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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祠堂、墓室中的画像石,是目前我们能够看到的汉文化珍贵遗存。车马图像,为汉画中出现较多的题材之一。汉画车马图像,不只是描绘了墓主在冥世、仙界的出行,更多的则是象征着墓主生前的官职、地位与富贵生活,表现着墓主在人间的社会交往和其他主要经历。因此,它遂成为许多汉文化专家学者研究的重要对象。
研究汉画车马图像,却又不能仅仅只盯着它,只有对祠堂、墓室结构与画像布局等,有了较为全面的了解后,才能找到打开车马图像研究大门的钥匙;不然,那种孤立研究的结果,往往会不可避免的出现失当乃至谬误。汉画车马图像,并非单纯的墓葬艺术,而是与当时的政治、经济状况以及墓主在人世间的生活方式、信仰、礼仪、习俗和艺术等诸多方面,存在着不可分割的联系,是汉代人多种思想观念的综合反映。
一、车马图像的涵义
西汉初期,朝廷实行了“休养生息”的国策,因此社会安定,经济繁荣。黄老学说的流行,使王侯达官祈望死后羽化成仙;而儒家“孝道”思想的广泛传播和“举孝廉”制度的普遍推开,都使“生不极养,死乃崇丧”的厚葬之风深入民间。许多王侯权贵、地主富豪,生前和死后便仿照人间的住宅,在一些山坡选择风水宝地,建造“千秋万岁”墓室;就连劳苦民众,也争相效法,以尽孝道。于是,绘刻有仙界、冥世、人间内容的画像石,其中包括绘刻有车马图像的画像石,被镶嵌在石阙、祠堂和墓室之壁,并成为墓葬的建筑构件。在形制大小不等的画像石墓中,使墓主得以继续享受生前驾坐车马时的堂皇高贵,或是乘坐车马升入仙界天堂时的无限荣耀。
西汉早期的竖穴单室墓,车马内容简单。随着竖穴多室墓和横穴多室墓的建造,汉画车马图像的内容,也就变得愈加复杂丰富。依车马图像的涵义,大致可分为四类:
1、车马图像象征着墓主的官职地位或富贵。如山东嘉祥武氏祠中,“前石室第二石”之第四层,“车前一榜,上题‘此丞相车’四字……此车前一榜,上刻‘门下功曹’ ”四字。“前石室第六石”第三层“车前一题榜为:‘此君车马’……骑吏后,为轺车一辆;上乘二人,有榜题曰:‘主簿车’”。[1]安徽褚兰胡元壬墓中出现了相当于四百石县令的车马出行图,但是胡元壬只是一个富豪,没有担任过任何官职。[2]李银德先生通过研究发现,徐州地区汉画像石墓墓主中不但有官吏,还有商贾和较贫困的平民。[3]可以看出,车马图像不仅是人们生前地位的象征,也表现着炫耀富贵和祈求富贵的意愿。
2、车马图像反映墓主的仕宦经历。如山东嘉祥县武氏祠的武荣祠中,画像上的车马旁题有“此君车马”、“君为五官椽时”、“君为郎中时”、“君为督邮时”等铭刻。[4]又如王建中先生在其著作《汉代画像石通论》的第二章转引《画史》中载:“济州破朱浮墓,有石壁,上刻车服、人物、平生随品所乘,曰‘作君令时’……又曰‘作京兆尹时’四马”。同书又引《隶续》载:“右荆州刺史李刚石室残画像一轴……所图车马之上横刻数字云‘君为荆州刺史时’”。内蒙古和林格尔1号汉墓壁画,就“通过大量画在着重描绘了墓主从‘举孝廉’、‘郎’、‘西河长史’、‘行上郡属国都尉’、‘繁阳令’到‘使持节护乌桓校尉’的仕宦经历”。[5]此外,山东长清孝堂山祠堂东、西壁上部的车马图像,则是反映了墓主当年曾经跟随“大王”出行的一段荣耀经历,这是墓主借此以显示身份、地位的一种“水涨船高”的炫耀方式。[6]此类内容的还有河南荥阳苌村壁画墓,图中的车马旁镌刻有“表示墓主生前官场升迁状况的车马出行,如‘巴郡太守时’、‘行上郡国都尉时’”榜题。[7]
3、车马图像表现人间生者的形象与活动。如山东微山县沟上村石椁墓出土的“送葬图”,图中绘刻着生者为死者送葬的情形,即描绘着众人引柩,墓主的孝子贤孙跟随其后的画面。[8]又如微山县西城出土的祠堂画像石的侧面上,刻绘了一棵大树,树下“停一匹马,其右站着一名妇女,旁有‘女黄’题记;树干左侧,两名男子正在弯弓射鸟,其旁分别有‘长卿’、‘佰昌’两侧题记”;信立祥先生在考证的文字中说,树下三人均是祠主在世的儿女。[9]蒋英炬等著《汉代画像石与画像砖》中第四章介绍,山东沂南北寨汉画像石墓中,刻画的吊唁图上,不但有丧家迎接吊唁者,还有场面宏大的祭祀情景和两进院落的祠堂。信立祥先生在《汉代画像石综合研究》第四章中正确的考证了山东长清孝堂山祠堂后壁上方的“大王车马出行图”,描绘的是墓主曾经跟随过汉代某位诸侯王,参加了“大王”的出行行列,表现了祠主人生中最为辉煌的经历。表明墓室与祠堂的画像中不仅有死者,也有生者存在。
4、车马图像表示幻想中的冥世仙界出行。如《武氏祠画像石》中,后石室下层画像,描绘了坟墓内有云雾升腾,墓主夫妇乘车马,随云气升入了东王公和西王母的身旁。[10]在2001年版的《绥德汉画像石》中,图版74的墓门横额上有墓主乘鸟拉云车,去拜见左方的西王母。而山东苍山城前村元嘉元年汉画像石墓中,前室西横梁上,三名骑吏开道,后面三辆车马相随过桥,表现了墓主由右向左,进入阴间的场景。[11]
二、车马出行方向与墓室结构的关系。
蒋英炬等先生在《汉画像石与画像砖》中说:
“考古学应把汉画像石看作一定历史时期的物质文化遗存。它既不是单纯的雕刻艺术品,也不是一块块孤立存在的刻画石头,它是为当时丧葬礼俗服务的并实际附属于墓葬建筑物的雕刻装饰。所以,考古学所面对的汉画像石实物标本,虽然也包括一块块零散的汉画像石,而它的目标则是画像石构成的建筑物整体与原貌。如果脱离或遗忘了其原来存在的建筑物整体这个实物目标,其概念和意义相去甚远。”[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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