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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继树《 桂系演义 》长篇纪实连载电子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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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2-30 16:21:5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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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class=line style="PADDING-TOP: 10px" vAlign=top height="100%">
<DIV><FONT size=3>作者:黄继树

风起云涌的中国近代史中的军阀时期,桂系在当时是相当出名的。

广西其实是个出名将与悍兵的地方。

广西地势险峻,民风强悍,因此自古有南蛮之地之称。广西兵是极为善战的,抗日战争时期,曾有“广东铁军广西钢军”的说法,装备落后的广西兵保卫家乡,曾给予日军屡次重创。比如桂林战役,战况激烈之状令人动容。日军后来递交大本营的战报中说:“皇军在桂林之役中战死1万3千9百余人,伤1万9千1百余人,失踪300余人,其中阵亡9名大佐级别的联队长、31名中佐级别的大队长,近100名中队长和小队长,漓江之水为敌我两军之血染之为赤,此役为我一生中所经历到的最惨烈的战役,并非在于规模,而在于敌军之勇猛。”

……貌似我说得有点远了……

《桂系演义》这本书,将桂系的历史娓娓道来,一个个人物形象十分生动鲜明,当年的风云人物栩栩如生地从文字间跳到读者的眼前。桂系三巨头的李宗仁、黄绍竑、白崇禧,给人留下的印象尤其深刻,军阀派系斗争的尔虞我诈,抗日战场上的悲壮英勇,政治战场上的勾心斗角,一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展现书中~

这是我本人非常喜欢的一部作品~~</FONT></DIV></TD></T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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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vAlign=bottom></TD></TR></TABLE>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12-30 16:39:47编辑过]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0 16:22:2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12px"><FONT size=3>彭德怀元帅在红军时期就说了:

                                  黔军滇军两只羊,湘军就是一头狼;

                                   广西猴子是桂军,猛如老虎恶如狼。

蒋介石委员长:

       ****只要我的命,桂系不光要我的命,还要我的钱和兵。</FONT></DIV><DIV 12px"><FONT size=3></FONT> </DIV>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0 16:22:51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12px"><FONT size=2>第一回

             土崩瓦解   陆荣廷逃离麻雀巷

             势单力薄   李宗仁避走六万山

         民国十年七月十七日,在省会南宁市麻雀巷的“耀武上将军”府第里,笼罩着一片慌乱惊惶的气氛。管家们低声吆喝着,指挥马弁家丁扛着贵重物品,出出进进,府第门口那几辆马车上,已经堆得满满的,还有成堆成堆的东西摆在院子里,,那些临时抽来的精壮挑夫们正在整理着担子。丫环、小姐、太太们则在房中房中忙乱地收拾着金银细软、梳状用品……

         在这偌大的府第里,虽然下人们慌乱一团,惶然无措,但是府第的主人------

老帅陆荣廷却镇静如常。他今年六十三岁,体格魁梧,面孔宽阔,天庭饱满,下颚圆长,无论是用江潮相士的眼光还是常人的眼光看来,这都是一副难以见到的好相貌。可惜的是,石下颚有一伤痕,把这副好相给扭歪了一点,歪成一个“毋”字。

         虽然下颚这点残缺有损于他的相格,但是,那双细长有神的眼睛,和线条粗犷的鼻子,又给他增添了几分膘悍豪放的气质,使人觉得,似乎他的右下颚必定要有那么一条伤痕,那脸也必定要扭成这么一个“毋”字,才算是真正的富有绿林好汉传奇色彩的陆荣廷。此刻,他身着白竹布汗衫,摇着一把大蒲扇,正在花厅上漫步,不时停下步子,逗一逗笼中的画眉鸟。

        “老帅,搬家之事已准备就绪,何时上路,请你下令。”秘书陆瑞轩来到花厅,向陆老帅请命。

           “急什么?”陆荣廷不慌不忙地摇着大蒲扇,“你们听风就是雨,孙大炮的部队还远在梧州呢,他们又没长翅膀?”

“老帅,自从o(︶︿︶)o 唉司令刘震寰在黎木根倒戈投粤之后,粤军兵不血刃而占梧州,陈炳焜和韦荣昌两位司令的中路军不战而溃,大河口一带门户洞开,粤军的陆、海军正沿浔江而上,追击我军,不要多久,他们就会抵达南宁。”

               “嘿嘿!”陆荣廷冷笑一声,“我就怕他们不来!”

                  “老帅是说……”身为随从秘书,又一向颇能揣摩老帅心意的陆瑞轩,这回竟琢磨不透老帅的心计了,因为前天,老帅明明吩咐他,准备搬家,到底往哪搬,却又不明说。老成练达的陆瑞轩,见战局不利,估计陆老帅八成是要上边关龙洲去避风了。他忙了两天一夜,一切已尼就绪,难道又不走了?

                  “这叫‘引蛇出洞’你懂吗?”陆荣廷用扇柄朝陆瑞轩点了点,说道,“我把正面的梧州让给他,还可以把省会南宁让你他。”

                   “啊----懂了,我懂了!”陆瑞轩把后脑勺一拍,省悟地说道:“老帅让开正面,诱敌深入,然后以右路黄业兴司令的第一军攻高州,以左路沈鸿英司令的第二路直扑四会,两路大军,深入广东,直插广州,去捉孙中山。妙!妙!真是太妙了!”

                  “哈哈哈!”陆这、荣廷放大笑,那“毋”字脸经这一笑,扯得更歪了,但却并不难看,反而带着一股令人生畏的倔硬气势。

         “家还要不要搬呢?”陆瑞轩见老帅气度非凡,心想粤军虽然占了梧州,恐怕是无法到南宁的了。

                “唔,反正是要坐船,不是下广州就是龙州,到底去哪一方嘛-----”陆瑞廷把那个“嘛”字拖得老长,“这还要听观音菩萨的安排。难道你不晓得再过六天是什么日子吗?”

“啊-----观音诞!”陆瑞轩马上明白了,今年是辛酉年,再过六天即农历六月十九日,这是观音菩萨的诞辰日,每年的这一天,老帅照例要举行规模盛大的祭祀和庆祝活动。只因时局紧张, 马倥  ,连身为老帅心腹的陆瑞轩,竟差点把这个盛大的节日给忘了。

        那观音本是佛教大乘菩萨之一,据佛经说此菩萨为广化众生,示现种种形象,多达三十三身,然而都未提及其诞辰日子。六月十九日这观音诞辰又从何而来呢?说来倒也颇为滑稽荒唐。原来,陆荣廷出身贫寒,自幼丧父同,十岁那年母亲又病死,从此流落武鸣街头。白天,他出入赌场,向赌徒们乞讨些“利市”:晚上,则潜入茶楼酒馆,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十六岁那年,他竟偷到县太爷衙门里去了。县太爷闻报大怒,命捕快差役闭城搜捕,定要将陆荣廷捉拿归案。捕快差役奉命后,立刻闭城搜查,把个小小的武鸣县城折腾得如梳篦输头一般,但却不见窃贼的踪影。原来,陆荣廷见事发,无处藏匿,急得蹿入城中一座观音阁,藏身于观音像之后。

      半夜里,他从观音阁中出来,潜到城墙上,跳城逃走,竟毫无损伤-----这天,恰好是清朝同治十三年(一八七四年)农历六月十九日。陆荣廷逃出武鸣,远走边关龙州,浪迹绿林之中。后来应募入伍,不久又被遣散,便在边关上嘯聚山林,成为游勇首领。清政府也奈何他不得,只好把他招安出来,封了个管带。不料陆荣廷从此官运亨通,扶遥直上,当了广西提督。民国五年,他利用讨袁护国之机,将广东地盘夺到手上,他控制两广,又进军湖南,成为拥兵自重的西南实力派首领。

时人以“南陆北冯”相提并论,那“北冯”便是北方的直系首领冯国璋。陆荣廷从一个无依靠的孤儿,沦落为少年窃贼,绿林好汉,最后竟发迹为官居都督、耀武上将军和统治两广的巡阅使,他自认全靠观音菩萨的庇佑。如果那那天他不避入观音阁,不仅性命难保,更无以到得边关龙州,特别是他小小年纪,从那几丈高的城墙上跳下,竟无半点损伤,这不是观音菩萨暗中佑助又是什么呢?因此他发迹之后,就大兴土木,筑观音阁,修庙宇,家中供奉观音像,行军作战亦带着观音像,每遇疑难之事,总要向观音像卜卦问吉凶。他又别出心裁地以观音托梦,告诉他六月十九日为观音诞辰。

每年的这一天,他都要请京戏、桂戏、粤戏各一班,到自已府中的观音阁演唱。唱完戏,即令人用轿子抬着观音像,令戏子们在后载歌载歌舞,又令他的卫队全部换上白衣白袍,跟在后面沿街o(︶︿︶)o 唉,笙歌曼舞,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陆瑞轩知道,现在孙中山命令粤军伐桂,兵凶势险,象这样性命攸关的大事,老帅当然要仰仗观音菩萨的佑助了。他见陆荣廷没有下令马上搬家,就悄悄地退出花厅,吩咐下人们看着和、管各项重要物件去了。

陆荣廷也离开花厅,径到府中的观音阁来。那观音阁来。那观音阁中的神台上,置放着坐在莲花蒲团上的观音像,像前有三只香炉,中间一只最大,是赤金铸的,旁边两只略小,是黄铜铸的。香炉之前,是一张紫檀雕花案几,案几上,摆着一把九狮军刀,这是不久前,北京政府特地赠给陆荣廷的。军刀一侧,放着一叠黄纸,一把剪刀,一支毛笔,一只墨砚。

陆荣廷来到观音像前,先跪下拜了几拜,然后站起来,左手拿起一张黄纸,右手拿剪刀,将那黄纸剪面一个“纸人”模样。他一连剪了四个“纸人”,这才放下剪刀,取过毛笔,在第一个略大的“纸人”上写了“孙中山”三字,又在比“孙中山”略小的那个“纸人”上,写了“陈炯明”三字,最后在那两个大小差不多的“纸人”上分别写了“许崇智”和“叶举”两个名字。陆荣廷拿起“孙中山”,象巫师念咒一般,念道:

“孙文呀,孙文,你和我无仇无怨,为何要与我不断作对,今日在观音菩萨面前,我要你粉身碎骨!”

