浮于河、淮,都圻之内,尽为甸服,当供稿秸铚粟之
调,而为苑囿择禽之府,盛林莽之秽,丰鹿兔之薮;伤害农功,地繁茨棘,灾疫流行,
民物大溃,上减和气,嘉禾不植。臣闻文王作丰,经始勿亟,百姓子来,不日而成。灵
沼、灵囿,与民共之。今宫观崇侈,雕楼极妙,忘有虞之总期,恩殷辛之琼室。禁地千
里,举足投网,丽拟阿房,役百干溪。臣恐民力凋尽,下不堪命也。昔秦据殽函以制六
合,自以德高三皇,功兼五帝,欲号谥至万叶,而二世颠覆,愿为黔首,由枝干既杌,
本实先拔也。盖圣王之御世也,克明俊德,庸勋亲亲。俊乂在官,则功业可隆,亲亲显
用,则安危同忧;深根固本,并为干冀,虽历盛衰,内外有辅。昔成王幼冲,未能政,
阂、吕、召、华,并在左右:今既无卫侯、康叔之监,分陕所任,又非旦、奭。东宫未
建,天下无副。愿陛下留心关塞,永保无极,则海内幸甚。”后为燕中尉。辞疾不就,
卒。
    评曰:辛毗、杨阜,刚亮公直,正谏匪躬,亚乎汲黯之高风焉。高堂隆学业修明,
志在匡君,因变陈戒,发于恳诚,忠矣哉!及至必改正朔,俾魏祖虞,所谓意过其通者欤!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4:05:36 | 显示全部楼层
<FONT size=4><b>满田牵郭传</b></FONT>

    满宠字伯宁,山阳昌邑人也。年十八,为郡督邮。时郡内李朔等各拥部曲,害于平
民,太守使宠纠焉。朔等请罪,不复抄略。守高平令。县人张苞为郡督邮,贪秽受取,
干乱吏政。宠因其来在传舍,率吏卒出收之,诘责所犯,即日考竟,遂弃官归。太祖临
兖州,辟为从事。及为大将军,辟署西曹属,为许令。时曹洪宗室亲贵,有宾客在界,
数犯法,宠收治之。洪书报宠,宠不听。洪白太祖,太祖召许主者。宠知将欲原,乃速
杀之。太祖喜曰“当事不当尔邪?”故太尉杨彪收付县狱,尚书令荀彧、少府孔融等并
属宠:“但当受辞,勿加考掠。”宠一无所报,考讯如法。数日,求见太祖,言之曰:
“杨彪考讯无他辞语。当杀者宜先彰其罪,此人有名海内,若罪不明,必大失民望,窃
为明公惜之。”太祖即日赦出彪。初,彧、融闻考掠彪,皆怒,及因此得了,更善宠。
    时袁绍盛于河朔,而汝南绍之本郡,门生宾客布在诸县,拥兵拒守。太祖忧之,以
宠为汝南太守。宠募其服从者五百人,率攻下二十余壁。诱其未降渠帅,于坐上杀十余
人,一时皆平。得户二万,兵二干人,令就田业。
    建安十三年,从太祖征荆州。大军还,留宠行奋威将军,屯当阳。孙权数扰东陲,
复召宠还为汝南大守,赐爵关内侯。关羽围襄阳,宠助征南将军曹仁屯樊城拒之,而左
将军于禁等军以霖雨水长为羽所没。羽急攻樊城,樊城得水,往往崩坏,众皆失色。或
谓仁曰:“今日之危,非力所支。可及羽围未合,乘轻船夜走,虽失城,尚可全身。”
宠曰:“山水速疾,冀其不久。闻羽遣别将已在郏下,自许以南,百姓扰扰,羽所以不
敢遂进者,恐吾军掎其后耳。今若遁去,洪河以南,非复国家有也。君宜待之。”仁曰:
“善。”宠乃沉白马,与军人盟誓。会徐晃等救至,宠力战有功,羽遂退。进封安昌亭
侯。文帝即王位,迁扬武将军。破吴于江陵有功,更拜伏波将军,屯新野。大军南征,
到精湖,宠帅诸军在前,与贼隔水相对。宠敕诸将曰:“今夕风甚猛,贼必来烧军,宜
为其备。”诸军皆警。
    夜半,贼果遣十部伏夜来烧,宠掩击破之,进封南乡侯。黄初三年,假宠节钺。五
年,拜前将军。明帝即使,进封昌邑侯。太和二年,领豫州刺史。三年春,降人称吴大
严,扬声欲诣江北猎,孙权欲自出。宠度其必袭西阳而为之备,权闻之,退还。秋,使
曹休从庐江南人合肥,令宠向夏口。宠上疏曰:“曹休虽明果而希用兵,今所从道,背
湖旁江,易进难退,此兵之洼地也。若入无强口,宜深为之备。”宠表未报,休遂深入。
贼果从无强口断夹石,要休还路。休战不利,退走。会朱灵等从后来断道,与贼相遇。
贼惊走,休军乃得还。是岁休薨,宠以前将军代都督扬州诸军事。汝南军民恋慕,大小
相率,奔随道路,不可禁止。护军表上,欲杀其为首者。诏使宠将亲兵千人自随,其余
一无所问。
    四年,拜宠征东将军。其冬,孙权扬声欲至合肥,宠表召兖、豫诸军,皆集。贼寻
退还,被诏罢兵。宠以为“今贼大举而还,非本意也,此必欲伪退以罢吾兵,而倒还乘
虚,掩不备也”。表不罢兵。后十余日,权果更来,到合肥城,不克而还。其明年,吴
将孙布遣人诣扬州求降,辞云:“道远不能自致,乞兵见迎。”刺史王淩腾布书,请兵
马迎之。宠以为必诈,不与兵,而为淩作报书曰:“知识邪正,欲避祸就顺,去暴归道,
甚相嘉尚。今欲遣兵相迎,然计兵少则不足相卫,多则事必远闻。且先密计以成本志,
临时节度其宜。”宠会被书当入朝,敕留府长史:“若淩欲往迎,勿与兵也。”淩于后
索兵不得,乃单遣一督将步骑七百人往迎之。布夜掩击,督将迸走,死伤过半。初,宠
与淩共事不平,淩支党毁宠疲老悖谬,故明帝召之。既至,体气康强,见而遣还。宠屡
表求留,诏报曰:“昔廉颇强食,马援据鞍,今君未老而自谓已老,何与廉、马之相背
邪?其思安边境,惠此中国。”
    明年,吴将陆逊向庐江,论者以为宜速赴之。宠曰:“庐江虽小,将劲兵精,守则
经时。又贼舍船二百里来,后尾空县,尚欲诱致。今宜听其遂进,但恐走不可及耳。”
整军趋杨宜口。贼闻大兵东下,即夜遁。时权岁有来计。青龙元年,宠上疏,曰:“合
肥城南临江湖,北远寿春,贼攻围之,得据水为势;官兵救之,当先破贼大辈,然后围
乃得解。贼往甚易,而兵往救之甚难,宜移城内之兵,其西三十里,有奇险可依,更立
城以固守,此为引贼平地而掎其归路,于计为便。”护军将军蒋济议以为:“既示天下
以弱,且望贼烟火而坏城,此为未攻而自拔。一至于此,劫略无限,必以淮北为守。”
帝未许。宠重表曰:“孙子言,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以弱不能,骄之以利,示之
以慑。此为形实不必相应也。又曰‘善动敌者形之’。今贼未至而移城却内,此所谓形
而诱之也。引贼远水,择利而动,举得于外,则福生于内矣。”尚书赵咨以宠策为长,
诏遂报听。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4:06:04 | 显示全部楼层
    其年,权自出,欲围新城,以其远水,积二十日不敢下船。宠谓诸将曰:“权得吾
移城。必于其众中有自大之言,今大举来欲要一切之功,虽不敢至,必当上岸耀兵以示
有余。”乃潜遣步骑六千,伏肥城隐处以待之。权果上岸耀兵,宠伏军卒起击之,斩首
数百,或有赴水死者。明年,权自将号十万,至合肥新城。宠驰往赴,募壮士数十人,
折松为炬,灌以麻油,从上风放火,烧贼攻具,射杀权弟子孙泰。贼于是引退。
    三年春,权遣兵数千家佃于江北。至八月,宠以为田向收熟,男女布野,其屯卫兵
去城远者数百里,可掩击也。遣长吏督三军循江东下,摧破诸屯,焚烧谷物而还。诏美
之,因以所获尽为将士赏。
    景初二年,以宠年老征还,迁为太尉。宠不治产业,家无余财。诏曰:“君典兵在
外,专心忧公,有行父、祭遵之风。赐田十顷,谷五百斛,钱二十万,以明清忠俭约之
节焉。”宠前后增邑,凡九千六百户,封子孙二人亭侯。正始三年薨,谥曰景侯。子伟
嗣。伟以格度知名,官至卫尉。
    田豫字国让,渔阳雍奴人也。刘备之奔公孙瓒也,豫时年少,自托于备,备甚奇之。
备为豫州刺史,豫以老母求归,备涕泣与别。曰:“恨不与君共成大事也。”
    公孙瓒使豫守东州令,瓒将王门叛瓒,为袁绍将军万余人来攻。众惧欲降。豫登城
谓门曰:“卿为公孙所厚而去,意有所不得已也。今还作贼,乃知卿乱人耳。夫挈瓶之
智,守不假器,吾既受之矣;何不急攻乎?”门惭而退。瓒虽知豫有权谋,而不能任也。
瓒败而鲜于辅为国人所推,行太守事,素善豫,以为长史。时雄杰并起,辅莫知所从。
豫谓辅曰:“终能定于下者,必曹氏也。宜速归命,无后祸期。”辅从其计,用受封宠。
太祖召豫为丞相军谋掾,除颖阴、朗陵令,迁七阳太守,所在有治。
    鄢陵侯彰征代郡,以豫为相。军次易北,虏伏骑击之,军人扰乱,莫知所为。豫因
地形,回车结圜陈,弓驽持满于内,疑兵塞其际。胡不能近,散去。追击,大破之,遂
前平代,皆豫策也。迁南阳太守。先时,郡人侯音反,众数千人在山中为群盗,大为郡
患。前太守收其党与五百余人,表奏皆当死。豫悉见诸系囚,慰谕,开其自新之路,一
时破械遣之。诸囚皆叩头,愿自效,即相告语,群贼一朝解散,郡内清静。具以状上,
太祖善之。
    文帝初,北狄强盛,侵扰边塞。乃使豫持节护乌丸校尉,牵招、解俊并护鲜卑。自
高柳以东,(氵岁)貊以西,鲜卑数十部,比能、弥加、素利割地统御,各有分界。乃
共要誓,皆不得以马与中国市。豫以戎狄为一,非中国之利,乃先构离之,使自为仇敌,
互相攻伐。素利违盟,出马千匹与官,为比能所攻,求救于豫,豫恐遂相兼并,为害滋
深,宣救善讨恶,示信众狄。单将锐卒,深入虏庭,胡人众多,钞军前后,断截归路。
豫乃进军,去虏十余里结屯营,多聚牛马粪然之,从他道引去。胡见烟火不绝,以为尚
在,去,行数十里乃知之。追豫到马城,围之十重,豫密严,使司马建旌旗,鸣鼓吹,
将步骑从南门出,胡人皆属目往赴之。豫将精锐自北门出,鼓噪而起,两头惧发,出虏
不意,虏众散乱,皆弃弓马步走,迫讨二十余里,僵尸蔽地。
    又乌丸王骨进桀黠不恭,豫因出塞案行,单将麾下百余骑人进部。进逆拜,遂使左
右斩进,显其罪恶以令众。众皆怖慑不敢动,便以进弟代进。自是胡人破胆,威震沙漠。
山贼高艾,众数干人,寇钞,为幽、冀害,豫诱使鲜素利部斩艾,传首京都。封豫长乐
亭侯。为校尉九年,其御夷狄,恒摧抑兼并,乖散强猾。凡通亡奸宄,为胡作计不利官
者,豫皆构刺搅离,使凶邪之谋不遂,聚居之类不安。事业未究,而幽州刺史王雄支党
欲令雄领乌丸校尉,毁豫乱边,为国生事。遂转豫为汝南太守,加珍夷将军。
    太和末,公孙渊以辽东叛,帝欲征之而难其人。中领军杨暨举豫应选,乃使豫以本
官督青州诸军,假节,往讨之。会吴贼遣使与渊相结,帝以贼众多,又以渡海,诏豫使
罢军。豫度贼船垂还,岁晚风急,必畏漂浪,东随无岸,当赴成山。成山无藏船之处,
辄便循海,案行地形,及诸山岛,徼截险要,列兵屯守,自入成山,登汉武之观。贼还,
果遇恶风,船皆触山沉没,波荡著岸,无所逃窜,尽虏其众。初,诸将皆笑于空地待贼,
及贼破,竟欲与谋,求人海钩取浪船。豫惧穷虏死战,皆不听。
    初,豫以太守督青州,青州刺史程喜内怀不服,军事之际,多相违错。喜知帝宝爱
明珠,乃密上:“豫虽有战功,而禁令宽弛,所得器仗珠金甚多,放散皆不纳官。”由
是功不见列。
    后孙权号十万众攻新城,征东将军满宠欲率诸军救之。豫曰:“贼悉众大举,非徒
投射小利,欲质新城以致大军耳。宜听使攻城,挫其锐气,不当与争锋也。城不可拔,
众必罢怠;罢怠然后击之,可大克也。若贼见计,必不攻城,势将自走。若便进兵,适
人其计。又大军相向,当使难知,不当使自画也。”豫辄上状,天子从之。会贼遁走。
后吴复来寇,豫往拒之,贼即退。诸军夜惊云:“贼复来!”豫卧不起,令众‘敢动者
斩’。有顷,竟无贼。
    景初末,增邑三百,并前五百户。正始初,迁使持节护匈中郎将军,加振威将军,
领并州刺史。外胡闻其威名,相率来献。州界宁肃,百姓怀之。征为卫尉。屡乞逊佼,
太傅司马宣王以为豫克壮,书喻未听。豫书答曰:“年过七十而以居位,譬犹钟鸣漏尽
而夜行不休,是罪人也。”遂固称疾笃。拜太中大夫,食卿禄。年八十二薨,子彭祖嗣。
豫清俭约素,赏赐皆散之将士。每胡、狄私遗,悉簿藏官,不入家。家常贫匮。虽殊类,
咸高豫节。嘉平六年,下诏褒扬,赐其家钱谷。语在《徐邈传》。
    牵招字子经,安平观津人也。年十余岁,诣同县乐隐受学。后隐为车骑将军何苗长
史,招随卒业。值京都乱,苗、隐见害,招惧与隐门生史路等触蹈锋刃,共殡敛隐尸,
送丧还归。道遇寇钞,路等皆悉散走。贼欲斫棺取钉,招垂泪请赦。贼义之,乃释而去。
由此显名。
    冀州牧袁绍辟为督军从事,兼领乌丸突骑。绍舍人犯令,招先斩乃白,绍奇其意而
不见罪也。绍卒,又事绍子尚。建安九年,太祖围邺。尚遣招至上党,督致军粮。未还,
尚破走,到中山。时尚外兄高干为并州刺史,招以并州左有恒山之险,右有大河之固,
带甲五万,北阻强胡,劝干迎尚,并力观变。干既不能,而阴欲害招。招闻之,间行而
去,道隔不得追尚,遂东诣太祖。太祖领冀州,辟为从事。太祖将讨袁谭,而柳城乌丸
欲出骑助谭。太祖以招尝领乌丸,遣诣柳城。到,值峭王严,以五千骑当遣诣潭。又辽
东太守公孙康自称平州牧,遣使韩忠赍单于印绶往假峭王。峭王大会群长,忠亦在坐。
峭王问招:“昔袁公言受天子之命,假我为单于。今曹公复言当更白天子,假我真单于;
辽东复持印绶来。如此,谁当为正?”招答曰:“昔袁公承制,得有所拜假;中间违错,
天子命曹公代之,言当白天子,更假真单于,是也。辽东下郡,何得擅称拜假也?”忠
曰:“我辽东在沧海之东,拥兵百万,又有扶余、(氵岁)貊之用。当今之势,强者为
右,曹操独问得为是也?”招呵忠曰:“曹公允恭明哲,冀戴天子,伐叛柔服,宁静四
海,汝君臣顽嚣,今恃险远,背违王命,欲擅拜假,侮弄神器,方当屠戮,何敢慢易咎
毁大人?”便促忠头顿筑,拔刀欲斩之。峭王惊怖,徒跣抱招,以救请忠,左右失色。
招乃还坐,为峭王等说成败之效,祸福所归。皆下席跪伏,敬受敕教,便辞辽东之使,
罢所严骑。
    太祖灭谭于南皮,署招军谋掾,从讨乌丸。至柳城,拜护乌丸校尉。还邺,辽东送
衰尚首,县在马市,招睹之悲感,设祭头下。太祖义之,举为茂才。从平汉中,太祖还,
留招为中护军。事罢,还邺,拜平虏校尉,将兵督青、徐州郡军事,击东来贼,斩其渠
率,东土宁静。文帝践阼,拜招使持节护鲜卑校尉,屯昌平。是时,边民流散山泽,又
亡叛在鲜卑中者,处有干数。招广布恩信,招诱降附。建义中郎将公孙集等,率将部曲,
咸各归命。使还本郡。又怀来鲜卑素利、弥加等十余万落,皆令款塞。
    大军欲征吴,召招还,至。值军罢,拜右中郎将,出为雁门太守。郡在边睡,虽有
候望之备,而寇钞不断。招既教民战陈,又表复乌丸五百余家租调,使备鞍马,远遣侦
候。虏每犯塞,勒兵逆击,来辄摧破,于是吏民胆气日锐,荒野无虞。又构间离散,使
虏更相猜疑。鲜卑大人步度根、泄归泥等与轲比能为隙,将部落三万余家诣郡附塞。救
令还击比能,杀比能弟苴侯,及叛乌丸归义侯王同、王寄等,大结怨仇。是以招自出,
率将归泥等讨比能于云中故郡,大破之。招通河西鲜卑附头等十余万家,缮治陉北故上
馆城,置屯戍以镇内外,夷虏大小,莫不归心,诸叛亡虽亲戚不敢藏匿,咸悉收送。于
是野居晏闭,寇贼静息。招乃简选有才识者,诣太学受业,还相授教,数年中库序大兴。
郡所治广武,井水咸苦,民皆担辇远汲流水,往返七里。招准望地势,因山陵之直,凿
原开渠,注水城内,民赖其益。明帝即位,赐爵关内侯。
    太和二年,护乌丸校尉田豫出塞,为轲比能所围于故马邑城,移招求救。招即整勒
兵马,欲赴救豫。并州以常宪禁招,招以为节将见围,不可拘于吏议,自表辄行。又并
驰布羽檄,称陈形势,云“当西北掩取虏家,然后东行,会诛虏身”。檄到,豫军踊跃。
又遣一通于虏蹊要,虏即恐怖,种类离散。军到故平城,便皆溃走。比能复大合骑来,
到故平州塞北。招潜行扑讨,大斩首级。招以蜀虏诸葛亮数出,而比能狡猾,能相交通,
表为防备,议者以为县远,未之信也。会亮时在祁山,果遣使连结比能。比能至故北地
石城,与相首尾。帝乃诏招,使从便宜讨之。时比能已还漠南,招与刺史华轨议曰:
“胡虏迁徙无常。若劳师远追,则迟速不相及。若欲潜袭,则山溪艰险,资粮转运,难
以密办。可使守新兴、雁门二牙门,出屯陉北,外以镇抚,内令兵田,储畜资粮,秋冬
马肥,州郡兵合,乘衅征讨,计必全克。”未及施行,会病卒。招在郡十二年,威风远
振。其治边之称,次于田豫,百姓追思之。而渔阳傅容在雁门有名绩,继招后,在辽东
又有事功云。
    招子嘉嗣。次子弘,亦猛毅有招风,以陇西太守随邓艾伐蜀有功,咸熙中为振威护
军。嘉与晋司徒李胤同母,早卒。郭淮字伯济,太原阳曲人也。建安中举孝廉,除平原
府丞。文帝为五官将,召淮署为门下贼曹,转为丞相兵曹议令史,从征汉中。太祖还,
留征西将军夏侯渊拒刘备,以淮为渊司马。渊与备战,淮时有疾不出。渊遇害,军中扰
扰,淮收散卒,推荡寇将军张郃为军主,诸营乃定。其明日,备欲渡汉水来攻。诸将议
众寡不敌,备便乘胜,欲依水为陈以拒之。淮曰:“此示弱而不足挫敌,非算也。不如
远水为陈,引而致之,半济而后击,备可破也。”既陈,备疑不渡,淮遂坚守,示无还
心。以状闻,太祖善之,假郃节,复以淮为司马。文帝即王位,赐爵关内侯,转为镇西
长史。又行征羌护军,护左将军张郃、冠军将军杨秋讨山贼郑甘、卢水叛胡,皆破平之。
关中始定,民得安业。
    黄初元年,奉使贺文帝践阼。而道路得疾,故计远近为稽留。及群臣欢会,帝正色
责之,曰:“昔禹全诸侯于涂山,防风后至,便行大戮。今溥天同庆而卿最留迟,何
也?”淮对曰:“臣闻五帝先教,导民以德,夏后政衰,始用刑辟。今臣遭唐虞之世,
是以自知免于防风之诛也。”帝悦之,擢领雍州刺史,封射阳亭侯,五年为真。安定羌
大师辟蹏反,讨破降之。每羌、胡来降,淮辄先使人推问其亲理,男女多少,年岁长幼。
及见,一二知其款曲,讯问阂至,咸称神明。
    太和二年,蜀相诸葛亮出祁山,遣将军马谡至街亭,高详屯列柳城。张郃击谡,淮
攻详营,皆破之。又破陇西名羌唐蹏于枹罕,加建威将军。五年,蜀出卤城。是时,陇
右无谷,议欲关中大运,淮以威恩抚循羌、胡,家使出谷;平其输调,军食用足,转扬
武将军。青龙二年,诸葛亮出斜谷,并田于兰坑。是时司马宣王屯渭南;淮策亮必争北
原,宜先据之,议者多谓不然。淮曰:“若亮跨渭登原,连兵北山,隔绝陇道,摇荡民、
夷,此非国之利也。”宣王善之,淮遂屯北原。暂垒末成,蜀兵大至,淮逆大至,淮逆
击[走]之。后数日,亮盛兵西行,诸将皆谓欲攻西围,淮独以为此见形于西,欲使官兵
重应之,必攻阳遂耳。其夜果攻阳遂,有备不得上。
    正始元年,蜀将姜维出陇西。淮遂进军,追至强中,维退,遂讨羌迷当等,按抚柔
氐三千余落,拔徙以实关中。迁左将军。凉州休屠胡梁元碧等,率种落二干余家附雍州。
淮奏使居安定之高平,为民保障,其后因置西川都尉。转拜前将军,领州如故。五年,
夏侯玄伐蜀,淮督诸军为前锋。淮度势不利,辄拔军出,故不大败。还假淮节。八年,
陇西、南安、金城、西平诸羌饿何、烧戈、伐同、蛾遮塞等相结叛乱,攻围城邑,南招
蜀兵,凉州名胡治无戴复叛应之。讨蜀护军夏侯霸督诸军屯为翅。淮军始到狄道,议者
