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外风景～武侠短篇一部

草色风烟

“请！”
“请！”

日正中天，擂台上的两名年轻武士互相一拱手，相隔十余步各自拉开了架势，只见一柄金枪，一柄银戟同时举起，在烈日下闪闪生辉，晃花了擂台下观战众人的眼光。

富贵金枪，传自大宋杨延昭，曾大败辽国第一高手耶律斜珍的凤翅鎏金铛，历代在杨门弟子中传承，江湖排名六十六。

方天银戟，相传乃当年温候遗宝，五十年前落入温惜花手中，洛阳擂上威震群雄，被天机老人称之为天下第一。

这两般兵器数十年来名动江湖，可一直没有比试过，此番天机门召开武林大会，重定兵器谱排名，想不到第一场便是这两家的后人对上，让底下观战的群雄不由大呼过瘾，纷纷擦亮了招子，只待好戏开锣。

“诸位英雄好汉！”这时一个黑衣老者走上前来，众人有眼尖的一眼便看到那老者腰间挂着一杆金色小秤，都认出正是江湖排名第五十位的天下量秤八叶先生，此老现任大都钱粮总管，位高权重，久不在江湖中走动，想不到今回竟也到场，当下屏声静气听他有何话说。

“诸位英雄好汉，想来大家也知道这兵器谱由来已久，多年未曾改动，可江湖上却是代代新人辈出，正所谓时移势异，穷则思变，所以此番天机门重定兵器谱排名，实乃乃上承天命，下应人心之举，望诸位踊跃以试，万勿错过这大好良机……！”

话没说完，底下有人叫道：“有八叶先生在此，我等哪敢现丑呀！”立时有人附声起哄，八叶先生的老脸顿时笑开了花，连道：“过奖过奖，莫说小老儿这手微末技艺难入方家法眼，便是真的有心，这把年纪也是上不了台面了，我看兄台你倒是龙精虎猛，定是艺业不凡，赶紧上来试试，此回定然能载誉而归！”

下面那人连连谦逊，可是一脸得色，颇有此言正合我心之意，又惹来四周一片哄笑。八叶先生见已到火候，拍拍手道：“好了，闲话少叙，现在比武正式开始，刀枪无眼，生死各安天命，开始！”说完双手交叉一挥，飞身退开。

富贵金枪和方天银戟二人早等的不耐烦，一听开始二字，各自发出一声呐喊，只见一道银光，一道金光便往擂台中间涌去，枪戟相撞，劈里啪啦一阵爆豆之声立时响个不停。

擂台两侧早各安排了一溜大鼓，八名精壮健儿挥槌舞臂，通通通通，雄浑鼓声当即响彻天宇，那富贵金枪，方天银戟皆是冲锋陷阵，久经沙场之物，闻此鼓声，更添无边豪气。只见擂台上金光盘旋，银光缭绕，亚赛双龙闹海，对蟒翻江，正是棋逢对手。底下群雄看得热血沸腾，须臾采声大作。

转眼已过三四十招，银戟武士心中烦燥，暗想：当年我祖先一柄银戟打遍天下无对手，你金枪不过排名第六十六，这么半天还收拾不下，岂不是堕了我温家的名头！心念动处，大吼一声，戟法一变，大开大合，丝毫不顾己身，连连抢攻。硬生生将那金枪的攻势全部压住。

底下众人一怔，心中均想这般不顾气力的打法，哪是名家所为，只消坚持过十招，你自己就会后力不继，想不到方天银戟偌大的名头，也不过如此。一时人人都有了轻视之意，却不知这套温候所传戟法，仗得就是一个勇字，一戟在手，天下我独行，马前无十合之将，就算你看出他这套戟法的短处，也得有本事撑过那十几招才行，当年虎牢关前，以刘关张之勇也只打了个平手，尚且奈何温候不得，五十年前洛阳擂上，温惜花更是以三十招进手戟法，硬生生将凤嘴龙雀刀逼落擂台，无人敢捋其锋缨。岂是小视得的。

果然那金枪武士被逼得步步后退，完全落于下风，心下骇然，暗道：再这样拚下去我非输不可！正值银戟武士一招凤点头，戟尖乱颤直指面门而来，金枪武士大叫一身，一个叶里藏桃，从枪下翻身钻了过去，拖枪便奔，银戟武士大喜，喝声：“哪里逃！”一招苍龙出海，追杀而去。

底下众人纷纷大骂那金枪武士没用，忽然间那金枪武士一拧枪杆，那枪如怪蟒翻身一般，猛地跳将起来，直刺那银戟武士咽喉，这一招又狠又快，崎峭如天外飞来全无预兆，银戟武士不防，扑哧一声生生被扎了个对穿，一时全场无声，都惊的呆了。

银戟武士的眼神中好像还不敢相信似的，茫然看了看枪杆，又看看的一脸冷笑的对手，五指一松，方天银戟终于呛然落地。

这时一声轻咳，唤回了场下众人的眼光，只见八叶先生施施然走上场来，悠然一挥手道：“这一战，富贵金枪胜！”金枪武士喜道：“多谢！”一收枪，银戟武士的尸体立刻仆倒台面，鲜血流得一地都是。