陆荣廷念罢,随即将那写有孙中山名字的“纸人”对着观音菩萨焚化。接着,他又将“陈烔明”、“许崇智”、“叶举”也一齐烧了。

陆荣廷与孙中山政见不合,格格不入,由来已久。事情要追溯到民国六年的正夏天。孙中山在领导讨伐张勋复辟之后,面对践踏约法,反对共和的北洋军阀段祺瑞,决定再予声讨。他从上海率领一支海军护法舰队和部分国会议员到广州,组织护法军政府,任大元帅。

两广本是陆荣廷的势力范围,陆一向视广东为禁脔,不容他人染指。他表面  衍孙中山,暗中却与西南另一实力派滇省军阀继尧勾结起来,拆孙中山的台。

孙中山没有实力,被迫于次年五月离粤赴沪。他在辞职通电中怒斥陆荣廷与北洋军阀为“一丘之貉”。孙中山在上海住了两年,决定再下广东举起护法旗帜,继续领导革命。去年八月,他命令粤军总司令陈烔明由福建回师,进攻广东,仅两个月时间,便将桂军逐出广东。今年五月五日,孙中山在广州被国会非常会议举为非常大总统。为了削平变乱,统一全国,以便实现民主共和,孙中山决心消灭盘踞广西的陆荣廷桂系势力。

       六月二十七日,孙中山任命陈烔明为总司令,兵分三路伐桂,以陈烔明指挥粤军主力及海军舰队为中路军,以粤军第二军军长许崇智、粤军前敌总指挥时举分率左、右两路军,向广西进击。陆荣廷也以三路桂军迎战,命广西护军使陈炳焜指挥桂平镇守使韦昌部为中路军,守梧州;以军长沈鸿英部任左路,布防贺县、信都、怀集一带,伺机进击粤北;以司令黄业兴所部为右路,由玉林、陆川向广东南路高雷一带进攻;以广西督军谭浩明指挥两个师集结于玉林、北流、容县一带,策应正面和左路。

       不料,正面与粤军刚一接触,桂军o(︶︿︶)o 唉司令刘震寰就在梧州前线倒戈降敌,粤军顺利占领梧州,形势对桂军颇为不利。正汉桂军上下惊惶的时候,陆荣廷令沈鸿英率左路攻粤北,直趋四会;令黄业兴率右路猛攻高雷,欲合击广州,使粤军首尾难顾。

        陆荣廷深感成败之机,在此一举,如沈鸿英、黄来兴获胜,他就可重下广州,再一次摧毁孙中山的革命大本营;如两路受挫,粤军正面长驱直秝,不过十数日,南宁将不保,他只得远走边关龙州了。因此他不得不命令秘书陆瑞轩做好搬家的准备。

陆荣廷正在观音菩萨前面诚惶恐地祈祷着,忽闻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气得一下跳将起来。因为他向观音菩萨祈祷的时候,是不准任何人前来干扰的,现在何人斗胆闯入观音阁来?陆荣庭既不喝问,也不扭头去看,即时伸手在紫檀雕花案几上取过那把九狮军刀,“嗖”地一声从刀鞘中拔刀来,他要一刀砍下来人的脑袋,以向观音菩萨示诚。

“姐-------姐夫,是我!是我呀!”

陆荣廷这才扭头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内弟——广西督军谭浩明。他心里猛地一惊,忙放下那九狮军刀,急急地问道:

“月波,前线怎样了?”

“不好,不好!”谭浩明惊慌失措地摇着头,“刘震寰引着粤军自大河而上,追击我军,桂平镇守使韦荣昌已率部向粤军投降,陈炳焜走了,我在茂林桥与粤军接仗,又败了!”

“哈哈!月波,你受点小挫就急成这个样子,快来拜拜观音菩萨吧,菩萨会保佑我们的。”陆荣廷并不在乎正面的溃败,因为桂军主力不在正面,而在左、右两路。

“是!”谭浩明马上对着观音菩萨磕起头来。

谭浩明与陆荣廷的关系极不同寻常。当年陆荣廷逃离武鸣,远走边关龙州,无依无靠,又由龙州流浪到水口圩。水口圩离龙州不远,与越南仅一河之隔。陆荣廷在水口圩认识谭浩明的父亲谭泰源,谭家业农兼撑渡船,为小康之家。谭泰源见陆荣廷性格活泼,身体壮实,孔武有力,遂收留令其帮撑渡船,陆荣廷这才有了个落脚之地。</FONT></DIV>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0 16:23:24 | 显示全部楼层
<TABLE cellSpacing=0 cellPadding=4 border=0><TR><TD class=line style="PADDING-TOP: 10px" vAlign=top height="100%"><DIV 12px"><FONT size=2>日久,谭浩明的姐姐看上了陆荣廷,并与其正式结婚,陆、谭遂面郎舅之亲。当陆荣廷发迹,扶遥直上的时候,谭浩明之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位至广西督军之职,时人常以陆、谭并称。其实,谭浩明本不学无术的庸碌无能之辈,不过借着与陆荣廷有裙带关系才得以任要职。


今日从前线战败归来,陆荣廷自然不会追究他的责任。谭浩明拜过观音菩萨之后,与陆荣廷从观音阁中出来,只见秘书陆瑞轩面带惊惶之色,匆匆奔来,向陆荣廷报告:


“老帅,沈鸿英在粤北战败,退回贺县,通电宣布自治,声明与老帅脱离一切关系,自称救桂军总司令……”陆瑞轩急喘喘的,不得不停下来吸一口气,又接着报告,“另据报,右路军黄业兴部在粤军围攻下退出高州,黄业兴率部退回广西后,又突然率军开向钦、廉方向,似有将部队开入南路投降粤方的意图。”陆瑞轩满头冷汗,颤抖着将手中的两封电报呈给陆荣廷。



“姐夫,我们左、中、右三路大军,都完啦!”谭浩明衷叹一声,用哭一般的声音说道。


“哼哼!爹娘都给他们生了两只脚,走东走西由他们去好了!”陆荣庭将电报往上一扔,随随便便地说道。


“姐夫,我们怎么办?”谭浩明眼定定地望着陆荣廷。


“他们要来,我们就走嘛。”陆荣廷抬了抬他那有一条伤痕的下巴,仍不在乎地说道,“打败算什么,打败就上山,我们不都是从山上下来的嘛,只要手上抓住本钱,世界是有得捞的!”


“瑞轩,你马上去给我把福祥找来!”陆荣廷对陆瑞轩道。


“是!”

不久,长得黑胖的旅长陆福祥奉命来到,他既是陆荣廷的义子,又是陆氏身边的一员悍将。陆荣廷命令道:“福祥,你把存放南宁的军火全部运回武鸣老家去,将部队撤到高峰坳一带布防,要保存实力,必要时可拉上山去,听我的命令随时准备反攻!”




“是!”陆福祥奉命去了。



“老帅,我们呢?”陆瑞轩心神不定地问道。



“到龙州去。”




陆荣廷说得干脆而轻松,访佛这不是败逃,而是去游览观光一般。但陆瑞轩透过那张“母”字脸,看得出老帅内心是痛苦的。他点了点头,说道:



“我去安排一下吧!”




陆瑞轩正要走,陆荣廷却又唤住了他:



“且慢!”



“老帅有何吩咐?”陆瑞轩忙转身问道。




“走,我们要走得堂堂正正的。”陆荣廷摆出一副豪爽的大丈夫气派,“你 个电文吧,就说为了不使地方糜烂,百姓免遭兵灾,我陆某人自愿下野,以息干戈,以全桑梓,以救斯民……”陆荣廷虽然从三十七岁才开始学文化,但文字功夫并不粗浅,他作的诗,写的文字,胜过那些饱读经书的文案幕僚,平时给部下批阅电文,常有画龙点晴之妙。

“是!”



“把那三个戏班子也一齐带上,我们到龙州去祝观音诞!”



“是”



陆瑞轩口头上答应着,那两条腿却站着不动,脸上一副沮丧凄惶之色。他知道此电一发,陆老帅一离开南宁,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流亡和寓公生活……




  “莫那么想不开嘛,坐江山和赌钱坐庄一样,今天是我,明天是你,下一次又轮到我来,赌输的钱是可以再赢回来的!”陆荣廷把两只衣袖往上一推,象在番摊上下大注一样,气派不减当年。




也许是陆老帅这几句颇具“哲理” 的话给陆瑞轩打了气,壮了胆,他点了头,



这才去拟老帅的下野电文。




下野电文一发,陆荣廷带着广西督军谭浩明、省长李静诚等一批文武要员,离开南宁麻雀巷,到凌铁村码头乘船,上边关龙州去了。

俗话说“兵败如山倒”,黄业兴统率的右路军,在攻下高州之后,忽闻桂军中路全线溃败,恐孤军深入,后路被断,急从高州撤回广西玉林,又闻桂平镇守使韦荣昌已降粤,黄业兴见大势已去,即自谋出路。


他本是广东钦州人,所部大多是钦廉子弟,便决定脱离桂系,将所部开往广东南路,再图发展。黄业兴统率的这支队伍,原是桂军名将林虎的第二军,因林虎反对向广东用兵,因而辞职离桂,陆荣廷即以该军师长黄业兴升司令,统率全军进攻高雷。


第二军虽桂军劲旅,但是在粤军的追击之下,又闻各路桂军皆已战败,官兵已无斗志,逃的逃,降的降,士气瓦解,溃不成军。他们由广东逃回广西,复又奔向广东,官兵惶惶,皆不知所往。这天,当部队从玉林逃到北流县的六靖镇时,已是黄昏时分。


由于整天胡乱奔跑,官兵疲惫不堪,一时听到宿营的号声,士兵们那两条跑得麻木的腿,一下酥软下来,象被伐倒了的丛林,伏地而倒。大路旁,河沟边,古树下,三五成群,横七竖八,一个个穷光蛋仿佛中了瘟疫一般,除了口中在不住地喘息着外,四肢皆已动弹不得。不过也有个别体魄强健的士兵,趁混乱之机,军纪荡然,独自提着枪,摸入百姓早已逃空的镇子上,寻找食物,捞点“外水”。

黄昏退尽,天幕上挂起满天星斗,收割后的田野上,蛙声虫鸣依然如旧,只有这些大自然中的小生命,没有感觉到世道的变乱,人间的沧桑,它们自由自在地觅食、鸣唱、嬉戏,没有疾苦也没有忧伤。




   “他妈的,整天没命的奔跑,又不知往哪里去,弟兄们一个个都跑散了骨架!”