佥谓宜先讨定枹罕,内平恶羌,外折贼谋。淮策维必来攻霸,遂入沨中,转南迎霸。维
果攻为翅,会淮军适至,维遁退。进讨叛羌,斩饿何、烧戈,降服者万余落;九年,遮
塞等屯河关、白土故城,据河拒军。淮见形上流,密于下渡兵据白土城,击,大破之。
治无戴围武威,家属留在西海。淮进军趋西海,欲掩取其累重,会无戴折还,与战于龙
夷之北,破走之。令居恶虏在石头山之西,当大道止,断绝王使。淮还过讨,大破之。
姜继出石营,从强川,乃西迎治无戴,留阴平太守廖化于成重山筑城,敛破羌保质。淮
欲分兵取之。诸将以维众西接强胡,化以据险,分军两持,兵势转弱,进不制维,退不
拔化,非计也,不如合而惧西,及胡蜀未接,绝其内外,此伐交之兵也。淮曰:“今往
取化,出贼不意,维必狼顾。比维自致,足以定化,且使维疲于奔命。兵不远西,而胡
交自离,此一举而两全之策也。”乃别遣夏侯霸等追维于沓中,淮自串诸军就攻化等。
维果驰还救化,皆如淮计。进封都乡侯。
    嘉平元年,迁征西将军,都督雍、凉诸军事。是岁,与雍州刺史陈泰协策。降蜀牙
门将句安等于翅上。二年诏曰:“昔汉川之役,几至倾覆,淮临危济难,功书王府。在
关右三十余年,外征寇虏,内绥民夷。比岁以来,摧破廖化,禽虏旬安,功绩显著,朕
甚嘉之。今以淮为车骑将军、仪同三司,持节、都督如故。”进封阳曲侯,邑凡二千七
百八十户,分三百户,封一子亭侯。正元二年薨,追赠大将军,谥曰贞侯。子统嗣。统
官至荆州刺史,薨。子正嗣。咸熙中,开建五等,以淮著勋前朝,改封汾阳子。
    评曰:满宠立志刚毅,勇而有谋。田豫居身清白,规略明练。牵招秉义壮烈,威绩
显著。郭淮方策精详,垂问秦、雍。而豫位止小州,招终于郡守,末尽其用也。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4:06:39 | 显示全部楼层
<FONT size=4><b>徐胡二王传</b></FONT>

    徐邈宇景山,燕国苏人也。太祖平河朔,召为丞相军谋掾,试守奉高令,人为东曹
议令史。魏国初建,为尚书郎。时科禁酒,而邈私饮至于沉醉。校事赵达问以曹事,邈
曰:“中圣人。”达白之太祖,太祖甚怒。度辽将军鲜于辅进曰:“平日醉客谓酒清者
为圣人,浊者为贤人,邈性修慎,偶醉言耳。”竟坐得免刑。后领陇西太守,转为南安。
文帝践阼,历谯相,平阳、安平太守,颖川典农中郎将,所在著称,赐爵关内侯。车驾
幸许昌,问邈曰:“颇复中圣人不?”邈对曰:“昔子反毙于谷阳,御叔罚于饮酒,臣
嗜同二子,不能自惩,时复中之。然宿瘤以丑见传,而臣以醉见识。”帝大笑,顾左右
曰:“名不虚立。”迁抚军大将军军师。
    明帝以凉州绝远,南接蜀寇,以邈为凉州刺史,使持节领护羌校尉。至,值诸葛亮
出祁山。陇右三郡反,邈辄遣参军及金城太守等击南安贼,破之。河右少雨,常苦乏谷,
邈上修武威、酒泉盐池以收虏谷,又广开水田,募贫民佃之,家家丰足,仓库盈溢。乃
支度州界军用之余,以市金帛犬马,通供中国之费。以渐收敛民间私仗,藏之俯库。然
后率以仁义,立学明训,禁厚葬,断淫祀,进善黜恶,风化大行,百姓归心焉。西域流
通,荒戎入贡,皆邈勋也。讨叛羌柯吾有功,封都亭侯,邑三百户,加建威将军。邈与
羌、胡从事,不问小过。若犯大罪,先告部帅。使知,应死者乃斩以徇,是以信服畏威,
赏赐皆散与将士,无入家者,妻子衣食不充。天了闻而嘉之,随时供给其家。弹邪绳枉,
州界肃清。
    正始元年,还为大司农。迁为司隶校尉,百寮敬惮之。公事去官。后为光禄大夫,
数岁即拜司空,邈叹曰:“三公论道之官,无其人则缺,岂可以老病忝之哉?”遂固辞
不受。嘉平元年,年七十八,以大夫薨于家,用公礼葬,谥曰穆侯。子武嗣。六年,朝
廷追思情节之士,诏曰:“夫显贤表德,圣王所重。举善而教,仲尼所美。故司空徐邈、
征东将军胡质、卫尉田豫皆服职前朝,历事四世,出统戎马,入赞庶政,忠清在公,忧
国忘私,不营产业,身没之后,家无余财,朕甚嘉之。其赐邈等家谷二千斛,钱三十万,
布告天下。”邈同郡韩观、曼游,有鉴识器干,与邈齐名,而在孙礼、卢毓先,为豫州
刺史,甚有治功,卒官。卢钦著书,称邈曰:“徐公志高行洁,才博气猛。其施之也,
高而不狷,洁而不介,博而守约,猛而能宽。圣人以清为难,而徐公之所易也。”右问
钦:“徐公当武帝之时,人以为通,自在凉州及还京师,人以为介,何也?”钦答曰:
“往者毛孝先、崔季珪等用事,贵清素之士,于时皆变易车服以求名高,而徐公不改其
常,故人以为通。比来天下奢靡,转相仿效,而徐公雅尚自若,不与俗同,故前日之通,
乃今日之介也。是世人之无常,而徐公之有常也。“
    胡质字文德,楚国寿春人也。少与将济、未绩俱知名于江、淮间,仕州郡。蒋济为
别驾,使见太祖。
    太祖问曰:“胡通达,长者也,宁有子孙不?”济曰:“有子曰质,规模大略不及
于父,至于精良综事过之。”太祖即召质为顿丘令。县民郭政通于从妹,杀其夫程他,
郡吏马谅系狱为证。政与妹皆耐掠隐抵,谅不胜痛,自诬,当反其罪。质至宫,察其情
色,更详其事,检验具服。
    入为丞相东曹议令史,州请为治中。将军张辽与其护军武周有隙。辽见刺史温恢求
请质,质辞以疾。辽出谓质曰:“仆委意于君,何以相辜如此?”质曰:“古人之交也,
取多知其不贪,奔北知其不怯,闻流言而不信,故可终也。武伯南身为雅士,往者将军
称之不容于口,今以睚眦之恨,乃成嫌隙。况质才薄,岂能终好?是以不愿也。”辽感
言,复与周平。
    太祖辟为丞相属。黄初中,徙吏部郎,为常山太守,迁任东莞。士卢显为人所杀。
质曰:“此士无仇而有少妻,所以死乎!”悉见其比居年少,书吏李若见问而色动,遂
穷诘情状。若即自首,罪人斯得。每军功赏赐,皆散之于众,无入家者。在郡几年,交
民便安,将士用命。迁荆州刺史,加振威将军,赐爵关内侯。吴大将朱然围樊城,质轻
军赴之。议者皆以为贼盛不可迫,质曰:“樊城卑下,兵少,故当进军为之外援。不然,
危矣。”遂勒兵临围,城中乃安。迁征东将军,假节都督青、徐诸军事。广农积谷,有
兼年之储,置东征台,且佃且守。又通渠诸郡,利舟揖,严o(︶︿︶)o 唉以待敌,海边无事。
    性沉实内察,不以其节检物,所在见思。嘉平二年薨,家无余财,惟有赐衣书箧而
已。军师以闻,追进封阳陵亭侯,邑百户,谥曰贞侯。子威嗣。六年,诏书褒述质清行,
赐其家钱谷。语在《徐邈传》。威,咸熙中官至刺史,有殊绩,历三郡守,所在有名。
卒于安定。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4:07:11 | 显示全部楼层
    王昶字文舒,太原晋阳人也。少与同郡王淩俱知名。淩年长,昶兄事之。文帝在东
宫,昶为太子文学,迁中庶子。文帝践阼,徙散骑侍郎,为洛阳典农。时都畿树木成林,
昶斫开荒莱,勤劝百姓,垦田特多。迁兖州刺史。明帝即位,加扬烈将军,赐爵关内侯。
昶虽在外任,心存朝廷,以为魏承秦、汉之弊,法制苛碎,不大(赦厘--上下)改国典
以准先王之风而望治化复兴,不可得也。乃著《治论》,略依古制而合于时务者二十余
篇,又著《兵书》十余篇,言奇正之用,青龙中奏之。其为兄子及子作名字,皆依谦实,
以见其意。故兄子默字处静,沈字处道,其子浑字玄冲,深字道冲。遂书戒之,曰:
“夫人为子之道,莫大于宝身全行,以显父母。此三者人知其善,而或危身破家,陷于
灭亡之祸者,何也?由所祖习非其道也。夫孝敬仁义,百行之首行之而立身之本也。孝
敬则宗族安之,仁义则乡党重之,此行成于内,名著于外者矣。人若不笃于至行,而背
本遂末,以陷浮华焉,以成朋党焉;浮华则有虚伪之累,朋党则有彼此之患。此二者之
戒,昭然著明,而循覆车滋众,逐末弥甚,皆由感当时之誉,昧目前之利故也。夫富贵
声名,人情所乐,而君子或得不而处,何也?恶不由其道耳。患人知进而不知退,知欲
而不知足,故有困辱之累,悔吝之咎。语曰:“如不知足,则失所欲。故知足之足常足
矣。览往事之成败,察将来之吉凶,未有干名要利,欲而不厌,而能保世持家,永全福
禄者也。欲使汝曹立身行己,遵儒者之教,履道家之言,放以玄默冲虚为名,欲使汝曹
顾名思义,不敢违越也。古者盘杆有铭,几杖有诫,俯仰察焉,用无过行;况在己名,
可不戒之哉!夫物速成则疾亡。晚就则善终。朝华之草,夕而零落。松柏之茂,隆寒不
衰。是以大雅君子恶速成,戒阙党也。若范丐对秦客而武子击之,折其委笄,恶其掩人
也。夫人有善鲜不自伐,有能者寡不自矜;伐则掩人,矜则陵人。掩人者人亦掩之,陵
人者人亦陵之。故三郤为戮于晋,王叔负罪于周,不惟矜善自伐好争之咎乎?故君子不
自称,非以让人,恶其盖人也。夫能屈以为伸,让以为得,弱以为强,鲜不遂矣。夫毁
誉,爱恶之原而祸福之机也,是以圣人慎之。
    孔子曰:“吾之于人,谁毁谁誉。如有所誉,必有所试。又曰:‘于贡方人。赐也
贤乎哉,我则不暇。”以圣人之德,犹尚如此,况庸庸之徒而轻毁誉哉?
    “昔伏波将军马援戒其兄子。言:‘闻人之恶,当如闻父母之名;耳可得而闻,口
不可得而言也。’斯戒矣至矣。人或毁己,当退而求之于身。若己有可毁之行,则彼言
当矣。若己无可毁之行,则彼言妄矣。当则无怨于彼,妄则无害于身,又何反报焉?且
闻人毁己而忿者,恶丑声之加入也,人报者滋甚,不如默而自修己也。谚曰:‘救寒莫
如重裘,止谤莫如自修。’其言信矣。若与是非之士,凶险之人,近犹不可,况与对校
乎?其害深矣。夫虚伪之人,言不根道,行不顾言,其为浮浅较可识别。而世人惑焉,
犹不检之以言行也。近济阴魏讽、山阳曹伟皆以倾邪败没,荧惑当世,挟持奸慝,驱动
后生。虽刑于鈇钺,大为烱戒,然所污染,固以众矣。可不慎与!
    若夫山林之士,夷、叔之伦,甘长饥于首阳,安赴火于绵山,绵可以激贪励俗,然
圣人不可为,吾亦不愿也。今汝先人世有冠冕,惟仁义为名,守慎为称。孝悌于闺门,
务学于师友。吾与时人从事,虽出处不同,然各有所取。颖川郭伯益,好尚通达,敏而
有知。其为人弘旷不足,轻贵有余。得其人重之如山,不得其人忽之如草。吾以所知亲
之昵之,不愿儿子为之。北海徐伟长,不治名高,不求苟得,淡然自守,惟道是务。其
有所是非,则托古人以见其意,当时无所褒贬。吾敬之重之,愿儿子师之。东平刘公干,
博学有高才,诚节有大意,然性行不均,少所拘忌,得失足以相补。吾爱之重之,不愿
儿子慕之。乐安任昭先,淳粹履道,内敏外恕,推逊恭让,处不避洿,怯而义勇,在朝
忘身。吾友之善之,愿儿子遵之。若引而绅之,触类而长之,汝其庶几举一隅耳。及其
用财先九族,其施舍务周急,其出入存故老,其论议贵无贬,其进仕尚忠节,其取人务
实道,其处世戒骄淫;其贫贱慎无威;其进退念合宜;其行事加九思;如此而已。吾复
何忧哉?
    青龙四年,诏‘欲得有才智文章,谋虑渊深,料远若近,视昧而察,筹不虚运,策
弗徒发,端一小心,清修密静,乾乾不解,志尚在公者,无限年齿,勿拘贵贱,卿校已
上各举一人。太尉司马宣王以昶应选。正始中,转在徐州,封武观亭侯,迁征南将军。
假节都督荆、豫诸军事。昶以为国有常众,战无常胜;地有常险,守无常势。今屯宛,
去襄阳三百余里,诸军散屯,船在宣池,有急不足相赴,乃表徙治新野,习水军于二州,
广农垦殖,仓谷盈积。
    嘉平初,太傅司马宣王既诛曹爽,乃秦博问大臣得失。昶陈治略五事:其一,欲祟
道笃学,抑绝浮华,使国子入太学而修庠序。其二,欲用考试,考试犹准绳也,未有舍
准绳而意正曲直,废黜陟而空论能否也。其三,欲令居官者久于其职,有治绩则就增位
赐爵。其四,欲约官实禄,励以廉耻,不使与百姓争利。其五,欲绝侈靡,务崇节俭,
令衣服有章,上下有叙,储谷畜帛,反民于朴。诏书褒赞。因使撰百官考课事,昶以为
唐虞虽有黜陟之文,而考课之法不垂。周制冢宰之职,大计群吏之治而诛赏,又无校比
之制。由此言之,圣主明于任贤,略举黜陟之体,以委达官之长,而总其统纪,故能否
可得而知也。其大指如此。
    二年,昶奏:“孙权流放良臣,适庶分争,可乘衅而制吴、蜀。白帝、夷陵之间,
黔、巫、秭归、房陵皆在江北,民夷与新城郡接,可袭取也。”乃遣新城太守州泰袭巫、
秭归、房陵,荆州刺史王基诣夷陵,昶诣江陵,两岸引竹絙为桥,渡水击之。贼奔南岸,
凿七道并来攻。于是昶使积驽同时俱发,贼大将施绩夜遁人江陵城,迫斩数百级。昶欲
引致平地与合战,乃先遣五军案大道发还,使贼望见以喜之,以所获铠马甲首,驰环城
以怒之,设伏兵以待之。绩果追军,与战,克之。绩遁走,斩其将钟离茂、许旻,收其
甲首旗鼓珍宝器仗,振旅而还。王基、州泰皆有功。于是迁昶征南大将军、仪同三司,
进封京陵侯。毋丘俭、文钦作乱,引兵拒俭、钦有功,封二子亭侯、关内修,进位骠骑
将军。诸葛诞反,昶据夹石以逼江陵,持施绩、全熙使不得东。诞既诛诏曰:“昔孙膑
佐赵,直凑大梁。西兵骤近,亦所以成东征之势也。”增邑千户,并前四千七百户,迁
司空,持节、都督如故。甘露四年薨,谥曰穆侯。子浑嗣,咸熙中为越骑校尉。
    王基字伯兴,东莱曲城人也。少孤,与叔父翁居。翁抚养甚笃,基亦发孝称。年十
七,郡召为吏,非其好也,遂去,入琅邪界游学。黄初中,察孝廉,除郎中。是时青土
初定,刺史王淩特表请基为别驾,后召为秘书郎,淩复请还。顷之,司徒王朗辟基,淩
不遣。朗书劾州曰:“凡家臣之良,则升于公辅,公臣之良,则入于王职。是故古者侯
伯有贡士之礼。今州取宿卫之臣,留秘阁之吏,所希闻也。”淩犹不遣。淩流称青土,
盖亦由基协和之辅也。大将军司马宣王辟基,未至,擢为中书侍郎。明帝盛修宫室,百
姓劳瘁。基上疏曰:“臣闻古人以水喻民,曰‘水所以载舟,亦所以覆舟。’故在民上
者,不可以不戒惧。夫民逸则虑易,苦则思难,是以先王居之以约俭,俾不至于生患。
昔颜渊云东野子之御,马力尽矣而求进不已,是以知其将败。今事役劳苦,男女离旷,
愿陛下深察东野之弊,留意舟水之喻,息奔驷于未尽,节力役于未困。昔汉有天下,至
孝文时唯有同姓诸侯,而贾谊忧之曰:置火积薪之下而寝其上,因谓之安也。今寇贼末
殄,猛将拥兵,检之则无应敌,久之则难以遗后,当盛明之世,不务以除患,若子孙不
竞,社稷之忧也。使贾谊复起,必深切于囊时矣。
    散骑常侍王肃著诸经传解及论定朝仪,改易郑玄旧说,而基据持玄义,常与抗衡。
迁安平太守,公事去官。大将军曹爽请为从事中郎,出为安丰太守。郡接吴寇,为政清
严有威惠,明设防备,敌不敢犯。加讨寇将军。吴尝大发众集建业,扬声欲入攻扬州,
刺史诸葛诞使基策之。基曰:“昔孙权再至合肥,一至江夏,其后全琮出庐江,朱然寇
襄阳,皆无功而还。今陆逊等已死,而权年老,内无贤嗣,中无谋主。权自出则惧内衅
卒起,痈疽发溃;遣将则旧将已尽,新将未信。此不过欲补定支党,还自保护耳。”后
权竞不能出。时曹爽专柄,风化陵迟。基著《时要论》以切世事。以疾征还,起家为河
南尹,未拜,爽伏诛,基尝为爽官属,随例罢。
    其年为尚书,出为荆州刺史。加扬烈将军,随征南王昶击吴。基别袭步协于夷陵,
协闭门自守。基示以攻形,而实分兵取雄父邸阁,收米三十余万斛,虏安北将军谭正,
纳降数千口。于是移其降民,置夷陵县。赐爵关内侯。基又表城上昶,徙江夏治之,以
逼夏口。由是贼不敢轻越江。明制度,整军农,兼修学校,南方称之。时朝廷仪欲伐吴,
诏基量进趣之宜。基对曰:“夫兵动而无功,则威名折于外,财用穷于内,故必全而后
用也。若不资通川聚粮水战之备,则虽积兵江内,无必渡之势矣。今江陵有沮、漳二水,
溉灌膏腴之田以千数。安陵左右,陂池沃衍。若水陆并农,以实军资,然后引兵诣江陵、
夷陵,公据夏口,顺沮、漳,资水浮谷而下。贼知官兵有经久之势,则拒天诛者意沮而
向王化者益固。然若率合蛮夷以攻其内,精卒劲兵以讨其外,则夏口以上必拔,而江外
之郡不守。如此,吴、蜀之交绝,交绝而吴禽矣。不然,兵出之利,未可必矣。”于是
遂止。
    司马景王新统政,基书戒之,曰:“天下至广,万机至狎,诚不可不矜矜业业,坐
而待旦也。夫志正则众邪不生,心静则众事不躁,思虑审定则教令不烦,亲用忠良则远
近协服。故知和远在身,定众在心,许允、传嘏、袁侃、崔赞皆一时正士,有直质而无
流心,可与同政事者也。”景王纳其言。高贵乡公即尊位,近封常乐亭侯。毋丘俭、文
钦作乱,以基为行监军、假节,统许昌军,适与景王会于许昌。景王曰:“君筹俭等何
如?”基曰:“淮南之逆,非吏民思乱也,俭等诳肋迫惧,畏目下之戮,是以尚群聚耳。
若大兵临逼,必土崩瓦解,俭、钦之首。不终朝而悬于军门矣。”景王曰:“善。”乃
令基居军前。仪者咸以俭、钦慄悍,难与争锋。诏基停驻。基以为:“检等举军足以深
入,而久不进者,是其诈伪已露,众心疑沮也。今不张o(︶︿︶)o 唉形以副民望,而停军高垒,
有似畏懦,非用兵之势也。若或虏略民人,又州郡兵家为贼所得者,更怀离心;俭等所
迫肋者,自顾罪重,不敢复还,此为错兵无用之地,而成好宄之源。吴寇因之,则淮南
非国家之有,谯、沛、汝、豫危不安,此计之大失也。军宜速进据南顿,南顿有大邸阁,
计足军人四十日粮。保坚城,因积谷,先人有夺人之心,此平贼之要也。”基屡请,乃
听进据(氵隐)水。既至复言,曰:“兵闻拙速,未睹工迟之久。方今外有强寇,内有
叛臣,若不时决,则事之深浅未可测也。议者多欲将军持重。将军持重是也,停军不进
非也。持重非不行之谓也,进而不可犯耳。今据坚城,保壁垒,以积实资虏,县运军粮,
甚非计也。”景王欲须诸军集到,犹尚未许。基曰:“将在军。君令有所不受。彼得则
利,我得亦利,是谓争城,南顿是也。”遂辄进据南顿,俭等从项亦争欲往,发十余里,
闻基先到,复还保项。时兖州刺史邓艾屯乐嘉,俭使文钦将兵袭艾。基知其势分,进兵
逼项,俭众遂败。钦等已平,迁镇南将军,都督豫州诸军事,领豫州刺史,进封安乐乡
侯。上疏求分户二百,赐叔父子乔爵关内侯,以报叔父拊育之德。有诏特听。
    诸葛诞反,基以本官行镇东将军。都督扬、豫诸军事。时大军在项,以贼兵精,诏
基敛军坚垒。基累启求进讨。会吴遣朱异来救诞,军于安城。基又被诏引诸军转据北山。
基谓诸将曰:“今围垒转固,兵马向集,但当精修守备以待越逸,而更移兵守险,使得
放纵,虽有智者不能善后矣。”遂守便宜,上疏曰:“今与贼家对敌,当不动如山。若
迁移依险,人心摇荡,于势大损。诸军并据深沟高垒,众心皆定,不可倾动,此御兵之
要也。”书奏,报听。大将军司马文王进屯丘头,分部围守,各有所统。基督城东城南
二十六军,文王敕军吏入镇南部界,一不得有所谴。城中食尽,昼夜攻垒,基辄拒击,
破之。寿春既拔,文王与基书曰:“初议者云云,求移者甚众,时未临履,亦谓宜然。
将军深算利害,独秉固志,上违诏命,下拒众议,终至制敌擒贼,虽古人所述,不是过
也。”文王欲遣诸将轻兵深入,招迎唐咨等子弟,因衅有荡覆吴之势。基谏曰:“昔诸