台下众人哪想到第一场便见红，一时议论纷纷，刚刚还踊跃要上的不由打起了退堂鼓，八叶先生挥手道：“诸位，诸位，请静一静！”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名白衣儒生缓步走上台来，八叶先生看了他一眼，笑道：“下面，我们请天机门第十三代门主百晓生先生宣布一件事情！”

白衣儒生微微向八叶施了一礼，走上台前，翻开手中一本小册子道：“经过刚才的比试，方天银戟就此从兵器谱上除名，杨门富贵金枪跃升兵器谱第一位！”说完一手提笔，在册上重重的一划。

底下顿时沸腾起来，惊呼声此起彼伏，皆想不到第一场便定出了兵器谱排名第一，金枪武士大喜过望，连连施礼道：“多谢百晓先生，多谢八叶先生，多谢诸位英雄承让，在下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忽听下面一声大叫：“愧不敢当就不要当了！”一道人影天马行空般跃过众人头顶，稳稳落在台上，众人一看，只见是一名精瘦汉子，青布缠头，背着一块包裹，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些什么。

金枪武士面色一沉，怒道：“阁下是什么人，对杨某有何指教！”他自觉已是天下第一高手，说话间也自然带起一股盛气，那汉子冷冷一笑，道：“不敢不敢，只是看你家刚才那手回马锁喉枪施得不错，向想你家讨教一二！”他说起话来你家你家的，带着湘中口音，八叶先生心中一动，拱手道：“这位莫不是三湘海邻星海三爷？”

汉子一拱手道：“好说好说，敢问八叶先生，是不是定了第一便不能改动了？”八叶先生笑道：“那自然不是！”百晓生也道：“此次重定兵器谱，大家是各凭艺业论高低，定然要天下英雄心服口服才行，有一个不服便是做不得准的！”
海邻星哈哈大笑道：“那好，老子现在就不服，接招吧小子！”金枪武士怒道：“怕你不成！”金枪一摆，已端好架势，八叶先生跟百晓生相视一眼，道声：“那么第二场，开始！”双双退下，两旁鼓声又起。

金枪武士冷笑道：“姓海的，亮兵刃吧！”海邻星大笑道：“对你娃儿还须亮什么兵刃，直管攻过来便是！”金枪武士大怒，一抖枪花，狠狠刺了过去。海邻星冷笑一声，侧头让开。

台下众人见那姓海的身后背着的包裹，料想是一件奇门兵刃，都怀着好奇，想一睹其庐山真面目，却不料二人一搭上手，只见那金枪武士一杆枪使得重山倒影，叠海翻江，海邻星偏偏光以小巧身法躲闪，毫无还手的意思，金枪武士只道对方有心轻视，更是将吃奶的劲都拿了出来，舞的风雨不透，那海邻星却脚踢掌拍，尽数躲开，还有暇调笑道：“再快点，再快点，你这娃儿真是太嫩了！”把金枪武士气得七窍生烟，枪势却再也快不上去了。

西侧的一间棚子里，百晓生和八叶先生落坐，仔细看那战场，百晓生道：“叶翁，你看那海邻星如何？”八叶先生喝了一口茶，笑道：“你百晓生遍识天下武功，还须问老朽吗？”百晓生笑道：“叶翁真是过谦了，你那一杆七星秤量尽天下，谁的斤两没入你盘中啊？”

“喔？”二人相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齐齐端起茶杯，互相道：“请茶，请茶！”

擂台上已斗至紧处，金枪武士见收拾海邻星不下，故技重施，又拖枪便奔，这一招回马锁喉枪乃杨家枪祖传绝学，有落马擒王枪之称，当年杨家父子百战沙场，迭遇强敌，都饮恨于此招之下，以至北国人听闻杨家枪之名便心惊胆战，咸以杨无敌呼之，乃杨家枪中不二杀法。

海邻星嘿嘿一笑，随后追去，底下众人都暗叫要糟，金枪武士喜在心中，猛然拧枪返身，却见眼前一花，竟出现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笼罩下来，金枪武士大骇，不及抽身，当即被整个儿罩入网中，海邻星一紧网绳，大网一缩，便紧紧缠住金枪武士全身，金枪从网眼里伸了出来，被海邻星一把拽掉，笑道：“嘿嘿，好大一条鱼呀！”

台下有人惊呼道：“天罗地网！”旁边有人问道：“区区一条鱼网，能有多厉害，伸劲一振便开了！”先那人冷笑道：“你晓得什么，这天罗地网五十年前便入兵器谱第四十九位，出了名的邪门狠毒，最后引起江湖公愤，隐姓埋名，想不到今日又重现江湖！”另一人奇道：“邪门狠毒？何以见得？”那人一指台上道：“你看看便知！”

