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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文丹青之道] [原创]历史AB面——红忠白孝(代人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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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11 22:52:4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P>这是一个堪为知己的朋友请我代发的,她在这里的ID叫做“水合璎珞”,她因为工作原因,来的少,大家多多关照!轻点拍砖啊!呵呵</P>
<P>A面
“我的父亲已经过世很久了。”他低着头,半天才道上一句。
山涛看着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年轻人,点点头,很满意他的回答。他欣赏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音容笑貌,都很像他的父亲,唯一不同的是那双漆黑的眸子,温驯的多,全不似叔夜当年,二十年不见其喜愠之色,一双眼睛里的不驯和讥嘲,却每每让人汗流浃背。
温文尔雅为人谦和,博学多识,而且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这孩子是个才俊。
更重要的是山涛明白当今圣上想要什么,他甚至带了点私心得逞的快意,在笏板上写下:“荐嵇绍为秘书郎。”
他又想了想,添上一句:“父子罪不相及。”
嵇绍低着头走出屋子,才发觉刚刚自己一句话做下的决定有点惊世骇俗。
“其实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他想。如果这事换作是别人,那就会顺理成章的多吧?可为什么他偏偏就不可以那么草率,或者应该算是坦率?就因为他的父亲吗?
午后的阳光让他的眼睛发胀,嵇绍觉得有点眩晕。他有种成就了某种勾当后的虚脱感,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在世人眼中是不光彩的行径,但这事对他而言,真的是大坏事吗?
世人会怎么说他?不孝?贪婪?忘仇的奴才?奴颜婢膝的去伺候自己的杀父仇人是很可怕,可假如他是全心全力为国尽忠呢?
嵇绍心里舒服了一点。
凭心说,他是想出仕的,他不想一辈子在世人眼中都只是“嵇康的儿子”而已。他那伟大的父亲就像一棵参天的树,带给他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荫凉”,后来树倒了,可那树荫仍然留给了他,并在其后的十余年里伴随着他的成长不停的蔓延。他走到哪里,那树荫就跟着他延伸到哪里,每个人似乎都是先看见那树荫,再看见树荫下的他。他一度看不到那树荫的尽头,总在那影子里彷徨着走不出去,他不甘心。现在这树荫的边缘几乎距他只有几步之遥了,他想快步跨出去。
嵇绍咬咬唇,顶着太阳徒步走回家。
“好消息,圣上直接委任你为秘书丞呢!”两天后山涛下朝回来,坐着牛车直接到嵇家报讯。
嵇绍就站在车辇外答谢他的世伯:“伯父不是说荐我为秘书郎的么?”
“圣上说了,你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秘书丞,不用从秘书郎做起,”山涛</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8-11 23:06:24编辑过]

 楼主| 发表于 2005-8-11 22:53:32 | 显示全部楼层
乐呵呵的半个身子探在车外,“你可是先升官再做官哪!”
“伯父是怎么推荐我的呢?”嵇绍听山涛这样说,眉毛一动,原本欢快的声音开始涩起来。
“也没怎么多说,”山涛微皱眉头,扶扶头上高高的进贤冠,“我先走了,有事。”
“那侄儿就不送了。”嵇绍望着渐行渐远的牛车,心底一疼。伯父怕是只说了他是嵇康的儿子吧,圣上又何曾了解他的贤愚,又或者,他是贤者之后,自然也是贤的——一切都是顺水人情,又哪来什么知人善用。
他的出仕,又是父亲铺的坦途。
接下来的几天总有很多人来看他,或迂回或直接,开口闭口都是关于他的出仕。每个人的态度都很明确:“这么做,有违孝道吧?再考虑考虑?”