葛恪乘东关之胜,竭江表之兵以围新城,城既不拔,而众死者太半。姜维因洮上之利,
轻兵深入,粮饱不继,军覆上都。夫大捷之后,上下轻敌,轻敌则虑难不深。今贼新败
于外,又内患未弭,是其修备设虑之时也。且兵出逾年,人有归志,今俘馘十万,罪人
斯得,自历代征伐,未有全兵独克如今之盛者也。武皇帝克袁绍于官渡,自以为所获已
多,不复追奔,惧挫威也。”文王乃止。以淮南初定,转基为征东将军,都督扬州诸军
事,进封东武侯。基上疏固让,归功参佐,由是长史司马等七人皆侯。
    是岁,基母卒。诏秘其凶问,迎基父豹丧合葬洛阳。追赠豹北海太守。甘露四年,
转为征南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常道乡公即尊泣,增邑干户,并前五千七百户。前后
封子二人亭侯、关内侯。景元二年,襄阳太守表吴贼邓由等欲来归化,基被诏:“当因
此震荡江表。”基疑其诈,驰驿陈状。且曰:“嘉平以来,累有内难,当今之务,在于
镇安社稷,绥宁百姓,未宜动众以求外利。”文王报书曰:“凡处事者,多曲相从顺,
鲜能确然共尽理实。诚感忠爱,每见规示,辄敬依来指。”后由等竟不降。
    是岁基薨,追赠司空,谥曰景侯。子徽嗣,早卒。咸熙中,开建五等,以基著勋前
朝,改封基孙廙,而以东武余邑赐一子爵关内侯。晋室践阼,下诏曰:“故司空王基既
著德立勋,又治身清素,不营产业,久在重任,家无私积,可谓身没行显,足用励俗者
也。其以奴婢二人赐其家。”
    评曰:徐邈清尚弘通,胡质素业贞粹,王昶开济识度,王基学行坚白,皆掌统方任,
垂称著绩。可谓国之良臣,时之彦士矣。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4:07:49 | 显示全部楼层
<FONT size=4><b>王毋丘诸葛邓钟传</b></FONT>

    王淩字彦云,太原祁人也。叔父允,为汉司徒,诛董卓。卓将李傕、郭汜等为卓报
仇,入长安、杀允,尽害其家。淩及兄晨,时年皆少,逾城得脱,亡命归乡里。淩举孝
廉,为发干长,稍迁至中山太守,所在有治,太祖辟为丞相掾属。文帝践阼,拜散骑常
侍。出为兖州刺史,与张辽等至广陵讨孙权。临江,夜大风,吴将吕范等船漂至北岸,
淩与诸将逆击,捕斩首虏,获舟船,有功,封宜城亭侯,加建武将军,转在青州。是时
海滨乘丧乱之后,法度未整。淩布政施教,赏善罚恶,甚有纲纪,百姓称之,不容于口。
后从曹休征吴,与贼遇于夹石,休军失利,淩力战决围,休得免难。仍徙为扬、豫州刺
史,咸得军民之欢心。始至豫州,旌先贤之后,求未显之士,各有条教,意义甚美。初,
淩与司马朗、贾逵友善,及临兖、豫,继其名迹,正始初,为征东将军,假节都督扬州
诸军事。
    二年,吴大将全琮数万众寇芍陂,淩率诸军逆讨。与贼争塘,力战连日,贼退走。
进封南乡侯,邑千三百五十户,迁车骑将军、仪同三司。
    是时,淩外甥令狐愚以才能为兖州刺史,屯平阿。舅甥并典兵,专淮南之重。淩就
迁为司空。司马宣王既诛曹爽,进淩为太尉,假节钺。淩、愚密协计,渭齐王不任天位,
楚王彪长而才,欲迎立彪都许昌。嘉平元年九月,愚遣将张式至白马,与彪相问往来。
淩又遣舍人劳精诣洛阳,语子广。广言:“废立大事,勿为祸先。”其十一月,愚复遣
式诣彪,未还,会愚病死。二年,荧惑守南斗。淩谓:“斗中有星,当有暴贵者。”三
年春,吴贼塞涂水。淩欲因此发,大严诸军,表求讨贼。诏报不听。淩阴谋滋甚,遣将
军扬弘以废立事告兖州刺史黄华,华、弘连名以白太傅司马宣王。宣王将中军乘水道讨
淩,先下赦淩罪,又将尚书广东,使为书喻淩,大军掩至百尺逼淩。淩自知势穷,乃乘
船单出迎宣王,遣掾王彧谢罪,送印绶、节钺。军到丘头,淩面缚水次。宣王承诏遣主
簿解缚反服,见淩,慰劳之,还印绶、节钺,遣步骑六百人送还京都。淩至项,饮药死。
宣王遂至寿春。张式等皆自首,乃穷治其事。彪赐死,诸相连者悉夷三族。朝议咸以为
《春秋》之义,齐璀杼、郑归生皆加追戮,陈尸斫棺,载在方策。淩、愚罪宜如旧典。
乃发淩、愚冢,剖棺,暴尸于所近市三日,烧其印绶、朝服,亲土埋之。进弘、华爵为
乡侯。广有志尚学行,死时年四十余。
    毋丘俭字仲恭,河东闻喜人也。父兴,黄初中为武威太守,伐叛柔服,开通河右,
名次金城太守苏则。讨贼张进及讨叛胡有功,封高阳乡侯。入为将作大匠。俭袭父爵,
为平原侯文学。明帝即位,为尚书郎,迁羽林监。以东富之旧,甚见亲待。出为洛阳典
农。时取农民以治宫室,俭上疏曰:“臣愚以为天下所急除者二贼,所急务者衣食。诚
使二贼不灭,士民饥冻,虽祟美宫室,犹无益也。”迁荆州刺史。
    青龙中,帝图讨辽东,以俭有干策,徙为幽州刺史,加度辽将军,使持节,护乌丸
校尉。率幽州诸军至襄平,屯辽隧。右北平乌丸单于寇娄敦、辽西乌丸都督串众王护留
等,昔随袁尚奔辽东者,率众五千余人降。寇娄敦遣弟阿罗槃等诣阙朝贡,封其渠率二
十余人为侯、王,赐舆马缮彩各有差。公孙渊逆与俭战,不利,引还。明年,帝遣太尉
司马宣王统中军及俭等众数万讨渊,定辽东。俭以功进封安邑侯,食邑三千九百户。
    正始中,俭以高句骊数侵叛。督诸军步骑万人出玄菟,从诸道讨之。句骊王宫将步
骑二万人,进军沸流水上,大战梁口。宫连破走。俭遂束马县车,以登丸都,屠句骊所
都,斩获首虏以千数。句骊沛者名得来,数谏宫,宫不从其言。得来叹曰:“立见此地
将生蓬篙。”遂不食而死,举国贤之。俭令诸军不坏其墓,不伐其树,得其妻子,皆放
遣之。官单将妻子逃窜。俭引军还。六年,复征之,宫遂奔买沟。俭遣玄菟太守王颀追
之,过沃沮千有余里,至肃慎氏南界,刻石纪功,刊丸都之山,铭不耐之城。诸所诛纳
八千余口,论功受赏,侯者百余人。穿山溉灌,民赖其利。迁左将军,假节监豫州诸军
事,领豫州刺史,转为镇南将军。诸葛诞战于东关,不利,乃令诞、俭对换。诞为镇南,
都督豫州。俭为镇东,都督扬州。吴太傅诸葛恪围合肥新城,俭与文钦御之,太尉司马
孚督中军东解围,恪退还。
    初,俭与夏侯玄、李丰等厚善。杨州刺史前将军文钦,曹爽之邑人也。骁果粗猛,
数有战功,好增虏获,以徼宠赏,多不见许,怨恨日甚。俭以计厚待钦,情限好洽。钦
亦感戴,投心无二。正元二年正月,有彗星数十丈,西北竟天,起于吴、楚之分。俭、
钦喜,以为己样。遂矫太后诏,罪状大将军司马景王,移诸郡园,举兵反。迫胁淮南将
守诸别屯者,及吏民大小,皆入寿春城,为坛于城西,歃血称兵为盟,分老弱守城,俭、
钦自将五六万众渡淮,西至项。俭坚守,钦在外为游兵。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4:08:15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将军统中外军讨之。别使诺葛诞督豫州诸军从安风津拟寿春,征东将军胡遵督青、
徐诸军出于谯。宋之间,绝其归路。大将军屯汝阳,使监军王基督前锋诸军据南顿以待
之。令诸军皆坚壁勿与战。俭、钦进不得关,退恐寿春见袭,不得归,计穷不知所为。
淮南将士,家皆在北,众心沮散,降者相属,惟淮南新附农民为之用。大将军遣兖州刺
史邓艾督泰山诸军万余人至乐嘉,示弱以诱之,大将军寻自洙至。钦不知,果夜来欲袭
艾等,会明,见大军兵马盛,乃引还。大将军纵骁骑追击,大破之,钦遁走。是日,俭
闻钦战败,恐惧夜走,众溃。比至慎县,左右人兵稍弃俭去,俭独与小弟秀及孙重藏水
边草中。安风津都尉部民张属就射杀俭,传首京都。属封侯。秀、重走入吴。将士诸为
俭、钦所迫胁者,悉归降。俭字甸为治书侍御史,先时知俭谋将发,私出将家属逃走新
安灵山上。别攻下之,夷俭三族。钦亡入吴,吴以钦为都护,假节、镇北大将军、幽州
牧、谯侯。
    诸葛诞字公休,琅邪阳都人。诸葛丰后也。初以尚书郎为荣阳令,入为吏部郎。人
有所属托,辄显其言而承用之,后有当否,则公议其得失以为褒贬,自是群僚莫不慎其
所举。累迁御史中巫、尚书,与夏侯玄、邓飏等相善,收名朝廷,京都翕然。言事者以
诞,飏等修浮华,合虚誉,渐不可长。明帝恶之,免诞官。会帝崩,正始初,玄等并在
职。复以诞为御史中丞、尚书,出为扬州刺史,加昭武将军。王淩之阴谋也,太傅司马
宣王潜军东伐,以诞为镇东将军、假节都督扬州之诸军事,封山亭侯。诸葛恪兴东关,
遣诞督诸军讨之,与战,不利。还,徙为镇南将军。后毋丘俭、文钦反,遣使诣诞,招
呼豫州士民。诞斩其使,露布天下,令知俭、钦凶逆。大将军司马景王东征,使诞豫州
诸军。渡安风津向寿春。俭、钦之破也,诞先至寿春。寿春中十余万口,闻俭、钦败,
恐诛,悉破城门出,流进山泽,或散走入吴。以延久在淮南,乃复以为镇东大将军、仪
同三司、都督扬州。吴大将孙峻、吕据、留赞等闻淮南乱,会文钦往,乃帅众将钦径至
寿春。时诞诸军已至,城不可攻,乃走。诞遣将军蒋班追击之,斩赞,传首,收其印节。
进封高平侯,邑三千五百户,转为征东大将军。
    诞既与玄、飏等至亲,又王淩、毋丘俭累见夷灭,惧不自安。倾帑藏振施以结众心,
厚养亲附及扬州轻侠者数千人为死士。甘露元年冬,吴贼欲向徐堨,计诞所督兵马足以
待之,而复请十万众守寿春,又求临淮筑城以备寇,内欲保有淮南。朝廷微知涎有自疑
心,以诞旧臣,欲入度之。二年五月,征为司空。诞被诏书,愈恐,遂反。召会诸将,
自出攻扬州刺史乐綝,杀之。敛淮南及淮北郡县屯田口十余万官兵,扬州新附胜兵者四
五万人,聚谷足一年食,闭城自守。遣长史吴纲将小子靓至吴请救。吴人大喜,遣将全
怿、全端、唐咨、王祚等,率三万众,密与文钦俱来应诞。以为诞左都护、假节、大司
徒、骡骑将军、青州牧、寿春侯。是时镇南将军王基始至,督诸军围寿春,未合。咨、
钦等从城东北,因山乘险,得将其众突入城。六月,车驾东征至项。大将军司马文王督
中外诸军二十六万众,临淮讨之。大将军屯丘头。使基及安东将军陈骞等四面合围,表
里再重,堑垒甚峻;又使监军石苞、兖州刺史州泰等,简锐卒为游军,备外寇。钦等数
出犯围,逆击走之。吴将朱异再以大众来迎诞等,渡黎浆水,泰等逆与战,每摧其锋。
孙綝以异战不进,怒而杀之。城中食转少,外救不至,众无所恃。将军蒋班、焦彝,皆
诞爪牙计事者也,弃诞,逾城自归大将军。大将军乃使反间,以奇变说全怿等,怿等率
众数千人开门来出。城中震惧,不知所为。
    三年正月,诞、钦、咨等大为攻具。昼夜五六日攻南围,欲决围而出。围上诸军,
临高以发石车火箭逆烧破其攻具,弩矢及石雨下,死伤者蔽地,血流盈堑。复还入城,
城内食转竭,降出者数万口。钦欲尽出北方人,省食,与吴人坚守,诞不听,由是争恨。
钦素与诞有隙,徒以计合,事急愈相疑。钦见诞计事,诞遂杀钦。钦子鸯及虎将兵在小
城中,闻钦死,勒兵驰赴之,众不为用。鸯、虎单走,逾城出,自归大将军。军吏请诛
之,大将军令曰:“钦之罪不容诛,其子固应当戮,然鸯、虎以穷归命,且城未拔,杀
之是坚其心也。”乃赦鸯、虎,使将兵数百骑驰巡城,呼语城内云:“文钦之子犹不见
杀,其余何惧?”表鸯、虎为将军,各赐爵关内侯,城内喜且扰,又日讥困,诞、咨等
智力穷。大将军乃自临围,四面进兵,同时鼓噪登城,城内无敢动者。诞窘急,单乘马,
将其麾下突小城门出。大将军司马胡奋部兵逆击,斩涎,传首,夷三族。诞麾下数百人,
坐不降见斩,皆曰:“为诸葛公死,不恨。”其得人心如此。唐咨、王祚及诸裨将皆面
缚降,吴兵万众,器仗军实山积。
    初围寿春,议者多欲急攻之,大将军以为:城固而众多,攻之必力屈,若有外寇,
表里受敌,此危道也。今三叛相聚于孤城之中,天其或者将使同就戮,吾当以全策縻之,
可坐而制也。诞以二年五月反,三年二月破灭。六军按甲,深沟高垒,而诞自困,竟不
烦攻而克。及破寿春,议者又以为淮南仍为叛逆,吴兵室家在江南,不可纵,宜悉坑之。
大将军以为:古之用兵。全因为上,戮其元恶而已。吴兵就得亡还,适可以示中国之弘
耳。一无所杀,分布三河近郡以安处之。
    唐咨本利城人。黄初中,利城郡反。杀太守徐箕,推咨为主。文帝遣诸军讨破之,
咨走入海,遂亡至吴,官至左将军。封侯、持节。诞、钦屠戮,咨亦生擒,三叛皆获,
天下快焉。拜咨安远将军,其余裨将咸假号位,吴众悦服。江东感之,皆不诛其家。其
淮南将吏士民诸为诞所胁略者,惟诛其首逆,余皆秋赦之。听鸯、虎收敛钦丧,给其车
牛,致葬旧墓。邓艾字士载,义阳棘阳人也。少孤,太祖破荆州,徙汝南,为农民养犊。
年十二,随母至颖川。读故太丘长陈寔碑文,言“文为世范,行为士则”,艾遂自名范,
字士则。后宗族有与同者,故改焉。为都尉学士,以口吃,不得作干佐。为稻田守丛草
吏。同郡吏父怜其家贫,资给甚厚,艾初不稍谢。每见高山大泽,辄规度指画军营处所,
时人多笑焉。后为典农纲纪,上计吏,因使见太尉司马宣王。宣王奇之,辟之为掾,迁
尚书郎。
    时欲广田畜谷,为灭贼资。使艾行陈、项已东至寿春。艾以为“田良水少,不足以
尽地利,宜开河渠,可以引水浇溉,大积军粮,又通运漕之道”。乃著《济河论》以喻
其指。又以为“昔破黄巾。因为屯田,积谷于许都以制四方。今三隅已定,事在淮南,
每大军征举,运兵过半,功费巨亿,以为大役。陈、蔡之间,土下田良,可省许昌左右
诸稻田,并水东下。令淮北屯二万人,淮南三万人,十二分休,常有四万人,且田且守。
水丰常收三倍于西,计除众费,岁完五百万斛以为军资。六七年间,可积三千万斛于淮
上,此则十万之众五年食也。以此乘吴,无往而不克矣。”宣王善之,事皆施行。正始
二年,乃开广漕渠,每东南有事,大军兴众,泛舟而下,达于江、淮,资食有储而无水
害,艾所建也。出参征西军事,迁南安太。
    嘉平元年,与征西将军郭淮拒蜀偏将军姜维。维退,淮因西击羌。艾曰:“贼去未
远,或能复还,宜分诸军以备不虞。”于是留艾屯白水北。三日,维遣廖化自白水南向
艾结营。艾谓诸将曰:“维今卒还,吾军人少,法当来渡而不作桥。此维使化持吾,令
不得还。维必自东袭取洮城。”洮城在水北,去艾屯六十里。艾即夜潜军径到,维果来
渡,而艾先至据城,得以不败。赐爵关内侯,加讨寇将军,后迁城阳太守。
    是时并州右贤王刘豹并为一部。艾上言曰:“戎狄兽心,不以义亲,强则侵暴,弱
则内附,故周宣有?严?狁之寇,汉祖有平城之困。每匈奴一盛,为前代重患,自单于
在外莫能牵制长卑。诱丽致之,使来入侍。由是羌夷失统,合散无主,以单干在内,万
里顺轨。今单于之尊日疏,外士之威浸重。则胡虏不可不深备也。闻刘豹部有叛胡,可
因叛割为二国,以分其势。去卑功显前朝,而子不继业,宜加其子显号,使居雁门。离
国弱寇、迫录旧勋,此御边长计也。”又陈:“羌胡与民同处者,宜以渐出之,使居民
表崇廉耻之教,塞奸宄之路。”大将军司马景王新辅政,多纳用焉。迁汝南太守,至则
寻求昔所厚己吏父久己死,遣吏祭之,重遗其母、举其子与计吏。艾所在,荒野开辟,
军民并丰。诸葛恪围合肥新城,不克,退归。艾言景王曰:“孙权已没,大臣未附,吴
名宗大族,皆有部曲,阻兵仗势,足以建命。恪新秉国政,而内无其主,不念抚恤上下
以立根基,竞于外事,虐用其民,悉国之众,顿于坚城,死者万数,载祸而归,此恪获
罪之日也。昔子胥、吴起、商殃、乐毅皆见任时君,主没而败。况恪才非四贤,而不虑
大患,其亡可待也。”恪归,果见诛。迁兖州刺史,加振威将军,上言曰:“国之所急,
惟农与战,国富则兵强,兵强则战胜。然农者,胜之本也。
    孔子曰:“足食足兵,食在兵前也。上无设爵之劝,则下无财畜之功。今使考绩之
赏,在于积粟富民,则交游之路绝,浮华之原塞矣。”
    高贵乡公即尊位,进封方城亭侯。毋丘俭作乱,遣健步赍书,欲疑惑大众,艾斩之,
兼道进军,先趣乐嘉城,作浮桥。司马景王至,遂据之。文钦以后大军破败于城下,艾
追之至丘头。钦奔吴。吴大将军孙峻等号十万众,将渡江,镇东将军诸葛诞遣艾据肥阳,
艾以与贼势相远,非要害之地,辄移屯附亭,遣泰山太守诸葛绪等于黎浆拒战,遂走之。
其年征拜长水校尉。以破钦等功,进封方城乡侯,行安西将军。解雍州刺史王经围于狄
道,姜维退驻钟提,乃以艾为安西将军,假节、领护东羌校尉。议者多以为维力已竭,
未能更出。艾曰:“洮西之败,非小失也。破军杀将,仓廪空虚,百姓流离,几于危亡。
今以策言之,彼有乘胜之势,我有虚弱之实,一也。彼上下相习,五兵犀利,我将易兵
新,器杖未复,二也。彼以船行,吾以陆军,劳逸不同。三也。狄道、陇西、南安、祁
山,各当有守,彼专为一,我分为四,四也。从南安、陇西,因食羌谷,若趋祁山,熟
麦千顷,为之县饵,五也。贼有黠数,其来必矣。”顷之,维果向祁山,闻艾已有备,
乃回从董亭趣南安,艾据武城山以相持。维与艾争险,不克。其夜,渡渭东行,缘山趣
上邽,艾与战于段谷,大破之。甘露元年诏曰:“逆贼姜继连年狡黠,民夷骚动,西士
不宁。艾筹画有方,忠勇奋发,斩将十数,馘首千计;国威震于巴、蜀,武声扬于江、
岷。今以艾为镇西将军、都督陇右诸军事,进封邓侯,分五百户封子忠为亭侯。”二年,
拒姜维于长城,维退还。迁征西将军,前后增邑凡六千六百户。
    景元三年,又破维干侯和,维却保沓中。四年秋,诏诸军征蜀,大将军司马文王皆
指授节度,使艾与维相缀连。雍州刺史诸葛绪要维,令不得归,艾遣天水太守王颀等直
攻维营,陇西太守牵弘等邀其前,金城太守杨欣等诣甘松。维闻钟会诸军己入汉中,引
退还。欣等追蹑于强川口,大战,维败走。闻雍州已塞道,屯桥头,从孔函谷入北道,
欲出雍州后。诸葛绪闻之,却还三寸里。维入北道三十余里,闻绪军却,寻还,从桥头
过,绪趣截维,较一日不及。维遂东引,还守剑阁。钟会攻维未能克。艾上言:“今贼
摧折,宜遂乘之,从阴平由邪径经汉德阳亭趣涪,出剑阁西百里,去成都三百余里,奇
兵冲其腹心。剑阁之守必还赴涪,则会方轨而进。剑阁之军不还,则应涪之兵寡矣。军
志有之曰:‘攻其无备,出其不意。’今掩其空虚,破之必矣。”
    冬十月,艾自阴平道行无人之地七百余里,凿山通道,造作桥阁。山高谷深,至为
艰险,又粮运将匮,频于危殆。艾以毡自裹,推转而下。将士皆攀木缘崖,鱼贯而进。
先登至江由,蜀守将马邈降。蜀卫将军诸葛瞻自涪还绵竹、列陈待艾。艾遣子惠唐亭侯
忠等出其右,司马师纂等出其左。忠、纂战不利,并退还。曰:“贼未可击。”艾怒曰:
“存亡之分,在此一举,何不可之有?”乃叱忠、纂等,将斩之。忠、纂驰还更战,大
破之,斩瞻及尚书张遵等首,进军到雒,刘禅遣使奉皇帝玺绶,为笺诣艾请降;艾至成
都,禅率太子诸王及群臣六十余人面缚舆榇诣军门。艾执节解缚焚榇。受而宥之。检御
将士,无所虏略,绥纳降附,使复旧业,蜀人称焉。辄依邓禹故事,承制拜禅行骠骑将
军,太子奉车、诸王驸马都尉。蜀群司各随高下拜为王官,或领艾官属。以师纂领益州