只见台上那金枪武士被罩在网中，不一会儿周身便流满了鲜血，拚命大叫道：“海英雄，我认输了，我认输了，你饶我呀，你饶我呀！”海邻星一脸狞色，笑道：“哪可不行，祖师爷传下这张网来，从没漏过活口，你娃儿不是要看我的兵器吗？这回可还满意？”金枪武士哭叫道：“求求你了，海大爷，我给你银子，我家里有钱，十万八万你尽管开价，只求你饶我一命！”海邻星冷笑道：“你当老子是什么人，拿钱收卖我，还是留着你自己黄泉路上用吧！”说着用力一抽，金枪武士绝望大叫：“不要，我娘子还等着我……”话没说完，那渔网已刷拉一声，从他身上一撤而过，立时鲜血飞溅，再看那金枪武士全身上下当场皮翻肉裂，再无一块整肉，转了个圈仆倒在地，看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海邻星指着那金枪武士的尸体，狂笑道：“哼，没有那么大个头，就别戴那么大个帽子，这点本事也敢出来混，哼哼！”手中渔网抖开，响起一阵细密的金铁交鸣，众人仔细一看，原来那网线上挂满了细小的刀刃，阳光下只见点点寒光闪耀，照得众人心头凉嗖嗖的一片。

“哈哈，海老弟果然武艺高超！”八叶先生大笑一声，连同百晓生走了出来，百晓生往兵器谱上又画了一笔，大声道：“富贵金枪除名，天罗地网跃升第一，还有哪位英雄不服？”底下众人心寒于那海邻星的手段，半晌无声，八叶先生走上前来，笑道：“咱们江湖中人，刀口上过日子，流血见红莫不是经常之事，要是如此便害怕了，那就乘早收拾一下，回家养妻活儿便是，还来争什么江湖排名？”百晓生也叹道：“想当年本门祖师洛阳擂上初定兵器谱，天下各路好汉龙争虎斗，各显神通，何其壮观，不意今朝群雄束手不前，哪有当年半点豪气，这兵器谱我看不订也罢！”

海邻星闻言，怪眼一翻道：“您家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这第一就此作废不成？”八叶先生忙笑道：“那可不成，今日天下英雄众目有睹，您海三爷是凭真本事夺得天下第一之名，就算兵器谱作废，在天下英雄心中，也认你是第一呀！”

一番话说得海邻星放声大笑，却听得台下众人人人皱眉，你望我我望你，都巴不得有人出手教训一下此人，正在此时，忽听一人道：“阿弥陀佛，待贫僧试试如何？”众人大喜，纷纷扭头看去，只见一名布衣僧人正缓缓从台角拾级而上。

八叶先生和百晓生相视一笑，正要说话，海邻星已抢上前道：“你这秃驴，真得不怕死么？”那和尚微微一笑道：“当初我佛立教，传弟子生死之事，便如镜中花，水中月，打破了本来空空，觉后了也无一物，既然无物，惧又何来？”

海邻星骂道：“少给老子打禅机，老子管你佛祖如来，也逃不出我这天罗地网！”当下将渔网一抖，发出丁玲玲一串响声。和尚走上台来，合十笑道：“你只道你那天罗地网，可知这三千红尘，本就是一张大网，你我皆是在网中打滚之人，网得住也是网，网不住也是网，唯有佛性无碍，纵然身处网中，也自有我一片天地！”海邻星眉头一皱，怒道：“少说废话，有种就来！”

八叶先生一旁笑道：“大师高论，的确发人深省，还请见赐法号，以备我等登录！”和尚还了一礼，笑道：“贫僧晓月，来自碧水凝香舍，八叶先生用心良苦，小僧好生佩服！”八叶先生微微一怔，百晓生见状笑道：“那好，第三场便由碧水凝香舍晓月大师，对三湘海英雄，请！”言罢和八叶先生双双退开，鼓声再起。

海邻星张开渔网，大咧咧地道：“和尚，你先出招吧！”晓月和尚微微一笑道：“在下后来是客，客随主便，还是三爷先请！”海邻星怒极反笑，道：“你既然不知死活，老子成全你便是！天罗地网！”说话间双手一抖渔网，铺天盖地的张将开来，如一朵乌云般几乎笼罩了整个台面，众人一见那威势，不由心中一沉，心想那和尚这回定是没救了。又暗暗庆幸自己果然有先见之明，没有逞一时意气冲上台去，否则那千刀剐身之苦，至今想来犹觉心底发毛。

晓月和尚却不动声色，眼睁睁地看那渔网临头，微微一笑，念了声：“佛法无边！”低头打了一躬，众人尚不解其意，便觉眼前一花，那晓月和尚所站之处陡然平铺开方圆四五丈一块大布，比那漫天渔网竟还广上许多，在场近千余人，却几乎没人看见他是从哪里取出来的。