嵇绍明白他们的想法,他知道他们的眼神十几年如一日的逡巡着,一直在他身上寻找他父亲的影子。父亲死时他只有十岁,现在他多大了?可就是有人直到今天还在勉励他要从丧父之痛中恢复过来,他早就恢复过来了,没有恢复的人是他们,永远只会对照着他缅怀他的父亲。他彬彬有礼的打发掉每个人,并不打算改变初衷。虽然应付亲友的轮番轰炸容易让人疲劳,可嵇绍已经锻炼得游刃有余:“是的是的,我会再慎重考虑……”
整日重复有口无心的话他一点也不觉得累,安心自在之余,他甚至偷闲俯在案头看书,想在出仕时可以拿出两篇文章来。他至今都有点怕做文章——做得不好是辱了父名,做得好是得父真传,而他自己又算什么?岁月就在这样的战战兢兢中度过,现在好了,他要出仕了,也许官运能胜过父亲,可人们这次会拿他和父亲比么?应该不会了吧,他出仕已是不孝,早就辱了他的父亲。
“公子,王裒公子来拜访您。”仆僮忽然跑进来打断嵇绍。
“他?”并不相熟呢,嵇绍微微皱眉,放下手里的书卷,“有请。”
王裒背身站在厅堂里候他,默默的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嵇绍来到厅里时正看见他清瘦颀长的背影。
“王兄?”他迟疑着开口招呼。
王裒回过头,轻轻扯动唇角:“擅自来打扰真是抱歉,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府上呢。”
“的确,”嵇绍忽然有点尴尬,他猜得到王裒的来意,“王兄请坐下谈。”
王裒的身世嵇绍先前大略听说过,和自己的有些相似,然而有限的几次照面他们也只是互不交谈的打量彼此,从来没办法惺惺相惜。这次他忽然来造访,为的也只能是他出仕的事。
“听说嵇兄要出仕?”王裒倒也开门见山。
“是的。”嵇绍点点头。
王裒因他的干脆微微一愣。
一旁的侍儿奉上热茶,沁人的香气弥散开,两人在氤氲的茶雾里沉默了好一会儿。
“嵇兄一点也不在意吗?”王裒忍不住开了口。
该怎么说呢,嵇绍犹豫了一下。面前的人是出了名的为父守孝拒不为官,他不可以再像往常敷衍他人一样应对,然而面对一个和自己志向相悖的人,他真的能吐出自己的心里话吗? <BR line-break"><BR line-break">
 楼主| 发表于 2005-8-11 22:54:38 | 显示全部楼层
“嵇绍只是想为国家尽点力而已。”
“可嵇兄这般行为又如何向世人交代呢?凡事都应以孝为先,嵇兄一向德行高尚,可这次的决定却实在有负贤士之名。难道嵇兄真的能不顾令尊惨遭非命的仇恨?当朝的皇上是贵府的仇人吧!你我父亲都是蒙冤而死,现在嵇兄出仕,岂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提到家仇,王裒激动的右手紧捏茶杯。
“事过境迁,再者,家父的死也不该纯然归咎于个人。造成悲剧的往往是世局,每个时代都有被倾轧的人,适当的时候,就应该放下仇恨。”嵇绍低下头,只顾盯着案上几滴自王裒杯中溅出的茶水,轻声回答。
王裒很明显的发怒了,他忽的一下直站起来,绛色的宽大长袍差点撩翻了几案:“道不同不相为谋!”
嵇绍只是坐着不动:“我的出仕并不会辱没我的父亲。”
“当然不会,你一直都只是在自辱而已。”王裒的双肩因激怒而微微颤抖。他涨红了脸,转身拂袖而去。
“我既然是自辱,你又何必要来。”嵇绍望着王裒怒气冲天的背影,发现自己的自尊心的确被他伤得厉害。
他难道就甘愿这样为自己父亲的死愤恨一辈子吗?嵇绍没法了解王裒的想法。难道自己的人生就不是人生?就算是父亲,也不可以这样完全侵占掉一个人的人生吧?还是他自己才彻头彻尾只是一个自私鬼?
嵇绍想不明白,雷雨前的沉闷天气让他心情烦躁,他狠狠的拧眉,只觉得身前身后皆是恼人的苦闷。
“伯父,”嵇绍虽不怀疑自己的心意,却也觉得自己需要被说服,他冒着倾盆大雨赶到山涛的家里,闷闷的开口问,“我的出仕究竟是对是错?”
“这个我也想了很久,”山涛也估摸得到嵇绍现在四面楚歌的窘况,“说实在的,我也找不出什么好理由来替你开解。〈周易·丰卦〉里说,日中则西斜,月满则亏缺,天地万物皆一盈一虚,随时消长,何况人世间呢,连鬼神都难以长享一姓之祭祀,很多事情都不是人力所能决定的,既然无可奈何,不如安之若命。你觉得呢?别多管别人怎么想,只管做你想做的吧。”
伯父这番话并不高明,但他觉得其实只要有那最后一句话就足够说服自己了。他浅笑,弯腰一拜:“多谢伯父的指点,侄儿茅塞顿开。”
是的,他想出仕——那么,他就要出仕。
嵇绍带着这样的想法随着山涛踏进了恢弘的皇殿,尽管身上一半流着父亲桀骜不驯的血,一半流着母亲魏室宗亲的血,他只管低眉顺眼,听任自己的双膝给高高在上的龙椅上那个面色叵测的皇帝下跪。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他一面想,一面站起身来,恭谦的冲皇帝做出若有似无的浅浅微笑,以示自己泯灭了恩仇,只剩下忠君。
他的身量比父亲稍矮些,一身合体的夏季朱色官服衬得他面色越发白皙。嵇绍微微笑着站在殿下,漆黑的眸子不卑不亢的正视着殿上的晋武帝。
“爱卿……”他的表现完美得让皇帝都忍不住狐疑的开口问,“……能不计前嫌,为我朝所用,实在是社稷之福。不过……爱卿又如何看待忠孝二字?”