刺史,陇西大守牵弘等领蜀中诸郡。使于绵竹筑台以为京观,用彰战功。士卒死事者,
皆与蜀兵同共埋藏。艾深自矜伐。谓蜀士大夫曰:“诸君赖遭某,故得有今日耳。如遇
吴汉之徒,己殄灭矣。”又曰:“姜维自一时雄儿也,与某相值,故穷耳。”有识者笑
之。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4:08:50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二月,诏曰:“艾曜威奋武,深入虏庭,斩将搴旗,枭其鲸鲵,使僭号之主,稽
首系颈,历世逋诛,一朝而平。兵不逾时,战不终日,云彻席卷,荡定巴蜀。虽白起破
强楚,韩信克劲赵,吴汉擒子阳,亚夫灭七国,计功论美,不足比勋也。其以艾为大尉,
增邑二万户,封子二人亭侯,各食邑干户。”艾言司马文王曰:“兵有先声而后实者,
今因平蜀之势以乘吴,吴人震恐,席卷之时也。然大举之后,将士疲劳,不可便用,且
徐缓之;留陇右兵二万人,蜀兵二万人,煮盐兴冶,为军农要用,并作舟船,豫顺流之
事,然后发使告以利害,吴必归化,可不征而定也。今宜厚刘禅以致孙休,安士民以来
远人,若便送禅于京都,吴以为流徒,则于向化之心不劝。宜权停留,须来年秋冬,比
尔吴亦足平。以为可封禅为扶风王,锡其资财,供其左右。郡有董卓坞,为之宫舍。爵
其子为公侯,食郡内县,以显归命之宠。开广陵、城阳以待吴人,则畏威怀德,望风而
从矣。”文王使监军卫瓘喻艾:“事当须报。不宜辄行。”艾重言曰:“衔命征行,奉
指授之策,元恶既服;至于承制拜假,以安初附,谓合权宜。今蜀举众归命,地尽南海,
东接吴会,宜早镇定。若待国命,往复道途,延引日月。《春秋》之义,大夫出疆,有
可以安社稷,利国家,专之可也。今吴未宾,势与蜀连,不可拘常以失事机,兵法,进
不求名,退不避罪,艾虽无古人之节,终不自嫌以损于国也。”钟会、胡烈、师纂等皆
白艾所作悖逆,变衅已结。诏书槛车征艾。艾父子既囚,钟会至成都。先送艾,然后作
乱。会已死。艾本营将士追出艾槛车,迎还。瓘遣田续等讨艾,遇于绵竹西,斩之。子
忠与艾惧死,余子在洛阳者悉诛,缇艾妻子及孙于。
    初,艾当伐蜀,梦坐山上而有流水,以问殄虏护军爰邵,邵曰:“按《易》卦,山
上有水曰《蹇》。《蹇》繇曰:‘《蹇》利西南,不利东北。’孔子曰:‘蹇利西南,
往有功也;不利东北.其道穷也。’往必克蜀,殆不还乎!”艾怃然不乐。
    泰始元年,晋室践阼。诏曰:“昔太尉王淩谋废齐王,而土竟不足以守位。征西将
军邓艾,矜功失节,实应大辟。然被书之日,罢遣人众,束手受罪,比干求生遂为恶者,
诚复不同。今天赦得还,若无子孙者听使立后,令祭祀不绝。”三年,议郎段灼上疏理
艾曰:“艾心怀至忠而荷反逆之名,平定巴蜀而受夷灭之诛,臣窃悼之。借哉,言艾之
反也!艾性刚急,轻犯雅俗。不能协同朋类,故莫肯理之。臣敢言艾不反之状。昔姜维
有断陇右之志,艾修治备守,积谷强兵。值岁凶旱,艾为区种,身被乌衣,手执耒耜,
以率将士。上下相感,莫不尽力。艾持节守边,所统万数,而不难仆虏之劳,士民之役,
非执节忠勤,孰能若此?故落门、段谷之战,以少击多,摧破强贼。先帝知其可任,委
艾庙胜,授以长策。艾受命忘身,束马悬车,自投死地,勇气陵云,士众乘势,使刘禅
君臣面缚,叉手屈膝。艾功名以成,当书之竹帛,传祚万世。七十老公,反欲何求。艾
诚恃养育之恩,心不自疑,矫命承制,权安社稷;虽违常科,有合古义,原心定罪,本
在可论。钟会忌艾威名,构成其事。忠而受诛,信而见疑,头悬马市,诸子并斩,见之
者垂泣,闻之者叹息。陛下龙兴,阐弘大度,释诸嫌忌,受诛之家,不拘叙用。昔秦民
怜白起之无罪,吴人伤子胥之冤酷,皆为立祠。
    今天下民人为艾悼心痛恨,亦犹是也。臣以为艾身首分离,捐弃草土,宜收尸丧,
还其田宅。以平蜀之功,绍封其孙,使阖棺定谥,死无余恨。赦冤魂于黄泉,收信义于
后世,葬一人而天下慕其行,埋一魂而天下归其义,所为者寡而悦者众矣。”九年,诏
曰:“艾有功勋,受罪不逃刑,而子孙为民隶,朕常愍之。其以嫡孙朗为郎中。”
    艾在西时,修治障塞。筑起城坞。泰始中,羌虏大叛,频杀刺史,凉州道断。吏民
安全者,皆保艾所筑坞焉。艾州里时辈南阳州泰,亦好立功业。善用兵。官至征虏将军、
假节都督江南诸军事。景元二年薨,追赠卫将军,谥日壮侯。
    钟会字士季,颖川长社人。太傅繇小子也。少敏惠夙成。中护军蒋济著论谓“观其
眸子,足以知人。”会年五岁,繇遣见济,济甚异之曰:“非常人也。”及壮,有才数
技艺而博学,精练名理,以夜续昼,由是获声誉,正始中,以为秘书郎.迁尚书、中书
恃郎。高贵乡公即尊位,赐爵关内侯。毋丘俭作乱,大将军司马景王东征,会从,典知
密事,卫将军司马文王为大军后继,景王薨于许昌,文王总统六军,会谋谟帷幄。时中
诏敕尚书傅嘏,以东南新定,权留卫将军屯许昌为内外之援,令嘏率诸军还。会与嘏谋,
使嘏表上,辄与卫将军俱发,还到雒水南屯住。于是朝廷拜文王为大将军、辅政,会迁
黄门恃郎.封东武亭候,邑三百户。
    甘田二年,征诸葛诞为司空,时会丧宁在家,策诞必不从命,驰白文王。文王以事
已施行,不复追改。及诞反,车驾任项,文王至寿春,会复从行。初,吴大将全琮,孔
权之婚亲重臣也。琮子怿、孙静、从子端、翩、缉等,皆将兵来救诞。怿兄子辉、仪留
建业,与其家内争讼,携其母,将部曲数十家渡江,自归文王。会建策,密为辉、仪作
书,使辉、仪所亲信赍入城告怿等,说吴中怒怿等不能拔寿春,欲尽诛诸将家,故逃来
归命。怿等恐惧,遂将所领开东城门出降,皆蒙封宠,城中由是乖离。寿春之破,会谋
居多,亲待日隆,时人谓之子房。军还。迁为太仆,固辞不就。以中郎在大将军府管记
室事,为腹心之任。以讨诸葛诞功,进爵陈侯。屡让不受。诏曰:“会典综军事,参同
计策.料敌制胜,有谋谟之勋,而推宠固让。辞指款实。前后累重,志不可夺。夫成功
不处,古人所重,其听会所执,以成其美。”迁司隶校尉。虽在外司,时政损益,当世
与夺,无不综典。嵇康等见诛,皆会谋也。
    文王以蜀大将姜维屡扰边陲,料蜀国小民疲,资力单竭,欲大举图蜀。惟会亦以为
蜀可取,豫共筹度地形,考论事势。景元三年冬,以会为镇西将军、假节都督关中诸军
事,文王敕青、徐、兖、豫、荆、扬诸州,并使作船,又令唐咨作浮海大船,外为将伐
吴者。四年秋,乃下诏使邓艾、诸葛绪各统诸军三万余人。艾趣甘松、沓中连缀维,绪
趣武街、桥头绝维归路,会统十余万众,分从斜谷、骆谷入。先命牙门将许仪在前治道。
会在后行。而桥穿,马足陷,于是斩仪。仪者,许褚之于,有功王室,犹不原贷。诸军
闻之,莫不震竦。蜀令诸围皆不得战,退还汉、乐二城守。魏兴太守刘钦趣子午谷,诸
军数道平行,至汉中。蜀监军王含守乐城,护军蒋斌守汉城,兵各五千。会使护军荀恺、
前将军李辅各统万人,恺围汉城,辅围乐城。会径过,西出阳安口,遣人祭诸葛亮之墓。
使护军胡烈等行前,攻破关城,得库藏积谷。姜维自沓中还,至阴平,合集士众,欲赴
关城。未到,闻其已破,退趣白水。与蜀将张翼、廖化等合守剑阁拒会。会移檄蜀将吏
士民曰:
    往者汉祚衰微,率土分崩,生民之命,几于泯灭。太祖武皇帝神武圣哲,拨乱反正,
拯其将坠,造我区夏。高祖文皇帝应天顺民。受命践阼。烈祖明皇帝奕世重光,恢拓洪
业。然江山之外,异政殊俗,率土齐民未蒙王化,此三祖所以顾怀遗恨也。今主上圣德
钦明,绍隆前绪。宰辅忠肃明允,劬劳王室,布政垂惠而万邦协和,施德百蛮而肃慎致
贡。悼彼巴蜀,独为匪民,愍此百姓,劳役未已。是以命授六师,龚行天罚,征西、雍
州、镇西诸军,五道并进。古之行军,以仁为本,以义治之。王者之师,有征无战。故
虞舜舞干戚而服有苗,周武有散财、发廪、表闾之义。今镇西奉辞衔命,摄统戎重,庶
弘文告之训,以济元元之命,非欲穷武极战,以快一朝之政,故略陈安危之要,其敬听
话言。
    “益州先主以命世英才,兴兵朔野,困踬冀、徐之郊,制命绍、布之手,太祖拯而
济之,与隆大好。中更背违,弃同即异,诺葛孔明仍规秦川,姜伯约屡出陇右。劳动我
边境,侵扰我氐、羌,方国家多故,未遑修九伐之征也。今边境乂清,方内无事,蓄力
待时,并兵一向,而巴蜀一州之众、分张守备,难以御天下之师。段谷、侯和沮伤之气,
难以敌堂堂之陈。比年以来,曾无宁岁。征夫勤瘁,难以当子来之民。此皆诸贤所亲见
也。蜀相壮见擒于秦,公孙述授首于汉,九州之险,是非一姓。此皆诸贤所备闻也。明
者见危于无形,智者窥祸于未萌,是以微子去商,长为周宾,陈平背项,立功于汉。岂
安酖毒,怀禄而不变哉?今国朝隆天覆之思,宰辅弘宽恕之德,先惠后诛,好生恶杀。
往者吴将孙壹举众内附,位为上司、宠秩殊异。文钦、唐咨为国大害,叛主仇贼,还为
戎首。咨因逼擒获,钦二于还降,皆将军,封侯。咨与闻国事。壹等穷踧归命,犹加盛
宠,况巴蜀贤知见机而作者哉。诚能深鉴成败,邈然高蹈,投迹微子之踪,措身陈平之
轨,则福同古人,庆流来裔,百姓士民,安堵旧业,农不易亩,市不回肆,去累卵之危,
就永安之福,岂不美与?若偷安旦夕,迷而不反,大兵一发,玉石皆碎,虽欲悔之,亦
无及已。其详择利害,自求多福,各具宣布,咸使闻知。”
    邓艾迫姜维到阴平。简选精锐,欲从汉德阳入江由左儋道诣绵竹,趣成都,与诸葛
绪共行。绪以本受节度邀姜维,西行非本诏,遂进军前向白水,与会合。会遣将军田章
等从剑阁西,径出江由。未至百里,章先破蜀伏兵三校,艾使章先登。遂长驱而前。会
与绪军向剑阁,会欲专军势,密白绪畏懦不进,槛车征还。军悉属会,进攻剑阁,不克,
引退,蜀军保险拒守。艾遂至绵竹,大战,斩诸葛瞻。维等闻瞻已破,率其众东入于巴,
会乃进军至涪,遣胡烈、田续、庞会等追维。艾进军向成都,刘掸诣艾降,遣使敕维等
令降于会。维至广汉郪县,令兵悉放器仗,送节传于胡烈,便从东道诣会降。会上言曰:
“贼姜维、张翼、廖化、董厥等逃死遁走,欲趣成都。臣辄遣司马夏侯咸、护军胡烈等,
径从剑阁,出新都、大渡截其前,参军爱(青彡)、将军句安等蹑其后,参军皇甫闿、
将军王买等从涪南出冲其腹。臣据涪县为东西势援,维等所统步骑四五万人,擐甲厉兵,
塞川填谷,数百里中首尾相继,凭恃其众,方轨而西。臣敕咸、闿等令分兵据势。广张
罗网,南杜走吴之道,西塞成都之路,北绝越逸之径,四面云集,首尾并进,蹊路断绝,
走伏无地。臣又手书申喻,开示生路,群寇困逼,知命穷数尽,解甲投戈,面缚委质,
印绶万数,资器山积。昔舜舞干戚,有苗自服;牧野之师,商旅倒戈。有征无战,帝王
之盛业。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用兵之令典。陛下圣德,侔踪前
代,翼辅忠明,齐轨公旦,仁育群生,义征不譓,殊俗向化,无思不服,师不逾时,兵
不血刃,万里同风,九州共贯。臣辄奉宣诏命,导扬思化,复其社稷,安其闾伍,舍其
赋调,弛其征役,训之德礼以移其风,示之轨仪以易其俗,百姓欣欣,人怀逸豫,后来
其苏,义无以过。”会于是禁检士众不得抄略,虚己诱纳,以接蜀之群司,与维情好欢
甚。十二月诏曰:“会所向摧弊,前无强敌,缄制众城,网罗进逸。蜀之豪帅,面缚归
命,谋无遗策,举无废功。凡所降诛,动以万计,全胜独克,有征无战。拓平西夏,方
隅清晏。其以会为司徒,进封县侯。增邑万户。封予二人亭侯,邑各千户。”
    会内有异志,因邓艾承制专事,密白艾有反状。于是诏书槛车征艾。司马文王惧艾
或不从命,敕会并进军成都,监军卫瓘在会前行,以文王手笔令宣喻艾军,艾军皆释仗,
遂收艾入槛车。会所惮惟艾,艾既擒而会寻至,独统大众,威震西土。自谓功名盖世,
不可复为人下,加猛将锐率皆在己手,遂谋反。欲使姜维等皆将蜀兵出斜谷,会自将大
众随其后。既至长安,令骑士从陆道,步兵从水道顺流浮渭入河,以为五日可到孟津,
与骑会洛阳,一旦天下可定也。会得文王书云:“恐邓艾或不就征,今遣中护军贾充将
步骑万人径入斜谷,屯乐城,吾自将十万屯长安,相见在近。”会得书惊,呼所亲语之
曰:“但取邓艾,相国知我能独办之。今来大重,必觉我异矣。便当速发。事成。可得
天下。不成,退保蜀汉,不失作刘备也。我自淮南以来,画无遗策,四海所共知也。我
欲持此安归乎!”会以五年正月十五日至,其明日,悉请护军、郡守、牙门骑督以上及
蜀之故宫,为太后发丧于蜀朝堂。矫太后遗诏,使会起兵废文王,”皆班示坐上人,使
下议讫,书版署置,更使所亲信代领诸军。所请群官,悉闭著益州诸曹屋中,城门宫门
皆闭,严兵围守。会帐下督丘建本届胡烈,烈荐之文王,会请以自随,任爱之。建愍烈
独坐,启会,使听内一亲兵出取饮食,诸牙门随例各纳—人。烈绐语亲兵及疏与其子曰:
“丘建密说消息,会已作大坑,白棓数千,欲悉呼外兵入,人赐白?焰?,拜为散将,
以次棓杀坑中。”诸牙门亲兵亦咸说此语,一夜传相告,皆遍。或渭会:“可尽杀牙门
骑督以上。”会犹豫未决。十八日日中,烈军兵与烈儿擂鼓出门,诸军兵不期皆鼓噪出,
曾无督促之者,而争先赴城。时方给与姜维铠杖,白外有匈匈声,似失火,有顷,白兵
走向城。会惊。谓维曰:“兵来似欲作恶,当云何?”维曰:“但当击之耳。”会遣兵
悉杀所闭诸牙门、郡守,内人共举机以柱门,兵斫门,不能破。斯须,门外倚梯登城,
或烧城屋,蚁附乱进,矢下如雨,牙门、郡守各缘屋出,与其卒兵相得。姜维率会左右
战,手杀五六人,众既格斩维,争赴杀会。会时年四十,将士死者数百人。
    初,艾为太尉,会为司徒。皆持节、都督诸军如故,咸未受命而毙。会兄毓,以四
年冬薨,会竟未知问。会兄子邕,随会与惧死。会所养兄子毅及峻,辿等下狱,当伏诛,
司马文王表天子下诏,曰:“峻等祖父繇,三祖之世,极位台司,佐命立勋,飨食庙庭。
父毓,历职内外,干事有绩。昔楚思子文之治,不灭斗氏之祀。晋录成宣之忠,用存赵
氏之后,以会、邕之罪,而绝繇、毓之类,吾有愍然!峻、辿兄弟特原,有官爵者如故。
惟毅及邕息伏法。”或曰,毓曾密启司马文王,言会挟术难保,不可专任,故有峻等云。
    初,文王欲遣会伐蜀,西曹属邵悌求见曰,“今遣钟会率十余万众伐蜀,愚谓会单
身无重任,不若使余人行。”文王笑曰:“我宁当复不知此耶?蜀为天下作患,使民不
得安息,我今伐之如指掌耳,而众人皆言蜀不可伐。夫人心豫怯则智勇并竭,智勇并竭
而强使之,适为敌擒耳。惟钟会与人意同,今遣会伐蜀,必可灭蜀。灭蜀之后,就如卿
所虑,当何所能一办耶?凡败军之将不可以语勇,亡国之大夫不可与图存,心胆已破故
也。若蜀以破,遗民震恐,不足与国事。中国将士各自思归,不肯与同也。若作恶,只
自灭族耳。卿不须忧此,慎莫使人闻也。”及会白邓艾不轨,文王将西,悌复曰:“钟
会所统,五六倍于邓艾,但可敕会取艾,不足自行。”文王曰:“卿忘前时所言邪,而
更云可不须行乎?虽尔,此言不可宣也。我要自当以信义待人,但人不当负我,我岂可
先人生心哉!近日贾护军问我。言‘颇疑钟会不?’我答言:‘如今遣卿行,宁可复疑卿
邪?’贾亦无以《易》我语也。我到长安,则自了矣。”军至长安,会果已死,咸如所
策。
    会尝论《易》无互体、才性同异。及会死后,于会家得书二十篇,名曰《道论》。
而实刑名家也,其文似会。初,会弱冠与山阳王弼并知名。弼好论儒道,辞才逸辩,注
《易》及《老子》,为尚书郎,年二十余卒。
    评曰:“王淩风节格尚,毋丘俭才识拔干,诺葛诞严毅威重,钟会精练策数,咸以
显名,致兹荣任,而皆心大志迂,不虑祸难,变如发机,宗族涂地,岂不谬惑邪!邓艾
矫然强壮,立功立事,然暗于防患,咎败旋至,岂远知乎诸葛恪而不能近自见,此盖古
人所谓自论者也。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4:09:51 | 显示全部楼层
<FONT size=4><b>方技传</b></FONT>

    华佗字元化,沛国谯人也。一名旉。游学徐土,兼通数经。沛相陈珪举孝廉,太尉
黄琬辟,皆不就。晓养性之术,时人以为年且百岁而貌有壮容。又精方药,其疗疾,合
汤不过数种,心解分剂,不复称量,煮熟便饮,语其节度,舍去辄愈。若当灸,不过一
两处,每处不过七八壮,病亦应除。若当针,亦不过一两处,下针言“当引某许,若至,
语人。病者言已到,应便拔针,病亦行差。若病结积在内,针药所不能及,当须刳割者,
便饮其麻沸散,须臾便如醉死无所知,因破取。病若在肠中,便断肠湔洗,缝腹膏摩,
四五日差,不痛。人亦不自寤,一月之间,即平复矣。
    故甘陵相夫人有娠六月,腹痛不安,佗视脉曰:“胎已死矣。”使人手摸知所在,
在左则男,在右则女。人云:“在左,于是为汤下之,果下男形,即愈。县吏尹世苦四
支烦。口中干,不欲闻人声,小便不利。佗曰“试作热食,得汗则愈,不汗,后三日
死。”即作热食而不汗出。佗曰:“藏气已绝于内,当啼泣而绝。”果如佗言。府吏儿
寻、李延共止,俱头痛身热,所苦正同。佗曰:“寻当下之,延当发汗。”或难其异,
佗曰:“寻外实,延内实,故治之宜殊。”即各与药,明旦并起。盐渎严昕与数人共候
佗,适至,佗谓昕曰:“君身中佳否?”昕曰:“自如常。”佗曰:“君有急病见于面,
莫多饮酒。”坐毕归。行数里,昕卒头眩堕车,人扶将还,载归家,中宿死。
    故督邮顿子献得病己差,诣佗视脉曰:“尚虚,未得复,勿为劳事,御内即死。临
死,当吐舌数寸。”其妻闻其病除,从百余里来省之。止宿交接,中间三日发病,一如
佗言。督邮徐毅得病,佗往省之,毅谓佗曰:“昨使医曹吏刘租针胃管讫,便苦咳嗽,
欲卧不安。”佗曰:“刺不得胃管,误中肝也,食当日减,五日不救。”遂如佗言。
    东阳陈叔山小男二岁得疾,下利常先啼,日以羸困。问佗,佗曰:“其母怀躯,阳
气内养,乳中虚冷,儿得母寒,故令不时愈。”佗与四物女宛丸,十日即除。
    彭城夫人夜之厕。虿螫其手,呻呼无赖。佗令温汤近热,渍手其中,卒可得寐,但
旁人数为易汤,汤令暖之,其旦即愈。
    军吏梅平得病,除名还家,家居广陵,未至二百里,止亲人舍。有顷,佗偶至主人
许,主人令佗视平,佗谓平曰:“君早见我,可不至此。今疾已结,促去可得与家相见,
五日卒。”应时归,如佗所刻。
    佗行道,见一人病咽塞,嗜食而不得下,家人车载欲往就医。佗闻其呻吟,驻车往
视,语之曰:“向来道边有卖饼家蒜齑大酢,从取三升饮之,病自当去。”即如佗言,
立吐蛇—校,县车边,欲造佗。佗尚未还,小儿戏门前,逆见,自相谓曰:“似逢我公,
车边病是也。”疾者前入坐,见佗北壁县此蛇辈约以十数。
    又有一郡守病,佗以为其人盛怒则差,乃多受其货而不加治,无何弃去,留书骂之。
郡守果大怒,令人迫捉杀佗。郡守子知之,属使勿逐。守瞋恚既甚,吐黑血数升而愈。