海邻星也是心头一怔，还没待有所动作，那块大布一动，竟然向上反包了过来，当下只来得急叫声不好，眼前一暗，便被连人带网包入其中，观战众人当场看得目瞪口呆，鼓声也齐齐一住，只见晓月和尚急快地绕场转了一圈，偌大的一块布便被收拢在手中，右手一绕打住结口，变成一口大布袋，顿时将海邻星装在当中。

“乾坤一气袋！”八叶先生和百晓生一起走上场来，晓月和尚微微一笑，道：“雕虫小技，想不到二位还能记得！”

布袋里忽然一动，传来海邻星嘟嘟嚷嚷的声音：“放开我，放开我！”晓月和尚笑道：“别喊了，你进去不会吃亏的！”里面海邻星声音一变，哀求道：“师叔，弟子知错了，你放过我吧！”晓月和尚道：“好哇，这会儿倒认我这个师叔了，刚才你可没这样叫哇！”海邻星忙道：“弟子有眼无珠，师叔大人大量，且莫与弟子一般见……”话没说完，已被晓月和尚啪的一掌，隔袋打晕过去。

八叶先生一楞，问道：“大师，这是？”晓月和尚叹道：“说来惭愧，海邻星实乃我师兄的不肖徒儿，一向好事多为，小僧此趟是奉了师兄之命，前来拿他回去，得罪之处，二位且莫见怪！”

百晓生笑道：“哪里话，哪里话，大师这手佛门包罗万象神通，五十年前在江湖上惊鸿一瞥，已令我辈心驰神往，今日能亲眼得见，实在不知是几生修得的福气，这兵器谱排名第一之位，非大师莫属！”说着便要往兵器谱上划去。

草色风烟

晓月和尚伸手一拦，笑道：“且慢且慢，贫僧出家之人，万万惹不得红尘俗名，先生笔下超生吧，和尚去也！”当下将乾坤一气袋往肩上一背，纵身要走，

八叶先生连忙赶上前伸手抓去，急道：“大师慢走，你走了这兵器谱怎么排呀！”晓月和尚也不回头，飞脚踢开那一抓，已借力飞过众人头顶，声音破空传来：“这兵器谱不排也罢，省得多造杀孽，有干天和，施主自重！”声音杳杳，人已几个起落，便不知去向。百晓生怅然道：“世外高人，行事莫可猜度，就随他去吧！”

台下群雄这当儿才回过神来，这一场是三场中最快结束的一场，交手不过一招，撒网者便反被袋装，不由人暗叹冥冥中自有天意，再思及晓月和尚临去的那番话，众人个个深锁眉头，看向场上。

八叶先生和百晓生交换了一个眼神，走上前道：“各位，大家已经看到了，那晓月和尚武功出神入化，这兵器谱排名第一我看也不用争了，让各位英雄白跑了一趟，真是对不住，对不住！”百晓生叹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天下间哪还有一门功夫能胜得过晓月和尚的乾坤一气袋呢？这天下第一四字，我辈也不用去想了，这还有何争头，大家就此散去罢！”说着便欲转身离去。

猛听得一人道：“岂有此理！”众人一惊，便见一人跃上擂台，叫道：“先生留步！”百晓生回头一看，只见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身背一柄齐人高的大斧，威风凛凛，不同凡俗，百晓生奇道：“这位英雄有何指教？”

大汉怒哼了一声，踱到台前，大声道：“请问先生，我等今天来此，到底是争那天下第一呢，还是争那兵器谱排名呢？”八叶先生道：“自然是争那兵器谱排名呀！”大汉道：“既然如此，那兵器谱是只录一家名号呢，还是遍录武林各家绝艺呢？”百晓生道：“自然是遍录武林各家绝艺，否则怎么能叫兵器谱呢？”

大汉哈哈一笑，伸手拔下背后大斧，傲然道：“这便是了，在下慕容冲，手中这柄开山神斧当年兵器谱排名二十一，今日前来，就算得不了第一位，也不能让在下名落孙山，白跑一趟吧！”他这一说，台下众人立时惊醒过来，心想对呀，这兵器谱又不是只录一家一派，纵然那晓月和尚武功深不可测，但他一个人也不能独占兵器谱呀，自己大老远跑来一趟，真像那大汉所说一样名落孙山，将来又有何脸面在同道间吹嘘？一时间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纷纷鼓噪起来。

八叶先生连忙安抚众人，百晓生恍然道：“这位慕容英雄所言有理，在下险些忘了本门宗旨，真是惭愧惭愧！”慕容冲得意的大笑：“好说好说，这就请先生宣布下一场吧！”

八叶先生同百晓生商量一阵，扭头大声道：“好，现在就由这位慕容英雄的开山神斧暂列兵器谱第二，哪位英雄上前指教！”

底下一声大喊：“我来！”纵上来一人，一横左手单刀道：“在下反手刀洛冰，请指教！”八叶先生道声开始，和百晓生双双退场，鼓手们咚咚咚咚又卖力的敲将起来，台上单刀对斧，眨眼打在一起，百晓生和八叶先生互看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笑意。