“在亲成孝,于敬成忠,一切皆出于自然。”嵇绍眉眼间的淡然坦荡让晋武帝彻底打消了疑虑。 <BR line-break"><BR line-break">
 楼主| 发表于 2005-8-11 22:55:13 | 显示全部楼层
“爱卿不愧为名贤之后,所言极是!”
嵇绍认命的一笑——他通宵苦思出的好理由,又被一句“名贤之后”给解释了。
下朝后嵇绍被诏进御花园陪皇帝游赏,他趁此机会正好与群臣们熟识。
“你看嵇延祖卓尔不群,真像野鹤独立于鸡群之中。”他听见有人这样低语,有丝微赧。
“你还没见过他父亲呢。”他又听见毫不客气的冷嗤,说话的人他认识,是父亲的旧识王戎。王戎是反对他出仕的人。嵇绍不言不语,低着头只顾凝视着面前娇艳欲滴的芍药花。
远处忽然传来喧闹声,他抬起头,看见十几名宫人簇拥着一个十四五岁矮墩墩的孩子走了过来——这是嵇绍第一次碰上太子司马衷。太子衷有点胖,一双略微斗鸡的小眼珠在嵇绍身上溜了几圈,立刻对他一见如故:“陪我玩吧,陪我玩!”
嵇绍有丝愕然,太子虽说年岁不大,可也该懂事了吧。
“衷,不得放肆。”皇帝佯怒的责备。
“我喜欢他,”司马衷努力把眼睛睁大,白多黑少的眼睛亮起来,“他长得真好看。”
嵇绍有点尴尬,他越过众人的讪笑,被司马衷拽着袖子满园游走。
“你比我大六岁,”司马衷掰着指头,“你是我哥哥。”
嵇绍发现很难和太子打交道,他搭讪着:“太子读了多少书?”
“好多,都读!”
“是吗?”他像他这么大时,也已经读了很多书了。
“那么我考考你,你觉得忠孝可能两全?”皇上刚刚问了他,那么,他正好也来问问皇帝的儿子。
眼前这位“真龙天子之后”闻言,眼珠上下颠了几下:“这我学过,可什么是忠孝啊?”
于是嵇绍自作孽的向他解释了一个时辰。
“当然能两全啊!”衷理直气壮的喊。
“是么?”嵇绍抬抬眉,这小子当真听明白了吗?让他苦恼了这么久的困扰,难道能在这不谙世事的孩子跟前豁然开朗?
“我爸爸是皇帝,我忠于我爸,我当然忠孝两全!”
嵇绍有点气虚的扶住发冠,他苦笑:“是吗?可我和你不一样。”
“怎么?你没爸爸么?”
嵇绍低头半眯住眸子,掩住自己的惊惶和失意——这就是他的太子殿下,他未来要效命的人吗?他没法想象面前的孩子长大了可以有所作为,可届时整整一个天下都要交到这孩子手里,他有能力掌控得住吗?显然不能,那么,今后天下又会怎样?嵇绍不敢想,可他更觉得他的出仕是对的,他生在一个错误的时代,他父亲的死是时代造成的,他自己的苦闷也是这个时代造成的,为了不让别的人再重复这样的悲剧,他更该努力改变这个时代吧。他不孝吗?不,如果父亲的死是因为一个时代的错误,那么尽全力去扭转这个错误的时代才是最大的孝道吧。
他微微浅笑起来,望着面前这个活蹦乱跳的太子爷,再一次跪下。司马衷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倚着假山石问着:“你跪我做什么?” <BR line-break"><BR line-break">
 楼主| 发表于 2005-8-11 22:55:58 | 显示全部楼层
“立誓,嵇绍将永远效忠于圣上,效忠于殿下。”他对他,也是对自己,对天下人说。
“嘘嘘,你听,蛙声。”司马衷没听见他说的话,只顾侧耳听着夏日花园小池里的一片蛙叫声……
他那日的誓言实现了吗?嵇绍时常自省,最近更是每日每夜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距那日已经多少年了?他有时猛然自问,一时都算不清。他觉得自己于君算忠,于天下,却实在没有尽到多大的力量。当年那少不经事的孩童如今也早长大成人登基做了皇帝,可天下却还是那个乱纷纷的天下,没有应他的理想而发生一点点改变。看来,他早年不孝,现在,却也当不起一个忠字。
他还是改变不了这个世局,他一个人的力量太小,有力量的人却没有他的理想。嵇绍觉得时间不等他,他都还没有竭尽全力,天下却已经大乱了。
天下大乱了,有多少人想弑君,有多少人想篡权,嵇绍算不清。乱,一切都只会更加乱,人间就这样不停的往地狱滑下去,他和少数人浮在天堂的虚境里醉生梦死,他能做什么?他什么都做不到,他只知道拼尽力气去守住现在的皇帝,守着他,也许在绝境到来前可以出现一个转机。司马伦死了,司马冏死了,司马乂死了,下一个死的是谁,又由谁来掌权?他管不了,他也不想管。只要正牌皇帝还在,就让居心叵测的人窝里斗去吧!