又有一士大夫不快。佗云:“君病深。当破腹取。然君寿亦不过十年,病不能杀君,忍
病十岁,寿惧当尽,不足故自刳裂。”士大夫不耐痛痒,必欲除之。佗遂下手,所患寻
差,十年竟死。
    广陵太守陈登得病,胸中烦懑,面赤不食。佗脉之,曰:“府君胃中有虫数升,欲
成内疽,食腥物所为也。”即作汤二升,先服一升,斯须尽服之。食顷,吐出三升许虫,
赤头皆动,半身是生鱼脍也,所苦便愈。佗曰:“此病后三期当发,遇良医乃可济救。”
依期果发动,时佗不在,如言而死。太祖闻而召佗,佗常在左右。太祖苦头风,每发,
心乱目眩,佗针鬲,随手而差。
    李将军妻病甚,呼佗视脉曰:“伤娠而胎不去。”将军言:“(闻)[间]实伤娠,
胎已去矣。”佗曰:“案脉,胎未去也。”将军以为不然。佗舍去,妇稍小差。百余日
复动,更呼佗。佗曰:“此脉故事有胎。前当生两儿,一儿先出,血出甚多,后儿不及
生。母不自觉,旁人亦不寤,不复迎,遂不得生。胎死,血脉不复归,必燥著母脊。故
使多脊痛。今当与汤,并针一处,此死胎必出。“汤针既加,妇痛急如欲生者。佗曰:
“此死胎久枯,不能自出,宜使人探之。”果得一死男,手足完具,色黑,长可尺所。
    佗之绝技,凡此类也。然本作士人,以医见业,意常自悔,后太祖亲理,得病篙笃,
使佗专视。佗曰:“此近难济,恒事攻治,可延岁月。”佗久远家思归,因曰:“当得
家书,方欲暂还耳。”到家,辞以妻病,数乞期不反。太祖累书呼,又敕郡县发遣。佗
恃能厌食事,犹不上道。太祖大怒,使人往检,若妻信病,赐小豆四十斛,宽假限日。
若其虚诈,便收送之。于是传付许狱,考验首服。荀彧请曰:“佗术实工,人命所县,
宜含宥之。”太祖曰:“不忧,天下当无此鼠辈耶?”遂考竟佗。佗临死,出一卷书与
狱吏,曰:“此可以活人。”吏畏法不受,佗亦不强,索火烧之。佗死后,太祖头风未
除。太祖曰:“佗能愈此。小人养吾病,欲以自重,然吾不杀此子,亦终当不为我断此
根原耳。”及后爱子仓舒病因,太祖叹曰:“吾侮杀华佗,令此儿强死也。”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4:10:50 | 显示全部楼层
    初,军吏李成苦咳嗽,昼夜不寤,时吐脓血,以问佗。佗言:“君病肠臃,咳之所
吐,非从肺来也。与君散两钱,当吐二升余脓血讫,快自养,一月可小起,好自将爱,
一年便健。十八岁当一小发,服此散,亦行复差。若不得此药,故当死。”复与两钱散。
成得药,去五六岁,亲中人有病如成者。谓成曰:“卿今强健,我欲死,何忍无急去药,
以待不样?先持贷我,我差,为卿从华佗更索。”成与之。已故到谯,适值佗见收,匆
匆不忍从求。后十八岁,成病竟发,无药可服,以至于死。广陵吴普、彭城樊阿皆从佗
学。普依准佗治,多所全济。佗语普曰:“人体欲得劳动,但不当使极尔。动摇则谷气
得消,血脉流通,病不得生,譬犹户枢不朽是也。是以古之仙者为导引之事,熊颈鸱顾,
引輓腰体,动诸关节,以求难老。吾有一术,名五禽之戏,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
四曰猿,五曰鸟,亦以除疾,并利蹄足,以当导引。体中不快,起作一禽之戏,沾濡汗
出,因上著粉,身体轻便,腹中欲食。”普施行之,年九十余,耳目聪明,齿牙完坚。
阿善针术。凡医咸言背及胸藏之间不可妄针,针之不过四分,而阿针背入一二寸,巨阙
胸藏针下五六寸,而病辄皆瘳。阿从佗求可服食益于人者,佗授以漆叶青黏散。漆时屑
一升,青粘屑十四两,以是为率,盲久服去三虫,利五藏,轻体,使人头于白。阿从其
言,寿百余岁。漆叶处所而有,青黏生于丰、沛、彭城及朝歌云。
    杜夔字公良,河南人也。以知音为雅乐郎,中平五年,疾去官。州、郡、司徒礼辟,
以世乱奔荆州。荆州牧刘表令与孟曜为汉主合雅乐,乐备,表欲庭观之,夔谏曰:“今
将军号(不)为天于合乐,而庭作之,无乃不可乎!”表纳其言而止。后表子琮降太祖,
太祖以夔为军谋祭酒,参太乐事,因令创制雅乐。夔善钟律,聪思过人,丝竹八音,靡
所不能,惟歌舞非所长。时散郎邓静、尹齐善咏雅乐,歌师尹胡能歌宗庙郊祀之曲,舞
师冯肃、服养晓知先代诸舞,夔总统研精,远考诸经,近采故事,教习讲肄,备作乐器。
绍复先代古乐,皆自夔始也。
    黄初中,为太乐令、协律都尉。汉铸钟工柴玉巧有意思,形器之中,多所造作,亦
为时贵人见知。夔令玉铸铜钟,其声均清浊多不如法,数毁改作。玉甚厌之,谓夔清浊
任意,颇拒捍夔。夔、玉更相白干太祖,太祖取所铸钟,杂错更试,然后知夔为精而玉
之妄也,于是罪玉及诸子,皆为养马士。文帝爱待玉,又尝令夔与左愿等于宾客之中吹
笙鼓琴,夔有难色,由是帝意不悦。后因他事系夔.使愿等就学,夔自谓所习者雅,仕
宦有本,意犹不满,遂黜免以卒。
    弟子河南邵登、张泰、桑馥,备至太乐丞,下邳陈颃司律中即将。自左延年等虽妙
于音,咸善郑声,其好古存正莫及夔。
    朱建平,沛国人也。善相术,于闾巷之间,效验非一。太祖为魏公,闻之,召为郎。
文帝为五官将,坐上会客三十余人,文帝问己年寿,又令遍相众宾。建平曰:“将军当
寿八十,至四十时当有小厄,愿谨护之。”谓夏侯威曰;“君四十九位为州牧,而当有
厄,厄若得过,可年至七十,致位公辅。”谓应璩曰:“君六十二位为常伯,而当有厄,
先此一年,当独见一白狗,而旁人不见也。”谓曹彪曰:“君据藩国,至五十七当厄于
兵。宜善防之。”
    初,颖川荀攸、钟繇相与亲善。攸先亡,子幼。繇经纪其门户,欲嫁其妾。与人书
曰:“吾与公达曾共使朱建平相。建平曰:‘荀君虽少,然当以后事付钟君。’吾时啁
之曰:‘惟当嫁卿阿骛耳。’何意此子竟早陨没,戏言遂验乎!今欲嫁阿骛,使得善处。
追思建平之妙,虽唐举、许负何以复加也!”
    文帝黄初七年,年四十,病困。谓左右曰:“建平所言八十,谓昼夜也,吾其决
矣。”顷之,果崩。夏侯威为兖州刺史,年四十九,十二月上旬得疾,念建平之言,自
分必死,豫作遗令及送丧之备,咸使素办。至下旬转差,垂以平复。三十日日昃,请纪
纲大吏设酒,曰:“吾报苦渐平,明日鸡鸣,年便五十,建平之戒,真必过矣。”威罢
客之后,合瞑疾动,夜关遂卒。璩六十一为待中,直省内,欻见白狗,问之众人,悉无
见者。于是数聚会,并急游观田里,饮宴自娱,过期一年,六十三卒。曹彪封楚王,年
五十七,坐与王淩通谋,赐死。凡说此辈,无不如言,不能具详,故粗记数事。惟相司
空王昶、征北将军程喜、中领军王肃有蹉跌云。肃年六十二,疾笃,众医并以为不愈。
肃夫人问遗言。肃云:“建平相我逾七十,位至三公,今皆未也,将何虑也乎!”而肃
竟卒。建平又善相马。文帝将出,取马外入,建平道遇之语曰:“此马之相,今日死
矣。”帝将乘马,马恶衣香,惊啮文帝膝,帝大怒,即便杀之。建平黄初中卒。
    周宣字孔和,乐安人也。为郡吏。太守杨沛梦人曰:“八月—日曹公当至,必与君
杖,饮以药酒。”使宣占之。是时黄巾贼起。宣对曰:“夫杖起弱者,药治人病,八月
一日,贼必除灭。”至期,贼果破。后东平刘桢梦蛇生四足,穴居门中,使宣占之,宣
曰:“此为国梦,非君家之事也。当杀女子而作贼者。”顷之,女贼郑、姜遂惧夷讨,
以蛇女子之祥,足非蛇之所宜故也。文帝问宣曰:“吾梦殿屋两瓦坠地,化为双鸳鸯,
此何谓也?”宣对曰:“后宫当有暴死者。”帝曰:“吾诈卿耳!”宣对曰:“夫梦者意
耳,苟以形言,便占吉凶。”言未毕,而黄门令奏宫人相杀。无几,帝复问曰:“我昨
夜梦青气自地属天。”宣对曰:“天下当有贵女子冤死。”是时,帝已遣使赐甄后玺书,
闻宣言而悔之,遣入迫使者不及。帝复问曰:“吾梦摩钱文,欲令灭而更愈明,此何谓
邪?”宣怅然不对。帝重问之,宣对曰:“此自陛下家事,虽意欲尔而太后不听,是以
文欲灭而明耳。”时帝欲治弟植之罪,逼于太后,但加贬爵。以宣为中郎,属太史。尝
有问宣曰:“吾昨夜梦见刍狗,其占何也?”宣答曰:“君欲得美食耳!”有顷,出行,
果遇丰膳。后又问宣曰:“昨夜尝见刍狗,何也?”宣曰:“君欲堕车折脚,宜戒慎
之。”顿之,果如宣言。后又问宣:“昨夜梦见刍狗何也?”宣曰:“君家失火,当善
护之。”俄遂火起。语宣曰:“前后三时,皆不梦也。聊试君耳,何以皆验邪?”宣对
曰:“此神灵动君使言,故与真梦无异也。”又问宣曰:“三梦刍狗而其占不同,何
也?”宣曰:“刍狗者,祭神之物。故君始梦,当得饮食也。祭祀既讫,则刍狗为车所
轹,故中梦当堕车折脚也。刍狗既车铄之后,必载以为樵,故后梦忧失火也。”宣之叙
梦,凡此类也。十中八九,世以比建平之相矣。其余效故不次列。明帝末卒。
    管辂字公明,平原人也。容貌粗丑,无威仪而嗜酒,饮食言戏,不择非类,故人多
爱之而不敬也。父为利漕,利漕民郭恩兄弟三人,皆得躄疾。使辂筮其所由。辂曰:
“卦中有君本墓,墓中有女鬼,非君伯母,当叔母也。昔饥荒之世,当有利其数升米者,
排著井中,啧啧有声,推一大石,下破其头,孤魂冤痛,自诉于天。”于是恩涕泣服罪。
    广平刘奉林妇病困,已买棺器。时正月也,使辂占,曰:“命在八月辛卯日日中
时。”林谓必不然,而妇渐差,至秋发动,一如辂言。辂往见安平太守王基,基令作卦。
辂曰:“当有贱妇人,生一男儿,堕地便走入灶中死。又床上当有一大蛇衔笔,小大共
视,须臾去之也,又乌来入室中,与燕共斗,燕死,乌去。有此三怪。”基大惊,问其
吉凶。辂曰:“直官舍久远,魑魅魍魉为怪耳。儿生便走,非能自走,直宋无忌之妖将
其入灶也。大蛇衔笔,直老书佐耳。乌与燕斗,直老铃下耳。今卦中见象而不见其凶,
知非妖咎之征,自都忧也。”后卒无患。
    时信都令家妇女惊恐,更互疾病,使辂筮之。辂曰:“君北堂西头,有两死男子,
一男持矛,一男持弓箭,头在壁内,脚在壁外。持矛者主刺头,故头重痛不得举也。持
弓箭者主射胸腹,故心中县痛不得饮食也。昼则浮游,夜来病人,故使惊恐也。”于是
掘徙骸骨,家中皆愈。
    清河王经去官还家,辂与相见。经曰:“近有一怪,大不喜之,欲烦作卦。”卦成,
辂曰:“爻吉,不为怪也。君夜在堂户前,有一流光如燕爵者,入君怀中,殷殷有声,
内神不安,解衣彷徉,招呼妇人,觅索余光。”经大笑曰:“实如君言。”辂曰:“吉,
迁官之征也,其应行至。”顷之,经为江夏太守。
    辂又至郭恩家,有飞鸠来在梁头,鸣甚悲。辂曰:“当有老公从东方来,携豚一头,
酒一壶。主人虽喜,当有小故。”明日果有客,如所占。恩使客节酒、戒肉,慎火,而
射鸡作食,箭从树间激中数岁女子手,流血惊怖。
    辂至安德令刘长仁家,有鸣鹊来在的阁屋上,其声甚急。辂曰:“鹊言东北有妇昨
杀夫,牵引西家人夫离娄,候不过日在虞渊之际,告者至矣。”到时,果有东北同伍民
来告邻妇手杀其夫。诈言“西家人与夫有嫌,来杀我婿”。辂至列人典农王弘直许,有
飘风高三尺余,从申上来,在庭中幢幢回转,息以复起,良久乃止。直以问辂,辂曰:
“东方当有马吏至,恐父哭子,如何!”明日胶东吏到,直子果亡。直问其故,辂曰:
“其日乙卯,则长子之候也。木落于申,斗建申,申破寅,死丧之候也。日加午而风发,
则马之候也。离为文章,则吏之候也。申未为虎,虎为大人,则父之候也。”有雄雉飞
来,登直内铃柱头,直大以不安,令辂作卦,辂曰:“到五月必迁。”时三月也。至期,
直果为勃海太守。馆陶令诸葛原迁新兴太守,辂往祖饯之,宾客并会。原自起取燕卵、
蜂蜜、蜘蛛著器中,使射覆。卦成辂曰:“第一物,含气须变,依乎宇堂,雄雌以形,
翅冀舒张,此燕卵也;第二物,家室倒悬,门户众多,藏精育毒,得秋乃化,此蜂窠也;
第三物,觳觫长足,吐丝成罗,寻网求食,利在昏夜,此蜘蛛也。”举坐惊喜。辂族兄
孝国,居在斥丘,辂往从之,与二客会。客去后,辂谓孝国曰:“此二人天庭及口耳之
间同有凶气,异变俱起,双魂无宅,流魂于海,骨归于家,少许时当并死也。”复数十
日,二人饮酒醉,夜共载车,牛惊下道入漳河中,皆即溺死也。
    当此之时,辂之邻里,外户不闭,无相偷窃者。清河太守华表,召辂为文学掾。安
平赵孔曜荐辂于冀州刺史裴徽曰:“辂雅性宽大,与世无忌,仰观天文则同妙甘公、石
申,俯览《周易》则齐思季主。今明使君方垂神幽薮,留精九皋,辂宣蒙阴和之应,得
及羽仪之时。”徽于是辟为文学从事,引与相见,大善友之。徙部巨鹿,迁治中别驾。
初应州召,与弟季儒共载,至武城西,自卦吉凶。语儒云:“当在故城中见貍,尔者乃
显。”前到河西故城角,正见貍共踞城侧,兄弟并喜。正始九年举秀才。
    十二月二十八日,吏部尚书何晏请之,邓飏在晏许。晏谓辂曰:“闻君著乂神妙,
试为作一卦,知位当至三公不?”又问:“连梦见青蝇数十头,来在鼻上,驱之不肯去,
有何意故?”辂曰:“夫飞鸮,天下贱鸟,及其在食椹,则怀我好音,况辂心非草木,
敢不尽忠?昔元、凯之弼重华,宣惠慈和,周公之冀成王,坐而待旦,故能流光六合,
万国咸宁。此乃履道休应,非卜筮之所明也。今君侯位重山岳,势若雷电,而怀德者鲜,
畏威者众,殆非小心翼翼多福之仁。又鼻者艮,此天中之山,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也。
今青蝇臭恶,而集之焉。位峻者颠,轻豪者亡,不可不思害盈之数,盛衰之期。是故山
在地中日谦,雷在天上曰壮;谦则裒多益寡,壮则非礼不履。未有损己而不光大,行非
而不伤败。愿君侯上追文王六爻之旨,下思尼父彖象之义,然后三公可决,青蝇可驱
也。”飏曰:“此老生之常谭。”辂答曰:“夫老生者见不生,常谭者见不谭。”晏曰:
“过岁更当相见。”辂还邑舍,具以此言语舅氏,舅氏责辂言太切至。辂曰:“与死人
语,何所畏邪?”舅大怒,谓辂狂悖。岁朝,西北大风,尘埃蔽天,十余日,闻晏、飏
皆诛,然后舅氏乃服。
    始路过魏郡太守钟毓,共论《易》义。辂因言:“卜可知君生死之日”。毓使筮其
生日月,如言无蹉跌。毓大愕然曰:“君可畏也。死以付天,不以付君。”遂不复筮。
毓问辂:“天下当太平否?”辂曰:“方今四九天飞,利见大人,神武升建,王道文明,
何忧不平?”毓未解辂言,无几,曹爽等诛,乃觉寤云。
    平原太守刘邠取印囊及山鸡毛著器中,使筮。辂曰:“内方外圆,五色成文,含宝
守信,出则有章,此印囊也。高岳岩岩,有鸟朱身,羽冀玄黄,鸣不失晨,此山鸡毛
也。”邠曰:“此郡官舍,连有变怪,使人恐怖,其理何由?”辂曰:“或因汉末之乱,
兵马扰攘,军尸流血。污染丘山,故因昏夕,多有怪形也。明府道德高妙,自天祐之,
愿安百禄,以光休宠。”
    清河令徐季龙使人行猎,令辂筮其所得。辂曰:“当获小兽,复非食禽,虽有爪牙,
微而不强,虽有文章,蔚而不明,非虎非雉,其名曰狸。”猎人暮归,果如辂言。季龙
取十三种物,著大箧中,使辂射。云:“器中藉藉有十三种物。”先说鸡子,后道蚕蛹。
遂一一名之,惟到梳为枇耳。
    辂随军西行,过毋丘头墓下,倚树哀吟,精神不乐。人问其故。辂曰:“林木虽茂,
无形可久。碑诔虽美,无后可守。玄武藏头,苍龙无足,白虎衔尸,朱雀悲哭,四危以
备,法当灭族。不过二载,其应至矣。”卒如其言。后得休,过清河倪太守。时天旱,
倪问辂雨期。辂曰:“今夕当雨。”是日晹燥,昼无形似,府丞及令在坐,咸谓不然。
到鼓一中,星月皆没,风云并起,竟成快雨。于是倪盛修主人礼,共为欢乐。
    正元二年,弟辰谓辂曰:“大将军待君意厚,冀当富贵乎?”辂长叹曰:“吾自知
有分直耳,然天与我才明,不与我年寿,恐四十七八间,不见女嫁儿娶妇也。若得免此,
欲作洛阳令,可使路不拾遗,枹鼓不鸣。但恐至太山治鬼,不得治生人,如何!”辰问
其故。辂曰:“吾额上无生骨,眼中无守精,鼻无梁校,脚无天根,背无三甲,腹无三
壬,此皆不寿之验。又吾本命在寅,加月食夜生。天有常数,不可得讳,但人不知耳。
吾前后相当死者过百人,略无错也。”
    是岁八月,为少府丞。明年二月卒,年四十八。
    评曰:华佗之医诊,杜夔之声乐,朱建平之相术,周宣之相梦,管辂之术筮,诚皆
玄妙之殊巧,非常之绝技矣。昔史迁著扁鹊、仓公、日者之传,所以广异闻而表奇事也。
故存录云尔。
<FONT color=#ff0033>曹操啊,这个就是你的不对哦~</FONT>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4:11:55 | 显示全部楼层
<FONT size=4><b>乌丸鲜卑东夷传</b></FONT>

    《书》载“蛮夷猾夏”,《诗》称“猃狁孔炽”,久矣其为中国患也。
    秦、汉以来,匈奴久为边害。孝武虽外事四夷,东平两越、朝鲜,西讨贰师、大宛,
开邛苲、夜郎之道,然皆在荒服之外,不能为中国轻重。而匈奴最逼于诸夏,胡骑南侵
则三边受敌,是以屡遣卫、霍之将,深入北伐,穷追单于,夺其饶衍之地。后遂保塞称
藩,世以衰弱。建安中,呼厨泉南单干入朝,遂留内待,使右贤王抚其国,而匈奴折节,
过于汉旧。然乌丸、鲜卑稍更强盛,亦因汉末之乱,中国多事,不遑外讨,故得擅(汉)
[漠]南之地,寇暴城邑,杀略人民,北边仍受其困。会袁绍兼河北,乃抚有三郡乌丸,
宠其名王而收其精骑。
    其后尚、熙又逃于蹋顿。蹋顿又骁武,边长老皆比之冒顿,恃其阻远,敢受亡命,
以雄百蛮。太祖潜师北伐,出其不意,一战而定之,夷狄慑服,威振朔土。遂引乌丸之
众服从征讨,而边民得用安息。后鲜卑大人轲比能复制御群狄,尽收匈奴故地,自云中、
五原以东抵辽水,皆为鲜卑庭。数犯塞寇边,幽、并苦之。田豫有马城之围,毕轨有陉
北之败。青龙中,帝乃听王雄,遣剑客刺之。然后种落离散互相侵伐,强者远遁,弱者
请服。由是边陲差安,(汉)[漠]南少事,虽时颇钞盗,不能复相扇动矣。乌丸、鲜卑
即古所谓东胡也。其习俗前事,撰汉记者己录而载之矣。故但举汉末魏初以来,以备四
夷之变云。
    汉末,辽西乌丸大人丘力居,众五千余落,上谷乌丸大人难楼,众九千余落,各称
王,而辽东属国乌丸大人苏仆延,众千余落,自称峭王,右北平乌丸大人乌延。众八百
余落,自称汗鲁王,皆有计策勇健。中山太守张纯叛人丘力居众中,自号弥天安定王,
为三郡乌丸元帅,寇略青、徐、幽、冀四州,杀略吏民。灵帝末,以刘虞为幽州牧,募
胡斩纯首,北州乃定。后丘力居死。子楼班年小,从子蹋顿有武略,代立,总摄三王部,
众皆从其教令。袁绍与公孙瓒连战不决,蹋顿遣使诣绍求和亲,助绍击瓒,破之。绍矫
制赐蹋顿、难峭王、汗鲁王印绶,皆以为单于。后楼班大,峭王率其部众奉楼班为单于,
蹋顿为王。然蹋顿多画计策。广阳阎柔,少没乌九、鲜卑中,为其种所归信。柔乃因鲜
卑众,杀乌丸校尉邢举代之,绍因宠慰以安北边。后袁尚败奔蹋顿,凭其势,复图冀州。
