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杭州感言二三事

草色风烟 · 发表于 2006-9-20 09:48:31

车过了湖州，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我突然间发现，窗外别致的水乡美景，已经能够很清晰的与沿途的其他城市区分开了。道两旁放眼望去，满是绿的田野，夹道的风荷。大片大片的水田，会让人怀疑是在梦里，而现实让我相信，这就是浙江。
总是听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古往今来，多少豪杰将相自北而来，都是以这样的话去勉励自己的战士和铁骑，仿佛到了江南，就能圆满自己一切的希望，江南就是他们人生的终极理想。江南是梦的天堂，而杭州便成了天堂里最令人憧憬的地方。
初到杭州，颇有些失落。因为火车站的破落，让人很难将这个城市与天堂的称号联系起来。转道西湖，置身公交车上，打量着繁华的市井，既没有苏州青砖委地小弄堂的玲珑风骨，也没有大上海街市的富丽喧哗，只是平淡的，像一个邻家女孩子，看过一眼，便只剩下模糊的片断了。
真正让我发觉身处杭州，还得是车到西湖边的时候。眼前豁然一亮，如镜的湖水，几点小舟，还有那胀满眼帘的荷花。我不禁感叹：“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才是杭州！”

草色风烟 · 发表于 2006-9-20 09:48:49

西湖寄居在南燕寄庐旁侧的湖中居，廊前屋后都环绕着水和溪流，丛生的芦苇和香蒲，在晨时弥散出淡淡的清香味道，如同雨前春的龙井一样，需得静心下来细细品味。倚在弯月样拱起的小石桥上，望着古戏台檐下的垂杨柳，听优雅的吴侬软语咿呀吟着，让人挪不开步子。湿漉漉的水汽裹覆在全身的肌肤上，让每一个细密的毛孔都像被泡在营养水里，娇嫩的弹吹可破。我于是领悟到，为何吴越自古多出美人，为何苏杭代言了中国文人的温柔乡。杭州是一个需要细细品，慢慢吟的城市。静不下心来的过客，体味不到它的品性。就像楼外楼的宋嫂鱼羹和龙井虾仁，味道很清淡，食器也精美，虽不似其他菜系的味厚色浓，却很单纯，完全调和出了材料本身的鲜美原味。清水出芙蓉，不懂得品，便会觉得价不符实。如同少许游客站在西湖边与船家讨价还价，完全没有心情去细味荡舟西湖的美，体察不到杭州水一样的品性，反倒是浪费了来杭州的兴致。打着西湖绸伞，慢步西泠桥，听着水鸟吹出的幽幽声音，远望苏小小墓前如织的游人，分花拂柳的，倒也热闹。不知慨叹人生寂寞的苏小小，现在又是不是会觉得吵闹，还是依旧吟诵着“妾乘油壁车，郎跨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的诗句，藏在许许多多钱塘人家的清秀女孩中，偶尔露出半张笑脸，与凭吊她的人擦肩而过。亦或许，不经意的，又在这断桥，在这西子湖畔，成就了一段同船共渡的风流，千古的佳话。几笔残墨勾勒的白丝帕子在西湖边贱价如土，而那份化开的水墨清新，却是低贱不了的。水和墨似乎是分不了家的，永远缠绕着，交融着，或淡或清，就像这西湖的水与美丽传说一样。自从有了西湖的水，美丽的传说就没有从人们的视野里中断过。无论是温柔多情的苏小小，还是永镇雷锋塔的白素贞，多少双痴男怨女，仿佛都能将自己的故事用西湖水研墨，细细的描摹，留予后人玩味。故而，西湖的水，成了悲欢离合的墨，美丽的传说在成就了游人如织的热闹以外，也成就了杭州诗人般敏感的人文气质。来杭州的人，能得一枚西泠印社的印章，似乎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不过，在西泠印社散心，倒是很能尽兴。潜泉里寂寞的红景鲤听见人声，便会聚拢过来，摇着小尾巴的可爱，丝毫不逊于花港争食的鱼儿，反而质朴的让人觉得亲近。不过，西湖中莲蓬绿油油的可爱，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钱塘人告诉我，西湖边偶有挑着竹筐卖新鲜莲蓬的渔人，只是近来少了，能不能遇到，也得靠机缘。幸运的是，朋友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卖鲜莲蓬的婆婆，于是捧了几个，仔细消遣。再想贪嘴，寻遍了西湖，也已经是不能够了。我遗憾之余，玩笑道：“留一抹惆怅，倒也是西湖的弱质风骨。”及至杭州的傍晚，坐在西湖边，堤岸上的游人少了，水上的燕子却多了起来。我脱了鞋子，赤足泡在冰凉的湖水里，忘记了身后来往的行人，还有喧嚣城市，只抬头去看远处渐渐被夜幕和水汽笼罩了的城隍山雷锋塔。青山像用几笔浓墨醮画出的阴影，倒在水中，在水的波纹里漾开，仿若在流动。不知何处漂来的落叶，夹带着残碎的花朵，轻啄我的脚背，这感觉仿佛置身山水的中心，有一种天人合一的飘飘欲仙，忘我忘愁忘记了一切。而头上，燕子徐回，轻捷的勇敢，追逐相随，那份自由让久居都市身心俱疲的人羡慕不已。能者乐山，智者乐水。山在突兀中傲立于世，占尽了高处的风光，低不下头来，看脚下的平凡。人们往往羡慕山的伟岸和不群，角逐竞技，却忘记了水无处不在，润物无声的低调。道家说，上善若水，其实告诉人们的就是智者之道。在西湖，面对平静的湖水，在杭州，面对平淡的风物，用心感受，水泽被苍生，孕育生灵的温婉母性，还有墨在书卷上记录的美妙传奇，一切的烦恼都可以随之放下。杭州，就像一个善解人意的多情女子，西湖的水，就是她的眼泪。无论多么烦躁和沮丧的人，一头扎进她温暖安逸的怀抱，都会被她平和的笑，柔白的手轻轻抚平心灵的创伤，用清风细雨平静人们的疲惫痛苦，甚至是绝望。徐回的燕子，剪刀样的尾巴也许可以剪断离人的愁肠，却无法剪断一个曾经漫步西湖燕居杭州的人，对于这份水与墨的流连以及平淡的向往。