他听说皇帝出了事,便发了疯似的跑进宫里探看,秋闷的燥热更让他胸口郁结得无法忍受。盘踞在宫里的早已是别人的党羽,他跑进宫来有用吗?兵荒马乱的,他一介书生又能做什么?可又有谁能了解他肩上的重负,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应该说是他多少年都成空的理想。
皇上,他只想看一眼皇上,那个闹了脾气不肯吃饭,只有用豚肉糜才哄得住的顽劣孩童——他的天子!
嵇绍忽然顿住脚步,他大汗潸潸,鬓发散乱着,一身秋季白色官服因狂奔而沾满风尘。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有点好笑的看着东阁下全副武装的弓弩手和他手中正向自己瞄准的弩机。
乌黑的弩机,上面必定描着精细的鎏金,这御用的兵器现在要来射杀他吗?嵇绍觉得有点滑稽、悲哀,却挺直了脊梁。
如今天下尽是咬人的兔子,他一只没牙的走狗,是没什么理由替主人活着。
是他不要学父亲隐逸山林的,既然选择了出仕,那么死于殿前也没什么遗憾。嵇绍的气息渐渐平复,他等待着那支弩箭来射穿他的心。
那支弩箭并没有向嵇绍射来,他看见一个将兵模样的人,阻止了弓弩手,拔下了弩机上的箭。
嵇绍一步步慢慢走向前,他冷静的盯着那名将兵栗褐色的眼睛,开口:“臣嵇绍,求见陛下。”
“陛下昨夜做噩梦受了惊,今日下令不见任何人。大人请回吧。”
“……好。”他发干的嘴唇半天才嗫嚅出这一个字。他早应该对皇上的避而不见习惯了,所以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嵇绍命令自己转身离开,不可以再狼狈下去。
可他还是有点虚脱,他在大太阳底下走着,蓦然发现体内有团不知名的东西,几十年来,总算在今天被抽空了。 <BR line-break"><BR line-break">
 楼主| 发表于 2005-8-11 22:56:50 | 显示全部楼层
嵇绍回到他位于营阳的旧宅,大病了一场。
仿佛连续几个黑夜,魑魅魍魉的蓝色影子在墙上狂舞着,伴着人声嘈杂,嘲笑他。嘲笑声越来越大,那干巴巴的土墙上裂开的口子也越来越大——那几乎把他淹没的嘲笑声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活活的要将他吞噬:“孝不成孝,忠不成忠,在亲不成孝,于君难为忠,不忠不孝,枉为人子,枉为人臣……”
他霍然睁开眼,还是黑夜,妻子在烛下握着他的手,双眼微红:“夫君何必总是自苦。”
嵇绍也回答不上来。
“平平安安过一生就好,不要为官出头,也不要避世放诞,平平淡淡的,忘了父亲留给你的〈家诫〉了吗……”
是他没听父亲的话,才造成今天这局面的吗?他拿几十年的人生去抵触父亲的教诲,只为了不愿按父亲所说的平平淡淡一生,不愿如父亲所说的平平淡淡一生:“我注定成不了父亲。”
嵇绍感觉到妻子身子一震,知道无意间又触了她无子的心病。他温煦一笑,轻声温言:“没事,这样挺好,两个人都不累。”
他只想做父亲的好儿子。
人间仍旧是一片漫天的战火,他又被推上了最前沿,但他知道一切都快结束了。御辇在乱军中挣扎,他身后是躲在角落里抖成一团的天子。嵇绍觉得疲倦了,百官溃散中,他两天没合眼的保卫着他身后的天子。敌军越来越多,团团围困住他们,他是再也护不住他身后的人了。
待血流尽了,忠也就尽全了吧?在一片上箭弯弓拉弦声中,他扶正自己的冠冕,回头冲惊惶的司马衷浅浅一笑:“臣……”
“啊——”司马衷开始疯狂的嚎叫起来。
暴雨一般的飞箭齐射过来,瞬间狠狠扎进他的皮肉。强大的冲击力猛的将嵇绍带倒在司马衷的脚边,原本在嚎叫的司马衷蓦地安静下来,呆看着鲜红的血迅速浸透嵇绍的青色官服,浸透了他的衮服。
为天子而流的血,温热鲜红,便是世人口中的忠义。
他的血,是温暖他的最后一样东西。
“……陛下,您的衣服被血染脏了。”
“这是嵇侍中的血,别把它洗去……”

B面
很多时候,下个决心只是一念之间的事,可人生往往迈出了这一步以后就再也回不了头了,所谓的百折不回,不过是害怕转身面对世人的嘲笑而已。
他犹记得父亲遇害那天,他痛哭不已几番昏死,到了黄昏的时候,还咳出几口血来。那时他真是恨透了司马昭那一班小儿,他在父亲的灵前发誓再也不会臣服于那个黑暗无耻的朝廷。他真的做到了,从此他决不西向而坐,隐居起来以教书为生,一次又一次的回绝朝廷发出的邀请。那时他真是快意,他觉得自己是复了仇,无法手刃仇人,至少也可以一辈子让仇人难堪。就这样他轻狂了好几年,直到朝廷对他再也不闻不问,直到世人对他再也不闻不问。
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有一天他忽然茫然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记不起
 楼主| 发表于 2005-8-11 22:57:19 | 显示全部楼层
父亲的样子。
“你父亲已经过世很久了,”母亲总是了解自己的儿子,她叹息着抚着王裒的肩头,“有什么担子是不可以放下的呢。”
王裒被针刺到了似的站起身来,八尺四寸的昂藏男儿,比母亲足足高了两个头,可他却手足无措满面通红,在看穿了自己心事的母亲面前只能强撑着咬牙道:“父仇不共戴天!”