会太祖平河北,柔帅鲜卑、乌丸归附,遂因以柔为校尉,犹持汉使节,治广宁如旧。建
安十一年,太祖自征蹋顿于柳城,潜军诡道,未至百余里,虏乃觉。尚与蹋顿将众逆战
于凡城,兵马甚盛。太祖登高望虏陈,柳军未进,观其小动,乃击破其众,临陈斩蹋顿
首,死者被野。速附丸、楼班、乌延等走辽东,辽东悉斩,传送其首。其余遗迸皆降。
及幽州、并州柔所统乌丸万余落,悉徙其族居中国,帅从其侯王大人种众与征伐。由是
三郡乌丸为天下名骑。
    鲜卑步度根既立,众稍衰弱。中兄扶罗韩亦别拥众数万为大人。建安中太祖定幽州,
步度根与轲比能等因乌丸校尉阎柔上贡献。后代郡乌丸能臣氐等叛,求属扶罗韩,扶罗
韩将万余骑迎之。到桑干,氐等议,以为扶罗韩部威禁宽缓,恐不见济,更遣人呼轲比
能。比能即将万余骑到,当共盟誓。比能便于会上杀扶罗韩,扶罗韩子泄归泥及部众悉
属比能。比能自以杀归泥父,特又善遇之。步度根由是怨比能。文帝践阼,田豫为乌丸
校尉,持节并护鲜卑,屯昌平;步度根遣使献马,帝拜为王。后数与轲比能更相攻击,
步度根部众稍寡弱,将其众万余落保太原、雁门郡。步度根乃使人招呼泄归泥曰:“汝
父为比能所杀,不念报仇,反属怨家。今虽厚待汝,是欲杀汝计也。不如还我,我与汝
是骨肉至亲,岂与仇等?”由是归泥将其部落逃归步度根,比能追之弗及。至黄初五年,
步度根诣阙贡献,厚加赏赐,是后一心守边,不为寇害,而轲比能众遂强盛。明帝即位,
务欲绥和戎狄,以息征伐,羁縻两部而已。至青龙元年,比能诱步度根深结和亲,于是
步度根将泄归泥及部众悉保比能,寇钞并州,杀略吏民。帝遣骁骑将军秦朗征之,归泥
叛比能,将其部众降,拜归义王,赐幢麾、曲盖、鼓吹,居并州如故。步度根为比能所
杀。
    轲比能本小种鲜卑,以勇健,断法平端。不贪财物,众推以为大人。部落近塞,自
袁绍据河北,中国人多亡叛归之,教作兵器铠楯,颇学文字。故其勒御部众,拟则中国,
出入弋猎,建立旌麾,以鼓节为进退。建实中,因阎柔上贡献。太祖西征关中,田银反
河间,比能将三千余骑随柔击破银。后代郡乌丸反,比能复助为寇害,太祖以鄢陵侯彰
为骁骑将军,北征,大破之。比能走出塞,后复通贡献。延康初,比能遣使献马。文帝
亦立比能为附义王。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4:12:25 | 显示全部楼层
    黄初二年,比能出诸魏人在鲜卑者五百余家,还居代郡。明年,比能帅部落大人小
于代郡乌丸修武卢等三千余骑,驱牛马七万余口交市,遣魏人千余家居上谷。后与东部
鲜卑大人素利及步度根三部争斗,更相攻击。田豫和合,使不得相侵。五年,比能复击
素利,豫帅轻骑径进掎其后。比能使别小帅琐奴拒豫,豫进讨,破走之,由是怀贰。乃
与辅国将军鲜于辅书曰:“夷狄不识文字,故校尉阎柔保我于天子。我与素利为仇,往
年攻击之,而田校尉助素利。我临陈使琐奴往,闻使君来,即便引军退。步度根数数抄
盗,又杀我弟,而诬我以抄盗。我夷狄虽不知礼义,兄弟子孙受天子印绶,牛马尚知美
水草,况我有人心邪!将军当保明我于天子。”辅得书以闻,帝复使豫招纳安慰。比能
众遂强盛,控弦十余万骑。每钞略得财物,均平分付,一决目前,终无所私,故得众死
力,余部大人皆敬惮之,然犹未能及檀石槐也。
    太和二年,豫遣译夏舍诣比能女婿郁筑鞬部舍为鞬所杀。其秋,豫将西部鲜卑蒲头、
泄归泥出塞讨郁筑鞬,大破之。还至马城,比能自将三万骑围豫七日。上谷太守阎志,
柔之弟也,素为鲜卑所倍。志往解喻,即解围去。后幽州刺史王雄并领校尉,抚以恩信。
比能数款塞,诣州奉贡献。至青龙元年,比能诱纳步度根,使叛并州,与结和亲,自勒
万骑迎其累重于陉北。并州刺史毕轨遣将军苏尚、董弼等击之,比能遣子将骑与尚等会
战于楼烦,临陈害尚、弼。至三年中,雄遣勇士韩龙刺杀比能,更立其弟。素利、弥加、
厥机皆为大人,在辽西、右北平、渔阳塞外,道远初不为边患,然其种众多于比能。建
安中,因阎柔上贡献,通市,太祖皆表宠以为王。厥机死,又立其子沙末汗为亲汉王。
延康初,又各遣使献马。文帝立素利、弥加为归义王。素利与比能更相攻击。太和二年,
素利死。子小,以弟成律归为王,代摄其众。
    《书》称: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其九服之制,可得而言也。然荒域之外,重译
而至,非足迹车轨所及,未有知其国俗殊方者也。自虞暨周,西戎有白环之献,东夷有
肃慎之贡,皆旷世而至,其遐远也如此。及汉氏遣张骞使西域,穷河源,经历诸园,遂
置都护以总领之,然后西域之事具存,故汉宫得详载焉。魏兴,西域虽不能尽至,其大
国龟兹、于寘、康居、乌孙、疏勒、月氏、鄯善、车师之属。无岁不奉朝贡,略如汉氏
故事。而公孙渊仍父祖三世有辽东,天子为其绝域,委以海外之事,遂隔断东夷,不得
通于诸夏。景初中,大兴师旅,诛渊,又潜军浮海,收乐浪、带方之郡,而后海表谧然,
东夷屈服。其后o(︶︿︶)o 唉背叛,又遣偏师致讨,穷追极远,逾乌丸、骨都,过沃沮,践肃
慎之庭,东临大海。长老说有异面之人,近日之所出,遂周观诸国,采其法俗,小大区
别,各有名号,可得详纪。虽夷狄之邦,而俎豆之象存。中国失礼,求之四夷,犹信。
故撰次其国,列其同异,以接前史之所未备焉。
    夫余在长城之北,去玄菟千里。南与o(︶︿︶)o 唉,东与挹娄,西与鲜卑接,北有弱水,
方可二千里。户八万。其民土著,有宫室、仓库、牢狱。多山陵、广泽,于东夷之域最
平敝。土地宜五谷,不生五果。其人粗大,性强勇谨厚,不寇钞。国有君王,皆以六畜
名官,有马加、牛加、猪加、狗加、大使、大使者、使者。邑落有豪民,名下户皆为奴
仆。诸加别主四出,道大者主数千家,小者数百家。食饮皆用俎豆。会同、拜爵、洗爵,
揖让升降。以殷正月祭天,国中大会,连日饮食歌舞,名曰迎鼓,于是时断刑狱,解囚
徒。在国衣尚白,白布大袂,袍、裤,履革鞜。出国则尚缯绣锦罽,大人加狐狸、 ?住?
黑貂之裘,以金银饰帽。译人传辞,皆跪,手据地窃语。用刑严急,杀人者死,没其家
人为奴婢。窃盗一责十二。男女淫,妇人妒,皆杀之。尤僧妒,已杀,尸之国南山上,
至腐烂。女家欲得,输牛马乃与之。兄死妻嫂,与匈奴同俗。其国善养牲,出名马、赤
玉、貂 ?⒚乐椤V榇笳呷缢嵩妗R怨?傅睹????壹易杂蓄?獭9??壤献运倒胖?
亡人。作城栅皆员,有似牢狱。行道昼夜无老幼皆歌,通日声不绝。有军事亦祭天,杀
牛观蹄以占吉凶,蹄解者为凶,合者为吉。有敌,诸加自战,下户俱担粮饮食之。其死,
夏月皆用冰。杀人殉葬。多者百数。厚葬,有槨无棺。
    夫余本属玄菟。汉末,公孙度雄张海东,威服外夷,夫余王尉仇台更属辽东。时句
丽、鲜卑强,度以夫余在二虏之间,妻以宗女。尉仇台死,简位居立。无适子,有孽子
麻余。位居死,诸加共立麻余。牛加兄子名位居,为大使,轻财善施,国人附之,岁岁
遣使诣京都贡献。
    正始中,幽州刺史毋丘俭讨句丽,遣玄菟太守王颀诣夫余,位居遣大加郊迎,供军
粮。季父牛加有二心,位居杀季父父子,籍没财物,遣使簿敛送官。旧夫余俗,水旱不
调,五谷不熟,辄归咎于王,或言当易,或言当杀。麻余死,其子依虑年六岁,立以为
王。汉时,夫余王葬用玉匣。常豫以付玄菟郡,王死则迎取以葬。公孙渊伏诛,玄菟库
犹有玉匣一具。今夫余库有玉璧、珪、瓒数代之物,传世以为宝,耆老言先代之所赐也。
其印文言“(氵岁)王之印”,国有故城名(氵岁)城,盖本(氵岁)貊之地,而夫余
王其中,自谓“亡人”,抑有似也。
    o(︶︿︶)o 唉在辽东之东千里。南与朝鲜、(氵岁)貊,东与沃沮,北与夫余接。都于丸
都之下,方可二千里,户三万。多大山深谷,无原泽。随山谷以为居,食涧水。无良田,
虽力佃作,不足以实口腹。其俗节食,好治宫室,于所居之左右立大屋,祭鬼神,又祠
灵星、社稷。其人性凶急,喜寇抄。其国有王,其官有相加、对卢、沛者、古雏加、主
簿、优台丞、使者、皂衣先人,尊卑各有等级。
    东夷旧语以为以为夫余别种,言语诸事,多与夫余同,其性气、衣服有异。本有五
族,有渭奴都、绝奴部、顺奴部、灌奴部、桂娄部。本涓奴部为王,稍微弱,今桂娄部
代之。汉时赐鼓吹技人,常从玄菟郡受朝服,衣帻,o(︶︿︶)o 唉令主其名籍。后稍骄恣,不
复诣郡,于东界筑小城,置朝服衣帻其中,岁时来取之,今胡犹名此城为帻沟溇。沟溇
者,句丽名城也。其置官,有对卢则不置沛者,有沛者则不置对卢。王之宗族,其大加
皆称古雏加。涓奴部本国主,今虽不为王,适统大人,得称古雏加,亦得立宗庙,祠灵
星、社稷。绝奴部世与王婚,加古雏之号。诸大加亦自置使者、皂衣先人,名皆远于王,
如卿大夫之家臣,会同坐起,不得与王家使者、阜衣先人同列。其国中大家不佃作,坐
食者万余口,下户远担米粮鱼监供给之。其民喜歌舞,国中邑落,暮夜男女群聚,相就
歌戏。无大仓库,家家自有小仓,名之为桴京。其人洁清自喜,善藏酿。跪拜申一脚,
与夫余异,行步皆走。以十月祭天,国中大会,名曰东盟。其公会衣服皆锦绣金银以自
饰。大加、主簿头著帻,如帻而无余,其小加著折风,形如弁。其国东有大穴,名隧穴,
十月国中大会;迎隧神还于国东上祭之,置木隧于神坐。无牢狱,有罪诸加评议,便杀
之,没人妻子为奴婢。其俗作婚姻,言语已定。女家作小屋于大屋后,名婿屋,婿暮至
女家户外,自名跪拜,乞得就女宿,如是者再三,女父母乃听使就小屋中宿,傍顿钱帛,
至生子已长大,乃将妇归家。其俗淫。男女已嫁娶,便稍作送终之衣。厚葬,金银财币,
尽于送死,积石为封,列种松柏。其马皆小,便登山。国人有气力,习战斗,沃沮、东
(氵岁)皆属焉。又有小水貊。句丽作国,依大水而居。西安平县北有有小水,南流人
海,句丽别种依小水作国,因名之为小水貊,出好弓,所谓貊弓是也。
    王莽初发o(︶︿︶)o 唉兵以伐胡,不欲行,强迫遣之,皆亡出塞为寇盗。辽西大尹田谭追
击之,为所杀。州郡县归咎于句丽侯騊。严尤奏言:“貊人犯法,罪不起于騊,且宜安
慰,今猥被之大罪,恐其遂反。”莽不听,诏尤击之。尤诱期句丽侯騊至而斩之,传送
其首诣长安。莽大悦,布告天下,更名o(︶︿︶)o 唉为下句丽。当此时为侯国,汉光武帝八年,
o(︶︿︶)o 唉王遣使朝贡,始见称王。
    至殇、安之间,句丽王宫数寇辽东,更属玄菟。辽东太守蔡风、玄菟太守姚光以宫
为二郡害,兴师伐之。宫诈降请和,二郡不进。宫密遣军攻玄菟,焚烧候城,入辽隧,
杀吏民。后宫复犯辽东,蔡风轻将吏士追讨之,军败没。宫死,于伯固立。顺、桓之间,
复犯辽东,寇新安、居乡,又攻西安平,于道上杀带方令,略得乐浪太守妻子。灵帝建
宁二年,玄菟太守耿临讨之,斩首虏数百级,伯固降,属辽东。(嘉)[熹]平中,伯固
乞属玄菟。公孙度之雄海东也,伯固遣大加优居、主簿然人等助度击富山贼,破之。伯
固死,有二子,长子拔奇,小于伊夷模。拔奇不肖,国人便共立伊夷模为王。自伯固时,
数寇辽东,又受亡胡五百余家。建安中,公孙康出军击之,破其国,焚烧邑落。拔奇怒
为兄而不得立,与渭奴加各将下户三万余口诣康降,还住沸流水。降胡亦叛伊夷模,伊
夷模更作新国,今日所在是也。拔奇遂往辽东,有子留句丽国,今古雏加驳位居是也。
其后复击玄菟,玄菟与辽东合击,大破之。
    伊夷模无子,淫灌奴部,生子名位宫。伊夷模死,立以为王,今句丽王宫是也。其
曾祖名宫,生能开目视,其国人恶之。及长大,果凶虐,数寇抄,国见残破。今王生堕
地,亦能开目视人,句丽呼相似为位,似其祖,故名之为位宫。位宫有力勇,便鞍马,
善猎射。景初二年,太尉司马宣王率众讨公孙渊,宫遣主簿大加将数千人助军。正始三
年,宫寇西安平,其五年,为幽州刺史毋丘俭所破。语在《俭传》。
    东沃沮在o(︶︿︶)o 唉盖马大山之东,滨大海而居。其地形东北狭,西南长,可千里,北
与挹娄、夫余,南与(氵岁)貊接。户五千,无大君王,世世邑落,各有长帅。其言语
与句丽大同,时时小异。汉初,燕亡人卫满王朝鲜,时沃沮皆属焉。
    汉武帝元封二年,伐朝鲜,杀满孙右渠,分其地为四郡,以沃沮城为玄菟郡。后为
夷貊所侵,徙句丽西北,今所谓玄菟故府是也。沃沮还属乐浪。汉以土地广远,在单单
大领之东,分置东部都尉,治不耐城,别主领东七县,时沃沮亦皆为县。汉光武六年,
省边郡,都尉由此罢。其后皆以其县中渠帅为县侯,不耐,华丽,沃沮诸县皆为侯国。
夷狄更相攻伐,唯不耐(氵岁)侯至今犹置功曹、主簿诸曹,皆(氵岁)民作之。沃沮
诸邑落渠帅,皆自称三老,则故县国之制也。国小,迫于大国之间,遂臣属句丽。句丽
复置其中大人为使者,使相主领,又使大加统责其租税,貊布、鱼、盐、海中食物,千
里担负致之,又送其美女以为婢妾,遇之如奴仆。其土地肥美,背山向海,宜五谷,善
田种。人性质直强勇,少牛马,便持矛步战。食饮居处,衣服礼节,有似句丽。其葬作
大木槨,长十余丈,开一头作户。新死者皆假埋之,才使覆形,皮肉尽,乃取骨置槨中。
举家皆共一槨,刻木如生形,随死者为数。又有瓦(钅历),置米其中,编县之于槨户 边。
    毋丘俭讨句丽,句丽王宫奔沃沮,遂近师击之。沃沮邑落皆破之,斩获首虏三千余
级,宫奔北沃沮。北沃沮一名置沟娄,去南沃沮八百余里,其俗南北皆同,与挹娄接。
挹娄喜乘船寇钞,北沃沮畏之,夏月恒在山岩深穴中为守备,冬月冰冻,船道不通,乃
下居村落。王颀别遣追讨宫,尽其东界。问其耆老:“海东复有人不?”耆老言国人常
乘船捕鱼,遭风见吹数十日,东得一岛,上有人,言语不相晓,其俗常以七月取童女沉
海。又言有一国亦在海中,纯女无男。又说得一布衣,从海中浮出,其身如中国人衣,
其两袖长三丈。又得一破船,随波在海岸边,有一人项中复有面,生得之,与语不相通,
不食而死。其域皆沃沮东大海中。
    挹娄在夫余东北千余里,滨大海。南与北沃沮接,未知其北所极。其土地多山险。
其人形似夫余。言语不与夫余、句丽同。有五谷、牛、马、麻布。人多勇力,无大君长,
邑落各有大人。处山林之间,常穴居,大家深九梯,以多为好。土气寒,剧于夫余。其
俗好养猪,食其肉,衣其皮。冬以猪膏涂身,厚数分,以御风寒。夏则裸袒,以尺布隐
其前后,以蔽形体。其人不洁,作溷在中央,人围其表居,其弓长四尺,力如弩,矢用
楛,长尺八寸,青石为镞,古之肃慎氏之国也。
    善射,射人者皆入因。矢施毒,人中皆死。出赤玉、好貂,今所谓挹娄貂是也。自
汉已来,臣属夫余,夫余责其租赋重,以黄初中叛之。夫余数伐之,其人众虽少,所在
山险,邻国人畏其弓矢,卒不能服也。其国便乘船寇盗,邻国患之。东夷饮食类皆用俎
豆,唯挹娄不,法俗最无纲纪也。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4:13:10 | 显示全部楼层
    (氵岁)南与辰韩,北与o(︶︿︶)o 唉、沃沮接,东穷大海,今朝鲜之东皆其地也。户二
万。昔箕子既适朝鲜,作八条之教以教之。无门户之闭而民不为盗。其后四十余世,朝
鲜侯淮僭号称王。陈胜等起,天下叛秦,燕、齐、赵民避地朝鲜数万口。燕人卫满,魋
结夷服,复来王之。汉武帝伐灭朝鲜,分其地为四郡。自是之后,胡、汉稍别。无大君
长,自汉已来,其官有侯邑君、三老,统主下户。其耆老旧自渭与句丽同种。其人性愿
悫,少嗜欲,有廉耻,不请句丽。言语法俗大抵与句丽同,衣服有异。男女衣皆著曲领,
男子系银花广数寸以为饰。自单单大山领以西属乐浪,自领以东七县,都尉主之,皆以
(氵岁)为民。后省都尉,封其渠帅为侯,今不耐(氵岁)皆其种也。汉末更属句丽。
其俗重山川,山川各有部分,不得妄想涉入。同姓不婚。多忌讳,疾病死亡辄捐弃旧宅,
更作新居。有麻布,蚕桑作绵,晓候星宿,豫知年岁丰约。不以珠玉为宝。常用十月节
祭天,昼夜饮酒歌舞,名之为舞天。又祭虎以为神。其邑落相侵犯,辄相罚责生口牛马,
名之为责祸。杀人者偿死。少寇盗。作矛长三丈,或数人共持之,能步战。乐浪擅弓出
其地。其海出班鱼皮,土地饶文豹,又出果下马,汉桓时献之。
    正始六年,乐浪太守刘茂、带方太守弓遵以领东(氵岁)属句丽,兴师伐之,不耐
侯等举邑降。其八年,诣阙朝贡,诏更拜不耐(氵岁)王。居处杂在民间,四时诣郡朝
谒。二郡有军征赋调,供给役使,遇之如民。韩在带方之南,东西以海为限,南与倭接。
方可四千里。有三种,一曰马韩,二曰辰韩,三日弁韩。辰韩者,古之辰国也。马韩在
西。其民土著,种植,知蚕桑,作绵布。各有长帅,大者自名为臣智,其次为邑借,散
在山海间,无城郭。有爰襄国、牟水国、桑外国、小石索国、大石索国、优休牟涿国、
臣濆沽国、伯济国、速卢不斯国、日华国、古诞者国、古离国、怒蓝国、月支国、咨离
牟卢国、素谓干国、古爰国、莫卢国、卑弥国、占离卑园、臣衅国、支侵国、狗卢国、
卑离国、监奚卑离国、古蒲国、致利鞠国、冉路国、儿林国、驷卢国、内卑离国、感奚
国、万卢国、辟卑离因、日斯乌旦国、一离国、不弥国、支半国、狗素国、捷卢国、牟
卢卑离国、臣苏涂国、莫卢国、古腊国、临素半国、臣云新国、如来卑离国、楚山涂卑
离国、一难国、狗奚国、不云国,不斯濆邪国、爰池国、干马国、楚离国、凡五十余国。
大国万余家,小国数千家,总十余万户。辰王治月支国。臣智或加优呼臣云遣支报安邪
踧支濆臣离儿不例拘邪秦支廉之号。其官有魏率善、邑君、归义侯、中即将、都尉、伯
长。
    侯准既僭号称王。为燕亡人卫满所攻夺,将其左右宫人走人海。居韩地,自号韩王。
其后绝灭,今韩人犹有奉其祭祀者。汉时属乐浪郡,四时朝谒。
    桓、灵之末,韩(氵岁)强盛,郡县不能制,民多流入韩国。
    建安中,公孙康分屯有县以南荒地为带方郡,遣公孙模、张敞等收集遗民,兴兵伐
韩(氵岁),旧民稍出,是后倭、韩遂属带方。景初中,明帝密遣带方太守刘昕、乐浪
太守鲜于嗣越海定二郡,诸韩国臣智加赐邑郡印绶,其次与邑长。其俗好衣帻,下户诣
郡朝谒,皆假衣帻,自服印绶衣帻千余有人。部从事吴林以乐浪本统韩国,分割辰韩八
国以与乐浪,吏译转有异同,臣智激韩忿,攻带方郡崎离营。时太守弓遵、乐浪太守刘
茂兴兵伐之,遵战死,二郡遂灭韩。
    其俗少纲纪,国邑虽有主帅,邑落杂居,不能善相制御。无跪拜之礼。居处作草屋
土室,形如冢,其户在上,举家共在中,无长幼男女之别。其葬有槨无棺,不知乘牛马,
牛马尽于送死。以璎珠为财宝。或以缀衣为饰,或以县颈垂耳,不以金银锦绣为珍。其
人性强勇,魁头露紒。如灵兵,衣布袍,足履革(足乔)蹋。其国中有所为及官家使筑
城郭,诸年少勇健者,皆凿脊皮,以大绳贯之,又以丈许木锸之,通日欢呼作力,不以
为痛,既以劝作,且以为健。常以五月下种讫,祭鬼神,群聚歌舞,饮酒昼夜无休。其
舞,数十—人惧起相随,踏地低昂,手足相应,节奏有似铎舞。