水田边,一处僻静的草坡上,几个疲乏的下级军官席地而卧,嘴唇叼着烟卷,,正在长叹短吁,发着牢骚。




    “看样子,黄司令要把部队拉到广东南路去。”



“很可能,黄司令是广东南路人,现在林虎军长又已离队他去,他正好把



部队拉去投粤。”




“他们要去广东,由他们去好了,我们是广西人,与其到广东去被别人收编、遣散,流落他乡,还不如就地散伙,弟兄们回家也近一点!”




“不,我们既不能跟他们到广东被人吃掉,也不能就地遣散,出生入死六、七年,炒了几年“排骨” ,才熬得这杯“莲子羹” ,如果被人吃掉或遣散,丢了手中本钱,又到哪里去找饭碗?”




“听说陆老帅也败逃到边关龙州去了,我们不去广东,又投奔何人呢?”



“是呀,怎么办?李邦统怎的还不见回来呢?”

这几个连长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着,叹息着,但却毫无办法。时局变幻,前途渺茫,他们地位低微,实力弱小,虽深为个人之处境而忧虑,但又无能为力。


他们的营长李宗仁,不久前刚晋升为邦统,但实际统辖的仍然是他这一营基本部队。队伍在六靖宿营,李宗仁到总司令部去了,令部下几位连长在此等他,说有大事商议。


连长们估计,李宗仁要与他们商议的大事,必定是与今后的去向有关,因此,他们的议论也自然围绕着这个问题,但是议来议去,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沉默了一阵,第三连连长钟祖培那粗暴的嗓门响了起来:




“他妈的,老子才不投靠广东人!我看把队伍拉上山去,只要手上抓着本钱,落草也干。陆荣廷不是土匪出身么?他手下的大将谭浩明、陈炳昆、沈鸿英、莫荣新哪个不是做过土地头。”




“我堂堂军校学生,做土匪,不干!”第二连连长尹承纲是保定军校第一期毕业生,肾决反对上山落草。</FONT></DIV></TD></TR><TR><TD vAlign=bottom><FONT size=2>
</FONT></TD></TR></TABLE>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0 16:23:5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12px"><FONT size=2>“嘀……达……嘀嘀……”



镇子那边,突然吹响了出发号,几位躺在地上争论不休的连长,神经仿佛被电猛地一击,都不约而同地从草地上跳起来,。


朦胧的月光下,一支部队影影绰绰地绕过镇子,继续前进。几位连长陡地紧张地起来,多年的军事生涯的经验提示他们,部队临时改变宿营决定,而且又急急向广东方向开去,证明他们的判断的正确性,------ 黄司令果真要把队伍拉去广东了。他们的前途,他们的命运,都将在这瞬间决定下来。第一连连长封高英不由仰天长叹一声:




“只好听天由命啦!”



尹承纲、钟祖培和第四连长林直廷都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




“得达得达……”



一阵阵战马的疾驰声,由远而近,月光下,一匹高大壮实的战马,四蹄密密地敲打着路上的石子,马蹄铁砸出一串串闪闪的火星子。几位连长见了,好象落入茫茫大海之中的遇难者,看见了迎面驶来的救生艇一般。




“营长回来了!”




战马驰到草地前,一声长嘶,前腿高高提起,卷起一阵旋风,马背上倏地跳下一人,虽在疾驰之中戛然而止,但骑者却着地轻盈,身子不闪不歪不顿不喘,



显出他卓越的骑术和强健的体魄。

“营长,怎么样,我们走不走?”



四位连长一齐围了上来,焦急地询问着。李宗仁虽然刚升了邦统,但连长还习惯地称他营长。



“你们说呢?”




李宗仁倒提着那条马鞭,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这四位曾经与他患难与共的部下,平静的问道。



“我不想跟他们去广东!”钟祖培道。



“我不想跟谁上山当土匪!”尹承纲道。



“我不想遣散部队!”林直廷说。



“我听营长的安排!”封高英说。




     李宗仁点了点头,说:“我刚从总司令部梁参谋长那里回来,各位的想法,甚和我意。”



        “梁参谋长怎么说?”四位连长一齐问道。




        “梁参谋长说,按计划,我们应开往南宁待命。不过,现在陆老帅已通电下野,桂局全非,恐怕开往南宁也非上策。”李宗仁说道,“我问梁参谋长,那究竟怎么办呢?他说,黄司令可能要把部队开往钦廉、防城一带待机。”




“你怎么对他说呢?”钟祖培急忙问道,他深恐李宗仁也把部队跟着拉去广东。



“我说,我统率的这四个连,官兵大多是广西桂林一带的人,万一我部下的官兵不愿随大军向钦廉撤退,又怎么办呢?”

“对,那梁参谋长又怎么回答呢?”钟祖培追问道。




“梁参谋长说,如果你的部下不愿随大军远去,那只好由你自已酌裁了。”



“好!”钟祖培拍拍自已腰上的盒子枪,兴奋地说道:“此地离六万大山不远,我们有枪有炮,正好占山为王,哪个也奈何不了我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让弟兄们也快活一阵子,待天下有变,我们还可下山抢块地盘。”




“人活在世上,要有个好名声,我决不上山为匪,要去你们去好了!”尹承纲坚决反对钟祖培的意见。



“难道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吗?”封高英急切地问道。




李宗仁没有说话,他背着双手,不停地在几位连长面前踱步,朦胧的月光,把他那壮实敦厚的身影,投印在草地上。也许他的坐骑已发现前面正在开发的队伍,不时昂首发出一声嘶鸣,似乎也在催促他的主人,何去何从,快拿主意。




“我们是广西人,带的又是广西兵,你们不愿去广东,我也不愿去广东。但是你们想过没有,我们才四连人,如果一旦脱离大军,能够独立生存下去吗?”




李宗仁停下步子,望了几位连长一眼,又接着说道:“梁参谋长是我学长,与我有师生之谊,他会谅解我率队脱离大军他去,但是黄司令能放我们离去吗?植轩兄提出要上六万大山落草,部下官兵愿上山去吗?上山之后,给养怎么解决呢?我们这支部队,本自护国军改编而来,在讨袁世凯的爪牙龙济光、护法诸役中,战功卓著,向为桂军劲旅,今日兵败,如遁入六万大山落草,岂不等于抹掉了自已的光荣历史?”

李宗仁一向为人稳重,遇事必三思而后行,他提出这一连串的问题,大家都觉得十分有理。




“只要不上山为匪、办法我倒有一个。”尹承纲见李宗仁并不赞同钟祖培的意见,灵机一动,马上想出一个主意来。




“你说吧。”李宗仁道。



“目下粤军入桂,兵锋甚锐,陆老帅又已下野,我们不如找一处地方蛰伏下来,保存实力,静观时局,待机而动。玉林五属,地方富庶,六万大山模跨好几个县,上山不愁找不到吃的。只要不存心为匪,我赞成把队伍拉上六万大山暂避一时。”




李宗仁点了点头,看得出赞成尹承纲的意见。




尹承纲又说道:“四个连上山力量单薄,为了壮大力量,可以再拉些人跟我们一道上山。军直属炮兵连连长何武,军直属o(︶︿︶)o 唉枪连连长何廷飚,步兵连长俞作柏,都是我们广西老乡,平时又与我们来往密切,只要跟他们说清利害关系,他们会跟我们一起上山的。”




李宗仁听了心中暗喜,因为这两天来,他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上六万大山暂避,保存实力,待机而动,独树一帜,他想过这条路子,但为稳妥起见,他并不曾对人说过。他在部队到达六靖宿营时,即去总司令部找他有师生之谊的梁史参谋长探问情况,以便在他率队脱离大军时,梁参谋长能在黄司令面前转圜,免受追究。现在,他见部下几位连长有心跟他上山,心里也就变得更加踏实了,</FONT></DIV>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0 16:24:18 | 显示全部楼层
<TABLE cellSpacing=0 cellPadding=4 border=0><TR><TD class=line style="PADDING-TOP: 10px" vAlign=top height="100%"><DIV 12px"><FONT size=2>“你们三位的意见呢?”



“同意上六万大山暂避,保存实力,以待时局。”钟祖培、封高英、林直廷齐声答道。




“那好!”李宗仁那握着马鞭的手用力往下一挥,“那就上山,事不宜迟,赶快行动。各位即回自已的连队里去。听令行事。我去找何武、伍廷飚、俞作柏商量。”




四位连长正要散去,忽听路上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骑如飞而至,马上之人高声叫道:



“李邦统在吗?”



李宗仁和四位连长不由一愣,却又不知马上之人是谁,为何事而来?




李宗仁忙答道:“我就是。”



“黄司令命你率部立即跟进,如果怠慢,军法从事!”骑者也不下马,只是在马上传达完命令,即勒马绳回头,打马而去。




黄业兴的命令,仿佛一飘冷水,狠狠地泼到李宗仁和四位连长。



钟祖培忙道:“难道黄司令已知我们的意图了?”



   “恐怕他要解决我们啦!”林直廷也慌了。




李宗仁没有说话,背着手又踱步起来,远处,大军仍在开拨,嘈杂之声,惊得树上的鸟雀乱飞。忽然,前边传来一声声严厉的军号声,司号兵来报告:




“长官,总司令部正用号角催促我部跟进。”

四位连长紧张地围着李宗仁,在等他最后拿主意。李宗仁停下步子,缓缓地说道:




“诸位不要怕,也不要急,现在后有追兵,全军前途渺茫,黄司令当不会用同室操戈,自相火并的下策来对付我们,何况,还有梁参谋长帮我们讲话呢。诸位请即率队跟进,使黄司令免生疑惑,上山之事,我自有安排!”




四位连长见李宗仁稳重得如泰山,方才放下心来,各自回连去,率队跟上大军。李宗仁则飞身上马,只身往前,在黑夜里追寻何武、伍廷飚和俞作柏三位广西籍连长去了。




炮兵连连长何武,是广西昭平县人,是全军资格最老的一位连长,民国初年即在南京政府陆军总长黄兴指挥的第八师里当连长,他的为人与他的身体一样都体现一个粗字。由于李宗仁在林虎军中以骁勇善战著称,现在又利害相同,何武经李宗仁一说即合,当即表示愿率本连跟李宗仁上六万大山。接着李宗仁分别找机枪连连长伍廷飚和步兵连连长俞作柏游说,伍廷飚是广西容县人,俞作柏是广西北流县人,他们也愿本连随李宗仁上山。


李宗仁见能掌握七个连队,又有山炮和机枪,七位连长军事素质皆好,武器精良,很能成点气候,心中大喜过望。他密嘱何、伍、俞三位连长,以借口休息为名,将队伍慢慢向他那四个连队靠拢,以便伺机采取行动,脱离黄业兴的大部队,避往六万大山。

天明之后,部队已走近六万大山边缘,大概黄业兴也担心有人会乘机离队上山,他亲自带着卫队,沿途严厉督促,不准部队稍停。无奈经过一夜的急行军,官兵疲乏已极,有的走着走着便裁倒路旁,有的呼呼大睡去,有的痛苦呻吟的,




      黄业兴司令用手杖戳着士兵们的身子,大声叫骂着,谆谆劝导着:



“丢那妈,快快走,快快走,到了廉州放你们三天假!”