“可是,”母亲紧皱眉头望着他,“你儿时的理想,我都还记得……”
“别说了,够了!”王裒掩耳大喊,他飞快的穿上草屩逃出家门,一路沉闷的来到父亲的墓前。
墓前他栽下的柏树长得郁郁葱葱,王裒想不到承载着他当年满腔仇恨的柏树,如今已经壮硕成这般,而他的恨呢?竟消散了。
他在一瞬间开始恐惧起来,害怕自己的信仰一旦土崩瓦解,他也会跟着身败名裂。他现在是名满天下的孝子,在每个认识他的人眼中,他是天下为人子女者的典范,当今赫赫有名的贤士,这样的他,可以出尔反尔,去实现自己的意愿理想吗?决不可以!他决不允许自己这么做。他是不该有理想的人。可是,现在在他胸口里如万蚁钻心般的痛苦又是什么?
他舍不下孝子的贤名,可压在心底的幼时志向竟越发清晰沉重起来,一下下撞着他的心。
“我要像父亲一样做朝廷的贤臣,为皇帝效命,为天下苍生造福,让黎民百姓个个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儿时的话犹在耳边,他却在父亲死于非命后义无返顾的背弃了整个天下,于是整个天下也背弃了他,只赠给他一个孝子的美名。
王裒一个撑不住,攀在柏树苍绿色的针叶上痛哭起来。
之后又过了三年,他送走了母亲,干脆带着一家人搬到父母的墓地旁住下守着他们。
假如后来嵇绍没有毅然出仕的话,王裒觉得自己也许可以认命的心平气和过一生,毕竟在衣食无忧的情况下安守着孝子的好名声倒也不坏,但嵇绍的首先破例,却彻底打破了他貌似平静的生活。
王裒觉得嵇绍的出仕无疑使自己的守孝成了一个大笑话。他与嵇绍有过几次照面,虽然没有交谈,可他仍对那个清秀沉静的男人留下了强烈的印象。也许是两个人有着相同身世的关系,总觉得他们两人在默默无言中相互对峙着什么。
嵇绍的父亲是鼎鼎大名的嵇康,他的母亲是魏室的贵族,这样的身世让他的声名一直比王裒大得多,所以他即使花一辈子时间去悼念父亲也不为过。王裒实在想不到那总是一身白衣瘦弱苍白的男人竟然可以做下那样惊世骇俗的决定。
这让他越发无地自容,他守孝的结果却是让自己分外尴尬——他压抑在心底的渴望,竟让一个比他更不该去达成的人给达成了。这让他觉得嫉妒,可他又能如何呢?步嵇绍的后尘?王裒对这个想法怦然心动,可他立刻就否决了这想法——假若他这么做,世人会怎么说?软骨虫?胆怯却见风转舵?嘴里说得好听,看见别人出仕了就放弃自己操守的贪婪鬼?王裒不敢去想,他只能强迫自己忘掉内心里的呼喊,可继续守孝就解决一切了吗?嵇绍都不守了,他还守着,他觉得自己实在可笑。 <BR line-break"><BR line-break">
 楼主| 发表于 2005-8-11 22:57:58 | 显示全部楼层
都是嵇绍!
王裒开始恨起来,他做了自己一生中最荒唐的决定,去找嵇绍理论。
那个夏日,他竟然理直气壮的直奔嵇绍的家。僮仆彬彬有礼的引他进门,他脱了鞋,第一次踏进嵇绍的家门。
收拾得很干净的厅堂,朴实无华,王裒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心里尽是愤愤不平。这样的家,这样有涵养的主人,竟然向那样的朝廷投诚!