草色风烟 · 发表于 2006-9-20 09:49:19

燕子如果说西湖让我如此的难以忘怀的话，杭州的燕子也给我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甚至是一种对于希望和新生命的憧憬。燕子并不是什么稀罕的鸟类，随处都能够见到，照理说，好像不应该这么稀奇，做出一副发现新大陆样表情。然而，在喧闹的都市里，看到燕子翩翩来往穿梭，我倒是生平第一次遇到，而且只是在杭州看到过。杭州的街道似乎与其他的南方城市没有太大的区别，唯一也就是沿西湖边的西湖大道上有比较葱郁的绿化，几乎密合到走在正午的烈日下，都不需要撑伞。斑驳的树影里，偶尔能见一两只小松鼠在叶子的缝隙跳跃窜动。一开始，还想掏出相机拍下那可爱的小影子，但是，结果总是落空的。因为，这个小可爱大尾巴一扫，就消失在了树叶丛里，许是还掩着树叶子坏坏的笑我这个傻瓜吧。沿着北山路往西去，绿色便越来越丰隆，街巷也越来越寂静。宁静的小街两侧，隔几步就会有一两家茶馆和特色饮食休闲的小店，充满了安逸的味道，让你随时都可能停下略有些疲惫的脚步，站定在小店的玻璃橱窗外，往里探看究竟。穿过双峰插云的所在，搭上公车，坐在摇晃的车厢里看窗外，看绿色的叶和斑驳的阳光在两侧飞快的倒流，有一种与时光交汇的错觉。乘坐的7路车是往灵隐寺去的，而这时更像是在往尘世的边缘去的。被誉为“南方第一禅寺”的灵隐究竟是如何的模样，在我心里描摹着各式各样的景象。踏入了灵隐寺的山门，一路上似乎显得艰难了一些，人流的涌动，让人很难将这应置身世外修身养性的禅寺与喧嚣的红尘区分开来。导游们来回穿梭的身影，扩音喇叭的聒噪，游客们抓着香，却一脸茫然的神情，显然与佛家追求的境界和理想相差太遥远了。联想着当年康熙皇帝在笔误下错改了灵隐寺的大名，却阴差阳错的摹绘了山青水静的灵隐幽深。“云林禅寺”的名字，也许更适合曾经的灵隐寺，或者说，更适合禅宗追求的随性而为无我忘我的境界。禅院中孤独的石塔，布满了青苔和岁月的沧桑，寂静的它与它面前穿梭嬉戏的人群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红尘和世外，好像就存在于两者之间，像鱼和水一样分离不了。同样与这山水分离不了的，还有偏殿屋檐下，不起眼的角落里，嗷嗷的乳燕。仰望着乳燕模糊不清的面孔，突然间领悟到了禅的意境。在佛光笼照下诞生的小生命，每天在暮鼓晨钟里静静的成长，丝毫没有因为外世的喜怒哀乐而影响自己成长的快乐，自由自在。它们每天看着前仆后继往来求香拜佛的香客游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会用一种世外的眼光来洞彻人世的变迁么？我想起了《五灯会元》里的一个故事：僧问：“佛与众在，是一是二？”师（承天惟简）曰：“花开满树红，花落万枝空。”僧曰：“毕竟是一是二？”师曰：“惟余一朵在，明日恐随风。”花开花落，用一种平常的心去面对，把心放平，一切也就能够洞悉了。当一个人真正的洞穿了世事，就没有什么危险可以让他觉得恐惧，这种从容不迫就意味着人生的成熟。生死幻灭其实是一种自然的规律，没有什么值得畏惧与害怕，因为生命本来就是脆弱的东西，而同时，它又是最强大的东西。当你坦然了之后，一切反而变得更有勇气，更平静，更能用理性解决再大的艰难。这也许就是禅宗始终要求保持一颗平常心的要义所在吧。所以，无论外世如何的喧嚣，无论过往的人流如何涌动，佛的心境是不会被扰乱的，真正会被扰乱的，只有浮躁的人心而已。与其前仆后继盲目的跟着人潮去为莫须有的佛烧香祈祷，倒不如静下心来，找到自己生命的所在，找到自己的平常心，或者说，找到自己心中的佛。因为佛性是无处不在的，只在于你是不是在意，是不是留心，是不是放得下一些最终走向幻灭的欲望。有人说，中国人的理想是多元化的，所以作为中国人最幸运的一点，就是我们拥有太多的道路可以选择，殊途同归的理想没有哪个民族像中国人这样表现的如此明显。无论进退，关于我们的生命理想都可以寄托其中，所谓的成败，出世与入世的深浅，恰恰是对于自己心灵的放逐和灵魂的搁置。屋檐上乳燕的父母已经回来了，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沐浴着佛的笑容，在这心灵的世外净土上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虽然，我看不到乳燕翩翩的那天，但是，我却可以感受到生命的那份欣喜，还有那一袭黑色剪影上所附著的，生命的意义与伟大。