士兵们懒洋洋地爬起来,用步枪当拐杖,有气无力地迈开沉重的步子,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着,司令黄业兴见李宗仁精神抖擞,所部士气颇旺盛,高兴地拍着他的肩膀,褒奖起来:




“李帮统,你带兵有方,到了廉州,我要提升你为统领!”



   

           李宗仁向黄业兴敬礼:“谢司令官栽培,宗仁定督率本部紧跟司令官至死不渝!!”




“好!好!好!”黄业兴连连在李宗仁那宽厚的肩膀上拍了三下,“我命令你率部负责全军后卫,并收容各部掉队官兵。”




“是!”李宗仁立正敬礼。

又是半天急行军,傍午时分,部队到达一处名叫城隍圩的地方,黄业兴命令不准停顿,各部继续前进。李宗仁见何武、伍廷飚、俞作柏的连队已“掉队”,与他的四连官兵走到一起了,便借口整顿部队,命令所部暂停前进。


司令官黄业兴见李宗仁几天来忠心耿耿,对部队督率甚力,所部官兵没有掉队逃散,因此对李宗仁甚为满意和信赖,闻报李部暂停整顿收容散兵,也毫不怀疑。李宗仁在一棵大榕树下,召集了何、伍、俞三个连及自已的四个连排长以上军官开会。




他指着前边的一个岔道口,说道:



“诸位,我们现在休息的地方,正是一个三岔路口,往左走,是通向广东之路,往右走,便是六万大山。”



李宗仁说着慢慢地望了大家一眼,接着说道:“黄司令已率大部队往左走了,他是广东人,部下又多是广东子弟,他们自然要回广东去的,我们这些广西老乡怎么办呢?”




那些连长原是和李宗仁串通好了的,这时齐声答道:“愿听李帮统的指挥,我们愿跟李帮统走!”

李宗仁转身抚摸着那棵古老的榕树,满怀感情地说道:



“诸位,你们看这古榕,总也有上百年的历史了罢,它枝干虽然老拙,但苍劲而有生机,他的每一条干枝,几乎都根深叶茂,每一根根枝蔓伸入地下,靠着脚下土地的养育,它才根深叶茂,绵延百年。


我们都是广西人,现在陆老帅已经下野,,我们如果远离了广西这块土地,到了广东,被人收编或遗散,流落他乡,别说回家,连块埋骨的地方怕也没有啊!请诸位想想,我们在这三岔路口,该何去何从?”




李宗仁说得情真意切,声泪俱下,正好触到这些下级军官们的痛处,连、排长们立即一致说道:




“一切皆听李帮统的,我们跟随李帮统走!”




“诸位既是信得过我李某人,那么,我决定把你们带到六万大山去暂避一下,静观时局,以待时局,以待时机。我们这一千多人的队伍,有枪有炮,大家都是从炮火中杀出来的,只要齐心,不愁今后没有用武之地。不过,六万大山是广西有名的匪巢,我们上山决不是落草为寇,如果你们发现我纵容部下打家劫舍,为非作歹,可随时开枪将我打死!”




李宗仁说着从腰上取出手枪,顶上子弹,“叭”地一声,将老榕树的一根枝桠击断,随即声色俱厉地说道“



“上山后谁要干出匪徒之勾当,恕我绝不宽容!”




连、排长们见李宗仁那国字脸上异常严峻刚毅,立即肃然,齐声答道:



“遵命!”




会议散后,李宗仁即令队伍从右边拐入小路,一路兼程急进,开上了六万大山。从此脱离了黄业兴部,独树一帜。</FONT></DIV></TD></TR><TR><TD vAlign=bottom><FONT size=2>
</FONT></TD></TR></TABLE>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0 16:24:45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12px"><FONT size=2>第二回




                                                   踌躇满志   陈炯明坐镇南宁城



                                                   兵荒马乱   马君武修路积公德






     麻雀巷里换了新的主人。那显赫的“耀武上将军”府第门前,站着一排威严的岗兵,不但连行人不敢打门前经过,就连那些唧喳的麻雀们,也不敢轻易飞入去觅食,因为站岗放哨的大兵们,横眉坚眼的,老远看见有人朝这儿走来,就吆喝着,挥动手里的大枪驱赶着。


南宁城里,一片兵荒马乱的景象,市民们吓得关门闭户,店铺老板们更是把铺门上得紧的。满街里充斥“丢那妈”的叫那声,枪托击打声……




要问这麻雀巷里新来的主人姓甚名谁?说来他也是两广堂堂有名的大人物,姓陈,名炯明,字竞存。若要问到他的官衔,着实也要吓你一跳。他两面三刀只肩膀上,一共扛着六块大牌子;中华民国政府陆军部长、内政部长、粤军总司令、广东省省长,广西善后督办、广西总司令。一身兼六职,这在国民党内,除他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他来到麻雀巷,正值南宁炎夏,虽然身为军政要人,他既不穿军装、扎武装带、也不用西装革履,只是身穿一套白府绸长衫,手摇一把特大的檀香骨折扇,口袋内吊一只赤金表链,颇有些飘荡飘然的绅士风度。他身材魁梧,仪表堂堂,只是那双眼睛似乎有些斜视,而那对眉毛却往下吊,是有名的吊梢眉,这一对眼睛和那一双眉毛相配,着实大煞风景。


如果突然看见他,你会觉得此人仪表不凡,是位将才,可是你再仔细一看,便觉得他目光斜视,殊欠正派,使人很自然想起孟夫子那句“胸中不正则眸子眊焉”的名言。

却说陈炯明自到南宁后,也着实忙碌,早晨侍妾刚给他送过茶点,门外的石阶上便响起了沉重急促的军靴声,副官马上通报:



“总司令,叶总指挥来了。”




“小客厅里见。”陈炯明呷一口香茶,吩咐副官道。




副官明白,小客厅是陈炯明专门见粤军高级将领的密室,他出去引着粤军总指挥叶举往小客厅去了。这叶举的长相恰恰和陈炯明相反,他长得五大三粗:身材大、头大、鼻子大,再加上大手大脚;颈粗、腰粗、腿粗、是一个典型的纠纠武夫相。他在粤军中的地位仅次于陈炯明,因此,来麻雀巷的机会也最多。



“总司令,我们在进攻高峰坳吃了点亏,伤亡五百余人。”叶举刚坐下,便气喘吁吁地说道,不知是这大热天他仍佩着武装带穿着军靴的缘故还是因为太胖,动一动总感到气不够用。




“呦!”陈炯明听了着实吃了一惊,但他马上用那把特大的檀香骨折扇扇了扇,借以掩盖他内心的惊惧。“对方是什么人在指挥?”




“陆福祥,武鸣人。陆荣廷临退出南宁时曾命他率桂军精锐和大量军火辎重退守高峰坳阻击我军。”叶举答道。




“命令部队,将南宁至武鸣大道两侧的村落民房全部焚光,不让敌人凭借掩护。”陈炯明恶狠狠地说道。

“这个,不用总司令吩咐,我已经这样做了,弟兄到广西来,本来就是带着报复心的,桂系统治我广东多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现在天作报应,粤军入桂,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嘛。”叶举冷笑道。大概是气不够喘,在陈炯明面前不得已解开了紧紧箍着的武装带。



“嗯,”陈炯明满意地点点头,他对部下的赞许,常常是“嗯”一声。“高峰坳打下了没有?”



“正在加紧攻击,估计今日可下。”叶举答道。



“这是通往武鸣必经之路,打下高峰坳武鸣便无险可守了,只有攻占武鸣,南宁才稳定。”



“是!”叶举把那颗硕大的肥脑袋点了一下。



“不过,切忌硬攻,一定要注意保存实力,平定广西之后······”陈炯明“唰”地一声将折扇展开,轻轻一扇,把后面的话给扇掉了。停了好一会,他才阴笑着问叶举道,“你听说过武鸣那个地方吗?”



“我只知道武鸣是陆荣廷的老家,别的······别的就不知道了。”叶举不解地望着陈炯明,不知道永远使人难以捉摸的总司令,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武鸣,” 陈炯明顿了顿,他见叶举那张红光满面的胖脸上出现迷惑不解的神色,心里很有些得意。“武鸣这个地最有名的还是那个叫做’石眼吐龙睛’的灵水,那水,可不象我们广东从化的温泉-----太热了。


灵水,它一年四季,清澈明净,温度不高不低非常宜人,从灵水再往前走,便是陆荣廷的老家宁武庄,那是一个龙脉和风水不错的所在。不过,这些对我们都没有用,那宁武壮大上的金银财宝,美女······哼哼,叶总指挥······”




“我懂了,总司令!我回去对弟兄们说,攻下高峰坳到武鸣放假三天、宁武庄上的金银财宝、美女,谁先到就归谁!”叶举挥动着他那粗大的拳头说道。




“嗯。”陈炯明满意地点了点头,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一仰头发出一阵“哈哈哈······”的笑声,那笑声,吓得房顶的麻雀四散飞逃。

西江水涨,波涛汹涌,一艘内河兵舰,船头激起很高的浪花,几只灰色的水鸟,在炮舰的桅杆前后翻飞,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站立在前甲板上,眺望着大河两岸的风光。


西江两岸,素来是富庶的地区,阡陌纵横、农业发达,可是过了梧州之后,只见两岸村落破败,高旅断绝,已是夏收时节,而金黄的稻谷,却成片成片地倒在田里,没有人来收割。


那中年人摇着头,感叹道:



“离开广西快十年了,没想到家乡竟破败到如此程度!”