那慕容冲开山神斧的确不凡，不多时连胜三场，打得二死一伤，第四场遇上一位拿双铁拐的小老头，激斗中一时失足，跌下擂台，自动认输，百晓生和八叶先生连连出场报名，不多时已定下了第三第四以至第十位，慕容冲本来排名第二，最终被挤到十几名以后，再度上场扳回些许排名，众人一看，原先落败下台的也纷纷效防，重新上台比武，一时间你上我下，打得不亦乐乎，人人杀红了眼，死伤渐多。

直到一名女子出场，以一手青葱甲暗器连伤十数人，一时无人敢上，百晓生当场宣布此女子名列兵器谱第二，只听一人道：“她排第二，那么赢了她便是第一了不是？”八叶先生笑道：“是有此可能，不过先前那乾坤一气袋的功夫大家也有目共睹，这位自认能胜得过吗？”

那人哈哈一声长笑，道：“什么乾坤一气袋，贫道先前不愿出手，乃是与他师门有些渊源，放着贫道在此，兵器谱第一岂能这么便宜让他拿去！”八叶先生和百晓生还未说话，使青葱甲的女子已娇笑道：“唉哟，这是哪位道爷，真是好大的口气，放在奴家在这里，这第二可也是没那么好拿的哟！”

只闻一声冷笑，一道人影身形转折，潇洒之极的落在台上，冷笑道：“巫山姹女，别人怕你的青葱甲，道爷还真是没放在过眼里，识相的自己认输，等到道爷出手，可没那么好相与！”女子闻言格格一声娇笑，花姿乱颤，以手掩口道：“道爷还真是会讲笑话呀，小女子长这么大，还第一次听人说笑话说得这么好听！”说着忽然脸色一变：“笑话！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老杂毛胡吹几口大气，姑奶奶就得听吗，有本事只管使出来吧！”言罢举起双手一摇，丁丁冬冬响起一阵悦耳的声音，原来那手上套着的十根青葱甲皆系有暗铃，八叶先生和百晓生再次退后。

道士施施然撩起前襟往腰间一系，冷笑道：“柳青铮，这是你自找的，可怪不得道爷我辣手摧花！”柳青铮娇笑一声：“那可真要请道爷手下留情呀！”说到最后一个呀字，还没吐完人已化做一缕轻烟疾冲而上，台下众人早见识过她这如鬼似魅的身法，偏偏每看一次，心头就害怕一分，若非正是天日昭彰的时候，放在夜里撞见，吓也吓死了，哪还胆子跟她动手。

那道士却丝毫不惧，一顿足，一道劲力传至身后的剑鞘，呛啷一声，便是一道寒光脱匣而出，反手捞住使将开来，现出霞光万道，瑞气千条，正是仙门正宗九宫幻影剑法，柳青铮一道纤细的身影扑入剑光之中，还发出格格娇笑：“道爷好本事，想是平日画符捉鬼练熟了的吧！”道士笑道：“不错，就是为了捉你这个女鬼，专门练就的！”柳青铮厉声道：“你说鬼，就是鬼，臭道士，还我命来！”整个身子立时变得好似没了形体一般，在那剑光间钻来钻去，浑不伤分毫，口中一时娇笑，一时厉啸，青天白日下也看得众人只觉阴风阵阵，透体生凉。

战到酣处，忽听丁的一声轻响，柳青铮轻呼一声，一道青光射落圈外，钉在地上，赫然是一只青葱甲，道士朗笑道：“鬼爪子打掉一个，还剩九个，你小心了！”柳青铮恨声道：“是吗？那你接我这招试试！”众人还没看出她发出什么招式，道士忽然大喝一声，飞身后退，手中剑舞成一团光晕，只听丁丁丁丁丁丁丁丁连环轻响，一只只青葱甲被打落在地，有眼尖的跟着数道：“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数到八时戛然而止，心中一算，加上开始的一共九支，还有一支呢？

“最后一支！”柳青铮一声尖叫，脱手飞出最后一支青葱甲，道士剑势已尽，勉力往前一挡，当的一声，长剑被打得脱手飞出，柳青铮身形已飞上前来，纤纤五指一张，直向道人咽喉抓去，娇笑道：“剑都没了，看你还如何挡！”众人眼看那道人躲闪不及，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

忽听一声大叫：“小心！”一道黑影离弦之箭般向擂台上射去，柳青铮怪叫一声，身形倏退，啪地一声，那黑影钉在二人中间，道人面如死灰。众人刚舒了口气，正想看看救那道士的是何方神圣，却听那道士怒喝道：“高碎，你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一楞，心中均道哪有这样对救命恩人说话的。这时人群中又响起一个声音：“我不准你杀她！”众人听这声音木纳生硬，都听得说不出的别扭，对话中之意更是一头雾水。不多时人群左右分开，从来那话声响起之处走出来一名瘦长汉子，一身麻衣，白布缠头，竟然还是服丧的衣饰，腊黄脸上不见一丝表情，脸部的肌肉仿佛早已僵死，一双死鱼眼，白多黑少，看谁谁不舒服。