    十月农功毕,亦复如之。信鬼神,园邑各立一人主祭天神,名之天君。又诸国各有
别邑,名之为苏涂。立大木,悬铃鼓,事鬼神。诸亡逃至其中,皆不还之,好作贼。其
立苏涂之义,有似浮屠,而所行善恶有异。其北方近郡诸国差晓礼俗,其远处直如囚徒
奴婢相聚。无他珍宝。禽兽草木略与中国同。出大栗,大如梨。又出细尾鸡。其尾皆长
五尺余。其男子时时有文身。又有州胡在马韩之西海中大岛上,其人差短小,言语不与
韩同,皆髡头如鲜卑,但衣韦,好养牛及猪。其衣有上无下,略如裸势。乘船往来,市
买韩中。
    辰韩在马韩之东,其耆老传世,自言古之亡入避秦役来适韩国,马韩割其东界地与
之。有城栅。其言语不与马韩同,名国为邦,弓为弧,贼为寇,行酒为行觞。相呼皆为
徒,有似秦人,非但燕、齐之名物也。名乐浪人为阿残;东方人名我为阿,谓乐浪人本
其残余人。今有名之为秦韩者。始有六国,稍分为十二国。
    弁辰亦十二国,又有诸小别邑,备有渠帅,大者名臣智。其次有险侧,次有樊(氵
岁),次有杀奚,次有邑借。有已柢国、不斯国、弁辰弥离弥弥冻国、并辰接涂国、勤
耆国、难弥离冻国、弁辰古资弥冻国、弁辰古淳是国、冉奚国、弁辰半路国、弁辰乐奴
园、军弥国弁军弥国、弁辰弥乌邪马国、如湛国、弁辰甘路国、户路国、州鲜国、马延
国、弁辰狗邪国,弁辰走漕马国、弁辰安邪国、马延国、弁辰渎卢国、斯卢国、优由园、
弁、辰韩合二十四国,大国四五千家,小国六七百家,总四五万户。其十二国属辰王。
辰王常用马韩人作之,世世相继。辰王不得自立为王。土地肥美,宜种五谷及稻,晓蚕
桑,作缣布,乘驾牛马。嫁娶礼俗,男女有别。以大鸟羽送死,其意欲使死者飞扬。国
出铁,韩、(氵岁)、倭皆从取之。诸市买皆用铁,如中国用钱,又以供给二郡。俗喜
歌舞饮酒。有瑟,其形似筑,弹之亦有音曲。儿生,便以石厌其头,欲其褊。今辰韩人
皆褊头。男女近倭,亦文身。便步战,兵仗与马韩同。其俗,行者相逢,皆住让路弁辰
与辰韩杂居,亦有城郭。衣服居处与辰韩同。言语法俗相似,祠祭鬼神有异,施灶皆在
户西。其渎卢国与倭接界。十二国亦有王,其人形皆大。衣服洁清,长发。亦作广幅细
布。法俗特严峻。
    倭人在带方东南大海之中,依山岛为国邑。旧百余国,汉时有朝见者,今使译所通
三十国。从郡至倭,循海岸水行,历韩国,乍南乍东,到其北岸狗邪韩国,七千余里,
始度一海,千余里至对马国。其大官曰卑狗,副曰卑奴母离。所居绝岛,方可四百余里,
土地山险,多深林,道路如禽鹿径。有千余户,无良田,食海物自活,乘船南北市籴。
又南渡一海千余里,名曰渤海。至一大国,官亦曰卑狗,副曰卑奴母离。方可三百里,
多竹木丛林,有三千许家,差有田地,耕田犹不足食,亦南北市籴。又渡一海,千余里
至末卢国,有四千余户,滨山海居,草木茂盛,行不见前人。好捕鱼鳆,水无深浅,皆
沉没取之。
    东南陆行五百里,到伊都国,官曰尔支,副曰泄漠觚、柄渠觚。有千余户,世有王,
皆统属女王国,郡使往来常所驻。东南至奴国百里,官曰兕马觚、副曰卑奴母离,有二
万余户。东行至不弥国百里,官曰多模,副曰卑奴母离,有千余家。南至投马国,水行
二十日,官曰弥弥,副曰弥弥那利,可五万余户。南至邪马壹国,女王之所都,水行十
日,陆行一月。官有伊支马,次曰弥马升,次曰弥马获支,次曰奴佳鞮,可七万余户。
自女王国以北,其户数道里可得略载,其余旁国远绝,不可得详。次有斯马国,次有已
百支奴国,次有伊邪国,次有都支国,次有弥奴国,次有好古都国,次有不呼国,次有
姐奴国,次有对苏国,次有苏奴国,次有呼邑园,次有华奴苏奴国,次有鬼国,次有为
吾国,次有鬼奴国,次有邪马国,次有躬臣国,次有巴利国,次有支惟国,次有乌奴国,
次有奴国,此女王境界所尽。其南有狗奴国,男子为王,其官有狗古智卑狗,不属女王。
自郡至女王国万二千余里。
    男子无大小皆黥面文身。自古以来,其使诣中国,皆自称大夫。夏后少康之子封于
会稽,断发文身以避蛟龙之害,今倭水人好沉没捕鱼蛤,文身亦以厌大鱼水禽,后稍以
为饰。诸国文身各异,或左或右,或大或小,尊卑有差。计其道里,当在会稽、东冶之
东。其风俗不淫,男子皆露紒,以木绵招头。其衣横幅,但结束相连,略无缝。妇人被
发屈紒,作衣如单被,穿其中央,贯头衣之。种禾稻、纻麻、蚕桑、缉绩,出细纻、缣
绵。其地无牛马虎豹羊鹊。兵用矛、楯、木弓。木弓短下长上,竹箭或铁镞或骨簇,所
有无与儋耳、朱崖同。倭地温暖,冬夏食生莱,皆徒跣。有屋室,父母兄弟卧息异处,
以朱丹徐其身体,如中国用粉也。食饮用笾豆,手食。其死,有棺无槨,封土作冢。
    始死停丧十余日,当时不食肉,丧主哭泣,他人就歌舞饮酒。已葬,举家诣水中澡
浴,以如练沐。其行来渡海诣中国,恒使一人不梳头,不去虮虱,衣服垢污,不食肉,
不近妇人,如丧人,名之为持衰。若行者吉善,共顿其生口财物。若有疾病,遭暴害,
便欲杀之,谓其持衰不谨。出真珠、青玉。其山有丹,其木有柟、杼、豫樟、杼枥、橿、
乌号、枫香,其竹筱竿、桃支。有姜、桔、椒、蓑荷,不知以为滋味。有猕猴、黑雉。
其俗举事行来,有所云为,辄灼骨而卜,以占吉凶,先告所卜,其辞如令龟法,视火坼
占兆。其会同坐起,父子男女无别,人性嗜酒。见大人所敬,但搏手以当跪拜。其人寿
考,或百年,或八九十年。其俗,国大人皆四五妇,下户或二三妇。妇人不淫,不妨忌。
不盗窃,少诤讼。其犯法,轻者没其妻子,重者灭其门户。及宗族尊卑,备有差序,足
相臣服。收租赋。有邸阁。国国有市,交易有无,使大倭监之。自女王国以北,特置一
大率,检察诸国,诸国畏惮之。常治伊都国,于国中合如刺史。王遣有诣京都、带方郡、
诸韩国,及郡使倭国,皆临津搜露,传送文书赐遣之物诣女王,不得差错。下户与大人
相逢道路,逡巡入草。传辞说事,或蹲或跪,两手据地,为之恭敬。对应声曰噫,比如
然诺。
    其国本亦以男子为王,住七八十年,倭国乱,相攻伐历年,乃共立一女子为王。名
曰卑弥呼,事鬼道能惑众,年已长大,无夫婿,有男弟佐治国。自为王以来,少有见者。
以婢千人自侍,唯有男子一人给饮食,传辞出入。居处宫室楼观,城栅严设,常有人持
兵守卫。女王国东渡海千余里,复有国,皆倭种。又有侏儒国在其南。人长三四尺,去
女王四千余里。又有裸国、黑齿国复在其东南,船行一年可至。参问倭地,绝在海中洲
岛之上,或绝或连,阂旋可五千余里。
    景初二年六月。倭女王遣大夫难升米等诣郡,求诣天于朝献,太守刘夏遣吏将送诣
京都。其年十二月,诏沼书报倭女王曰:“制诏亲魏倭王卑弥呼:带方守刘夏遣使送汝
大夫难升米、次使都市牛利奉汝所献男生口四人,女生口六人,班布二匹二丈,以到。
汝所在逾远,乃遣使贡献,是汝之忠孝,我甚哀汝。今以汝为亲魏倭王,假金印紫绶,
装封付带方太守假授汝。其绥抚种人,勉为孝顺。汝来使难升米,牛利涉远,道路勒劳,
今以难升米为率善中郎将,牛利为率善校尉,假银印青绶,引见劳赐遣还。今以绛地交
龙锦五匹、绛地约粟罽十张、蒨绛五十匹、绀青五十匹,答汝所献贡直。又特赐汝绀地
句文绵三匹、细班华罽五张、白绢五十匹、金八两、五尺刀二口、铜镜百枚、真珠、铅
丹各五十厅。皆将封付难升米、牛利还到录受。悉可以示汝国中人,使知国家哀汝,故
郑重赐汝好物也。”
    正始元年,太守弓遵遣建中校尉梯俊等奉诏书印绶诣倭国,拜假倭王。并赍诏赐金、
帛、锦罽、刀、镜、采物,倭王因使上表答谢恩诏。其四年,倭王复遣使大夫伊声耆、
掖邪狗等八人,上献生口、倭锦、绛青缣、绵衣、帛布、丹木、?狗?、短弓矢。掖邪
狗等壹拜率善中郎将印绶。其六年,诏赐倭难升米黄幢,付郡假授。其八年,太守王颀
到官。倭女王卑弥呼与狗奴国男王卑弥弓呼素不和,遣倭载斯、乌越等诣郡说相攻击状。
遣塞曹掾史张政等因赍诏书、黄幢,拜假难升米为檄告喻之。卑弥呼以死,大作冢,径
百余步,徇葬者奴婢百余人。更立男王,国中不服,更相诛杀,当时杀千余人。复立卑
弥呼宗女壹与,年十三为王,国中遂定。政等以檄告喻壹与,壹与遣倭大夫率善中郎将
掖邪狗等二十人送政等还,因诣台,献上男女生口三十人,贡白殊五千孔,青大句珠二
枚,异文杂锦二十匹。
    评曰:《史》、《汉》著朝鲜、两越,东京撰录西羌。魏世匈奴遂衰,更有乌丸、
鲜卑,爰及东夷,使译时通,记述随事,岂常也哉!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4:14:11 | 显示全部楼层
<FONT size=4><b>刘二牧传</b></FONT>

    刘焉字君郎,江夏竟陵人也,汉鲁恭王之后裔,章帝元和中徙封竟陵,支庶家焉。
焉少仕州郡,以宗室拜中郎,后以师祝公丧去官。居阳城山,积学教授,举贤良方正,
辟司徒府,历雒阳令、冀州刺史、南阳太守、宗正、太常。焉睹灵帝政治衰缺,王室多
故,乃建议言:“刺史、太守,货赂为官,割剥百姓,以致离叛。可选清名重臣以为牧
伯,镇安方夏。”焉内求交阯牧,欲避世难。议未即行,侍中广汉董扶私谓焉曰:“京
师将乱,益州分野有天子气。”焉闻扶言,意更在益州。会益州刺史卻俭赋敛烦扰,谣
言远闻,而并州杀刺史张壹,凉州杀刺史耿鄙,焉谋得施。出为监军使者,领益州牧,
封阳城侯,当收俭治罪;扶亦求为蜀郡西部属国都尉,及太仓令(会)巴西赵韪去官,
俱随焉。
    是时(凉)[益]州逆贼马相、赵祗等于绵竹县自号黄巾,合聚疲役之民,一二日
中得数千人,先杀绵竹令李升,吏民翕集,合万余人,便前破雒县,攻益州杀俭,又到
蜀郡、犍为,旬月之间,破坏三郡。相自称天子,众以万数。州从事贾龙(素)领[家]
兵数百人在犍为东界,摄敛吏民,得千余人,攻相等,数日破走,州界清静。龙乃选吏
卒迎焉。焉徙治绵竹,抚纳离叛,务行宽惠,阴图异计。张鲁母始以鬼道,又有少容,
常往来焉家,故焉遣鲁为督义司马,住汉中,断绝谷阁,杀害汉使。焉上书言米贼断道,
不得复通,又托他事杀州中豪强王咸、李权等十余人,以立威刑。犍为太守任岐及贾龙
由此反攻焉,焉击杀岐、龙。
    焉意渐盛,造作乘舆车具千乘。荆州牧刘表表上焉有似子夏在西河疑圣人之论。时
焉子范为左中郎将,诞治书御史,璋为奉车都尉,皆从献帝在长安,惟(小)[叔]子
别部司马瑁素随焉。献帝使璋晓谕焉,焉留璋不遣。时征西将军马腾屯郿而反,焉及范
与腾通谋,引兵袭长安。范谋泄,奔槐里,腾败,退还凉州,范应时见杀,于是收诞行
刑。议郎河南庞羲与焉通家,乃募将焉诸孙入蜀。时焉被天火烧城,车具荡尽,延及民
家。焉徙治成都,既痛其子,又感祅灾,兴平元年,痈疽发背而卒。州大吏赵韪等贪璋
温仁,共上璋为益州刺史,诏书因以为监军使者,领益州牧,以韪为征东中郎将,率众
击刘表。
    璋,字季玉,既袭焉位。而张鲁稍骄恣,不承顺璋,璋杀鲁母及弟,遂为仇敌。璋
累遣庞羲等攻鲁,[数为]所破。鲁部曲多在巴西,故以羲为巴西太守,领兵御鲁。后羲
与璋情好携隙,赵韪称兵内向,众散见杀,皆由璋明断少而外言入故也。璋闻曹公征荆
州,已定汉中,遣河内阴溥致敬于曹公。加璋振威将军,兄瑁平寇将军。瑁狂疾物故。
璋复遣别驾从事蜀郡张肃送叟兵三百人并杂御物于曹公,曹公拜肃为广汉太守。璋复遣
别驾张松诣曹公,曹公时已定荆州,走先主,不复存录松,松以此怨。
    会曹公军不利赤壁,兼以疫死。松还,疵毁曹公,劝璋自绝,因说璋曰:“刘豫州,
使君之肺腑,可与交通。”璋皆然之,遣法正连好先主,寻又令正及孟达送兵数千助先
主守御,正遂还。后松复说璋曰:“今州中诸将庞羲、李异等皆恃功骄豪,欲有外意,
不得豫州,则敌攻其外,民攻其内,必败之道也。”璋又从之,遣法正请先主。璋主簿
黄权陈其利害,从事广汉王累自倒县于州门以谏,璋一无所纳,敕在所供奉先主,先主
入境如归。先主至江州,北由垫江水诣涪。去成都三百六十里,是岁建安十六年也。璋
率步骑三万余人,车乘帐幔,精光耀目,往就与会先主所将将士。更相之适,欢饮百余
日。璋资给先主,使讨张鲁,然后分别。
    明年,先主至葭萌,还兵南向,所在皆克。十九年,进围成都数十日,城中尚有精
兵三万人,谷帛支一年,吏民咸欲死战。
    璋言:“父子在州二十余年,无恩德以加百姓。百姓攻战三年,肌膏草野者,以璋
故也,何心能安!”遂开城出降,群下莫不流涕。先主迁璋于南郡公安,尽归其财物及
故佩振威将军印绶。孙权杀关羽,取荆州,以璋为益州牧,驻秭归。璋卒,南中豪率雍
闿据益郡反,附于吴。权复以璋子阐为益州刺史,处交、益界首。丞相诸葛亮平南土,
阐还吴,为御史中丞。初,璋长子循妻,庞羲女也。先主定蜀,羲为左将军司马,璋时
从羲启留循,先主以为奉车中郎将。是以璋二子之后,分在吴、蜀。
    评曰:昔魏豹闻许负之言则纳薄姬于室,刘歆见图谶之文则名字改易,终于不免其
身,而庆钟二主。此则神明不可虚要,天命不可妄冀,必然之验也。而刘焉闻董扶之辞
则心存益土,听相者之言则求婚吴氏,遽造舆服,图窃神器,其惑甚矣。璋才非人雄,
而据土乱世,负乘致寇,自然之理,其见夺取,非不幸也。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4:15:53 | 显示全部楼层
<FONT size=4><b>刘二牧传</b></FONT>

    先主姓刘,讳备,字玄德,涿郡涿县人,汉景帝子中山靖王胜之后也。胜子贞,元
狩六年封涿县陆城亭侯,坐酎金失侯,因家焉。先主祖雄,父弘,世仕州郡。雄举孝廉,
官至东郡范令。先主少孤,与母贩履织席为业。舍东南角篱上有桑树生高五丈余,遥望
见童童如小车盖,往来者皆怪此树非凡,或谓当出贵人。先主少时,与宗中诸小儿于树
下戏,言:“吾必当乘此羽葆盖车。”叔父子敬谓曰:“汝勿妄语,灭吾门也!”年十
五,母使行学,与同宗刘德然、辽西公孙瓒俱事故九江太守同郡卢植。德然父元起常资
给先主,与德然等。元起妻曰:“各自一家,何能常尔邪!”元起曰:“吾宗中有此儿,
非常人也。”而瓒深与先主相友。瓒年长,先主以兄事之。先主不甚乐读书,喜狗马、
音乐、美衣服。身长七尺五寸,垂手下膝,顾自见其耳。少语言,善下人,喜怒不形于
色。好交结豪侠,年少争附之。中山大商张世平、苏双等赀累千金,贩马周旋于涿郡,
见而异之,乃多与之金财。先主是由得用合徒众。
    灵帝末,黄巾起,州郡各举义兵,先主率其属从校尉邹靖讨黄巾贼有功,除安喜尉。
督邮以公事到县,先主求谒,不通,直入缚督邮,杖二百,解绶系其颈着马柳,弃官亡
命。顷之,大将军何进遣都尉毋丘毅诣丹杨募兵,先主与俱行,至下邳遇贼,力战有功,
除为下密丞。复去官。后为高唐尉,迁为令。为贼所破,往奔中郎将公孙瓒,瓒表为别
部司马,使与青州刺史田楷以拒冀州牧袁绍。数有战功,试守平原令,后领平原相。郡
民刘平素轻先主,耻为之下,使客刺之。客不忍刺,语之而去。其得人心如此。袁绍攻
公孙瓒,先主与田楷东屯齐。曹公征徐州,徐州牧陶谦遣使告急于田楷,楷与先主俱救
之。时先主自有兵千余人及幽州乌丸杂胡骑,又略得饥民数千人。既到,谦以丹杨兵四
千益先主,先主遂去楷归谦。谦表先主为豫州刺史,屯小沛。谦病笃,谓别驾麋竺曰:
“非刘备不能安此州也。”谦死,竺率州人迎先主,先主未敢当。下邳陈登谓先主曰:
“今汉室陵迟,海内倾履,立功立事,在于今日。(彼)[鄙]州殷富,户口百万,欲屈
使君抚临州事。”先主曰:“袁公路近在寿春,此君四世五公,海内所归,君可以州与
之。”登曰:“公路骄豪,非治乱之主。今欲为使君合步骑十万,上可以匡主济民,成
五霸之业,下可以割地守境,书功于竹帛。若使君不见听许,登亦未敢听使君也。”北
海相孔融谓先主曰:“袁公路岂忧国忘家者邪?冢中枯骨,何足介意。今日之事,百姓
与能,天与不取,悔不可追。”先主遂领徐州。袁术来攻先主,先主拒之于盱眙、淮阳。
曹公表先主为镇东将军,封宜城亭侯,是岁建安元年也。先主与术相持经月,吕布乘虚
袭下邳。下邳守将曹豹反,间迎布。布虏先主妻子,先主转军海西。杨奉、韩暹寇徐、
扬间,先主邀击,尽斩之。先主求和于吕布,布还其妻子。先主遣关羽守下邳。
    先主还小沛,复合兵得万余人。吕布恶之,自出兵攻先主,先主败走归曹公。曹公
厚遇之,以为豫州牧。将至沛收散卒,给其军粮,益与兵使东击布。布遣高顺攻之,曹
公遣夏侯惇往,不能救,为顺所败,复虏先主妻子送布。曹公自出东征,助先主围布于
下邳,生擒布。先主复得妻子,从曹公还许。表先主为左将军,礼之愈重,出则同舆,
坐则同席。袁术欲经徐州北就袁绍,曹公遣先主督朱灵、路招要击术。未至,术病死。
先主未出时,献帝舅车骑将军董承辞受帝衣带中密诏,当诛曹公。先主未发。是时曹公
从容谓先主曰:“今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本初之徒,不足数也。”先主方食,失
匕箸,遂与承及长水校尉种辑、将军吴子兰、王子服等同谋。会见使,未发。事觉,承
等皆伏诛。
    先主据下邳。灵等还,先主乃杀徐州刺史车胄,留关羽守下邳,而身还小沛。东海
昌霸反,郡县多叛曹公为先主,众数万人,遣孙乾与袁绍连和,曹公遣刘岱、王忠击之,
不克。五年,曹公东征先主,先主败绩。曹公尽收其众,虏先主妻子,并禽关羽以归。
先主走青州。青州刺史袁谭,先主故茂才也,将步骑迎先主。先主随谭到平原,谭驰使
白绍。绍遣将道路奉迎,身去邺二百里,与先主相见。驻月余日,所失亡士卒稍稍来集。
曹公与袁绍相拒于官渡,汝南黄巾刘辟等叛曹公应绍。绍遣先主将兵与辟等略许下。关
羽亡归先主。曹公遣曹仁将兵击先主,先主还绍军,阴欲离绍,乃说绍南连荆州牧刘表。
绍遣先主将本兵复至汝南,与贼龚都等合,众数千人。曹公遣蔡阳击之,为先主所杀。
    曹公既破绍,自南击先主。先主遣麋竺、孙乾与刘表相闻,表自郊迎,以上宾礼待
之,益其兵,使屯新野。荆州豪杰归先主者日益多,表疑其心,阴御之。使拒夏侯惇、
于禁等于博望。久之,先主设伏兵,一旦自烧屯伪遁,惇等追之,为伏兵所破。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 14:17:22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二月,曹公北征乌丸,先主说表袭许,表不能用。曹公南征表,会表卒,子琮代
立,遣使请降。先主屯樊,不知曹公卒至,至宛乃闻之,遂将其众去。过襄阳,诸葛亮
说先主攻琮,荆州可有。先主曰:“吾不忍也。”乃驻马呼琮,琮惧不能起。琮左右及
荆州人多归先主,此到当阳,众十余万,辎重数千两,日行十余里,别遣关羽乘船数百
艘,使会江陵。或谓先主曰:“宜速行保江陵,今虽拥大众,被甲者少,若曹公兵至,
何以拒之?”先主曰:“夫济大事必以人为本,今人归吾,吾何忍弃去!"