“王兄?”他背后传来招呼声,声音清弱迟疑。
王裒回过头去,正对上一双墨黑色的眸子,和以往的温和一样,谦逊无害,却早已经不动声色的防备起来。
他忽然觉得嫉妒,眼前的白衣男人玉树临风,看上去甚至有点孱弱不堪,是什么力量让他义无返顾的做出这样大胆的选择呢?王裒没法压抑自己充满嫉妒的嗓音:“擅自来打扰真是抱歉,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府上呢。”
“的确,”嵇绍点点头,“王兄请坐下谈。”
“听说嵇兄要出仕?”王裒开门见山的说。
“是的。”
王裒因他的干脆微微一愣,嵇绍的坦然让他反而生出了一丝尴尬。
一旁的侍儿奉上热茶,沁人的香气弥散开,两人在氤氲的茶雾里沉默了好一会儿。
“嵇兄一点也不在意吗?”王裒忍不住开了口。
“嵇绍只是想为国家尽点力而已。”
“可嵇兄这般行为又如何向世人交代呢?凡事都应以孝为先,嵇兄一向德行高尚,可这次的决定却实在有负贤士之名。难道嵇兄真的能不顾令尊惨遭非命的仇恨?当朝的皇上是贵府的仇人吧!你我父亲都是蒙冤而死,现在嵇兄出仕,岂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提到家仇,王裒激动的右手紧捏茶杯。
“事过境迁,再者,家父的死也不该纯然归咎于个人。造成悲剧的往往是世局,每个时代都有被倾轧的人,适当的时候,就应该放下仇恨。”嵇绍低下头,只顾盯着案上几滴自王裒杯中溅出的茶水,轻声回答。
他怎么可以这么坦然?王裒想不通,他只觉得嫉妒、嫉妒得要发疯!当疯狂的嫉妒转化为怒火,他忽的一下直站起来,绛色的宽大长袍差点撩翻了几案:“道不同不相为谋!”
嵇绍只是坐着不动,正眼也不看他:“我的出仕并不会辱没我的父亲。”
难道他早已经看穿他了吗?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那么犀利,深深的扎刺进王裒的心,王裒在一瞬间觉得自己要被嵇绍打垮了。
“当然不会,你一直都只是在自辱而已。”他强撑着还击一句,怕输可双肩却忍不住的颤抖。他真怕嵇绍看穿他的真正心思,他涨红了脸,只能转身拂袖而去,以维护自己溃不成军的尊严。
“我既然是自辱,你又何必要来。”
王裒听到了嵇绍的最后一句话,他带着被人识破的狼狈匆匆逃离了嵇绍的家。
他真是昏了头了才会想到要跑到嵇绍家去,王裒头昏脑胀满面潮红的想,他明明是嫉妒得要命,他用什么立场去谴责他呢。
是的,他真是可笑,就像有贼心没贼胆的人却堂而皇之的去谴责做了贼的
 楼主| 发表于 2005-8-11 23:00:35 | 显示全部楼层
人一样,这真叫王裒自己也觉得恶心。王裒顿时感到自己的胃开始翻腾起来,他羞愧、后悔、气自己糊涂冲动,快下雷雨的午后又闷又热,种种情绪催得他几欲呕吐。
对,孝道!就算他自己没资格去谴责他,他也可以代表天下人去谴责他!满头大汗的王裒吁了口气,浑身燥热的他终于感到了一丝清凉。
暴雨却在这个时候下起来。
原先满是灰尘的干燥地面一眨眼就滂沱起来,染得人长袍下摆全是泥浆。豆大的雨点砸醒了烦闷中的王裒,他快跑几步,想早点赶回家。
天际滚过几道闷雷,天越发暗下来,雨越下越大,让人睁不开眼。王裒眯着眼睛快步往前走,却看见雨中有个老人兀自慢慢的向前走。
“老人家,您快些吧,或者先找个地方避避。”王裒建议,上前扶住老人。
“没关系,避得了雨,也总有避不了的东西。”衣衫褴褛的老人摇摇头,渐渐走远。
王裒愣在原地,只顾看着老人的背影。一道闪电直刺下来,他像被劈中了一样脑中一片空白。
是的,他只顾违心避开世人的责难,可他能避得掉自己的心吗?倾盆的雨让他清醒过来,理智如明镜一般映照着他的内心,他从没像此时一样看透自己,也从没像此时一样觉得羞愧。他是多么想像嵇绍一样洒脱,他是多么的嫉妒他——嫉妒他偷走了自己的理想。
雷电交加里王裒在昏暗中一口气跑到父母的墓地。一阵剧烈的呕吐之后,他双膝一软跪倒在母亲的碑前。他将头埋进泥泞的泥土里,大雨掩去了他支离破碎的哭泣声:“妈妈,您糊涂的儿子在这里……”
窒闷中他不小心吞了一口泥浆,本能的爬起来,大雨瞬间又冲去了他脸上的肮脏,此时母亲的墓碑被雨水冲刷得清亮,在他眼中无比的圣洁。他忽然觉得仿佛凌厉暴虐的雨也变得温柔了,一如当年母亲抚在他肩头的手,可以轻易的让他禁锢的感情肆意宣泄。
雨停了以后,王裒一身困顿的回家,他身上的绛红色长袍拖泥带水脏乱不堪,滴水的屋檐下正忙着洗涮的妻子看见这样的他走进院来,吓得慌忙湿着手迎上去:“哎呀,怎么弄成这样子,没有找个地方先避避雨吗?”