道人又怒喝道：“高碎！你也是来争兵器谱排名的吗？”“不是！”高碎冷冷地答道，目光径直投向另一侧的柳青铮，柳青铮自从他出声起便再没有动作，整个人痴了似地呆立在台上，见高碎的目光投了过来，不由轻声道：“你是来杀我的吗？”

高碎没有回答，走到台前，飞身纵上台面，众人这才看见适才飞射到台上的竟然是一根长枪，白蜡杆，白枪缨，根本就是一根哭丧棒的模样。高碎走到枪边，伸手握住了枪杆，道人心中一阵紧张，不由往后退了两步，气急败坏的道：“高碎，别以为我怕了你的素木枪，道爷可不是好惹的！”他说的咬牙切齿，一副恶相，偏偏台下众人莫不看出他是色厉内荏，心中大是好奇。

高碎也不抬头，道：“你走，我不杀你！”道人脸上阴晴不定，半晌才突然道：“把我兵器还我！”众人大奇，心道你那剑不就扔在旁边吗，哪又来的兵器？
却见高碎将枪一抽，枪尖赫然带起一条细线，在阳光闪出一道金光，众人还在纳闷，早走出来的百晓生已奇道：“千金掷？”

此言一出，底下众人立刻大骇，要知这千金掷之名可是非同小可，虽然在兵器谱上只排名七十九，可是数十年来几乎无人见过其真面目，只知道江湖上有一神秘杀手，千金一出手，使得便是这千金掷，杀人无算，数十年来没传出过一次败绩，江湖中人听到这千金掷之名，便如同阎王催魂贴一般，莫不谈之色变，不意今天竟能亲眼看见其真面目，原来就是这么一条细细的金线，再思及高碎方才那一枪，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并不是救那道人，而是救了柳青铮一命，又看向柳青铮，一双美目从高碎现身后便再没有望过别的地方，一直痴痴呆呆的，再没半点适才谈笑杀人的女魔头风范，让很多人不禁暗中猜想起二人的关系来。

那道人站在台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眼睁睁看着高碎挑起千金掷，却毫无还给他扩意思，过了半晌，猛一顿足道：“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笔帐道爷迟早要跟你讨回来！”袍袖一展，跃下擂台就此扬长而去。

高碎半眼也没看他，回过头来冷冷地望向柳青铮，柳青铮此刻全身好像没有了力气，低下眼帘，喃喃道：“你要杀就杀吧，是我对不起你！”高碎森然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对不起我师父！”柳青铮凄然一笑，道：“他？是我对不起他，还是他对不起我，你是最清楚的！”高碎收回目光，咬了咬牙，道：“他终究是死在你手上！”柳青铮霍然抬起头来，厉声道：“那我呢？从那天晚上起，我就以经死了，我是死在谁手上，你说，你说呀！”高碎不答，众人只看见他面颊微微抽动，虽然看不见里面也知他将牙咬了又咬，好一会儿才道：“师父待我恩重如山！”

柳青铮目光中寒光一闪，又变回一片茫然，长声一叹道：“既如此，你取我性命吧！”双手一垂，昂起首来，露出细嫩雪白的脖颈，缓缓闭上了眼睛，一滴晶莹泪珠悄悄从眼角滚落，众人一时都看得呆了。

高碎默然半晌，才艰难的说道：“你，别逼我！”柳青铮仰天道：“是你自己在逼你，不是么？”轻轻一句话，说得众人心头都是一跳，好几个人忍不住叫道：“姓高的，你不准伤她！”呛啷啷，兵器都抽了出来，只待高碎有所动作便要跳上台去护花，纵然不久前都还觉得柳青铮一身邪气，但此刻一听到她那轻轻几句话，立时便不由自主地全身涌起血气，只觉得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便是天塌下来也甘心为她去抗。

八叶先生和百晓生都想不到会出现这种插曲，交换了一个眼神，八叶先生轻咳了两声，上前笑道：“这位高兄……”不料话还没说完，高碎忽然大吼一声，飞身纵下擂台头也不回的狂奔而去，倒让八叶先生一呆，百晓生连忙上前道：“恭喜柳姑娘，青葱甲就此排名兵器谱第一！”柳青铮听得高碎去了，睁开眼睛，微微笑道：“那又有什么用，天下第一，过去的事还能挽得回来吗？”转身走下台阶，长裙曳地，痴痴傻傻的径直走了。