草色风烟 · 发表于 2006-9-20 09:49:37

藕粉“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我看着墙壁上几行杨万里的诗句，抿了一口汤匙里稠稠的藕粉，齿颊间立刻弥散开了去年桂花的清香。杭州的桂花，原来是这样的味道。我记起桂林的一个朋友描述过的桂林桂花落满地的场景，虽没有亲眼见过，但是，想来应该是很曼妙的。不知道，杭州的桂花又是如何的模样呢？也是金黄金黄的，铺满整个街道么？西湖的藕粉算是杭州的特产了，在西湖边漫步的时候，你时常能够看到沿湖的小店铺里熬着稠稠的藕粉，加上老板娘软软糯糯的杭州话，没有尝到藕粉，就已经感受到那份甜蜜了。靠着湖畔，曾经吃了几次，不过，都没有最后这一次留下的印象深刻。因为，最后这一次，是坐在岳王庙院子里的条凳上，看着满院的萧条。已经过了游人往来的高峰时间了，时间接近黄昏，大殿里，岳飞像已经越来越黯淡了，中堂上满江红的词句也渐渐隐没在了即将降临的夜幕中。殿前的放生池中，小乌龟在合拢的睡莲旁探出了脑袋，仰望着头顶一方灰暗的天空，大约是期待着明天晨曦快些到来吧。到杭州的人，几乎都要来这岳王庙，虽然抱着各式各样的心境。或是吊唁，或是怀古，亦或是仅仅只是来留个影，证明自己来过杭州。且不管是什么样的用意，但至少，墓中的岳飞不会寂寞了。也许，他在自己生活的那个时代，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寂寞的，是无助的。他是一个在历史中茕茕孑立的孤独背影，一直没有放弃，一直在努力，强韧的向着不公的命运抗争。如果说，杭州是一个容易让人斗志消磨的城市，那么，岳王庙的存在，恰恰是一种与这温柔乡抗争，与消磨的斗志抗争的纪念。南宋王朝在这温柔乡中渐行渐远，胡骑的南下，留下了太多伤感的惆怅，也留下了“生当为豪杰，死亦为鬼雄。”的壮举。我长久的伫立在岳飞的墓前，看着面前来往留影的人群，岳飞的面容在眼前好像忽明忽暗的闪动着，看不清晰。历史是让人敬畏的，因为它真实，因为它残酷，因为它无法倒退。我们不可能了解当年岳飞的真实内心是怎样的，有的只是充满想象的演绎而已。从他残存的只字片语中，了解他那时的处境，那时的心潮起伏，以及痛惜山河沦丧的紧皱的眉宇。“文官不爱财，武官不惜死。”这是岳飞心目中，一个国家强盛清明的理想境界。在他之后的多少年里，多少的仁人志士也追寻着他的道路，在家国社稷上奋力想实现这条看似简单，实际上却艰难无比的目标。他们或许失败了，或许接近成功了，但是，真正做到的人，没有几个。因为天下一日有私利，人心一日有私利，就不会有这样同仇敌忾天下大同的景象出现。但是，努力，不屈，是他们共同的特质，也是历史留给我们的一丝希望。也许在这个充满厚重历史沧桑的地方，品甜甜的藕粉有些不合时宜，但是，我却觉得藕粉中桂花的味道，恰恰代表了一种对于历史和人生的慨叹。“漫漫长路，起伏不能由我。人海漂泊，尝尽人情淡漠。热情热心换冷淡冷漠，任多少深情都向寂寞。人随风过，自在花开花又落，不管世间沧桑如何。一城风絮，满腹相思都沉默，只有桂花香暗飘过。”这一首《尘缘》道出了历史和人世的变迁。桂花的香味是淡的，但是却实实在在的沁入人的骨髓，不知不觉的，把握了你内心的喜怒哀乐，把握了对于世情冷暖的感触。稠稠的藕粉，灰色的透明，让你看不清太多的东西，再与清淡的桂花纠缠一处，便成了人生的写照，历史的写照。一个人，用尽了全部的气力和命运斗争过了，反抗过了，而最终仍旧没有逃脱失败的命运，这就是悲剧的。然而，在这个悲剧之外，我们似乎又能看到另外的一个意义，那就是：英雄，尽管大多数的时候，他们的灵魂无处搁置，但是，仍然坚强的选择孤寂，甚至是浪迹天下，无悔最终自己的理想和毕生的信念，而不是屈居于人世，用喧嚣和堕落麻木自己的心灵。无论是达则兼济天下，还是穷则独善其身，无论是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勇气，还是但求无愧今生的旷达，都是值得敬仰，值得后人缅怀的。夕阳已经残破了，背后是掩上大门的岳王庙，掩上书卷的一段王朝历史，还有一个在内心里，越来越清晰的，千百年来中国仁人志士追求的英雄身影。