“省长,您是南北和议那年回广西的吧?”中年人身旁一人问道。




“是的,”那位被称为省长的中年人答道,“辛亥革命第二年,南北议和告成,南京政府撤销,我回到桂林。我是一九OO年秋到新加坡去找康有为而离开桂林的,那次正好是我离桂林的第十二个年头。我回到桂林,和桂林的同盟会诸人,把桂林的’共和促进会’改为’中国同盟会广西支部’。


中国同盟会广西支部成立后,我又返回上海去了,记得离开桂林乘船东下时,回忆往事,百感交集,曾作《别桂林》一诗以抒感概。”中年人大概萦怀在往事之中,低闲沉思,慢慢地吟起诗来:“莫使舟行疾,骊歌唱未阑;留人千尺水,送我万重山。


倚竹思前路,停樽恋旧欢;漓江最高处,新月又成弯。最古桂林郡,相思十二年;浮桥迷夜月,叠嶂认秋烟,同访篱边菊,闲乘郭外船;为寻诸父老,把风酒说民权。”</FONT></DIV>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0 16:25:1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12px"><FONT size=2>这位中年人姓马,名和,号君武,广西桂林人,青年时代即追随孙中山革命。他自幼饱读诗书,曾留学日本、德国。辛亥革命南京临时政府成立,孙中山曾命他为实业部次长,代行部长职权。民国六年七月,孙中山率海军舰队和部分国会议员南下护法,开府广州,任命马君武为交通部长,兼任广州石井兵工厂无烟火工场工程师。


民国十年四月,孙中山重回广州,组织中华民国政府,五月五日就任非常大总统,任命马君武为总统府秘书长。在孙中山决定进军广西,计伐陆荣廷时,由于马君武长期追随孙中山革命,得到孙的信任,加上马君武在旅粤人士中声望最高,本着“粤人治粤,桂人治桂”的意旨,总统府于七月二十九日发表马君武任广西省长。


八月四日,粤军攻占南宁,马君武乘炮舰由广州出发,带少数随从,赴广西上任了。眼见大河两岸,一片荒凉残败,马君武感叹不已,他不由想起临离开广州时,孙中山对他勉励。




那是上月底的一天,在广州德宣路观音山总统府的客厅里,他作为总统府秘书长陪同孙中山大总统接见旅粤广西籍人士的几位代表。孙大总统目光炯炯,面带笑容,身着中山装,坐在皮沙发上和大家亲切谈话:



“诸位很关心广西的事情,这很好。现在,陆荣廷已从南宁逃往龙州,粤军即将占领南宁,桂林,柳州也将很快被我军攻占,陆荣廷这班土匪头的反动统治,已经土崩瓦解了。对于广西善后的事情,诸位有何高见?”

一位代表道:“当务之急,是要马上任命一位德高望重的省长,以便治理广西。”




孙中山点点头,随后指着身旁的秘书长马君武说道:“我准备派这位不贪财不惜死,既能文也懂理工的马君武同志做你们的长官,怎么样?”




几位代表齐声说道:“孙大总统派马君武先生出掌桂政,审对处于水深火热境地的广西民众的热情关怀!”




马君武非常激动地说道:“君武学的是化学工艺,冶金工艺和农科,对政治活动实非所长,对于出掌桂政,不过由于朋友的感情,总统的任命,而且又是服务乡梓,所以不敢固辞!”




想起这些,马君武的心情,象兵舰前头激起的层层浪花。他早年追随孙中山先生革命,决心献身于国家的兴盛、民众的富强,虽然从事行政,非他所长,但是他看到大河两岸的阡陌,那儿必定蕴藏着矿产,这肢下奔流不息的大河,可以发展运输,兴办水利电力······


广西是大有作为的!壮丽的河山,激发着马君武奔涌的o(︶︿︶)o 唉。

马君武乘坐的兵舰到达南宁凌铁村码头的时候,欢迎他的人群是已站满码头两边的石级上。这里的码头,非常简陋,只有十几块长条麻石砌就,岸边并无房屋,仅有的一间陆荣廷修筑专供自己使用的“避雨亭”,在前几天粤军攻占南宁的时候,已被毁坏,江两岸一片凄凉景色。


马君武和欢迎他的人们见过面后,便乘坐轿子,往城里去了。陆荣廷的公馆,广西督军谭浩明的公馆这些显赫的府第,均被陈炯明和叶举霸占,马君武的省长公署,是一座颇为简单的建筑。他任命杨愿公为民政厅长,吕一夔为财政厅长,林伯启蒙省府直辖军务处长。其它教育、司法、实业等暂设科o(︶︿︶)o 唉。上任伊始马君武便雄心勃勃,励精图治,提出禁烟、禁赌,整顿金融、发展实业、兴办教育、修筑公路、建立新军等改造广西的计划。




他上任的第二天,南宁商会便派代表到省长公署见他,代表说道:



“马省长,陆荣廷逃时,已将庮银行的现金席卷一空,银行早已关了门。。原来陆荣廷发行的纸币,票面已跌到三、五成,艳情落无定,我们请求马省长给予维持原票面值。”




“不行!”马君武断然地说道,“广西银行过去发行的纸币一律按照票面五成行使。省款、地方款一律按照规定收支,严禁低价操纵!”

商会的代表刚走,又有几位南宁市民来到省长公署门口鸣冤叫屈。马君武命人把他们带到办公室来,询问他们有何冤屈。


一位市民答道:“禀告省长大人,粤军进入南宁后,烧杀抢劫,小民的一间店铺,昨晚被粤军抢劫一空,人为小民做主,追回财物······”




另一位市民接着说道:“禀告省长大人,小民的一位女儿,昨日黄昏后被粤军抢走了,至今生死不明······”




马君武听了两条浓眉一竖,拍案而起,愤然说道:“竞有这等事!”



那几位禀告的市民一齐跪下道:“小民所告,俱是事实,如有半点捏造,甘受制裁!”



“这是土匪行径,强盗所为!”马君武又拍了一下桌子。




“陆荣廷当政时,尚未有这等事······”一位胆子大些的市民自言自语地又说了一句。



“你们先回去,我去找粤军总司令陈炯明,要他下令追查,勒令粤军退财、放人!”马君武毫不含糊地说道。




“省长恩典,小民没齿不忘!”几位市民又作揖又打拱,千恩万谢地退出了省长公署。



马君武也走出了办公室,出得省长公署,上了轿子,直往麻雀巷走去。进了那座显赫的公馆,陈炯明已在大客厅外迎候了。

“陈总司令,鄙人上任伊始,便接到几起市民告发贵部在邕的不轨行为,乞望约束贵部,与民休养生息······”马君武刚坐下,便直言道。




“呦,这等事,我也曾听说过。”陈炯明一边慢摇着他那把檀香骨大折纸扇,一边斜视着马君武,“嗨,难呐,马省长,谁叫陆荣廷把我们广东弄成那个样子呢?弟兄们心中的怨气,实在难以消除啊!我给你讲个小小的笑话吧。”




    马君武听陈炯明这么说,心中已极大不快但仍忍耐着照他过去的脾气,他早就要给陈炯明两手杖的。民国二年三月在孙中山召开的一次会议上,宋教仁反对起体改委讨伐袁世凯,马君武大怒,指责宋教仁为袁的说客,出卖革命,说着几步奔上前去,挥拳击伤宋教仁的左眼。

     民国六年二月九日在国会讲座对德宣战提案的会上,国民党议员猛烈抨击段祺瑞内阁,但国民党议员李肇甫却赞成对德宣战,马君武拍案而起,大呼:“放狗屁!”说罢挥舞手杖,狠狠地叩打了李肇甫两棍。

     现在听陈炯明这番类似“放狗屁”的话,马君武怎能不怒火中烧,他那双眼睛已经燃起了怒火,两只脚不停地搓着地板,那根手杖被右手攥得紧紧的。</FONT></DIV>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0 16:25:56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12px"><FONT size=2>“陆荣廷的大舅子谭浩明的参谋长名叫陈继祖,家住贵县,在广东搜刮了大宗财富,在本县修了座大洋楼,刚刚竣工,我粤军就打到贵县了,当然这座大洋楼结果是遭到了破坏。


事后,我曾下令追查,但是部下却报告道:’总司令,那洋楼上写着一行字,怎好追查?’”陈炯明象个说书人似的,在故意卖弄关子:“马省长,你道那墙上写的是什么字?”


陈炯明顿了顿,用眼斜视了马君武一眼,接着说道:“那墙上的一行字原来是一位粗通文字的士兵写的,他写道:’你凭仗陆荣廷的势力到我地广东去铲地皮,回来建筑大屋,你现在也不得住,等老子来开张。’嗨,这都是些无知的士兵所为。以省长,我这当总司令的如何约束得往?还有,”陈炯明又膘了马君武一眼,说道,“桂军驻防广东时,军中曾有一句流行话,就是桂军每一处,官长就对士兵说,’有鸡搞鸡,没鸡丢害!’······”




“叭!”地一声,马君武挥动手杖,狠狠地劈了下去。陈炯明一怔,本能地跳了起来,他是深知这们怒发冲冠手下无情的马博士的厉害的。只不过,马君武的那一杖却并没有向陈炯明身上劈去,而是打在那铺着青砖的地面上,马君武圆睁双眼,怒不可遏,指着陈炯明道:



“陈总司令,孙中山总统命令你率粤军入桂讨伐强盗,救斯民于水火,没想到撵走了陆荣廷这班强盗,又来了一些新的强盗!”


马君武说完,提着手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陈炯明的客厅。




过了两天,马君武任命到贵县去当县长的贵县人梁世昌狼狈雪跑回来向他报告道:



“马省长,这······这太不象话了!他们粤军眼里根本就没有省府和马省长!”




“怎么回事?梁县长,你慢慢说嘛!” 马君武十分诧异地问道。



“说起来气死人,马省长!”梁世昌十分愤慨地陈述道。




原来,梁世昌奉命接任贵县县人、长时,其时驻贵县的正是粤烟的o(︶︿︶)o 唉司令杨坤如,杨知道梁世昌是马君武所委任的,事前没取得他的同意,因此暴怒起来,拍着腰上的手枪说道:“马君武算个什么东西,他不先问问我腰上的家伙,就敢任命县长!姓梁的如果来,我就把他的头扭转向来,看他是怎样!”杨坤如说完,便派兵到水筏上等候南宁船泊岸,准备逮捕梁世昌。


好在梁世昌的家人和朋友探知这个消息,预先派人雇艇到上游离城十里的独山旁边,等候南宁船开落,便急过船通知梁世昌,先行逃避,船到贵县时,杨部军士上船搜查,找不到梁世昌,这才了事。




听梁世昌这么一说。马君武气得连话都讲不出来,只是倒提着手杖,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梁世昌见马君武不说话,忙说道:



“马省长,写状子到广州找孙中山大总统,告他们去!