百晓生一时也无语挽留，和八叶先生对视一眼，都是一阵苦笑，台下众人一阵骚动，有人杨起了家中的父母，有人想起了青梅竹马的爱人，一时默然无语。

这时忽听一声大吼：“老子来！”一个人影跳上台去，又是开山神斧慕容冲，八叶先生奇道：“慕容兄还要比吗？”慕容冲怒道：“废话，怎么不比，老子辛辛苦苦练就这一身武艺，为得是什么，岂能就此名落孙山！好呆也要争个排名！”台下众人还是一片沉默，慕容冲叫道：“怎么都不说话了？你们也是江湖上混的，学得一身本事，不就是为了闯个名堂出来吗，大好机会摆在眼前，都他娘装什么斯文，好，你们不上！百晓先生，兵器谱排名第一可就是我慕容的了！”
百晓生沉吟道：“这个？”八叶先生己笑道：“既然天下英雄一致通过，那这新一届兵器谱排名就只好依着慕容兄了，开山神斧荣升第一！”慕容冲闻言哈哈大笑道：“好哇，这下俺爹俺娘一定高兴坏了，俺回去就告诉俺儿子，他老子可是天下第一！”百晓生笑道：“既然如此，那就……”

忽听台下一人道：“且慢！”从人群中跳上来一人，慕容冲怪眼一翻道：“你是什么人，敢跟老子争排名吗？”那人微微一笑道：“慕容兄说得不错，十年学艺，一朝成名，在下也想捞个排名回家给俺爹俺娘高兴高兴！”台下众人听他摩仿慕容冲的口气，不由都大笑起来，慕容冲脸上一红，怒道：“好小子，看斧！”挥斧砍去，那人转身避过，伸手在腰间一探，刷拉拉抽出一条九节链子枪，笑道：“慕容兄小心，在下这枪有个别号就叫做小鬼难缠，当心叫他缠住，可就阎王好见了！”慕容冲骂道：“送你见阎王！”大斧狂挥，疾风暴雨般杀至，那人抖开链子枪，与慕容冲战在一处，八叶先生暗自松了口气，一挥手，八面大鼓通通通通再次响彻晴空，台下采声哄然而起。又恢复到刚开始时的热闹场面。

这一番战将起来，便连珠似不带停的，你方唱罢我登场，各显神通，八仙过海，各路奇功绝艺一一现身，百晓生和八叶先生不停的宣布排名，最后应众人要求，同时开设四场，满场刀光剑影，直杀得天昏地暗。

八叶和百晓生这才抽得空来，回到西棚稍事歇息，刚刚落座，猛地外面闯进一个人来，大叫道：“累死了累死了，快给我倒杯水喝！”二人抬头一看，正是开山神斧慕容冲，不由哈哈大笑。

百晓生拍手道：“大功臣来了，快坐快坐！”起身让开了一个座位，八叶先生含笑斟了三杯茶，给二人摆上，笑问道：“怎么你又被人打下来了么？”

慕容冲一杯茶还没到口，闻言一顿，道：“你想我怎么样，也上去杀个血流成河呀，我会那么傻吗？”八叶和百晓生不由放声大笑，慕容冲冷笑道：“哼哼，当真是聪明人动口，笨人动手，我在外面打个死去活来，你们可是享尽清福！”
八叶先生笑道：“哪里话来，大家都是为朝庭效力，同殿为臣，还分什么彼此呀？”百晓生也笑道：“此回太师爷的绝户计能执行的如此顺利，全仰仗二位大功，小生敬陪其末，皆托二位大人之洪福！”八叶先生笑道：“谦虚，谦虚呀，这计是谁献给太师爷的，还不是出自你百晓生之口，要论功劳，你可是首功呀！”

慕容冲见他二人互相吹捧，酸溜溜地道：“好啊，你们两个都是功臣，就我一个无功无劳，白干一场！”八叶先生忙道：“慕容兄且莫见怪，要说大功，你才是大功，今天没有你，这场戏早就砸了！”百晓生笑道：“对呀，多亏慕容兄胆识过人，关键时刻还要看你那句名落孙山，立刻把火给点着了，来来，小弟以茶待酒，敬你一杯！”慕容冲哈哈大笑，举杯道：“请请请！”三人互一拱手，一饮而尽。

八叶先生放下杯来，叹道：“太师爷为了这些武林中人，闹得寝食不安，今回总算了了他老人家一桩心事，我们也算不负所托呀！”百晓生提壶给三人满上，也叹道：“当今社稷不宁，内有奸臣当道，外有乱贼四起，太师爷早已心力交悴，又赶上这群武林中人居间兴风作浪，支援叛党，刺杀大臣，如腋肘之患，也难怪太师爷要出此手段！”慕容冲一拍桌道：“这些江湖中人，向来无法无天，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还道朝庭真是好欺负！”

八叶先生笑道：“慢来慢来，你我不也是江湖出身，可别一齐骂了进去！”百晓生笑道：“江湖中人也是人，自有高低上下之分，像你我这般忠君体国，便是江湖出身又有何妨！”慕容冲大笑道：“就是就是，还在秀才说话中听，值得喝一杯！”举杯饮尽，百晓生微微一笑，自与八叶先生举杯互请。