王裒疲倦极了,他进屋后还没来得及换下衣服,就体力透支的倒了下来,妻子摸摸他的额头:“哟,有点烫呢!”
王裒勉强扯出个淡淡的笑脸,安慰她:“没事,只是有点累。”
妻子顾不上理他,七手八脚的扒掉粘在他身上脏兮兮的湿衣服,替他擦干身子。她拽开夹被替他盖上,摇醒快睡着的王裒:“你别忙着睡,我先弄点姜汤给你去去寒。你到底是去了哪里呢,弄成这个样子?”
“我去找嵇绍的,原本想阻止他出仕。”
“这事我也知道,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他不愿守孝你也不必劳神啦。你不是常说什么‘何必以所能而责人不能’嘛!”
王裒看着妻子心疼他的脸,笑着摇摇头:“不,恰恰反了,我这次是‘以不能而责人所能’,你说我荒唐不荒唐?”
“不荒唐,”妻子不明白他的话,却固执的摇头,“你怎么会荒唐。对了,你看这么大的雨,多亏了你那帮学生帮我割了麦子,否则还不知有多麻烦呢。” <BR line-break"><BR line-break">
 楼主| 发表于 2005-8-11 23:02:12 | 显示全部楼层
“什么,”王裒爬坐起来,“谁让你指使他们了,胡闹!”
“不是我指使的,是他们自己偷偷……”
“把麦子都给我扔了!”王裒的口气恼火起来,他掀开被子爬起来就要往外走。
妻子扯住他,将他按回榻上躺着:“你这固执头子,家里总共才种了几人吃的麦子?有多少可以扔呢?你给我躺着!要扔也是我去扔。”
“一定要扔了!否则那帮小子下次还会偷着做这些事,一个个不好好读书……”王裒嚷嚷着,看妻子有点埋怨的嘟囔着走出屋去,明白妻子同意了他的坚持,也清楚妻子会把麦子分送给他的贫寒学生。
王裒的心忽然涌起一阵暖意,人一辈子不可能做到太多,就这样远离世事安度一生也好。这本就是一个错误的时代,太多人都不如意,不在乎再多一个他……
然而他真的可以不在乎吗?距他自以为醒悟的那天已经过去多久了?王裒一时想不起。他在昏黄的灯烛下沉着脸编着草屩,坐在他身旁的妻子一边打点着盐豉腌菜,一边不安的瞟着他。
“你真的不打算帮他说说话?他可是你最得意的门生啊!何况他家那么困难,一家子人都指望着他呢。”妻子最终还是忍不住丢下手里的腌菜,开了口。
王裒低着头没有答话,闷声中加快了编草屩的动作。
“你倒是说句话呢,”妻子埋怨道,“或许你可以去找县令说说。你不是挺得人心的嘛。”
“没用的。”他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就算他解救得了一个人,又能解救得了天下所有人吗,既是如此,他又何必因一己私利将自己爱徒的痛苦分担在他人身上?他不愿意去找县令说情,浑浊的世事用“得人心”三个字是澄不清的,他不想不自量力的去争取什么,他只能亲手为爱徒打点行装,尽到自己一点可怜的心力。
“你呀,真是的!”妻子赌气背过身去。
“我说过了。他没有足够的本事保护自己,我也没那么大的声望可以照顾他,就算我去找县令也没有用,何况我已经多少年不问世事了。”王裒低着头,为手里的草屩打上最后一个结。
妻子回过头皱眉望着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烛火也应着这叹息摇曳起来,晃动着满室的忧郁久久不息。
第二天清晨,王裒肩担着干饭,让儿子背着盐豉和草屩,一路送他的爱徒前往县衙。
一路上追随他们的门徒越来越多,让王裒的心更加沉重,他看见身旁爱徒从容安静的走着,这让他的心里多少有着一丝骄傲——这身骨气——不愧是他最得意的徒弟。
就这样众人浩浩荡荡的走到了县衙,安丘县令看见这般浩大的声势,以为王裒是来造访自己的,特意穿戴整齐的迎在县衙门口。王裒放下担子并不行礼,只淡淡的对着县令的殷勤笑脸开口:“我的门生要到这里来服役,我只是来送别而已。”
王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下泪来,他在泪水迷蒙中看见县令尴尬恼怒的脸,看见爱徒浅浅的微笑——这笑让他想到多年前的嵇绍,那个闷热的
 楼主| 发表于 2005-8-11 23:02:37 | 显示全部楼层
夏日午后,当时他还年少轻狂。他还看见新修葺的县衙大门,隔着泪水和阳光竟也亮得有点刺眼,这么多年了,什么东西都有了改变,始终不振的也只是那个朝纲而已。