马君武放下手杖,两手扶着杖柄,好久才说道:“中山先生,也有他的难处啊!我们何必去打扰他,我只要在省长任上一天,就鞠躬尽瘁,为广西民众做些有益的事情,别的,也就管不了许多了!”




这一夜,马君武由他的爱妾彭文蟾陪伴着,独自喝闷酒,长叹短吁,竟至半夜。




半夜里,马君武上床刚睡去,一阵粗暴的喝叫声、打门声、急促的枪声,把他惊醒。文蟾虽是位弱女子,却倒镇静,她一边摸黑穿衣,一边问道:



“君武,这是怎么回事?”




马君武穿好衣服,戴上眼镜,仄耳细听,答道:



“恐是士兵闹饷哗变,你在屋里等着,我去喝退他们!”




      马君武虽是文人出身,但是追随孙中山革命多年,危险场面也自见过,加上他秉性刚直,不畏强暴,因此在危急时刻,能镇静如常,不为暴力所屈。在广州总统府时,他曾亲眼看见孙中山大总统处理一起伤兵闹饷事件。


    那一日,他正随孙大总统在总统府办公,忽报一群伤兵持枪闯进总统府闹饷,吓得府中上至部长下至阁员无不惊慌失措。有人主张急调部队将这伙伤兵包围消灭,但孙大总统不同意。


    他从容地提上手杖,走出办公室,来到院中,亲切地接见伤兵们,问暖问寒,慰勉有嘉,伤兵们深受感动,一齐高呼:“孙大总统万岁!”然后散去。


马君武因估计是土兵闹饷哗变,便提着手杖,开门出来准备说服制止。刚出得房门,正遇上省府卫队长匆匆而来,慌张地报告道:



    “马省长,粤军已经包围省署,扬言要收缴我们卫队的枪械!”



     “岂有此理!”




    马君武气得用手杖戳得地板咚咚直响。他直奔办公室,抓起电话简就给粤军总司令陈炯明打电话。可是,摇了半天,对方却无人接电话,马君武将电话简“乒”地一声摔在桌子上。卫队长跑进来报告道:



   

   “粤军已砸破省府大门,冲进大院。马省长,他们欺人太甚,我们拚了!”



     “拚什么,把枪交给他们!”马君武冷冷地说道。




     “马省长,弟兄们都气不过……”卫队长极不情愿地说道。



      “还大不快把枪交出去!”马君武向卫队长厉声喝道。



      “是!”卫队长出门执行任务去了。



     

        院子里,到处是粤军,有的鸣枪吼叫,有的叫骂“丢那妈”,四周的围墙上都架着机枪。卫队长看了方知马省长命令他交枪的原因,实是寡不敌众,进行抵抗只有徒遭牺牲。



   

       办公室里的电话铃响了。马君武拿过话筒,里边传来陈炯明阴阳怪气的声音:



      “马省长,你受惊了!”




      “为何半夜三更打上门来,缴我卫队枪械?”马君武怒气冲冲地喝问道,



这不是强盗行为又作何解释?”

“马省长,请别见怪,你的卫队乃是由桂军改编过来的。有人向我密报,说他们私通陆、谭,欲谋害你马省长,然后发动政变,夺取省府o(︶︿︶)o 唉。


为了保障马省长及僚属之安全,严惩不轨之徒,我特令粤军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夤夜行动,收缴阴谋叛变之卫队枪械,遣散他们,此举乃是实不得已而为之,望鉴谅。”




    陈炯明在电话中解释着,但马君武却冷冷地说道:



    “军人横行,武人侵政,辛亥以来中国早已司空见惯。我虽身为一省之长,但甘愿作全省民众之公仆,公仆何须卫队?陈总司令不必介意,几支破枪,尽管拿去好了!”




     马君武说完,便断然撂下电话筒,背着双手,在室内不停地踱步,直到天亮。


   用过早餐,他命人把省府实业科长请来,对他说道:



     我决定从南宁到蒲庙修条公路,你准备一下,后天随我去进行实地勘测。”




     实业科长听了不由得大吃一惊,说道:“省内不靖,何能修路?再说,经费从何而来?税收皆被粤军霸占……”</FONT></DIV>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0 16:26:51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12px"><FONT size=2>马君武把实业科长拉到地图前,指着地图说道:“陆荣廷治桂十年,省内还算安宁。桂军长期占领广东,收刮了不少民脂民膏。


    但他只修了一条由自已家乡武鸣到南宁的公路,供他专用,其他实业建设,则一片空白。如此说来,纵使天下太平,府库充裕,如不为民众谋福利,又何能谈实业建设?”




     实业科长点了点头,马君武又道:“诚然,省府经费拮据,陆、谭逃出南宁前,已将金库席卷一空。粤军入桂,霸占税收,省内贫瘠,经此变乱,民不聊生,实业建设,经费难以筹措。


    幸我由广州赴桂时,多得孙大总统支持,亲自批准我数万元毫银作开府之用,目前尚未动用,我欲将这笔钱用来修筑公路,也算对省内实业建设尽了绵薄之力。别的方面,虽百废待举,但我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实业科长深受感动,遂告辞回去作准备去了,第三天,马君武头戴凉帽,身着中山装,足登博士布鞋,持根手杖,亲自率领勘测人员出发了。说起勘测人员,也是可怜。陆、谭治桂,提倡武力扩张,扩军备战,侵略邻省,但对省内文化教育及实业科技人材之培养,则毫不重视。实业科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找不到一个工程师,只觅得几个能写会算的省府录事职员充作勘测人员,至于勘测所用之器材,仅能找到几把皮尺。实业科长对马君武苦笑道:



     “马省长,你看如何是好?”




      马君武却毫不介意地说道:“能找到这几个人和几把皮尺,己经很不错了。我不就是工程师吗?至于器材,我临离广州前,己托人买好了一套,这都不成问题。”




      实业科长又提醒道:“目下粤军正向武鸣进攻,陆荣廷旧部陆福祥在高峰坳一带抵抗,南宁周围,兵荒马乱,极不安全。”




马君武拍着胸膛道:“我马君武造福乡梓,不怕掉脑袋。南宁至蒲庙一带,我己命人前去活动,向民众宣传修公路之好处,动员民工,又着人联系地方势力,拟收编民团,作护路之用。”</FONT></DIV>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0 16:27:18 | 显示全部楼层
<TABLE cellSpacing=0 cellPadding=4 border=0><TR><TD class=line style="PADDING-TOP: 10px" vAlign=top height="100%"><DIV 12px"><FONT size=2>实业科长见马省长己作周密部署,这才放下心出发。




出了南宁城廓,便是乡村小道,野草没径,一片荒芜景象。时值秋末,南宁依旧炎热,知了还在一个劲地躁叫着。马君武汗流满面,一个随员,忙张开凉伞,为他避阳。他手一挥,说道:“不用!”



“马省长……”那随员有些为难地说道。




      “我现在是工程师,不是省长!”马君武掏出手绢,揩了把汗,随即把挂在腰上的水壶拉过来,喝了口水,命人将测量仪架好,又着人扶正刻有红白标志的标杆,亲自动手,开始勘测。他一边使用仪器测量,一边计算,一边绘图,动作相当干练。实业科长和那些随行的工作人员无不惊叹,想不到这位省长大人,竟如此精通测量业务和技术。




前面是一片旱地,种木薯和黄豆,那黄豆豆荚金黄,挂满枝头,地的那边,是几十株枝叶婆娑的荔枝。扶持标杆的工作人员,己跑进地里站着,将标杆端正地扶了起来。马君武连忙摇手,命那扶标杆的工作人员从地里出来。实业科长忙道:



“公路通过这片旱地,无论测量和筑路,都非常方便,何故改道?”



     “这几亩地,是民众血汗的结晶,不可占用了!”马君武揩掉脸上的汗水,用手向右边指着说道,“我们稍微拐一点弯吧。”

右边是一片荆棘丛莽,芳草没人,野刺丛生,实业科长看了看直皱眉头。马君武却毅然向芒草丛中走去。几个村民,得知省长大人亲自前来测路,又保护了他们的农作物和土地,心里感激不尽,忙拿来镰刀,为马君武在丛莽中开出一条路来。


    从荆棘丛中钻出来,马君武的脸上和手上,被划破一道道血痕,汗水浸渍,一片麻辣。马君武毫不介意,他嘴上叼着一只漆黑发亮用海铁树制作的精致圆曲形烟斗,神态怡然地抽着烟,不时弯下腰去,取下脚上的博士布鞋,倒掉灌在鞋中的沙粒。一条雏形的公路,终于在他脚下出现。




     经过半个多月的辛劳,由南宁至蒲庙的公路勘测,己经全部完成。马君武返回南宁省府时,风尘仆仆,脸膛消瘦黧黑,精神却十分饱满。爱妾文蟾见了,忙为他置酒庆贺。马君武却摇手笑道:



     “还早着呢,待公路全线竣工之后,我要举行隆重的竣工通车典礼,到时请你坐在头一辆汽车上,由南宁直达蒲庙!”</FONT></DIV></TD></TR><TR><TD vAlign=bottom><FONT size=2>
</FONT></TD></TR></TABLE>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0 16:28:25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12px"><FONT size=2>公路刚刚破土动工,南宁城外己经枪声四起,陆荣廷残部四出袭击。由于粤军大肆烧杀掳掠,激起民众强烈反抗,连乡村僻径,也都竖起自治军的白旗。马君武的筑路计划和他的省府一样,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马君武也不管这些,几乎每天都到公路上视察,指导筑路。那些职员和民工们,虽感局势不宁,心中难免惶惶,但见这位省长大人每天均到工地,嘴上时常叼着那黑漆发亮的圆曲形烟斗。


    精心指导着修公路,也就放心施工。马君武常常在那段己经修筑好的不到一公里长的平整路面上漫步,叼着烟斗,持着手杖,两眼象欣赏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似的,在端详着脚下的公路,那藏在深度近视后面的眼角上,时常泄出几丝欣慰自得的微笑来。




    这天,马君武照例又到工地视察,处理完一些技术问题后,他又叼着烟斗,提着手杖,漫步在新修的公路上。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马君武忙抬头看去,只见几十匹马己踏上新修的路面,骑在马上的是几十个军人,他们直奔马君武面前,一齐跳下马来,为首的那人佩着少将军衔,身材矮小瘦弱,穿一双齐膝的长统马靴。马君武打量了来人一眼,觉得对面站着的这个是什么军人,而是活象安徒生或者格林在他们的童话中所描述的一种穿着靴子的古怪的大公猫。。

那只童话中的“大公猫”来到马君武面前,既不问候,也不施礼,劈头就说:



“喂,马博士,现在不是修公路的时候,陆福祥已经杀来了,快将修路的款项取给我,以充军饷!”