慕容冲抓过茶壶，给三人满上，问道：“秀才，你那本兵器谱呢？拿来我看看！”百晓生笑道：“你要干什么？”慕容冲不耐烦的道声：“你拿来就是！”放下茶壶，伸手从百晓生那儿抢过兵器谱，道：“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排了多少个名次，我的开山神斧你给我排的第几位呀？”却见百晓生笑而不答，八叶先生也扭过脸去，一脸笑意，慕容冲怒道：“你们两个笑里藏刀的家伙，一定是把我排在最末，别让我发现，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说着翻开兵器谱，神色一怔，随即连翻几页，猛得将册子摊开掷在桌上，大叫道：“贼秀才，你好奸滑呀！”

只见那册子上张张白纸，竟然半点墨迹也无，百晓生和八叶相顾大笑，慕容冲忿忿不平的道：“娘的，老子在外面打生打死大半天，全白费了，你们真是狠呀！”百晓生笑道：“你想要排名你就早说呀，我挥挥笔就让你排第一如何！”慕容冲冷笑道：“不用，老子还不稀罕了！”说完神色一动，又从百晓生那儿夺过笔来，神秘的笑道：“我知道谁是第一了！”当下翻开第一页，刷刷刷写下两个大字，百晓生和八叶凑近一看，只见正是孙山二字，慕容冲笑道：“这二字一出，天下英雄立刻名落孙山，可好！”

八叶先生拍手笑道：“妙啊，想不到你倒还有些才思，若让外面那些人看见，一个个非气得吐血不可！”慕容冲得意的哈哈大笑，百晓生却谓然一叹，道：“好个名落孙山，当日太师爷曾对我言道，他替皇上编写宋辽金史之时，批览历朝史书，曾见唐太宗初拟科举，说过一句天下英雄就此入我壳中，从此皓首穷经，终生只望入孙山之内，如今这兵器谱一出，众多江湖好汉自相残杀，拚死也只为争一排名，名之一字，自古害人不浅，这孙山上下，也不知填了多少白骨血肉，好个孙山，当真是天下第一利器，兵器谱排名第一，真是非他莫属！”

一番话说得慕容冲和八叶先生也扼腕不已，纷纷端起茶杯道：“请茶，请茶！”
八叶先生喝完茶，起身道：“二位稍坐，老朽先出去看看！”百晓生放下茶杯，忽道：“二位还记得那晓月和尚临去时说过什么话来？”八叶先生一怔，还没回答，慕容冲道：“我却记得，他说得是多造杀孽，有干天和，这兵器谱不排也罢！”

八叶先生奇道：“他这话又有何奥妙不成？”百晓生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而已！”八叶先生笑道：“这又有何感慨，我老头子都没有什么感慨，你们还感慨……嗯？”说到这里忽然脸色一变，一手抓住胸腑，骇然道：“你们，你们，在茶里下了毒？”

哈哈一声长笑，慕容冲站将起来，笑道：“不要怪我，我也是奉太师之命……”说着也是脸色一变，惊道：“怎么，怎么，怎么我也会中毒！”急忙抬头看向百晓生，满脸竟是不信之色，百晓生淡淡笑道：“别看我，我也中毒了！”

八叶先生猛伸手抓住慕容冲道：“你，你胡说，明明，是我奉了太师之命！”慕容冲腹痛如绞，半天说不出话来，百晓生笑道：“太师爷是不是说将会保举一人入朝为官，但其余二人定会心中不服，要你们早做准备？”

慕容冲和八叶先生又惊又怒地向百晓生望来，异口同声道：“你，你怎么知道！”百晓生道：“别看我，我中了毒，但我也下了毒！”八叶先生怒嘶一声，倒退了两步，尖叫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是太师爷，的心腹！”百晓生淡然道：“心腹之人，也是心腹之患，绝户之计，自然要斩草除根！”八叶先生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有一缕紫血不断从口中淌下，终天仆倒在地。

慕容冲强忍疼痛，坐回位子，惨笑道：“真是老了，堂堂兵器谱排名，第五十位的天下量秤，走得这般窝囊，秀才，你还有什么办法没有？”百晓生笑问：“我们一共喝了几杯茶？”慕容冲道：“这我知道，一人三杯！”百晓生笑道：“那我们一人下一种毒，也就是每个人各中了两种毒，你说还有办法吗？”

慕容冲一怔，随即笑道：“好答案，我就说秀才脑筋，一向最是灵光，你可知道，我爹也是个秀才，参加了一辈子科举，总是名落孙山，太师爷只保举一个人，只有委屈你们了，因为我不想步我爹后尘，我不想名落孙山！”百晓生摇头长笑道：“真是成也孙山，败也孙山，好个孙山，名落孙山！”

二人的目光同时望向桌上的兵器谱，摊开的纸页上墨迹淋漓正写着孙山二字，一股苍凉之意不由弥漫心头。二人相视一眼，放声大笑，慕容冲仰天向后栽倒，百晓生软软仆倒在桌上。

外面，暮色渐浓，擂台上激战正酣，全无人留意这方面的情境，一阵阵鼓声仍然响彻天地，令人热血沸腾。

共工滔天

<P>想到了画王里看过的一部短篇……</P>

令狐箫琴

<P>百晓生的兵器谱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