    曹公以江陵有军实,恐先主据之,乃释辎重,轻军到襄阳。闻先主已过,曹公将精
骑五千急追之,一日一夜行三百余里,及于当阳之长坂。先主弃妻子,与诸葛亮、张飞、
赵云等数十骑走,曹公大获其人众辎重。先主斜趋汉津,适与羽船会,得济沔,遇表长
子江夏太守琦众万余人,与俱到夏口。先主遣诸葛亮自结于孙权,权遣周瑜、程普等水
军数万,与先主并力,与曹公战于赤壁,大破之,焚其舟船。先主与吴军水陆并进,追
到南郡,时又疾疫,北军多死,曹公引归。
    先主表琦为荆州刺史,又南征四郡,武陵太守金旋、长沙太守韩玄、桂阳太守赵范、
零陵太守刘度皆降。庐江雷绪率部曲数万口稽颡。琦病死,群下推先主为荆州牧,治公
安。权稍畏之,进妹固好。先主至京见权,绸缪恩纪。权遣使云欲共取蜀,或以为宜报
听许,吴终不能越荆有蜀,蜀地可为己有。荆州主簿殷观进曰:“若为吴先驱,进未能
克蜀,退为吴所乘,即事去矣。今但可然赞其伐蜀,而自说新据诸郡,未可兴动,吴必
不敢越我而独取蜀。如此进退之计,可以收吴、蜀之利。”先主从之,权果辍计。迁观
为别驾从事。
    十六年,益州牧刘璋遥闻曹公将遣钟繇等向汉中讨张鲁,内怀恐惧。别驾从事蜀郡
张松说璋曰:“曹公兵强无敌于天下,若因张鲁之资以取蜀土,谁能御之者乎?”璋曰:
“吾固忧之而未有计。”松曰:“刘豫州,使君之宗室而曹公之深仇也,善用兵,若使
之讨鲁,鲁必破。鲁破,则益州强,曹公虽来,无能为也。”璋然之,遣法正将四千人
迎先主,前后赂遗以巨亿计,正因陈益州可取之策,先主留诸葛亮、关羽等据荆州,将
步卒数万人入益州。至涪,璋自出迎,相见甚欢。张松令法正白先主,及谋臣庞统进说,
便可于会所袭璋。先主曰:“此大事也,不可仓卒。”璋推先主行大司马,领司隶校尉;
先主亦推璋行镇西大将军,领益州牧。璋增先主兵,使击张鲁,又令督白水军。先主并
军三万余人,车甲器械资货甚盛。
    是岁,璋还成都。先主北到葭萌,未即讨鲁,厚树恩德,以收众心。
    明年,曹公征孙权,权呼先主自救。先主遣使告璋,曰:“曹公征吴,吴忧危急。
孙氏与孤本为唇齿,又乐进在青泥与关羽相拒,今不往救羽,进必大克,转侵州界,其
忧有甚于鲁。鲁自守之贼,不足虑也。”乃从璋求万兵及资(宝)[实],欲以东行。璋
但许兵四千,其余皆给半。张松书与先主及法正曰:“今大事垂可立,如何释此去乎!”
松兄广汉太守肃,惧祸逮己,白璋发其谋。于是璋收斩松,嫌隙始构矣。璋敕关戍诸将
文书勿复关通先主。先主大怒,召璋白水军督杨怀,责以无礼,斩之。乃使黄忠、卓膺
勒兵向璋。先主径至关中,质诸将并士卒妻子,引兵与忠、膺等进到涪,据其城。璋遣
刘璝、冷苞、张任、邓贤等拒先主于涪,皆破败,退保绵竹。璋复遣李严督绵竹诸军,
严率众降先主。先主军益强,分遣诸将平下属县。诸葛亮、张飞、赵云等将兵溯流定白
帝、江州、江阳,惟关羽留镇荆州。先主进军围雒。时璋子循守城,被攻且一年。
    十九年夏,雒城破。进围成都数十日,璋出降。蜀中殷盛丰乐,先主置领酒大飨士
卒,取蜀城中金银分赐将士,还其谷帛。先主复领益州牧,诸葛亮为股肱,法正为谋主,
关羽、张飞、马超为爪牙,许靖、麋竺、简雍为宾友。及董和、黄权、李严等本璋之所
授用也,吴壹、费观等又璋之婚亲也,彭羕又璋之所排摈也,刘巴者宿昔之所忌恨也,
皆处之显任,尽其器能。有志之士。无不竞劝。
    二十年,孙权以先主已得益州,使使报欲得荆州。先主言,“须得凉州,当以荆州
相与。”权忿之,乃遣吕蒙袭夺长沙、零陵、桂阳三郡。先主引兵五万下公安,令关羽
入益阳。是岁,曹公定汉中,张鲁遁走巴西。先主闻之,与权连和,分荆州、江夏、长
沙、桂阳东属,南郡、零陵、武陵西属,引军还江州。遣黄权将兵迎张鲁,张鲁已降曹
公。曹公使夏侯渊、张郃屯汉中,数数犯暴巴界。先主令张飞进兵宕渠,与郃等战于瓦
口,破张郃等,收兵还南郑。先主亦还成都。
    二十三年,先主率诸将进兵汉中,分遣将军吴兰、雷铜等入成都,皆为曹公军所没。
先主次于阳平关,与渊、郃等相拒。

    二十四年春,自阳平南渡沔水,缘山稍前,于定军兴势作营。渊将兵来争其地。先
主命黄忠乘高鼓噪攻之,大破渊军,斩渊及曹军所署益州刺史赵颙等。曹公自长安举众
南征。先主遥策之曰:“曹公虽来,无能为也,我必有汉川矣。”及曹公至,先主敛众
拒险,终不交锋,积月不拔,亡者日多。夏,曹公果引军还,先主遂有汉中。遣刘封、
孟达、李平等攻申耽于上庸。
    秋,群下上先主为汉中王,表于汉帝曰:“平西将军都亭侯臣马超、左将军领长史
[领]镇军将军臣许靖、营司马臣庞羲、议曹从事中郎军议中郎将臣射援、军师将军臣诸
葛亮、荡寇将军汉寿亭侯臣关羽、征虏将军新亭侯臣张飞、征西将军臣黄忠、镇远将军
臣赖恭、扬武将军臣法正、兴业将军臣李严等一百二十人,上言曰:“昔唐尧至圣而四
凶在朝,周成仁贤而四国作难,高后称制而诸吕窃命,孝昭幼冲而上官逆谋,皆冯世宠,
藉履国权,穷凶极乱,社稷几危。非大舜、周公、朱虚、博陆,则不能流放禽讨,安危
定倾。伏惟陛下诞姿圣德,统理万邦,而遭厄运不造之艰。董卓首难,荡覆京畿,曹操
阶祸,窃执天衡。皇后太子,鸩杀见害,剥乱天下,残毁民物。久令陛下蒙尘忧厄,幽
处虚邑。人神无主,遏绝王命,厌昧皇极,欲盗神器。左将军领司隶校尉豫、荆、益三
州牧宜城亭侯备,受朝爵秩,念在输力,以殉国难。睹其机兆,赫然愤发,与车骑将军
董承同谋诛操,将安国家,克宁旧都。会承机事不密,令操游魂得遂长恶,残泯海内。
臣等每惧王室大有阎乐之祸,小有定安之变,夙夜惴惴,战栗累息。昔在《虞书》,敦
序九族,周监二代,封建同姓,《诗》著其义,历载长久。汉兴之初,割裂疆土,尊王
子弟,是以卒折诸吕之难,而成太宗之基。臣等以备肺腑枝叶,宗子藩翰,心存国家,
念在弭乱。自操破于汉中,海内英雄望风蚁附,而爵号不显,九锡未加,非所以镇卫社
稷,光昭万世也。奉辞在外,礼命断绝。昔河西太守梁统等值汉中兴,限于山河,位同
权均,不能相率,咸推窦融以为元帅,卒立效绩,摧破隗嚣。今社稷之难,急于陇、蜀,
操外吞天子,内残群寮,朝廷有萧墙之危,而御侮未建,可为寒心。臣等辄依旧典,封
备汉中王,拜大司马,董齐六军,纠合同盟,扫灭凶逆。以汉中、巴、蜀、广汉、犍为
为国,所署置依汉初诸侯王故典。夫权宜之制,苟利社稷,专之可也。然后功成事立,
臣等退伏矫罪,虽死无恨。”遂于沔阳设坛场,陈兵列众,群臣陪位,读奏讫,御王冠
于先主。
    先主上言汉帝,曰:“臣以具臣之才,荷上将之任,董督三军,奉辞于外,不得扫
除寇难,靖匡王室,久使陛下圣教陵迟,六合之内,否而未泰,惟忧反侧,疢如疾首。
曩者董卓造为乱阶,自是之后,群凶纵横,残剥海内。赖陛下圣德威灵,人神同应,或
忠义奋讨,或上天降罚,暴逆并殪,以渐冰消。惟独曹操,久未枭除,侵擅国权,恣心
极乱。臣昔与车骑将军董承图谋讨操,机事不密,承见陷害,臣播越失据,忠义不果。
遂得使操穷凶极逆,主后戮杀,皇子鸩害。虽纠合同盟,念在奋力,懦弱不武,历年未
效。常恐殒没,孤负国恩,寐寤永叹,夕惕若厉。今臣群寮以为在昔《虞书》敦叙九族,
庶明励翼,五帝损益,此道不废。周监二代,并建诸姬,实赖晋、郑夹辅之福。高祖龙
兴,尊王子弟,大启九国,卒斩诸吕,以安大宗。今操恶直丑正,实繁有徒,包藏祸心,
篡盗已显。既宗室微弱,帝族无位,斟酌古式,依假权宜,上臣大司马汉中王。臣伏自
三省,受国厚恩,荷任一方,陈力未效,所获已过,不宜复忝高位以重罪谤。群寮见逼,
迫臣以义。臣退惟寇贼不枭,国难未已,宗庙倾危,社稷将坠成,成臣忧责碎首之负。
若应权通变,以宁靖圣朝,虽赴水火,所不得辞,敢虑常宜,以防后悔。辄顺众议,拜
受印玺,以崇国威。仰惟爵号,位高宠厚,俯思报效,忧深责重,惊怖累息,如临于谷。
尽力输诚,奖厉六师,率齐群义,应天顺时,扑讨凶逆,以宁社稷,以报万分。谨拜章
因驿上还所假左将军、宜城亭侯印绶。”于是还治成都。拔魏延为都督,镇汉中。时关
羽攻曹公将曹仁,禽于禁于樊。俄而孙权袭杀羽,取荆州。
    二十五年,魏文帝称尊号,改年曰黄初。或传闻汉帝见害,先主乃发丧制服,追谥
曰孝愍皇帝。是后在所并言众瑞,日月相属,故议郎阳泉侯刘豹、青衣侯向举、偏将军
张裔、黄权、大司马属殷纯、益州别驾从事赵莋、治中从事杨洪、从事祭酒何宗、议曹
从事杜琼、劝学从事张爽、尹默、谯周等上言:“臣闻《河图》、《洛书》,五经谶、
纬,孔子所甄,验应自远。谨案《洛书甄曜度》曰:‘赤三日德昌,九世会备,合为帝
际。’《洛书宝号命》曰;‘天度帝道备称皇,以统握契,百成不败。’《洛书录运期》
曰:‘九侯七杰争命民炊骸,道路籍籍履人头,谁使主者玄且来。’《孝经钩命决录》
曰:‘帝三建九会备。’臣父群未亡时,言西南数有黄气,直立数丈,见来积年,时时
有景云祥风,从璇玑下来应之,此为异瑞。又二十二年中,数有气如旗,从西竟东,中
天而行,《图》、《书》曰:‘必有天子出其方’。加是年太白、荧惑、填星常从岁星
相追。近汉初兴,五星从岁星谋;岁星主义,汉位在西,义之上方,故汉法常以岁星候
人主。当有圣主起于此州,以致中兴。时许帝尚存,故群下不取漏言。顷者荧惑复追岁
星,见在胃昴毕;昴毕天纲,《经》曰:‘帝星处之,众邪消亡’。圣讳豫睹,推揆期
验,符合数至,若此非一。臣闻圣王先天而天不违,后天而奉天时,故应际而生,与神
合契。愿大王应天顺民,速即洪业,以宁海内。”
    太傅许靖、安汉将军麋竺、军师将军诸葛亮、太常赖恭、光禄勋(黄权)[黄柱]、
少府王谋等上言:“曹丕篡弑,湮灭汉室,窃据神器,劫迫忠良,酷烈无道。人鬼忿毒,
咸思刘氏。今上无天子,海内惶惶,靡所式仰。群下前后上书者八百余人,咸称述符瑞,
图、谶明征。间黄龙见武阳赤水,九日乃去。《孝经援神契》曰:‘德至渊泉则黄龙
见’,龙者,君之象也。《易》乾九五‘飞龙在天’,大王当龙升,登帝位也。又前关
羽围樊、襄阳,襄阳男子张嘉、王休献玉玺,玺潜汉水,伏于渊泉,晖景烛耀,灵光彻
天。夫汉者,高祖本所起定天下之国号也,大王袭先帝轨迹,亦兴于汉中。今天子玉玺
神光先见,玺出襄阳,汉水之末,明大王承其下流,授与大王以天子之位,瑞命符应,
非人力所致。昔周有乌鱼之瑞,咸曰休哉。二祖受命,《图》、《书》先著,以为征验。
今上天吉祥,群儒英俊,并起《河》、《洛》、孔子谶、记咸悉具至。伏惟大王出自孝
景皇帝中山靖王之胄,本支百世,乾祗降祚,圣姿硕茂,神武在躬,仁覆积德,爱人好
士,是以四方归心焉。考省《灵图》,启发谶、纬,神明之表,名讳昭著。宜即帝位,
以篡二祖,绍嗣昭穆,天下幸甚。臣等谨与博士许慈、议郎孟光,建立礼仪,择令辰,
上尊号。”即皇帝位于成都武担之南。为文曰:“惟建安二十六年四月丙午,皇帝备敢
用玄牡,昭告皇天上帝后土神祗:汉有天下,历数无疆。曩者王莽篡盗,光武皇帝震怒
致诛,社稷复存。今曹操阻兵安忍,戮杀主后,滔天泯夏,罔顾天显。操子丕,载其凶
逆,窃居神器。群臣将士以为社稷堕废,备宜修之,嗣武二祖,龚行天罚。备惟否德,
惧忝帝位。询于庶民,外及蛮夷君长,佥曰‘天命不可以不答,祖业不可以久替,四海
不可以无主’。率土式望,在备一人。备畏天明命,又惧汉阼将湮于地,谨择元日,与
百寮登坛,受皇帝玺绶。修燔瘗,告类于天神,惟神飨祚于汉家,永绥四海!”
    章武元年夏四月,大赦,改年。以诸葛亮为丞相,许靖为司徒。置百官,立宗庙,
袷祭高皇帝以下。
    五月,立皇后吴氏,子禅为皇太子。六月,以子永为鲁王,理为梁王。车骑将军张
飞为其左右所害。初,先主忿孙权之袭关羽,将东征,秋七月,遂帅诸军伐吴。孙权遣
书请和,先主盛怒不许,吴将陆议、李异、刘阿等屯巫、秭归;将军吴班、冯习自巫攻
破异等,军次秭归,武陵五溪蛮夷遣使请兵。
    二年春正月,先主军还秭归,将军吴班、陈式水军屯夷陵,夹江东西岸。二月,先
主自秭归率诸将进军,缘山截岭,于夷道猇亭驻营,自佷山通武陵,遣侍中马良安慰五
溪蛮夷,咸相率响应。镇北将军黄权督江北诸军,与吴军相拒于夷陵道。夏六月,黄气
见自秭归十余里中,广数十丈。后十余日,陆议大破先主军于猇亭,将军冯习、张南等
皆没。先主自猇亭还秭归,收合离散兵,遂弃船舫,由步道还鱼复,改鱼复县曰永安。
吴遣将军李异、刘阿等踵蹑先主军,屯驻南山。秋八月,收兵还巫。司徒许靖卒。冬十
月,诏丞相亮营南北郊于成都。孙权闻先主住白帝,甚惧,遣使请和。先主许之,遣太
中大夫宗玮报命。冬十二月,汉嘉太守黄元闻先主疾不豫,举兵拒守。
    三年春二月,丞相亮自成都到永安。三月,黄元进兵攻临邛县。遣将军陈笏讨元,
元军败,顺流下江,为其亲兵所缚,生致成都,斩之。先主病笃,托孤于诸葛亮,尚书
令李严为副。夏四月癸已,先主殂于永安宫,时年六十三。亮上言于后主曰:“伏惟大
行皇帝迈仁树德,覆焘无疆,昊天不吊,寝疾弥留,今月二十四日奄忽升遐,臣妾号啕,
若丧考妣。乃顾遗诏,事惟大宗,动容损益。百寮发哀,满三日除服,到葬期复如礼;
其郡国太守、相、都尉、县令长,三日便除服。臣亮亲受敕戒,震畏神灵,不敢有违。
臣请宣下奉行。”五月,梓宫自永安还成都,谥曰昭烈皇帝。秋,八月,葬惠陵。
    评曰:先主之弘毅宽厚,知人待士,盖有高祖之风,英雄之器焉。及其举国托孤于
诸葛亮,而心神无贰,诚君臣之至公,古今之盛轨也。机权干略,不逮魏武,是以基宇
亦狭。然折而不挠,终不为下者,抑揆彼之量必不容己,非唯竞利,且以避害云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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