草色风烟 · 发表于 2006-9-20 09:49:59

火车徐徐启动的时候，我向窗外看去，最后一眼，想记住眼前的杭州，心中的杭州。时间倒退了回去，窗外“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景象，慢慢的从我面前走远了，挽留不住。杭州是平淡的，脉脉注视你的眼神，让你一旦爱上了，就再难忘却。光有十里荷花，吴侬软语，人流涌动的杭州是表面的。云绕着水的清灵，流淌着墨的沧桑缱绻的，才是真正的杭州。（完）

朱雀清明 · 发表于 2006-9-20 20:39:10

叮冬

风行水上 · 发表于 2006-9-20 22:32:56

嘿嘿，杭州居，一半勾留是此湖。

布兰卡 · 发表于 2006-9-21 11:08:13

我工作在那里2年，终于走了，因为没有根

舍藏室 · 发表于 2006-9-21 14:43:46

水月何需怨鏡花

乾坤 · 发表于 2006-10-26 21:54:22

杭州，怎么说呢？呆了4年，刚来的时候也很激动，很想看看传说中的西湖，但是让我失望啊！一汪臭水，垃圾袋，你能想象滴尽管想象，整个城市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小，乱，差！西湖边都是些又矮有破的房子，应该是5.60年代的那种！到现在西湖这边还有，靠近市区这边的西湖，什么时候我拍给你们看下！都上一些还没整改好滴，不过去年在那些房子外面重新刷了白灰，但是只在外面靠马路的那面刷了，背面的墙还是老样子，是我很早的时候去滴！九几年走亲戚的时候！现在几年的改变很不错！西湖的美是在最近5年左右的慢慢改变，记得，早年的龙井一带，连汽车都没法上去，哪个时候为了去看看茶叶！哎！哪个累啊！走死我了！呵呵！现在想想都恐怖！别说西冷山那里了，如果你在我哪个时候去，你就会知道什么叫西冷山了！总的来说杭州的发展这些年真的是日益变迁啊，我可以说是杭州变迁的代言人吧！所以在杭州呆了快4年了吧（如果加上以前探亲的时日就不好说了），去西湖的次数寥寥可数，今年春节的时候，陪着同学逛西湖，看到他兴奋的表情，我自己却高兴不起来！呵呵，呆久了，麻木咯！现杭州的改变和好了很多 做为旅游城市，杭州现在的发展都很不错！希望你们有空来玩玩！附近的景点都发展的不错！[em01][em01]

逸真 · 发表于 2006-10-28 04:34:51

好，我还没去过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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