那只“大公猫”嘴里喷出一股使人恶心的酒肉气味,马君武提起手杖,对着他的胸膛一戳,把他戳倒退了几步,然生厉声喝道:



“你是何人?敢在我面前得言乱语!”




那只“大公猫”见马君武全不把他放在眼里,气得直跳脚,大声嚷道:



“老子是刘震寰,难道你没听说过吗?”




      原来,这间震寰原名刘显臣,广西柳州基隆村人,早年入同盟会,辛亥革命叶,与刘古香等人在柳州活动,任过邦统之军职,后来投靠陆荣廷。陈炯明率粤军进攻梧州,刘震寰时任桂军o(︶︿︶)o 唉司令,率队在梧州梨木根倒戈响应粤军,使桂军中路不战而溃。

    刘震寰虽降粤功,但陈炯明初时并不信任他,曾拟将他逮捕枪毙,后多得粤军前敌总指挥叶举从中说项,方才留得条命。刘震寰遂自称桂军第一师师长,为粤军引路,直迫南宁。</FONT></DIV>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0 16:28:57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12px"><FONT size=2>本来,孙中山大总统命陈炯明率军入桂讨伐陆荣廷,实属革命之举,但陈炯明居心叵测,纵容粤军烧杀劫掠,广西民众受害不浅,因此不但深恨粤军,对响应粤军入桂的刘震寰到达南宁后,见省长马君武没有实力,加上多年在外,在广西又没鹅什么根基,上任以来,令不出南宁城廓,且又与陈炯明貌合神离,省政无从展布,整日里只埋头修公路。


刘震寰忖度,马君武一介书生,省长必做不久,便很想兼摄省长职务。这天,他带着大批随从卫队,骑马直奔工地而来,想先吓一吓马君武,把这位只懂修公路的省长大人吓走,以便取而代之。



马君武微微地偏着头,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刘震寰,喝道:



“你要干什么?”

“现在不是修公路的时候,打仗要紧,我们的部队需要饷,快把修路用的款项拨给我!”刘震寰吼叫着,那双长统马靴蹬得地面象出烟冒火。




马君武用手杖指着刘震寰的鼻子,斥责道:“我素来不怕打仗,打仗早已成为中国的家常便饭,若说打仗不能修公路,那就等于百政不办。须知打仗是军人责任,筑路是文官职责,若不要修公路,就是叫我不要做省长了!”

马君武说得气愤,又把那手杖使劲在地上敲着戳着,连连叱呵: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刘震寰实在没想到竟会碰上这样一位吓不倒压不屈的硬骨头省长,脸上顿时红一片、白一片,倒似真的变成了童话中穿上靴子无法走路的大公猫一般。他回到城里,越想越气,便去禀报粤军总司令陈炯明,对马君武进行诬蔑一番:



“陈司令,我看马君武省长已经神经失常了。”



“嗯?”陈炯明用那双斜视眼看了刘震寰一眼,一时不明白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整天不理政事,只是在那半公里的路面上来回转游,还说什么文官修路,武官打仗,语无伦次,这神经还正常吗?我看他肯定是癫了!”



“嗯!”陈炯明点了点头,



“陈总司令,一省之长,总不能让一个神经不正常的人来当啊,您看······”刘震寰见陈炯明也赞同他的看法,心里感到很惬意,象那只大公猫看见了鱼一般。




“嘿嘿,”陈炯明不冷不热地笑道,“果真如此,那,我只有保荐你当广西省长啦!”



刘震寰听了顿时心花怒放,受宠若惊,他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把那套着长统马靴的双腿一并,给陈炯明敬礼:



“谢总司令知遇之恩!”



“嘿嘿!嘿嘿嘿······”陈炯明一仰头,发出一串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声。</FONT></DIV>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0 16:31:41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12px"><FONT size=2>第  三  回





                         痛心疾首    马省长洒泪哭公路



                         风云突变    马晓军被困百色城




    马省长自那日痛斥刘震寰之后,仍每日到公路上巡视。这一日,当他到得工地,颇觉诧异,往日里民工们熙熙攘攘,有说有笑车推肩抬运取土石的场面没有了,炸石放炮的声音也听不见了,工地上一片死寂,一只羽毛微黄,头顶黑亮的鸟儿正站在一棵苦楝树枝上,发出一串令人迷惘的声音:



“死了——闷了——”




马君武感到好生奇怪,忙问随来的科长:“怎么回事?”



实业科长惶惑地摇头道:“昨天不是还很正常的么?”




忽然,他们听到一阵呜呜的哭声,那声音十分苍老,凄厉而又满怀愤懑之情。马君武和实业科长忙朝哭声走去,只见在一块褐色的大石之下,一个老者斜靠在石头上,在哭泣呻吟,他脸上有血,腿上也有血,马君武忙俯身下去,问道:



“这位老人家,你怎么啦?”



老者认得马君武,他见省长大人前来问候,忙挣扎着想站起来,但由于腿部受伤,无法站立,只是巍巍颤颤地说道:



     “马省长,人……人都挨抓走了!”




     马君武这才发现,民工们临时住宿的工棚己全被砸毁,锅头、碗筷、工具抛得满地狼藉,他忙问道:



    “土匪袭击你们了?”

“粤军!” 那老者从牙缝中迸出两个字来,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年青的都被抓去当挑夫了,我这老骨头嘴硬说了他们几句,便被打伤在地,马省长,他们比土匪还恶呀!”




    马君武不再讲话,双手扶着手杖,呆呆地伫立着,象根立在地上的测量标杆,



与前面那些插着小红布的勘测标杆志,将孤单地立在荒草丛中,被风雨剥蚀,遭烈日曝晒,然后与野草荆蔓一同枯萎,默默倒下。来年,春雷动,春雨动,春风吹,野草荆蔓又会破土而出,爬满大地,而那一根根浸染着马君武一腔心血的勘测标志,它们却再不会站立起来。他脚下刚修好的这段仅有一公里的新路,象刚从母体生下一个头的婴儿,尚未呱呱坠地,便被掐死夭亡在母腹之中。




    中国的事情,竟是这样的难做啊,他满腹经纶,精通理、工、农、文和教育专业,他不但是当今广西找不出的人材,便是在偌大的中国,也是屈指可数的博士专家。他本不善从政,但为了跟随孙中山先生革命,改造中国,改造混沌之中的故乡----广西,他才出任广西省长。可是,作为一省之长,他处处受掣,令不出廓门,他欲兴办实业,但费尽心血,却只能修得一里之路。


    中国啊!广西啊!难道你就是这样地永远落后下去?黑暗下去?混沌下去?荒蛮下去?</FONT></DIV>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0 16:32:1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12px"><FONT size=2>“我的路啊!你到底在哪里?在哪里呀?!”




     马君武朝天呼唤,向地质问,他那悲怆的呼声,在旷野里回荡,显得那么孤单落寂,那山,那水,那荒野,没有传来一点回声,它们也是那么冷漠而无动于衷!




     一行行辛酸的泪水,从马君武那深度近视眼镜后边的眼眶中,潸然而下,



一行行,一串串,一滴滴,纷纷洒落在喷着泥土芬芳的公路上……




     马君武回到省长公署,便病倒了,不理政事,也不会见宾客,每日里只有他的爱妾彭文蟾侍奉跟前,房中不时传出文蟾弹奏的满怀凄绝而悲壮的《昭君出塞》古曲。这一日,秘书来报:



     “原陆、谭旧部,现住百色的模范营营长马晓军求见。”




      马君武靠在沙发上,神情疲乏,只把眼皮抬了抬,文蟾按下琴弦,房中一片寂静。秘书估计马君武不愿会客,便道:



      “我打发他走就是。”



       “慢。” 马君武把手一抬,吩咐秘书:“客厅见!”



        “是。”



        文蟾见君武破例地要会客,一边为他取西服穿上,一边问道:



        “先生己多日不会宾客,何故要见陆荣廷旧部的一个营长?”

“你有所不知,”马君武一边穿衣一边说道:“这马晓军我虽未见过,但听说他是广西容县人,是广西唯一的留日士官生,他营中的军官全部都是军校学生,人材济济,非一般旧军可比,目下陆、谭己经垮台,孙大总统早有以两广为后方,出兵北伐之志。将来孙大总统出兵北伐,必用粤军为主力,斯时陈炯明定随孙大总统北伐而去。


    那么,广西的军政事务,还得委之于广西人来操办,我自掌桂政以来,深感广西奇缺,未雨绸缪,不得不为今后的局面作考虑。”




     文蟾点了点头,用略带凄然的声音笑道:“先生的一颗心,都献给广西了!”




     马君武进了客厅,见秘书己将来客引入客厅落坐。马晓军不穿军装,一身西装革履,身材虽不算魁梧,倒也相貌端正。他大慨己从秘书那里得知马省长己多日不见客,今日是专门破例会见他,因此一见马君武进入客厅,他马上起立,深深地行了一鞠躬礼。


     马君武轻轻地一抬手。</FONT></DIV>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0 16:32:4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12px"><FONT size=2>“请坐。”



       马晓军又躬了躬身子,随即重新入座,但那双眼睛却一直瞅着马省长,想从对方的脸上寻找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马营长,你的部队是驻在百色吗?”



       “是。”




        马晓军点头答道,他己从马君武的脸色上,迅速抓住了机会,他知道,马君武虽然是一省之长,但手中毫无实力,连卫队也被粤军缴了械,而马君武却又是一个不甘居于逆境之人,因而对握有一营训练有素的精锐武装力量的马晓军的到来,是怀有某种企望的。


     否则,他便不会破例地接见他了。当然,马晓军于此时由百色专程来拜见马省长,也同样抱着自己的目的。马晓军见说话的时机到了,便赶快说道:



      “请允许我将部队的情况向马省长报告。”



      “说吧。”




      马晓军便将自己部队的情况,从头一一向马君武作了报告。

原来,马晓军这支部队,也颇有些来历。民国六年,陆荣廷决定在桂军中创办陆军模范营,以安置学成归来的各军校毕业生。陆荣廷本系绿林出身,自小未进过学堂,因此对桂军模范营的各级官佐的选定,初时颇有些为难,因为这些学生毕业于各种军校,有留日士官生,有保定军校生,有速成中学生,也有陆军大学生,还有毕业于讲武堂的,因为都是学生出身,还没有战功,究竟给谁当营长,给谁当连长,给谁当排长?