放开执着爱徒的手,他背转身去,离开他终身忌讳也是终身挂念的王朝……
他真的用了一辈子时间去悼念自己的父亲,即使很多时候悼念的内容是空空如也,后来王裒突然发现自己悼念的并不只是父母双亲,他一直在悼念着的还有自己亲手埋葬掉的理想,甚至更多……
当皇帝被害的消息传来,他于一天深夜偷偷开箱取出了久已不用的孝布白幡。他没敢点灯,然而如水的月光竟铺了满满一室,亮得屋内如同白昼。大幅大幅的白布带着陈旧的霉味铺展开,泛着月光,晕着夜的阴蓝。王裒躺在白布上,冰凉的地气渐渐浸进他的四肢百骸,他拿白布用力的掩住脸,压住自己呜咽的哭声。
他束起双手,什么也没做的看着自己最在意的王朝陷落了,他在生灵涂炭中保全了自己,却仿佛失去了所有。他的一生错误、失意,却苟全。
房门边传来一声微响,王裒睁开眼,看见妻子披衣赤脚的走进来。他无声的看着妻子走近他,扶起他,她的脸上满是纵容,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我就知道,我早就知道了。”
她拿起一块孝布替他系在额上,执着他的手,和他一起在冰蓝如水的月光里躺下……

后记:
之所以想写魏晋,原因无他,只是觉得那个时代的帅哥真是多!读《世说新语》的时候便每每惊叹,那时候人真是活得恣意而自由,酒、五石散、玄学清谈,还有一个比一个放诞的行径。当然,那个时代的政治黑暗民生困苦才是造成文人们这样消极避世的根本原因,所以为了更多的表现这种浮华下的本质,小说中我选取的两个人物并不是在当时声名响亮的士人典型。
嵇绍相对有名些,当然了,这恐怕还是因为他的父亲是嵇康,这一点对于他本人来讲恐怕真是有点郁闷。他父亲在世时是中国历史上最潇洒最孤傲……等等等等的文人之一,死时还成就了中国历史上最传奇最光辉的死刑。这样看来,嵇绍的出仕真是需要勇气。在当时以孝为先的世道下,假如嵇绍痛惜父亲的死而不想做官,那是当皇帝的也不好勉强的,即便有山涛的撺掇也没用。他的生平我参考了《晋书》(《晋书·嵇绍传》),由于编书的人“代表的是统治阶级的利益”,自然是将他描绘成一个忠义贤臣。而其他非官方评价就没那么漂亮好看了,宋朝洪迈的《容斋三笔》里就认为嵇绍为晋惠帝的尽节“不足道”,顾炎武在《日知录》中“为贤者讳”,则把责任推在山涛身上,清人王鸣盛在《十七史商榷》里虽肯定了山涛不负老友临终托孤,却还是对嵇绍大加贬斥。
嵇绍在其圣贤父亲被冤惨死后,竟然为相当于仇家的皇家尽忠到死,他富有争议的一生便成了一段历史公案,争论的焦点是忠与孝。而争论时最常用到的论据就是与嵇绍同时代的王裒。
王裒的记载较少,对他我只参考了《晋书》(《晋书·王裒传》),由于资料
 楼主| 发表于 2005-8-11 23:03:02 | 显示全部楼层
有限,就连他的生卒年份都没弄清。为了写得方便,我就自作主张的将他的年岁设置成和嵇绍一般大。他自然是没什么争议的大孝子,按《晋书》上的记载他是个人高马大仪表堂堂,却孝顺到偏执,为人处世有点激进,过着清教徒般生活的人。
我的小说也是围绕忠与孝展开,主要的事件是八王之乱,不过八王之乱只是背景而已,我更多的是想描写这两个人在忠与孝之间取舍的矛盾人生。而忠和孝在古人眼中,本身就是一个具有完备人格的君子所不可或缺的AB两面。这里的AB两面并不矛盾,却往往难以两全,就如嵇绍和王裒一样。可假如单纯的由嵇绍演绎文章的A面忠篇,由王裒演绎B面孝篇,尽管顺理成章,但我觉得这样单纯的扩充史料没有多大的深意。我想让两人能有些更深的想法,可以演绎出当时无奈世局里人们那种身不由己的无奈和悲凉。为自己而活还是为世人的目光而活,自己选择的道路是成功还是困难重重,人生是了无遗憾呢还是早就偷偷悔青了肠子。假如人生如饮水,冷暖自知的话,那么在前人眼中以为是简简单单的一杯水,我希望可以由他们自己喝出和以往不一样的味道来,并且符合我的人性立体复杂论。
于是成文。 <BR line-break"><BR line-brea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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