    陆荣廷一时拿不定主意,只是抓着花名册在胡乱翻着,心想,老子血里来火里去,吃尽多少苦,几次死里逃生,方才捞得当个管带,那时的管带,不是相当于现在的营长么?你们这些人家中有钱,读得起书,从学校一出来,便能弄个营长,连长当当,真是占了个大便宜,他本想对这些军校学生弃而不用.


    但又怕北京政府陆军部那里不好看,而且湖南督军赵恒惕却又偏偏重视军校学生,听说毕业于保定军校的广西籍学生李品仙、叶琪、廖磊、周祖晃等人,在湘军中皆受重用,陆荣廷担心这些学生在广西如得不到安置,便会一个个投到湘军中去,将来对自己不利。</FONT></DIV>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0 16:33:11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12px"><FONT size=2>但是这模范营的官佐又怎么定呢?当然,他本可以拿笔在花各册上随便一勾,但又怕这种乱点鸳鸯谱似的做法,闹出笑话来,想了想,便唤秘书来问:



     “陆军大学和保定军校,哪个大点?”




     “老帅,”秘书答道:“陆军大学乃是我国当今培养军事人材的最高学府。”




     “晤,”陆荣廷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么这日本的士官学校呢?”




     “日本士官学校乃是世界上有名的军校,日本陆军的将领多出自此校。”




    “晤,”陆荣廷点了点头,又问道:“保定军校与陆军速成中学、讲武堂又有何不同?”




     “保定军校之学生,皆由陆军中学毕业生考入,至于讲武堂尚算不上正规之军校。”


       秘书答道。




      “好!”陆荣廷灵机一动,便提笔在花各册上勾划起来,然后将花名册丢给秘书,吩咐道:“模范营官佐的人选,我己定了,画圈的当营长,画勾的当连长,画三角的连副,其余的都给我炒排骨去!”

秘书拿起花名册一看,见陆老帅圈定的模范营营长乃是日本士官学校第十四期毕业生马晓军,说来他也算走运,因为自前清至民国,广西留日士官生只有马晓军一人,这模范营营长,由于不是论功赏擢升,而是根据学历文凭圈定,当然是马晓军的了。


    秘书再看时,陆老帅打了勾的几位是黄旭初、朱为珍、曾志沂,三位全是陆军大学毕业生,陆荣廷任他们为连长。名字前打三角的几位,全是保定军校毕业生,他们是黄绍竑、白崇禧、夏威,陆荣廷任他们为连副,其余的张淦、刘斐等人,只有资格去“炒排骨”了。




    陆荣廷圈定了陆军模范营的官佐人选后,随即招兵买马,调拨士兵,这模范营便算正式成立。由于陆荣廷自他本人到部下将领军官,几乎全是绿林出身,因此这一营由军校学生率领的部队,在桂军中便显得很不一般,时人呼为“万绿丛中一点红”,“万绿”指的当然是桂军中那些绿林好汉,“一点红”就是这一营由军校学生带的部队了。</FONT></DIV>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0 16:33:4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12px"><FONT size=2>不过,这“一点红”却并不红,他们常受绿林好汉的歧视,时刻处在被监视和包围之中,因为陆荣廷并不信任他们。直到后来陆荣廷命他们到左江五属去剿匪,连长白崇禧用计一次枪杀了八十余名己经招安出来的惯匪,使得广西境内远近匪徒,闻之莫不胆寒。


    模范营仅用两个多月的时间,便将左江五属匪患肃清,加上军纪严明,百姓无不称赞,许多村镇还为此给营长马晓军立了“生祠”,那些绿林好汉出身的军官虽心怀嫉恨,但也不得不刮目相看。




     民国九年夏,孙中山命令粤军由闽回粤,驱逐陆荣廷的势力。桂军在广东连吃败仗,马晓军奉命率部开赴广州助战,但桂军己全线崩溃,马部便也跟着退回广西。陆荣廷闻知粤军中一些军官与模范营中的军官有同学关系,深怕军校学生们阵前倒戈,因此,他便将这一营人调到远离前方的广西北角上的重镇百色驻扎。

   

    次年,陈炯明率粤军入桂讨伐陆荣廷,桂军再度败北,陆荣廷下野,逃离南宁。马晓军和部下军官们原与这些绿林好汉们无历史渊源关系,加上平日多受歧视,现在见陆荣廷的世界己经完蛋,便商议出路问题。

白崇禧、黄绍竑、夏威本是马晓军得力的部下,平时马戏呼黄、白、夏为军中“三宝”。值此变乱之际,他们都建议马晓军另谋出路,到南宁找省长马君武,请求委以新的名义。





     “敝部官兵,一致表示拥戴马省长,愿为省政府效力,请马省长委以名义。”




      马晓军报告完毕之后,一双眼睛,只管在马君武身上转着,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因为如果马君武不委以新的名义,粤军向右江上游追击陆、谭残部时,他这一营人自不能免,不是被缴枪遣散,便是被强行收编,这将使他失掉本钱,无法在省内立足。




     “嗯,” 马君武抬起头来,看着马晓军说道:“大家都是广西人,要为广西父老做事,你们愿投效孙大总统革命,这很好。马营长,我委任你为田南警备司令,部队可用田南警备军之名义,我将田南十二县的军政事务交由你负责,你看如何?”




     马晓军一听,马君武不但给了他部队新的名义,而且还加委他为警备司令,节制田南十二县,使他由陆、谭的一员裨将变成了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的方面大员,他顿感心花怒放,忙起立向马君武又致了一个深深的鞠躬礼。</FONT></DIV>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0 16:34:1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12px"><FONT size=2>在广西的西北角上,有个颇为引人注目的城镇----百色。桂西北本是荒乡僻壤之地,唯独这百色却出奇地繁荣,它四面环山,右江从旁流过,水路可通汽船,直达南宁,梧州和广州。


陆路北经汪甸、逻里,越过红河可达贵州省境内的安顺府;西由禄丰、剥隘又可通云南省内的广南府,这里水陆交通便利,又是云、贵两省出口货物的集散地,龙以鸦片烟土最为著名。




百色的繁荣是畸型的,沿右江左岸,依山傍河鳞次栉比的是会馆、旅店、酒楼、*院、烟馆,江中停泊的汽艇、小火轮、木船都满载雅片烟土,围绕其中的则是装饰华丽的花舫和紫洞艇,上面装的则是酒肉笙歌,烟榻丽娘。北来南往的烟帮马驮,港客粤商,皆汇聚于此。陆上马帮驮来的是鸦片,水上船艇运走的是烟土。


鸦片烟土的诱惑力,把无数做着黄金梦的人,吸引到百色来冒险。沿江的街道上,茶楼酒肆之中,烟商、匪徒、军警暗中勾结,尔虞我诈、酒食征逐,



把百色山城,弄得五光十色、花天酒地。

马晓军的司令部,设在天主教堂隔壁的一所楼房内。他自到南宁拜见马君武省长后,摇身一变,当上了田南警备司令,所部换上粤军的旗号,变成了田南警备军。


    马晓军升了官,部下的连长们也跟着他升了官,黄旭初当上了警备司令部参谋长,黄绍?、白崇禧、夏威也都由连长提升为营长,陈雄为o(︶︿︶)o 唉枪连连长。




     原陆荣廷第一师工兵营连长韦云淞,率百余人枪来投,马晓军遂委以工兵营营长。部队有了名义,又有了地盘,马晓军招兵买马,将所部扩充到两千余人,倒也成了一点气候。可是好景不长。

     被粤军击溃的陆、谭残部刘日福、陆云贵、马玉成等人,在靖西、天保、镇边等地重集结起来,他们公推旅长刘日福为广西自治军第一军总司令,率所部八千余人百色移动,大有吞并马晓军部,占领百色之势,</FONT></DIV>
 楼主| 发表于 2006-12-30 16:34:5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12px"><FONT size=2>山城百色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这里由于地处僻壤,自清未到民国,数十年来,尽管外边社会动荡,此地倒却安宁,烟商市民,并不害怕军队,因为自前清百色便驻有右江镇总兵,民国后也一直有防军驻守,驻军一向是靠护送烟帮发财的。





     ----军队和烟商们有着共同的利害关系,他们都最怕打仗,战争一起,商旅断绝,交通梗塞,鸦片烟土运送不出去,便都失去了发财的机会。因此,刘日福的自治军向百色进逼时,不仅烟商们惊慌失措,便是警备司令马晓军也感到惶恐不安。


     此前,参谋长黄旭初己到南宁,担任省署军务厅中校科长,百色局势动荡不宁,马晓军急得坐卧不安,忙召营长黄绍竑、白崇禧、夏威、韦云淞和o(︶︿︶)o 唉枪连连长陈雄前来司令部商量对策。


“司令,俗话话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对刘日福等此来,我们绝不可掉以轻心。”第二营营长白崇禧首先o(︶︿︶)o 唉。他是广西桂林人,今年二十八岁,长得身材修长,脸庞白皙,直直的高鼻梁上架着副无边近视眼镜,再配上穿戴上得体的军服和军帽,使他在勃勃的英气中透出几分文人气质,如不看他腰上斜挎着的德造驳壳手枪,人们很难相信他会是位己带了好几年兵的下级军官。




           “刘日福虽率八千之众来攻百色,但并不难对付,根据兵力上敌强我弱的情况,我建议可采用如下两策:一是迅速集中兵力坚决抗击,即使力不能敌,亦可退守险要等候粤军前来再图反攻;二是暂时避战,把部队撤离百色,保存实力,以待时机。但不论采用哪一种对策,眼下必须做到:立即派人到南宁通过黄旭初向粤军联系,请粤军速派出有力部队沿右江上来援。


    命令全军集结百色,将护送烟帮和在那坡监督开金矿的部队火速抽回,全军进入紧急战备!”白崇禧说得有条有理,听他分析战局,又很难使人相信他是位长期带兵的下级军官。</FONT></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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